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抬进了府门,然后转弯,轿子落下,再抬起,如此反复了两次,才算彻底停了下来,有人打起轿帘,冯嫂子把我又抱起来,我只来得及看到一带白墙,院子里开着不知道是杏花还是梨花,粉蓬蓬的一簇簇的挨着,冯嫂子脚步极快的进了屋,平儿牵着巧姐的手也下了轿,紧随在我们后面也进了屋子。

“都准备的如何了?”冯嫂子似乎很熟,问一个管事的女人:“可别怠慢了贵客。”

那女人赔笑说:“都准备的齐整,齐大娘一看便知。”

“嗯,梅夫人呢?她老人家可在这边?我这得过去向她请安呢。”

“哎哟不巧了,梅夫人她前几日就起程回西边去了,您要是早来几日就遇上了不是?现在可真不巧了。”

冯嫂子细心的把我放在床上。窗上铺陈精美,床与帐帷都与北方的样式不同。针绣我虽然不大懂,可是看得出来用色淡雅,花样素洁。

“夫人快歇息一会儿,这一路过来辛苦,身上觉得怎么样?伤处有没有不妥?”

“我没事,冯嫂子也辛苦了,你一定有许多事情要整理,不用在这里多耽误功夫,快些去忙你的吧。”

“看您说的,就算是忙,也不至于非挤这么点空儿。”她帮着平儿看人将我们的行李搬抬进来,指挥人安顿整理。我不能大声,但还是尽量清晰明朗的说:“我们在这里也有一处宅子,等通知过他们就要迁过去了,这些行李就这样吧,也不用打开了。不然要走的时候再整理起来,这不是要多费两回事么?”

冯嫂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呵,说的也是。但是这两天总得要过的呀,夫人用的穿的总得找出来,不然…”

平儿接口说:“冯嫂子放心,我这就整理东西了。巧姑娘,你陪奶奶说话解闷,我先简单的收拾出几样东西来。奶奶要换的衣裳,还有刚才在船上包起来的药,这些都得先取出来。还有妆盒啦什么的这些也是天天要用的。”

冯嫂子又将那管事女人介绍给我,这一位人称福嫂子,长着一张圆脸儿,看起来挺富态的,说话也极爽利,她指着两个丫头说:“她们一个叫珠儿,一个叫环儿,夫人先将就着使唤,过几天再挑了好的来。夫人倘若不合意的话就和我说,她们要敢偷懒躲滑儿也打发人告诉我。”

我点个头,低声说:“劳你费心。”

“夫人请歇息吧。”

她们的人都退了出去,我仔细看这间屋子。与北边的格局不同,不是那种大炕大窗,家什器物都显的精巧纤细的多,床上雕着流云五蝠的花样,还有梅花竹叶松枝。平儿果然打开包袱取了我家常穿的褂子裙子,帮着我换上了。巧姐很乖巧倒了茶来,递到我面前:“娘,你喝口茶吧。”

我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巧姐今天打扮的很好看,皮肤细白如凝脂,眼睛显得又大又亮跟浸了水的黑葡萄似的。她额前有许多软软的茸毛,小手捧着茶杯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嗯,谢谢你了巧儿。你也累了吧?”

她摇摇头说:“不,我不累。娘,你伤口疼吗?”

“不疼。”

外面婆子说:“大爷来了。”

我楞了一下,抬起头来。

丫头打起帘子,沈爷迈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袍,走动间腰间深蓝色的长绦微微摆动,腰背挺拔,益发显得人如玉树临风,卓然不群。

“沈爷来了。”我点了个头,病号最大,也不用起身招呼他:“沈爷坐。”

“赶路辛苦,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夫人的伤势。我请沈先生过来再替夫人诊视下吧?”

我说:“不必了,我没觉得什么不舒服的,轿子抬得很稳,没颠着没累着,沈爷费心了。我们家宅那边,还请沈爷打发个人去通知一声才好,都麻烦了沈爷一路,总不好再厚着脸皮在府上打扰。”

“您千万别客气。”他说:“夫人之所以受伤都是受我之累,夫人一日不痊愈,我也一日不能安心。”

我的目光和他一触,他坦坦荡荡的正视我的眼睛。那眼神让人有种…我形容不上来,感觉似乎有些压力。我却垂下眼帘,浅浅喝了一口茶。

都是平儿,好好的跟我说那些话。本来我和他相处是没什么想法的,可是平儿那样说过之后,我就算尽力不去想,可那些话语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里,弄的我反而有些心虚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我心虚个什么劲?

小丫头端茶来,平儿接过来端与沈爷,他伸手接过,并没有喝。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没有像贾琏宝玉他们修的那样光洁圆滑,剪的短短的,整齐干净,让人看着就觉得…

嗯,顺眼。

反正他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是个男人样子,绝没有脂粉气娘娘气,这个人让人觉得方正而刚直,不过,也不是那种目中无人不把女人当人看的。

怎么说呢,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刚柔相济,有担当有肚量,可是看起来算是个堂堂男子汉吧。

第五十三章

最怕男人薰香敷粉什么的,还好,他身上也没薰香什么的,头发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是一股皂角的清香味,

怎么说呢,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刚柔相济,有担当有肚量,可是看起来算是个堂堂男子汉吧。

我认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猛的醒过神儿来!人家薰不薰香,阳不阳刚,关我什么事?

我真是被平儿引入歧路了啊!这都想的是什么和什么啊!

晚饭是典型的江南菜式,老实说贾府虽然在北地,吃饭却是淮扬菜口味,桌上绝不缺少肥鸡大鸭子,糕饼也大多是偏甜腻的。那回宝玉挨了打想喝小荷叶儿小莲蓬的汤,倒是清淡宜人。可惜就算这里是南方,现在也没有鲜荷叶来做汤,只有荷叶粉蒸肉用的那样的干荷叶。菜味清淡,可能为了照顾我们,都没有多种的甜味儿,并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巧姐胃口大开,连平儿也吃了不少。我惦念着文秀,倒是吃的不香。平儿一开始说要喂我,我说不用,自己也能动弹了,吃饭又累不着。

结果吃了半天,看到碗里还剩半碗饭。巧姐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花,小丫头还替她折了一朵来簪在头发里,她笑笑,不过还是看得出在怯生。平儿哄她睡觉,我住在靠左边这间厢房,这间屋子还是个套间,平儿就睡在套间儿里。

平儿小心的问:“奶奶心里有事?”

“不知道文秀怎么样了。”

“奶奶只管放宽心,不会有事儿。”平儿劝我:“再吃点儿吧?”

“吃不下了,”我说:“收拾下就睡吧,明天看看能不能找着那旧宅子,搬回去。”

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好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平儿嗯了一声,小声说:“奶奶,咱们本来也不是来这里长住的,不就是为着出来么。既然已经出来了,还回那老屋去干什么?”

我轻轻叹口气:“可是现在贾府还在......我们在途中莫名的没了踪影,恐怕......”

“恐怕也没有谁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平儿用淡淡的口吻说着让人心凉的话:“老太太可能还会着急一下,太太不过是面子情儿,大太太只怕得关起门来拍掌庆贺眼中钉终于拔了去呢。”

我摇摇头,平儿说:“奶奶觉得我说的不对?”

“嗯,不对。”我正色说:“大太太根本不会关起门来拍掌,她当着人也会这么庆贺的。”

平儿扑哧笑了:“哪能呢,大太太再钝也得顾着点面子不是,老太太还在呢。”

我也笑,不过我自己觉得这个笑意一定很冷:“快了......”

平儿不知道我说什么快了,我也没有接着说。

大家一起撕掉面子里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平儿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拿着她的针线活儿,似乎还是给巧姐扎的花领,可是半天了一个叶子还没有做出来,我靠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其实我和她心底都是不踏实的。虽然说有钱傍身,但是到底路往何方走,甚至我并没有大的把我。而且,文秀的安危着实让我担心。

夜一静下来,外面院子里的花香味就可以闻到了,香氛像是浮着的无形的雾,缓缓的渗进屋子里面来。外面应该有月亮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句“梨花满地不开门”。

梨花深深,庭院深深,闺怨春愁并发,这院子倒是个作诗的好地方。

这院子原先是什么人住的?这沈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那边榻上安置吧,奶奶晚上要茶要水好叫我。”

我摇摇头:“我晚上不好起的,你知道。你和巧儿一起睡吧,换了新地方,晚上要是突然醒过来没有人在身边,她一定会害怕的。”

平儿略思忖,说:“那好。那门我就不掩起来了,奶奶有事尽管唤我。”

吹熄了蜡烛,窗子上可以看到白亮的月光和花树扶疏的淡影。那浮动的香气想一个迷蒙的梦境,让人沉醉。

我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只是......睡不着。也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胸口微微有些发闷。躺了好一会儿也还是睡不着,听着套间里头,已经传来平儿和巧姐睡熟了的匀而平呼吸声,我躺不住。扶着床慢慢的坐起来,扯过薄袄披上,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动作不大倒不觉得胸口怎么难受。

这情景真美丽......或者,整个江南都是如许美景,还是只有这院子里,才是这样?早春的花朵,清朗流淌的月光。有人说过,梨花开时春已尽,那应该是指北地,而非江南。江南的花开的早,春来的早。梨花盛开的庭院仿佛落了一层雪,只是......雪有这样香软柔暖吗?

不会的。

古人诗句怎么说的?梨花院落溶溶月......

月光照在那一片白茫茫的花树上面,真的,那花树上有一层朦胧的溶溶的光,映的那树如同幻景,美得那么不真实。

夜风吹在脸上,居然并不怎么凉。

是了,这里是江南,金陵是有名的温风软水的地方,风当然不是象北方那样吹面如割。

夜风像一只温柔的手,花树被轻轻摇动,花瓣像碎雪一样无声的纷纷落下,我屏住了呼吸,舍不得眨眼。

就像仙境......

然后,我看到那花树丛中有个人走出来。

一身白袍,从容而轻盈的脚步,仿佛在云中漫步。

胸口好像突然被什么重重的击中,

我忽然猛的吸进一口气,被呛得咳嗽起来,胸口伤处也被连带着像是锯子在那里来回拉锯,痛的眼前红色和黑色的光影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我站不住,扶着墙慢慢向下滑。

然后眼前又是一道白影,我没有如预料中一样跌倒在地。有只手臂将我松松一挽,我身子向后斜仰,靠近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花香味儿怀抱中。

那双眼睛那么安详沉静,此刻却带着明显的关切与情急,我感觉到他一掌贴在我背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觉透体而入......

我来不及去想他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这样突兀的替我运功疗伤。

我全部心神都被那双眼睛占据了。

那像是夜下的湖水一样的眼睛,却映出了那满院溶溶的月光与雪样的梨花。

第五十四章

套间里平儿的声音想起来:“奶奶?怎么了?”

并不大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却让人一惊,笼罩在我和他之间这块小小天地的魔咒好像突然被打破了,我急急的喘了两口气,说话声音还有些颤:“不要紧,一口气没喘匀。”

听着她似乎要起来似的动静,我忙说:“你别起了,真的没事,看别把巧儿吓着了。”

这句话果然比较有效,平儿果然没有再动:“奶奶真没事么?”

你没看到是一点事也没有的,要是让你看到就不太好解释了。

“没事的,不打紧。”我说:“你快睡吧,别吵醒巧儿。”

平儿没再说话,可我也不敢说话了,和他离的这么近,两个人都僵持着一动不动。

这......怎么搞的好像偷情一样。他不语,我也不敢动。

不过他掌心的那种温暖却是一直没有间断,我觉得呼吸渐渐从容起来,扶着窗框慢慢的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怀抱范围内......

一瞬间,觉得有点失落。

这个我完全不会想歪,并不是舍不得他,而是他的胸怀的确很温暖。人乍然一解开外套,失去温暖的庇护而再被夜风一吹,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他缓缓的退了半步,半躬身半抱拳,但是我能清楚看到他的唇缓慢的开合:“失礼了。”

我的样子老实说有点狼狈,披的袄子也快滑掉了,我一只手扯着袄襟,一边有些马虎的微微屈膝福身,也做口型给他看:“无妨。”

然后他身形只微微一晃,纵身掠出了窗子,半点声息也没有。

我站在窗子里,他站在窗外面花树之旁,白衣白话尽被月光抹成了一张清丽的画卷,那个人......像画中人。

他又抱了一个拳,无声的转身,走进了花间树丛,只那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有舞动的月光,那还在零碎飘落的蓬勃堆粉似雪的白梨花,流淌着一曲淡淡的香乐。

说实话,再回到床上躺下,我几乎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过,我只是打开了窗子,看到了一场幻觉。

那个人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赏花的吗?怎么看他也不是个浪漫情怀的人啊。不过月色下看人,真的是......很有视觉效果啊。白天看起来只是中上的人,在月下花间风前......恍然如仙。错觉错觉,怪不得有只歌唱着,都是月亮惹的祸呢,月亮果然有魔力,还非常的不一般。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只觉得自己做了个似乎很迷乱的梦,醒来前一秒还记得清清楚楚,似乎是个非常......绮丽快乐的梦,但是睁开眼的几秒钟之内,我全忘了干净。

沈家似乎没人口非常简单,也可能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庄院,除了沈爷就没有别的主子了,冯嫂子和福嫂子两个人我时常叫混,不过绝对不会认错,冯嫂子瘦,而福嫂胖乎乎的,人如其名,福气团团的。

从第二天就没见过沈爷,冯嫂子说他出门去了,有一大堆要事等着办。而我想让人出去报讯,冯嫂子客气的说沈爷不在,家里下人可不敢擅自做主。再说我的伤没好,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我出门。一来二去过了又三五天,巧姐倒是和福嫂还有一众丫头都混熟了,平儿在这里人缘月非常不错。以福嫂子为首的一众丫头手巧向她请教京城大家的太太奶奶都穿什么式样的衣服,是小领还是大领,裙子是窄幅还是宽幅,是压褶还是平幅,又打听现在时兴绣什么花,襟前是用扣还是袄带等等不一而足,口沫横溅,眉飞色舞,有来有去的极是热闹。平儿也跟她们打听这边的房子园子菜行还有牙婆子等等对我们非常实用的信息。所以说人嘛,就需要交流。

我以前可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现在到了这里又受伤未愈,靠在那里看他们座谈讨论,互通有无,相互钦佩称赞,也是一种乐趣。福嫂子还给巧姐好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头绳,布娃娃和用来做游戏的沙包毽子等五,还叫了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来陪她一起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只能看别人玩,对一些游戏的怨念,教她们在地上画格子跳房子,跳绳。院子里落花纷纷,看着她们玩得投入认真,清脆的笑声一串串的飘进屋来。福嫂子在旁边感慨:“女孩子可真好啊,偏我生了三个都是小子!我们爷更是,都近而立之年了,还膝下犹虚......”

我面带微笑,靠在那儿听她说,她却住口不说了,转而问我身上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榻上躺一会儿歇歇,又吩咐人端点心倒茶来。

外面巧姐玩得无忧无虑,红扑扑的脸儿鲜艳好看,额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子。我招手喊她进来,拿帕子给她擦汗。

晚间冯嫂子又来帮着平儿扶我进浴桶净身,隔着屏风她们两个坐在外头,我在套间里面,胸口的伤已经结了痂,只是看来这里是要留下疤痕了。伤口是狭长的,两头有些弯弯的,看起来......倒像是一弯月刻在胸前。

屏风外头平儿正套冯嫂子的话,问他沈爷这么大家业究竟是做官还是做什么营生,这么多天不照面是不是忙得紧,我们这么打扰着实在心下不安。冯嫂子只是笑呵呵的岔开话,说让我们只管住,就当自己家里才是,千万不要客气外道。沈爷原是个最好客的人,要是回来我们走了,她们可交不了差难回话的。他们爷自然不是那卑下的商家身份,但是做什么官她却也没有说。至于家住在外面忙什么,她一个内宅的下人可不知道。

梨花开了,也谢了。我也可以自己进食,能下地行走。不管人家主人是真有事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打算,我们在旁人家里这样住着实在也不像回事。要不是还放心不下文秀的事,生出感情来了。别的不说,巧姐和那两个小丫头叫小莲小兰的就玩出感情来了,天天都凑在一起唧唧呶呶有说有笑的。那个小莲的娘是管厨房呢的,有天巧姐甚至跟她学着去包团子,沾的一手一脸都是白白的面粉。

这里无疑和贾府一样,奴仆成群衣食讲究,但是这里毕竟是旁人的家,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

第五十五章

文秀归来的特别突然,可以说,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那天早起来我觉得胸口松快多了,盘膝打坐调息了一回,小丫头端水进来,我自己把头发挽起,梳了个斜堕倭髻,用两只簪子别住。头发既长且多,还好不是特别的硬而杂的那种,不用多少头油就可以打理好。习惯用的这种头油香味比较淡,我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香的呛人恶心就过犹不及了。

我正偏着脸,把最后一绺头发编好挽起来,身后有个人把桌上的那枚五彩宝石压发蝴蝶扣递给了我。我以为是平儿,可是一偏头却看到那人一身青莲色衣裳,水波色书生巾,秀雅中透出几分英姿。

“文!文秀!”她仍是男装打扮,逼出了有些哑沉的嗓音说话,眼里盈盈的也是一层水光:“你的伤......好了么?”

“都好了。”我定定神,才察觉自己失态:“你什么时候来的?外面丫头没吱声......”

“我没让她出声。”文秀一笑,轻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把那枚蝴蝶替我别在左边靠后侧的发髻上,又拣了一枚团凤坠珠钗替我戴好,拿小镜子照着后面让我看效果。

我哪有心情在这时候研究首饰,看着窗子外头的确没人影,低声说:“我想死你了,不过是去买药材,可是一去就不见回来了。你不在身边,我真是夜南安寝茶饭不思呢!你说,你怎么赔我?”我嘴里说着玩笑话,心里还是不安:“那个江燮受伤没牵累到你吧?你有没有受伤?嗯?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

她把小镜子放下,手扶在我肩膀上,妆台镜子里映出来我和她的脸容,文秀十足是个片片美少年,而我呢,算是拉住了青春的尾巴,看起来唇红齿白,眼睛明亮。唔,要是不说,估摸着人家可能会猜这身体不足二十呢。

“我前天才知道你那晚也受了伤,一路赶紧回来的。”文秀话音轻柔可是语音很冷:“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与江燮他们师兄弟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