卫禀还以为莫祁是怀恨他那些冷嘲热讽,故意将他引到此处要趁四下无人杀了他,心情激愤难过之极,干脆就一言不发地闭目待死。

没想到隔了片刻,他听到耳旁一声叹息,不仅喉咙下的利剑撤去了,还有双大手抱住了他肩膀,在他后背上轻拍了拍。

卫禀睁开眼睛,就看莫祁不仅抱了抱自己,还对自己笑了笑,甚至抬手将他方才因心情激荡流下的一滴眼泪给擦去。

莫祁当初在山上时,他们二人确实感情匪浅,但自从莫祁被赶下山后,卫禀就没一日不对他横眉冷对、百般侮辱讥讽。

卫禀早以为莫祁对自己亦再无什么同门情分,骤然见他这样,反而骇得浑身颤了一颤:“你做什么?要杀便杀,这般假惺惺做什么!”

莫祁又对他笑了笑道:“路师妹说你在心中还当我是师兄,我原本还不是很信,直到方才你以为我要杀你,竟伤心得流泪,我才信了。”

卫禀和他针锋相对的日子太长,久未跟他这般说话,还是浑身不自在,绷紧了下颌强自说:“谁说我是伤心?任谁要死了也会哭!”

莫祁“哦”了声,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知师弟你原来如此脓包?”

这一句却又是嘲笑一般,卫禀顿时气得又要跟他吵起来,莫祁却突然低声道:“师弟,当年我被逐出月渡山,又受了重伤,正走投无路之时,燕二公子却不知为何对我伸出援手,不仅令人将我带回燕然楼,还不怕得罪月渡山,将我收入麾下。

“我后来一直不解,燕二公子此人看起来随心所欲,却是个极重功利之人,我那时于他究竟有什么价值,才能令他不惜得罪月渡山,也要救我?”

莫祁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平日里看起来同燕二公子不相熟,我也就没有深想,但这些日子我又从路师妹口中知道,你们三人当年曾有过命的交情。”

他说着,望向卫禀的双目,低叹了声问:“师弟,你是不是替我求了燕二公子,请他救我?”

这一节却是莫祁在路铭心提醒的那句话后,回来的路上自己想通的。

路铭心说话向来随意,怕不是故意留的话外之音,她也不一定知道卫禀曾经私下里为莫祁求过燕夕鹤,无非是平日里和他们二人熟悉,从卫禀的言谈中感到了些什么。

卫禀被莫祁一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神色中那一点被撞破了秘密的羞赧也无所遁形。

他被莫祁封了经脉逼到墙边,本就极为被动,又被他一番话说得心神动摇,干脆就自暴自弃地承认:“是我求了燕二又怎样?你那时同只丧家犬一般,我是怕你身为月渡山弟子,还死在街边郊外太过丢人!”

但他如今故意把话说得再难听也没用了,那时的莫祁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却还是跑去求自己的至交好友救他,若不是还念着两人的同门情谊又是什么?

燕夕鹤其人,向来重利轻义,断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肯答应接下莫祁这个烫手山芋,卫禀更不知道是应了什么条件。

莫祁却“哦”了声,突然又道:“你既然和燕二公子交情匪浅,怕也是知道些天魔残片的事吧?”

卫禀给他搞得七上八下地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知道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路美女:啧啧,莫师兄你这是跑回去壁咚你师弟去了啊。

祁哥:师弟太口是心非了,不把他逼狠点问不出实情。

老卫:走开,别过来!

路美女:老卫你是不是擅自脑补了许多内容…

74、第十六章 驱策(2) ...

莫祁这一通折腾,趁着卫禀给他搞得心里七上八下,还没回过神来,将他知道的事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当年莫祁被陷害逐出师门,月渡山上始终不信他真的私通魔修的人,却是卫禀。

卫禀自小不被师尊素心真人看重,日日跟在莫祁屁股后,连剑法都是莫祁教的,说莫祁是他半个师父都不为过。

莫祁被逐出师门后,月渡山上的人,大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只差没有落井下石,卫禀却四处拉着人说大师兄不可能私通魔修,定然是被冤枉的。

他还跑去找素心真人哭诉哀求,希望素心真人把师兄再带回来,素心真人哪里会搭理他,反倒打了他一顿戒尺,罚他跪了几日。

卫禀虽有些直肠子,但也不傻,被素心真人罚过后,就知道师尊也不站在大师兄这边,彻底绝了念头。

这时他又听说莫祁带着伤在燕丹城中穷困潦倒,还时不时要被小人使绊子,也不知还能撑上几日,就忙去找了燕夕鹤,央求他救下莫祁。

燕夕鹤倒是看在往日情面上答应了下来,也没管卫禀要太多好处,毕竟那时卫禀的境遇比莫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惨兮兮地不受师门待见,改天也被逐出师门都说不定。

燕夕鹤将莫祁救下来后,接下来卫禀的行事,却是燕夕鹤给他指点了一番。

燕夕鹤叫他往后再不可对任何人说自己大师兄是冤枉的,不仅如此,还要做出一副跟莫祁势不两立的姿态来。

卫禀也知道燕夕鹤说得不错,按着他和莫祁往日的情谊,还有莫祁被逐出师门后他做的事,若莫祁走后,他还想在月渡山中立足,对莫祁的态度,就需得看起来比旁人还要深恶痛绝几分。

所以卫禀就照着燕夕鹤的说辞,不仅在山上痛骂莫祁,显出一副自己当初被他蒙蔽才会错信他的样子,还在山下偶遇了他,都必定要讥讽嘲弄几句,搞得二人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样久而久之,莫祁离开月渡山也有许多年,旁人就渐渐忘记此事缘起,以为卫禀和莫祁这对师兄弟关系如此恶劣,大半是卫禀嫉恨莫祁,想着自己处处不如他,才会如此这般。

至于燕夕鹤跟卫禀私下的交情,则是当年在独首山试炼大会结束后,他们分手时,燕夕鹤就同卫禀说了,要二人不可在人前显得亲近。

莫祁离开月渡山的这些年,卫禀也是卧薪尝胆,勤奋修炼,终于让素心真人对他另眼相看,坐上了首座大弟子的位置。

只是日子过去越久,卫禀就越不知如何该向莫祁说明当年的事,说自己并非当真怨恨他看不起他,对他冷嘲热讽只是权宜之计。

这里面还有一节是,卫禀耿直急躁,不是燕夕鹤那样八面玲珑的人,他骂莫祁骂得日久了,就越骂越顺嘴起来…要改也一时改不过来。

再加上卫禀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莫祁也从未私下找过他,仿佛莫祁是当真觉得二人之间师门情谊不再,就越发憋屈烦躁,每每看到莫祁,那目光中的愤恨之意,还更多了几分。

这些卫禀没说时,莫祁当然也一概不知,卫禀磕磕绊绊地说着,眼圈还又几度红了。

莫祁看他实在是委屈得狠了,想到自己这个师弟自小就是吵吵嚷嚷藏不住心事的性情,叫他这么隐忍了二十年,对他来说实在也是不容易得很。

他抬手又抱着卫禀的肩膀拍拍,叹了口气:“是我不对…我想我已是一介声名狼藉的浪子,同你私下相见若被人看到,怕耽误你在山上声望。”

卫禀还别扭地把他的手臂推开,才又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同燕二有私交,他得了天魔残片,又给了路师妹的事,我也知道的。”

莫祁看他不是毫不知情,就叹了口气:“师弟,如今天魔残片的事,事关天下存亡,我需得回到月渡山上…不知师弟愿不愿助我。”

卫禀听到此处却犹豫了片刻:“师兄,天魔残片一事搞得道修间互相算计尔虞我诈,你在山下反倒好些,若是再回来,怕是暗箭难防。”

莫祁一笑:“是啊,正因山上凶险,我又怎么放心将你一个人丢在上面。”

卫禀久未跟莫祁这么说话,呆了半响,才啐了声:“我又不是靠着师兄才能活到如今,我好得很。”

他们二人将话说开了,莫祁就定下了计策,跟他暂且分别。

几日后到了约定的时间,莫祁就一人一剑,孤身上了月渡山。

他自被逐出师门后,二十年不曾再登上月渡山的山门,这么突然现身,几名守卫的弟子反倒不认得他,只觉他法力高深,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道友。

他们正准备问清楚来人名号通报进去,就看见天边卫禀御剑而来,还未落地,就断喝了声:“一介月渡山弃徒,也敢再等门来!”

莫祁对他拱了手扬声道:“卫师弟,我已有了当年我被冤枉的证据,正要去见师尊和掌教,表明清白。”

卫禀却理也不理他,仍旧骂道:“你这小人,必是捏造了什么东西,想要回来重新为祸师门!”

说完就不管不顾,挺剑去跟莫祁打了起来。

他二人说话声音本就大,几名守卫的弟子和过路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又这么突然打了起来,二人都是金丹大成的修士,空中霎时间真气翻涌、剑气纵横,动静颇大。

月渡山既然自诩是道修中的谦谦君子,平日里严禁在山中喧哗,满山上下除却练剑诵读抚琴之声,再没其他动静。

如今他们这么一闹起来,还故意拿剑气砸塌了些山石,砍了些树木,附近几峰都听到了些动静。

偏偏山门附近的那几峰,住得都是低阶和入门弟子,人数颇多。

卫禀和莫祁才刚打了不到一刻钟,山门处就里里外外围了数百弟子,俱都讶然看着,小声交头接耳。

所谓坏事传千里,没过多久消息就疯传开来,在场的修士们都知道,莫祁是带了自己当年被冤枉的证据回来要见掌教,却被自家师弟不由分说拦在这里一通好打。

待到素心真人听闻消息赶过来,喝令他们两人收招,这局面已经是难以收场。

到了此时,为了给门下弟子一个交待,月渡山的掌教素岳真人也不得不叫齐了山中长老,在大殿中重新议事,要莫祁将自己被冤枉的证据拿出。

莫祁在山下调查了这么二十年,就算那人心智超群没留下把柄,他也不是毫无收获,别的不说,当年他被冤枉私通魔修,重要证据之一,是他的真气中沾染了魔气,必是修习了魔修心法。

现在莫祁在大殿上,当场将自己佩剑拔出,那剑气却是浩然通彻,哪里还有半点魔气。

莫祁又拿出了几株草药,说道:“此草名为芯草,乃是一种炼制魔修法器的草药。弟子这些年在山下追查,得知若将此草化为丹药,诱骗修士服下,虽不能令其坠入魔道,却可让其在数年内,真气之中都带有魔修气息。不过这法子失传已久,少有人知道。”

有位长老听他说完,就即刻问道:“既然此草只能令你沾染魔气数年,为何你又过了二十年才要回山门鸣冤?”

那长老是素心真人的师兄素悟真人,莫祁就对他拱了手道:“回师伯,弟子在山下这些年,日日自觉半生蹉跎、一事无成,愧对师门教诲,不敢再觍颜回来,只是近日…”

他说着顿了顿,显得郑重其事道:“近日弟子在山下听闻天魔残片现世,怕是道修间将有一场莫大浩劫,弟子之力虽绵薄,也愿重回师门,效命报恩。”

他故意将天魔残片之事说出来,月渡山那几名长老果然互相望了几眼,说道他们要商议几日,让莫祁暂且在外门弟子那里住下。

也就是这几日间,青池山传来消息说将要提前召开论剑大会,获胜者更是可得琉璃镜。

月渡山向来注重炼器,拿得出手的剑修本就没有几个,莫祁当年就是月渡山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和卫禀在山门处的一番斗剑,更是显出他实力仍是远在卫禀之上。

而琉璃镜却又是法宝之中的至高臻品,月渡山这种研习法器炼制的宗门,当然比其他宗门还都要更想得到琉璃镜以供钻研。

于是月渡山就顺水推舟,出了告示声称莫祁当年是蒙冤被驱逐出师门的。

即日起月渡山将他重新收归师门,剑影峰首座大弟子既然给卫禀占了,不好再让出来,就索性给了他一个剑影峰长老之位,说是补偿他当年冤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老卫:师兄,我好委屈!

祁哥:知道了,知道了,来抱抱!

老卫:谁要抱抱!

路美女:我觉得我眼都瞎了…

75、第十六章 驱策(3) ...

莫祁在这里将事情解释清楚,还对路铭心笑了笑道:“说起来还得谢谢路师妹提醒,若不然我也不会敢去试探师弟。”

路铭心瞥了卫禀一眼:“哦,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两三年前临近除夕,老卫跑下山喝醉了冲到燕二那边,发酒疯抱着燕二大腿叫燕二将他师兄还来,看他那劲头,说他师兄就跟他亲爹一样也不为过。”

她就这么将卫禀以往的糗事说了出来,卫禀立刻涨红了脸,若是旁人说,他自然要反驳,但路铭心是他的意中人,他又怎么舍得骂,只能小声道:“路师妹,我那不是喝醉了…”

路铭心又“哦”了声:“酒后吐真言嘛,我觉得你还是挺想你师兄的。”

卫禀的脸更红得不成样子,莫祁看他实在难为情,笑着抬手拍了他肩膀:“没事,师弟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这些年难为你。”

他说者无心,路铭心却转了转眼珠,道:“哦?什么心意?”

莫祁是谁,哪里不懂她心里盘算的那点小九九,“呵呵”笑了笑道:“自然是师弟对师兄的心意,难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对自家师尊不怀好意?”

他这么挤兑自己,路铭心怎么肯依,辩解道:“谁说我对师尊不怀好意,我怀得只有浓情蜜意!”

她倒也真不嫌害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了出来,顾清岚在旁看着,叹了声勾唇笑了一笑:“心儿,莫要同莫道友斗嘴。”

他一开口,路铭心的全副身心当然就又回到了他身上,当下就捧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几蹭。

她这么撒娇,倒教旁边的卫禀看得直了眼睛,他上次见路铭心和顾清岚,还是在路铭心滑跪过去抱住顾清岚大腿的时候,那时顾清岚将她击退,路铭心假装受伤,他还很是心疼了路师妹一阵。

怎么这才过去短短几十日,在男女之事上愚钝如他,都觉出这对师徒有点大大的不对。

莫祁知道卫禀这些年来痴恋路铭心,一头热了许久,十分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师弟,既然修道,还是莫要多想那些男欢女爱之事了,免得误了修行。”

卫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单恋了多年的路师妹在她师尊怀中蹭了又蹭,隔了半响才憋出一句:“我还以为路师妹喜欢当年云师弟那个样子的…”

莫祁又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顾真人就是云风。”

顾清岚现在恢复了双系灵根,灵力中也带上了木系灵根的气息,卫禀又仔细看了他几眼,觉出了些熟悉的感觉,愕然道:“云师弟?真的是云师弟?”

顾清岚还微弯了弯唇,对他笑了笑:“卫师兄别来无恙?”

卫禀这下吓得不轻,脸都又白了,顾清岚是他的前辈,见了不叫顾真人,也得叫声顾师叔,可当年他又是怎么对云风的?

不仅呼来喝去,还叫云风给他做杂务,给他烤肉吃。

他忙慌张地拱手行礼:“当年晚辈不知云师弟就是顾真人,若有得罪之处,现下向顾真人赔罪。”

顾清岚又仙风道骨地笑了一笑:“无事,那时我幻化了身份,卫师侄不知是我也应当,更何况后来卫师侄待我也是重情重义,我们也算是有同患难过的交情。”

卫禀还给顾清岚就是云风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虽已过去了四十多年,但云风在他心中,也如同一道伤疤一般。

毕竟人对于年少时的朋友玩伴总有种莫名的牵绊之情,修士也不能免俗。

当年的卫禀又何尝不是年少轻狂,满腔豪情壮志。

但独首山试炼大会,不仅叫他受伤被困,饱尝了担惊受怕的滋味,还目睹了同伴的死亡,真正见识到了生死无常。

那次试炼大会,也让他明白自身的微渺弱小,在稍稍强大的妖魔面前,他也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自此后更加奋发修炼,不仅是为了追上师兄,更是为了安身立命。

月渡山的卫禀和燕氏的燕夕鹤,也是在独首山试炼之后,才真正脱离了少年的青涩,各自成了如今这般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

卫禀知道顾清岚就是云风,也顾不得晚辈不得直视前辈的礼仪,在他脸上看了又看,果真看到了些当年云风的痕迹,不禁黯然道:“说起来,那日路师妹将云师弟带走,我和燕二也要追赶上去,却被师兄按在了地上,没能赶得及。

“后来我二人听闻云师弟身故又尸骨无存…就偷偷在燕二家里的花园中,给云师弟起了个衣冠冢,往后年年拜祭一番…”

路铭心听到这里,就问他:“你们给云风修了衣冠冢?我怎么不知道?”

卫禀望着她嗫嚅了下道:“你那时失魂落魄成那副样子,又坚称云师弟没死,我们怎么敢告诉你…那衣冠冢就在燕二住处后花园里,那丛紫阳花旁边,有块小小的白玉碑,没有刻字的。”

路铭心“哦”了声,继而对他“呸”了下:“我说你们俩没事就喜欢去后花园喝酒,对着花丛长吁短叹。云风是你们老婆么?死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偷偷竖块碑拜祭,很有趣味么?”

卫禀被撞破了旧事,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几年确实真心思念云师弟,后来就渐渐淡了些,不过却仍是在那里喝酒,就会想到岁月蹉跎,人世无常,于是就总多喝几杯…”

他说着就又忙说:“如今知道了云师弟就是顾真人,我回头就告诉燕二,叫他将碑挖走算了…”

顾清岚又笑着摇了摇头,他却也没想到,当年借云风之身稍稍照拂了一下的两位后辈,竟在云风消亡后,还仍对他颇有情谊,甚至立碑纪念。

他想着就对卫禀笑得柔和了些,轻声道:“这倒不必,云风之身确已归于尘土,我还要多谢卫道友和燕二公子的挂念,令他不至于消散得无声无息。”

卫禀听自己从“卫师侄”升格成了“卫道友”,又从他柔和笑意中看出了几分当年云风的意味,一时激动难以自抑,上前几步紧握住了他的手,开口道:“云…顾真人,当年我和燕二没用,没能救下云师弟,我们如今却不会了,若是顾真人有何差遣,可尽管同我们讲。”

卫禀和燕夕鹤如此纪念云风,倒也不是完全是念着旧情,而是他们后来想一想当年的情形,都知道云风其实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若不是云风,他们大半还是一盘散沙无法成事,后来他们被地魔所困,若不是云风临危不乱,他们几人恐怕也早被地魔吞噬,根本无法支撑到李靳和莫祁带人赶来。

卫禀正满心激荡,一句话才刚说完,就被扯着胳膊往后拉。

路铭心不仅把他往后拉,还硬插了过来,挡在他跟顾清岚之间:“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告诉你,我师尊也是你长辈,对长辈拉拉扯扯像话吗?”

旁人说这话倒还好,偏偏路铭心自己都每天扒在自己师尊身上不下来,还要没羞没臊地求师尊跟她双修,她这么说,就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这么多年来,卫禀谦让她成了习惯,退开小声解释:“路师妹,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当云师弟是我老婆…”

他说着还精神一振道:“说起来燕二也到了青池山,若能告诉他云师弟还在世的消息,想必他也会十分开心。”

顾清岚看向李靳,李靳点了下头:“燕氏也派了人过来,燕夕鸿还要在家主持事务,来的是燕夕鹤。”

燕夕鹤此人,顾清岚复生后已同他打过照面,他只觉得卫禀或许和四十多年前独首山上那个暴躁骄傲的少年没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年岁渐长,稍稍沉稳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