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珊好歹也是谈过好几次恋爱的人,随曦那点心思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她撑腮:“随曦,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也喜欢你。”

随曦错愕。

半晌找回自己声音:“…什么?”

谢珊:“没想过吗?好吧,看来真的没想过。”她撇了下嘴,认真问:“为什么从来都没想过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呢?你们一起长大的啊,就算相差十岁,那也是青梅竹马。”

“我…”

“你就不能自信一点?论长相和身材,哪点输给别人?还是个学霸,明里暗里追你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他一个?”

“…”

谢珊语重心长:“相信我,恨一个人可以掩藏,喜欢藏不了,眼睛会说明一切。我敢保证,只要你点点头,从这一秒开始你就不再是单身狗!”

寝室里黑着灯,三个室友都已入睡。

摸黑爬上/床,随曦闭眼。

明天只有早上两节课,按照她原来的计划,是上完课吃个饭,下午去自习室继续复习。

但是现在…

心里很乱,像被打散的毛线,理不清。

不想去过多思考,却又无法控制本能,满脑子都被谢珊的话塞满。

焦躁地翻了个身,随曦拉高被子没过头顶,强逼自己睡觉。

最后成功把自己弄得失眠,接近凌晨才睡着。

顶着熊猫眼去上课,还被谢珊嘲笑:“你昨晚做贼去了啊?看看这黑眼圈,啧,真丑。”

随曦没心情理她,横她一眼趴在桌上,趁还没上课眯一会儿,“老师来了叫我啊…”

“知道了。”

谢珊的男朋友还没来接,两人便一起吃了个午饭,谢珊问她下午准备做什么,随曦脱口而出:“去自习室…”一想不对:“不是,去火车站。”

“去火车站干嘛?你要出去玩?”

“没有,”她放下筷子,犹豫了几秒,“是小叔要回去了,我去送一下。”

谢珊眯眼,笑嘻嘻:“可以可以,那吃过饭我们就该干嘛干嘛,你找小叔,我找男朋友,完美!”

“…”

从复旦到虹桥火车站要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随曦提前出发,地铁里人很多,她被挤到角落,刚好有个地方能靠。

明明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但心情…却是低落的,因为是去送别。

他在南临,她在上海。

她很快就要实习,没什么变数应该就是留在上海的医院,毕业之后…是去是留还说不定,光就这一段日子,已经足够漫长。

见过面之后,再想要回到之前那种放下思念的状态,难如登天。

一路站到虹桥,随曦出了闸机才想起忘了问他哪个门,她给他发短信,一句话编辑好几次,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就以三个字发出去。

“哪个门?”

短信发送成功,她靠边等待。

“你们先进去吧,我等会儿自己进来。”

抬起手腕,瞥了瞥腕表,季景深对同路的几个同事说。

“怎么了?”

“没事。”他嘴上回着,眼神落在人群里。

同事猜到:“在等人啊?那我们先进去了,要不要帮你取个票?”

“不用。”

“那你自己注意时间啊,别错过车了。”

“嗯。”

同事们顺着人流排队进站,季景深环顾四周,紧挨着掌心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到短信的内容,唇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

他没回,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手机在叫,声音轻,被喧闹湮没,还好有振动。

随曦放到耳边:“小叔。”

“你在哪里?”?泡?沫?小?说?柠?檬?整?理?

“我在地铁口,A出口,还没上去。”

“在原地等我。”他拔腿小跑,手机没在耳边,随曦的那个好字便没入风中。

地铁站人很多,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站久了稍微有些冷,她低下头跺跺脚,往手里哈了口气。

再抬眼时,有颀长身影逆流而来,步速很快,几下就到了眼前,随曦乖乖站好,仰头叫了声:“小叔。”

“嗯,到了多久?”

“刚到。”

带着她找了个咖啡厅,季景深给她买了杯热可可,“烫,先捂会儿手,凉些再喝。”

“好。”她抱住,拉下快盖到嘴的围巾,脸颊凑到杯壁蹭了蹭,一系列可爱的小动作惹得季景深生笑,长指搭在唇边掩去笑容。

“下课就过来了?”

随曦点头,转念一想又摇头:“不是,先和谢珊一起吃了个饭,小叔你吃了吗?”

“吃过了。”他说,声音忽然低下去,“吃的时候还在想你会不会来。”

“…”随曦愣住。这话…她不敢乱揣测,只能抱紧杯子,头也不抬嗫嚅:“答应了的,不会食言而肥。”

季景深不接话,目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移开话题:“是不是快要实习了?”

“嗯,下个学期就开始。”

“医院确定好了吗?有没有想去的?”

“没确定好,”咬着吸管,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暂时没有特别想去的,就按学校分配也可以。”

季景深默了片刻:“没有想过自己找?”

随曦顿住。

“实习要一年,如果按学校分配,会留在上海,你想留在上海吗?”

“我…”

“其实南临也有很多不错的医院,”他话到此止,伸手碰了碰她的杯子,轻声提醒,“可以喝了。”

随曦埋头喝,嘴唇很凉,被热可可一冲,带了香浓的甜味,她舔了下唇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良久,她诚实道:“小叔,实习的事,我还没想好,留在上海,还是回去…”

季景深顺着她的话:“嗯,要好好考虑,小叔的意思,是希望你回来。”

随曦张大眼:“小叔…”

“没有要干涉你的想法,你想留下还是回来,都可以,最终决定权在你手里,”季景深笑了下,眸心染了温和,“小叔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回南临来实习,最好就是…”说到这里,他刻意停下来,黑眸寻到她的,不错一步:“最好就是,来小叔的医院。”

随曦惊愕,吸管毫无防备弹开,可可喷了几滴在脸上…

她忙四处找纸巾擦。

季景深给她递了一张,等她擦好,慢声道:“好好考虑,不着急,想好了跟小叔说一声,嗯?”

纸巾蜷在掌心,沾手有点黏。

随曦毫不在意,眼珠东瞟西瞟就是没看他,但真的不经意四目相视时,又被那一弯深潭吸入,弥足深陷。

回南临,去他所在的医院实习,回南临,去他所在的医院实习…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随曦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

季景深没想到她就这样同意了,眼眸里有意外,更多的是惊喜:“确定?”

随曦反应过来自己所作所为,再想改口是说不出口了,她垂下脑袋,心一紧一松,像坐过山车一样最终回到平地,打定主意。

回去就…回去吧!

“确定。”她这样肯定回答。

眉眼舒展,季景深含笑说好。

到进站口,季景深站住:“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随曦挥挥手:“小叔再见。”

“再见,”他微微一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成了这一句,“早点回来。”

早点回南临,回到我的身边来。

上了高铁,季景深的位置靠窗,他刚坐下要眯会儿,手臂被人推了推。

他睁开,眼神询问什么事。

“刚刚出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姑娘面对面在说话,”同事揶揄,“女朋友啊?”

季景深闻言笑笑,未发一言。

随曦啊…

那是一个早该在一起,却因为他自以为是的思考而分开的人。

38、第三十八章:

那天之后,两人联系开始多了起来,一开始多数是季景深找随曦,次数多了随曦慢慢也会主动,不过季景深非常忙,经常三更半夜才回,随曦也不介意,等自己起床了再回他,如此往复。

借晚自习全班都在的机会,辅导员过来说了关于下学期实习的事,医院可以按学校安排,当然也可以自己找,实习期为时一年。

一个星期写一次小总结,一个月大总结,每个月月底要将实习总结快递回学校,直到实习结束。

“暗无天日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有什么想法?”谢珊仰天长叹。

“没有想法。”随曦诚实。

这话说得,谢珊听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

“为什么我听出了期待的感觉?”

随曦汗:“有吗?你听错了。”

“…”没再纠结,谢珊转问:“你怎么想的?服从学校安排还是自己找?”

“自己找。”

“哪个医院?”

“中心医院。”

“…上海那么多中心医院你说的是哪个?”

随曦默了秒,悄悄摸摸瞟谢珊一眼,小声:“我回南临。”

“…”卧槽!

压□□内躁动的八卦因子,谢珊压低声音,神色兴奋:“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你和你那个小叔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的事,别乱说。”

“那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我记得你以前说打算留在上海工作的。”

“我落叶归根啊…”

“…你当你出国呢还落叶归根,”谢珊嫌弃完,正色,“是你小叔让你回去的吧,让我猜猜,中心医院,他也在那儿?”

“…”

谢珊见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鼻子哼了哼:“什么时候说好的?”

“上次去火车站送他的时候。”

…可以,上学期的事。

“那你走了,我在上海还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一块儿去南临得了。”

随曦诧异:“你男朋友怎么办?”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色忘义啊?”谢珊瞪她,“放心吧,回头我会和他商量的。”

“你决定就好。”

由于回去实习需要办诸多麻烦的手续,等两人折腾好,离五月实习只剩一周。买了下午的车票,两人收好东西,前往火车站。

天气热,谢珊去买冰激凌,随曦负责看行李。

手机响了,她看到名字:“小叔。”

恰好有广播响起,融在嘈杂中也很明显,季景深靠着椅子,温声:“在车站了?”

“嗯,刚到。”

“午饭吃了吗?”

“吃了,”随曦迟疑了下,反问,“小叔呢?”

“正准备去食堂。”他边往外走,边说:“几点到,我来接你们。”

随曦轻轻啊了声,指尖扣紧手机边缘,“不用,我和谢珊自己回家…”

“几点到?”他打断。

“两点四十。”

“好,”季景深轻笑,“我在出站口等你们。”

随曦垂下眼睫,半晌后,很轻很慢地嗯了一声。

他要吃饭,电话就到这里结束,随曦盯着屏幕由亮至黑,一转眼,被谢珊骤然凑近的大脸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声音的吗!

谢珊笑嘻嘻:“沉浸在电话中的人,看不见我很正常。”

随曦:“…”

谢珊把冰激凌递过去,用肩拱拱她:“你小叔要来接啊?”

“是。”

“我就说呢,”谢珊坏笑,“怪不得你露出那种表情,果然春天来了,连随曦都开始发春了!”

“…”她什么都没听到。

南临是终点站,到站广播一响,人陆陆续续起来往出口排队,随曦站在谢珊前面,点了点行李,确保没东西落下。

出站口密密麻麻都是人,吆喝声占了半数,随曦目光快速扫过人群,没看见他。

摸出手机,她翻到通讯录他的名字,手指尚未按下去,左侧肩忽被轻拍了下,她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侧,鼻尖重重撞到他胸口的纽扣上…

啊,好疼!

眼睛瞬间红了,随曦泪眼汪汪,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小叔,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季景深失笑,弯腰细细看她,低声道歉:“嗯,是我错了,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