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前又在琉璃镜编造的幻境中,看着青帝无辜被害身死,全然是受害者的姿态,看得他们哀叹连连,连带看顾清岚的神色,都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惜同情。

若顾清岚这时在场上捂一捂胸口,只怕得有上百个修士心疼得抢着上去扶他,但若要叫他们押谁赢,那当然是几乎无人去押他。

于是哪怕顾清岚被揭破了青帝重生的身份,昨日也不动声色地赢了月沧澜,他在青枫镇赌场中的赔率,也还是不但没有李靳低,甚至还没有莫祁低。

石师铎如此一说,场上又仅只剩下三人,若连武尊石师铎,都认为自己和李道尊赢不了顾清岚,那么此次论剑大会的榜首,岂不定然是顾清岚无疑?

石师铎话音落下,李靳只能又去看顾清岚,道:“顾师弟,武尊定然要同我比过,你看我们如何是好?”

顾清岚也微弯了唇角:“如此你们二人可先比试…我身体时好时坏,也就省些力气了。”

他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就有人喊了出来:“这可不行,李道尊若赢了武尊,定然会故意输给顾真人…若叫我对着顾真人这样的大美人动手,我也舍不得!”

说这话的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修士,言辞如此粗鲁不敬,李靳都可命人将之叉出去丢到青池山下,可偏生这一句话喊得气势汹汹也声大无比,那声音却清脆鲜亮…是个混在小宗门之中,看起来还不过十几岁的年轻女修。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那女修也仍是不怕,照旧捏着拳头挥起来喊:“我可是把全副身家都压在李道尊身上,李道尊若是输了,我就要穷得当裤子了!”

她身后也不知是她师尊还是她同门的修士,正拼命扯着她衣角,似乎是想劝她不要再说,但她也仍是不管。

李靳一眼看过去,看是这么个浑不怕的丫头片子,就“噗”得一声笑了起来,转而跟路铭心说:“这小朋友应该被你收到门下做个徒弟。”

路铭心挑了眉,看他一眼:“人家自有师门,你是替我捡什么徒弟。”

那女修听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更气愤不已地继续道:“对,我早已有师尊!李道尊你这人也太看不起人!枉我将钱都押在你身上!”

这女修真是年纪法力都微末得很,偏生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

李靳也笑了笑又道:“好吧,未免教众位同道觉得此次论剑大会不公,那我就和顾师弟、武尊,三人各自比上一场…如此决出的榜首,想必能令众位同道心服口服了吧?”

117、第二十二章 之意(3) ...

他这么一说,台下不少修士倒是连连点头赞同,他们前来观战,能看到三场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自然是比两场要好。

更何况那女修也说出了他们不少人心中所想,看李靳对顾清岚那百般呵护容让的态度,若他跟顾清岚对决,他们也真不知道李靳会不会对顾清岚刻意想让。

毕竟在场不少修士都在青枫镇的赌场上押了钱,这样三人比上三场,还更公平许多,无论赚赔,他们心中也都更舒服一些。

李靳又看宗门长老们都无异议,也就笑了一笑,对石师铎道:“武尊意下如何?”

石师铎此来本就是要寻高手论剑,如今不但可以同李靳交手,还可以同顾清岚也论剑一遭,岂有不满意的道理,也颔首示意。

顾清岚微微弯了下唇角,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来观战,第一场就由李师兄先同武尊比过了。”

石师铎此来本就是要同李靳论剑,听完也无二话,负剑抬步登上了论剑台。

李靳也带着笑容缓步走上,他们二人都是彼此耳闻已久,今日终于能一决胜负,彼此反倒并无什么客套之词。

石师铎仅是拱手行礼,一言不发间,背后长剑已经出鞘,李靳也还礼,将涤玄剑持在手中,率先一剑挥出。

也许论到剑术和法力的火候,李靳可能确实还不到自己师兄那般火候,可决定论剑场上胜负的,除却剑术法力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层,那就是修为的境界。

就在李靳挥出这一剑时,他脸上还犹自带着那种懒洋洋一般的笑容,可这一剑斩下,那剑气之中的金戈之气,却从未再其他修士剑下出现过。

仿佛他从来都不是一人一剑,在他剑斩之下,就是千军万马,携千年万载之势,纵横天地,威不可当。

这也是多年以来,李靳涤玄剑上的金色剑芒,再次锐不可当地倾泻而出。

石师铎一生追寻剑道,此前百年光阴,同道论剑,如同遍寻名山高峰,一一踏过,今日却犹如上下求索,峰回路转,不觉间已登临群山之巅,而在那山峰之下,天边万丈光芒,脚下云海翻涌,却已同他无干。

他也蓦然间明白,为何在他眼中看来,事天真人剑术法力都在李靳之上,却又甘愿屈居次位。

只因在此等强横无匹、堪可开天辟地的气势之下,无论是剑术还是法力,都已无甚意义,李靳的剑法境界,不仅在事天真人之上,也在他之上。

他们二人俱都是金系灵根,剑气也走强横霸道之途,台下修士看着,只觉那剑光灵力,叫人目眩神迷,不可逼视。

修士们目瞪口呆之余,也终是想起为何李靳这么多年来,无人敢在他面前直面其威势,无人敢对他身为道修之尊稍有微词。

为何又在他们看来已是高山仰止的剑尊路铭心,也会在李靳处次次败退,李靳有时甚至都不需出剑。

他们终是记起,这饮武道尊之名,又是从何而来。

待台上金光消散,石师铎和李靳也并未有任何一方露出负伤之态,反倒都神定气闲地相对站立,连衣衫都不曾显得凌乱。

石师铎默然片刻,终是淡淡开口道:“是我错了,你比你师兄强。”

李靳还是带着那仿佛有些懒散的笑容,目光中的意味却锐利无比,他还剑入鞘,冷冷笑了一笑:“我不喜有人将我同师兄放在一起比较…我师兄就是我师兄,我师兄弟二人之间,孰强孰弱,用不着外人置喙。”

一直在旁坐着观战的事天真人,也直到此时,才微微弯了弯唇角,那肃然端正的面容上,笑容一闪而逝,却是已经足够。

李靳一战获胜,却并未留在论剑台上,而是转身走了下去。

顾清岚此时也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武尊才有一战,若是同我那一场之前,武尊需得歇息,我可以等。”

石师铎却摇了摇头,难得开口说了一大段:“我先前非是不愿同青帝陛下交手,而是自知我的境界,确然无法胜过青帝陛下。如今还能得青帝陛下指点,已是我之幸事…更何况我知青帝陛下素来光明磊落,定然也不会乘人之危。”

他在魔修之中就是出了名的倨傲难说话,如今却对着顾清岚说了这么一大段,听言辞之中,还颇多敬意,并且如同知道顾清岚其实已恢复了青帝的记忆一般,直呼顾清岚“青帝陛下”。

顾清岚听着只微微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说话,起身登上了论剑台。

论剑台上结界升起,顾清岚抬手捏了个法决,背后湛兮剑出鞘悬在空中,他才微微弯了弯唇角道:“武尊剑术已甄圆满,境界却仍未曾突破,我在此道上并无可以指点武尊之处,今次就以飞剑相对,望能令武尊获益一二。”

他这番话说得全然是前辈点拨后辈的姿态,石师铎却肃了容,还抬手道了声:“请。”

石师铎师承上一任武尊,待他师尊陨落之后,他才成了新任武尊。

数百年前,彼时他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修士,总会听自己师尊说起当年同青帝交手的那一次。

他望着自己师尊,看到他脸上露出欣然向往之态,说道自己这许多年来,获益最多的,也仍是和青帝的唯一一次论剑。

当顾清岚的飞剑携裹冰霜之气袭来之时,石师铎也蓦然明白了,为何他师尊会乃至百年之后,仍旧对那一次论剑念念不忘。

顾清岚的剑,不会叫他想起万峰之巅,只会叫他觉得如同一人一骑,踏入凛冬的冰原,触目皆是无垢冰雪,天地一色,漫天霜成。

然哪怕身处刺骨冰雪之中,他也仍旧可以遥遥看到,天地相接之处,那一株傲雪寒梅,艳红如血,生机勃勃。

于是他就知道,当隆冬过后,就自会是和暖春阳,那冰雪之下,也自会是涓涓细流,只待朝阳,滋润万物。

如是年年冬去春来,朝朝日升月落,万物方生方死,天地轮回不休,此即是大道。

他也知道若来年他的徒儿,问他同顾清岚的这次论剑,究竟是何种滋味,那么他或许可以说出八个字:踏雪寻梅,不期而遇。

待到漫天冰雪落下,他向顾清岚刺去的一剑,也悬在了顾清岚身前一寸之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也同月沧澜一般,周身已被上了一层冰凌霜雪,被冻结在了那广漠无垠的雪色天地之中。

他眼前也被霜雪覆盖,在那些雪凌正中,他能看到顾清岚对自己微微笑了一笑,抬手间冰雪消融,轻道了声:“承让。”

石师铎也到此时明白,为何顾清岚会叫李靳先同他论剑,只因若他经此一场,再同李靳对上,却已未必会输。

不过他此来本就不是为了争这一场输赢,如今接连经历这两场论剑,与他来说,已是心满意足,其余诸事,皆可抛下。

他拱手对顾清岚道:“多谢青帝陛下赐教。”

话音落下,他手中长剑也自手中抛下,他竟是连看也不再看佩剑一眼,就此不回头地走下了论剑台。

武尊石师铎毕生追求剑道,也终是到了这一日,才知若大道已成,心中有剑,则天下间举目皆是己剑。

台下的修士眼看着石师铎落败,心中惊叹连连,目不转睛之余,又都开始有了些纠结。

毕竟李靳和顾清岚,已先后同石师铎比过,也都赢了,而且看石师铎的语气,似乎还更对顾清岚服气一些,言辞之中竟有些佩服推崇。

但他们也还是不知,若李靳对上顾清岚,会不会当真让着他。

这对于已押注在李靳身上的修士来说,当真是令人担忧无比的事情,毕竟看李靳对顾清岚的样子,那简直是可以千金博其一笑,论剑之中会不会就这么让一让,那也是难保得很。

眼看着石师铎走下论剑台,李靳还坐着托了下巴,对着顾清岚笑道:“顾师弟啊,这论剑场上,又只剩下你我两人…顾师弟要不要歇息片刻,叫我在论剑之前,多同顾师弟相对片刻,执手说上几句话?”

他这一番话已近乎轻薄,顾清岚还没回答,路铭心就气得挥拳接道:“李师伯,昨日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不可借着论剑对我师尊动手动脚!”

顾清岚倒望向他微弯了弯唇角:“这论剑峰上的道友们,还都在等我们决出个胜负,李师兄若有什么话,还是论剑过后再说吧。”

李靳听着就叹了口气:“我是怕论剑过后,顾师弟又不想同我说话了…”

他边说着,却边已起身,望着顾清岚面带笑意,一步步走上了论剑台。

他们二人倒已是相熟之极,连客套行礼都不曾,李靳刚一踏上论剑台,手中法决就如惊雷闪电,一道道打出,同时背后涤玄剑出鞘,一剑斩了下去。

顾清岚对他的风格也早有准备,手上法决凝出,湛兮剑落入手中,已将他快如霹雳的攻势一一化去。

论剑台上的结界这时慌忙升起,台下修士却都已目瞪口呆。

这就是李道尊碰一碰摸一摸都生怕摸坏了一般宝贝着的人?看李道尊下手的狠劲,这就算是于他有杀父灭门之恨的仇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有个年纪甚轻的修士也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自己身旁的师长:“师尊,李道尊和顾真人论剑,以往也是如此这般?”

他那师长显然早年间已见过李靳和顾清岚论剑的声势,此时冷冷笑了声道:“这二人论剑,倒是叫人觉得论剑之后,他们还都能活着出来,是当真稀奇。”

他们在这里说着,论剑场上的李靳和顾清岚早已战得如同天崩地裂,只见李靳剑上的金色剑芒毫不悭吝地道道挥出,空中金色灵力和冰蓝灵力更是撞击炸裂,直将结界震得嗡嗡作响。

台下的修士们甚至开始觉得,若是结界就这么碎了,这二人也定然不会管他人死活,照旧杀得天昏地暗。

他们也竟像是不惧法力枯竭,就用如此强力的攻势战了足足半个时辰,比之先前他们同石师铎论剑,都是一刻钟之内就决出了胜负,简直要可观许多。

若这要是刻意想让,或者仅是走个过场…那也简直是…只要眼睛不瞎都不会这么想。

当论剑台上的灵力终于停歇,是李靳被顾清岚的冰霜冻住了半个身体,顾清岚的湛兮剑,也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此时李靳已是力竭,将涤玄剑插在地上扶住,才能保持半跪的姿势没有倒下,还笑着说出了一句:“如今果真是不能再欺负顾师弟了…”

顾清岚撤了他周身霜冻,将湛兮还入剑鞘,却倾身吐了口血,正落在地面他灵力凝结的冰雪之上,鲜红夺目。

他用手指擦过唇边的血迹,这才微微一笑,道了句:“李师兄,承让。”

李靳喘息着哈哈笑了起来:“顾师弟这句‘承让’,只怕已经憋了许多年了吧!”

顾清岚又微微笑了笑:“无论如何,此次却是我赢了。”

路铭心在外面看得急不可耐,只待结界落下就要冲上去扶顾清岚,但李靳却起了身,先她一步将顾清岚揽腰抱住,望着论剑台下的修士们,抬高了声音:“今次论剑大会榜首已出,云泽山寒疏峰主,顾清岚顾真人,夺得魁首。”

他话音落下,而后就大力将顾清岚按在了怀中,哈哈笑了起来。

118、第二十二章 之意(4) ...

顾清岚只被李靳按在怀中了片刻,就抬手将他推开,连理也不理他,望向论剑台下的修士们开口道:“论剑大会已毕,诸位此次既然齐聚,我也有一事相求…我尚未完全恢复昔日青帝的功力,封印独首山地底魔宫之事,可能尚需诸位道友相助,不知道友们意下如何?”

他先前虽说过自己已不记得青帝时的事,但他这几日来显出的境界和气魄,其实已能说明他已经并不再是普通修士。

若是有心且久经人世的修士,也已能猜出他就是青帝,至于他为何不说自己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大半是因为当年之事还有许多不便言明之处罢了。

他如此一说,台下众多修士面面相觑,渐渐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些认同之色,陆续有修士开始缓慢点头。

这时先前大嗓门去骂李靳的那个女修也突然又喊道:“魔宫不封印,天下大乱,哪里都不会安分,这本就是我辈修道之士分内之事。顾真人还开了口,我等岂有不从之理,我虽本事不济,也愿追随顾真人!”

她一边喊,一边突然又问了句:“那顾真人,同去独首山管不管食宿,李道尊一输,我就没银子赶路啦!”

她这么一打岔,倒是有不少修士暗暗发笑起来,也有零星的应和之声响起。

顾清岚也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这位道友莫急,既然同去独首山,食宿乃至灵石补给,自然有李道尊负责。”

他边说边又看向李靳,李靳也忙开口:“青池山既然被众道友看重推崇,此等要事自然一力承担,诸位道友肯来相助,已是天下修士之幸事。”

月沧澜此时在旁阴测测地道:“既然众位道修如此众志成城,我们这些魔修似乎就可以在一旁坐享其成了?”

顾清岚听到后也对他温和笑了一笑:“邪尊如此说可就不妥了,道魔本都是修道之人,当年魔帝陛下不也心系天下苍生?邪尊和武尊此次前来论剑大会,必定也是觉得天下修道者乃是一体,不应再有那许多壁垒。邪尊和武尊心怀天下,有此等破冰之举,当真胆魄过人,叫我佩服。”

月沧澜来论剑大会,是为了凑热闹看顾清岚和琉璃镜,石师铎前来,是为了找李靳打架。

结果到了他嘴里,却是他们来是为了跟道修做什么朋友,月沧澜说话向来不客气,又看他十分不顺眼,冷笑一声就准备开口去堵他。

顾清岚却恰在这时突然抚胸咳了声,又吐了口血出来,李靳忙扶住他身形,忧心忡忡地喊:“顾师弟!”

李靳边喊,还边微带责怪一般看了眼月沧澜,转回来望着顾清岚深情款款地道:“方才还是我打发了性,没照顾到顾师弟如今身子还未全然恢复…累得顾师弟又受了伤。”

顾清岚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无事,只是经脉间一时气血不归罢了。”

月沧澜在台下已看得冷笑连连,分明人是跟李靳论剑的时候受得伤,但他们唱了这一出戏,弄得他反倒是那个不识大体的人了。

他冷笑过了,看到周身坐着的那些道修,甚至他自己带来的侍从,望过来的目光都不自觉带了那么点谴责,顿时又觉得被噎得死死的,当此之时,也只能开了口:“独首山之事关乎天下兴亡,我等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顾清岚就又柔和地笑了一笑:“邪尊既然有此宏愿,那就烦劳邪尊和武尊二位,再告知下魔修那边的道友,一起到独首山共举大事了。”

月沧澜气得暗暗捏紧手中的折扇,脸上却不得不带些笑容道:“青帝陛下所言甚是,我自当谨遵吩咐。”

他这么阴阳怪气,一旁的石师铎却十分正经地点了头:“既然青帝陛下有言,某也会全力以赴。”

顾清岚微笑着颔首,却又低咳了声,身形有些微晃。

站在他身侧的李靳忙抬手抱扶住他的腰,还用十分心疼地语气说:“顾师弟,这些事有我安排,你不要再劳累了,我抱你回去歇息。”

于是顾清岚夺了榜首,但却是被李靳抱着走下论剑台的。

他自然还没到走不了的地步,只不过他会吐血,是因跟李靳论剑时,法力用得稍稍过度了些,此时经脉间真气翻涌,能省些力气也就乐意省了。

故而李靳抱了他之后,又抬手将他揽腰抱了起来,他也就没有推拒,而是微闭了双目,靠在他肩头调息真气。

路铭心虽然气得眼睛冒火,但看他这样,也不敢出声打断,忍气吞声地跟在李靳身后,一起走下了论剑台。

总之这么多年来,赢了榜首后,又被抱下论剑台的,怕只有顾清岚一个。

但他那样子,论剑台下看着的许多修士,都恨不得自己也跑上去抱他,当然人人屏声静气不敢打扰,还目送着李靳抱着他走下论剑峰,御剑飞走,才都舒了口气,还犹自担忧地想顾真人到底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李靳则丢下那堆烂摊子,一路将顾清岚抱回了尊剑峰,把他放在别苑的床上,这才坐下来,握着他的手继续嘘寒问暖:“顾师弟,你真气是不是仍是不能归顺,要不要我助你调息一下?”

这里没了外人,顾清岚就抬眼淡淡看了看他,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理也不理他地径自闭上了眼睛。

李靳顿时又哀叹连连:“果然每次论剑后,顾师弟都要有几日不想理我。”

莫祁也跟着他们回来了,此刻在旁假装没看到眼睛看天,心想若不是李道尊你每次同顾真人论剑,都打得那么兴起好似疯狗一般,他又怎么会论剑过后就不想理你。

路铭心在旁看着,忙挤开李靳凑到床前,拿着顾清岚的手到脸上乱蹭:“师尊,你好些了也没有?要不要心儿陪你?”

对着她,顾清岚就和颜悦色了许多,听到她声音里确实带着恓惶担忧,就睁开眼睛,用手指抚了抚她脸颊,轻声说:“我无事,歇一阵就好了。”

路铭心忙凑到他掌心吻了又吻,还凑过去在他失色的薄唇上轻吻了吻,神色依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