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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意外哦,镜子今天还算有时间,2章,嘿嘿.

[第四卷:第五章(上)]

“朝慧说了什么?”

“只是忠告忘忘要保持清洁,不要随便拣什么东西回去而已。”

“……嗯?”

看他未解,忘忘也无意释惑,正巧车子已到他别苑门口。他先一步着地,回身扶她,她也不推却,就着他的健臂轻轻落地。

“主子,忘忘姑娘,回来了?”福童迎上来。“有客人等了主子约模半日光景了。”

“什么样的客人?”

“他自己说是明家的公子。”

忘忘欣喜道:“清寒少爷回来了么?”

阎觐睐她一眼,“人在哪里?”

“客厅……哦,明公子,我家主子回来了。”原来是等候多时的客人闻得主人归来,径自迎到门前来了。

明清寒敛衽一礼,“阎堡主,打扰了。”为掩人耳目,明家公子换下缎衣锦裳,一身寻常衣料装扮,面上涂成黧黑,眉间疲顿之色仍然显见。

“里面请罢。”阎觐摆袖。

明清寒称谢,宾主回客厅叙话。

忘忘不无诧异,自始至终,明清寒目光不曾留她身上,是因为他悬心家无暇四顾,还是她目前的易容换装?

阎觐一手,始终扶握着那小小人儿的臂膀。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向来爱雀跃奔跳的小人儿自重逢后行路过于稳当了,近来,甚至有缓重之势,且又似乎不完全与为她性情稍趋内敛有关。

在忘忘在男人臂膀的安置下,在圈椅落座时,她听得明清寒道:“阎堡主,你可知忘儿的去处?”

她苦笑,不待有几分愕惑的阎觐作答,启口道:“清寒少爷,我在这边。”

明清寒眸光投过,“忘儿?”

“忘忘这方知道我自上官哥哥手中学来的两成易容术有多高强。”忘忘强作调侃,“清寒少爷,你去看过老太君了呗?”

明清寒尚未从忘忘身在阎苑的冲击中闪过神来,对她陡转的话锋未能回应。

“少爷不必担心,有人答应忘忘,只要离她不要的东西远一点,她可以网开一面……”

“忘忘!”阎觐无奈拧眉,“你……”

“你一直与他在一起?”明清寒抛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忘忘与阎堡主在街间的茶楼上巧遇,于今,不过是第二日。”她如实禀述,不管怎样,眼前人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明清寒步上前抓她柔荑,“我们走!”

“慢着。”阎觐按住他抓着忘忘的那只手臂,“她身子不好,你轻一些。”

明清寒黑眸阴鸷蕴积:“你怎知她身子不好?”面转忘忘,“你告诉他你身……”

“清寒少爷!”忘忘当头打断,“现下最紧要的,是早日将牢里的太君等人救出来罢?”

明清寒恍然如醒,吸一口气,重重颔首,道:“我急着找你,有一半是为此。你会制作幻药,对么?是那种人服下后有问必答药效过后却全无记忆的幻药?”

“心幻散?”

明清寒面色一喜,“你当真会?”

“可这与救老太君有何关联?”

“随我去米府,路上我说与你听。”

“……?”

“幕后者的身份在下与忘忘俱已获知。”阎觐忽道,成功地拦下明清寒欲待疾离的跫步。

明清寒满目疑云,“阎堡主,方才您说了什么?”

“明公子没有听错,在下的确已察出了明家囹圄之灾的幕后操纵者。”

“你也知道?”他问得是忘忘。

忘忘颔首:“事实上,老太君和少夫人等人,是受了忘忘的连累。”

明清寒自嘲地笑,“忘忘,我们是夫妻罢?”自己的妻子和另外男子拥有共同的秘密,他呢?

忘忘眉儿微蹙,“少爷,您还在纠缠这些事?您忘了您的娇妻爱子如今身在何处么?”

一句话如冷水兜头浇过,明清寒五指陡然无力,松了她。

“事因忘忘而起,忘忘必会承当……”

“不须你来承当。”阎觐沉声道,“你不是也已确定罪魁祸首是我么?由我一力担下再合适不过。明公子,可有兴趣与阎某私谈?”

耶?忘忘挑眉: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喜欢拥有独处空间的么?

“忘忘,回你的房间小憩一下。福童?”

“是,小的这就把煨在火上的鱼汤端给忘忘姑娘,在此之前先将烧好的浴水送到忘忘姑娘房里……”福大人依然不改啰嗦作风,边跑边念,尾音带远。

明清寒眸光停在忘忘面上,浅声道:“阎堡主,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忘儿的面谈?”

阎觐扯唇一笑,道:“明公子,你我要谈的,是男人世界的肮脏,你认为你想让忘忘听见?”

明清寒倏然一愣。

男人世界的“肮脏”,永远不缺少联手共谋。

“在下不明白,这样的事阎堡主自己做起来足能应付,为何要拉上在下参与其中呢?”听完阎觐的邀请计划,明清寒长眉微扬,问道。

“若明公子没有兴趣,阎某不会强求,而邀明公子共往,是因为阎某求好求全,要使整个计划万无一失。我相信,天下间不会再有人的财力超过你我联手。”

“有理。”明清寒眯目,“而我,为了明家,且为了让明家至此境地的元凶得到教训,必然会倾力参与。”

阎觐一眉高挑,“如此说来,明公子是应了?”

明清寒冷然道:“明某为了家人及明家,别无选择不是么?何况,我也是个商人。只是,明某是为了自家人会不择手段,阁下又是为了什么呢?忘忘?”

勾起案上茗杯,阎觐悠然浅啜。

两个男人的“独处空间”出现静场,沉默中蕴酿出心照不宣的空寂。

忽尔,阎觐出言道:“你知道你的夫人联同一个恶妇施迷忘忘,让她出现在你的床上么?”

明清寒眸光一栗,“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那时的顺水推舟,与同谋无异。”

“阎觐!”明清寒湛目冷然,“你凭什么妄断我和忘忘之间?你得到她的手段又何曾光明磊落了?”

“纵算阎某此生已配不上她,那个人也绝不应该是你。”阎觐耸肩,“合作愉快,明公子。”

[第四卷:第五章(中)]

今日,杨柳城几近倾尽半数民居,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只囿墙上那一封布诰制造出的石破天惊。

因为观得人数委实众多,居后者得瞻不成,只得声声催促位居前列者,将诰容高声诵读,以飨众听。

“江南明氏,得天地便利,获天家隆恩,逢太平盛世之鸿光,遇圣德君主之开明,修得儒商世家,财盛一方……”

“啊呀呀,老兄,别管前面那些有的没的啦,赶紧着说,官家想如何处置明家?”

“是嘛是嘛……”

“对对对……”

“……于三日后举家押往京城受审,提交刑部……”好事者找了诰上主题,宣之与众。

“啥?!真的假的?”

“将明家押往京城,咱们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该是少了明家,杨柳城怎么办?明老太君慈悲得象尊佛爷,那是咱杨柳城的天啊。”

“这官家是不是眼红明家的产业,才巧立名目将人给囚起来?”

“是啊,是不是……”

上官自若负手人群之后,望着群情激忿,赫然明白了某人居心。按这样的情形,再酝酿几日,而后突然爆出偌大明家落难遭陷,起因为“红颜祸水”遭成,届时可想而知,这情绪饱满的全城百姓,该会如何自动自发令“祸水”消踪灭影……

“……咦,进京前尚有一回在杨柳城的公审,上面说什么为了让杨柳城百姓心服口服,定于五月初二……也就是明天嘛……在杨柳城公审明家一回,届时全城百姓均可旁听……”

“啥?全城百姓?咱杨柳城哪来得那么大的衙门?”

“……等等,我再看……定在知府府衙的大片空场?咱们每年端午节赛狮的地方……”

上官自若启步欲离,转身之际,袖角却被人轻轻扯住:“上官哥哥。”

进退维谷。上官自若曰:公审明家这一着,便是为使情况演变至进退维谷。

进?在明慧公主为主审的情况下,最好的情况,不外乎栽赃者与耿如环顶上罪名,亦令诸众晓知,明家的天大祸事的起因,实乃明家少奶奶婚前失检招来的无边妒怨,忘忘“祸水”之名想也不佐实都不成;退?没有退路,明家人焉可不救?

上官自若叹一口气,摇头。

“上官哥哥,你用一张与生俱来的笑脸叹气,令人感觉好奇怪呢。”忘忘笑道。

“忘忘,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以为你能打动阎觐么?”

忘忘一怔,“上官哥哥,你……”旧话重提为哪般?

“因为你的秉性,与失忆后的慧儿有八成的相似,快活甜美,纯如璞玉。”

忘忘挑眉,酒窝儿一转:“上官哥哥是想告诉忘忘,纵算阎觐有一日真对忘忘动了心,也是因为忘忘像那个恢复记忆前的朝慧公主么?”

“自然不是!”上官自若蹙眉,苦笑。

“我和阎觐都是生长在黑暗里的人,他兴许比我更适应,因为他的根便在那里。但是,不管如何强大,没有一个黑暗的生物不期盼阳光的莅临。而慧儿,便是这道阳光,为我和他带来从不曾领略过的纯净温暖。由来,堡内的、堡外的,以各种形式接近来的女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无一不对阎堡堡主和阎堡总管事有所图,只有慧儿是带着满腔的信任和无所遮掩的热情在我们身边跳跃,我想,对于这份诱惑,我和他当时都是抵不住的罢。只是,当慧儿变成了南宫慧,一切便不同了。她顶着慧儿的脸,虽竭力做得天真无邪,但眼底的纯净不再,笑里的温暖不再。我现在想,这便是当初阎觐执意送她回皇宫做回朝慧公主的最大原因罢,说到玩弄权术、兴风弄浪,谁还能比阎堡堡主更擅长的呢?所以,他不需要再来一位个中高手做他未来的妻子。”

忘忘怔然未语。

“当时,我是恨极了他的功利和无情。这样的事,我于今方才领悟。而阎觐,很显然没有我聪明,对不对?”

忘忘支应一笑,明显力不从心。

“忘忘是全然的阳光,不管如何移转变换,依然是阳光,不需要做作,不需要伪装,与生俱来的阳光。”上官自若握她的小手,“这便是慧儿无法十成十如你的地方。她嫉你妒你,不只因为阎觐舍她取你,还有你这份她永远无法企及的特质光芒。”

忘忘撇唇,“上官哥哥很会宽慰忘忘呢。”

“为了保住阳光,我想,不管是我,还是阎觐,都会拼却全力。为你,明家,会保;你,必保。”

“兰嬷嬷,清寒少爷呢?”那一日,为了给朝慧公主看看她未俯拾人家“弃物”的诚意,更虑着身上明家少夫人的头衔,她随明清寒移住米府。米府人不知内情,为“夫妻”自然是准备同一间卧房,于是,夜内明清寒睡在外厅长榻,桂兰嬷嬷则自隔壁寝间移来与她为伴。

“前厅似乎来了客人,广平王与米大人请了少爷前去引见。”

忘忘颔首,洗抹面上易妆。

“忘忘,方才米夫人派人来请,说是她身子近来有些不适,等一下你去看看罢。”

忘忘应声,换衣理鬓过后出了客房,沿着九转回廊走向米夫人寝楼。

时值正春,沿路花儿在日阳下艳艳吐芬。忘忘虽无心欣赏,仍是教难得的盛景给少少闪了神,以致,转过一弯时,与迎面来的人险撞个满怀。

亏了修得上好的轻功,她得以及时收身,向对方微点螓首,“失礼了。”绕过那中等身量的男子,继续姗姗而行。

相对她的无心,男子却在一对璀璨明眸入眼之际,神色陡地一亮。

“她是谁?”他问得是身后随行小厮。

“禀义王爷,明家的少夫人。”

“明家少夫人?”男子眯眸沉吟,成亲了么?

“惑儿,你去了哪里?这盘棋你还没有下完呢,想临阵脱逃么?”花丛中间的角亭上,有笑音传来。

“广平王叔,小侄哪能轻易放过王叔你呢。”男子扬唇回音,身形渐拢了过去。

明清寒,不似贪权怕势之辈,若想取其物,必以物相易,对罢?

[第四卷:第五章(下)]

明家“公审”日。

以“万人空巷”来形容今日之状,绝不为过。布告里明示肆时开审,辰时未过,广场已是里里外外,层层驳驳,人声鼎沸,音浪滔天。更有外围未能占得观望佳位者,原地垒土为台,以使登高看远,不漏观望。

广场中央,早早搭起了木制高台,设案设椅设刑具,在阳光下,明晃晃,惨亮亮,逼人眼,映人心。

“觐哥哥,你来找慧儿,有事么?”才一转眸,寝室内便多了一个傲岸如山的背影,南宫慧没有任何讶异,仿佛,他原本就该在那里一般。

阎觐头未身,身未转,道:“慧儿,我想给你机会。时释放明家。”

“觐哥哥想给慧儿机会?”南宫慧颇觉好笑,“慧儿可曾面临什么危境了么?”

“我话已至此,便也无话可说了。”阎觐抬步。

“觐哥哥,你对慧儿当真再也无话?”南宫慧倏然牵住他左臂,冷道。

他抬臂,她紧握,终于忍不住珠泪滚下,“觐哥哥,我们共经的那些岁月,当真不禁一提了么?当真无话可说了么?慧儿在你的生命中,只配做一个过客么?慧儿甚至可以为了觐哥哥,退出皇位之争,这也不足以撼动你么?”

阎觐未语,只一迳前行,脱出了她的牵系。推门,飞身,不见。

南宫慧一声尖吼,挥出床头悬剑,室内精器劈砍殆尽。闻声而来的侍卫,听到了公主叱命:“摆驾公审现场,本公主要亲审劫持皇家贡品的嫌犯!”

天朝皇威,凤仪鸾驾,鸣锣开道,肆时到临。

风雨不透的围观民众,在这气势如虹的天家威仪下,退出一条无声通道,目送仪仗堂皇而过。之后,他们在屏息中,望见一位劲装挎剑的中年美妇,由那华丽车辇内,扶出了一位天仙样的绝代佳人。

杨柳城知府、江南织造及退闲在家的广平王爷,齐上前恭身相迎。

“下官参见朝慧公主。”

朝慧公主?人群一片抽气声:是那位手握朝廷一半大权,有望问鼎大位的朝慧公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