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汉说:“既然叶司令还要去祭奠老战友,那俺们就不留您了,等回来的时候一定来家坐坐。”

“好了,我们走了,再见了乡亲们。”叶清推起了爷爷的轮椅,叶老却伸出了手要和大家握手告别,梁老汉第一个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心里就是一酸,手腕上的筋脉血管都找不到了,大热的天,叶司令的手竟然是凉的,可见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公路上的大坑已经填平,汽车开到了村口,全村老少外加一群摇着尾巴的狗一直将叶老送上了车,一直目送车队的烟尘远去,乡民们才各自回家,梁老汉叹口气说:“好人呐。”

中午不在下马坡村吃饭,主要是不想给村里增加负担,老区的人朴实,真要留下吃饭,就凭这十几个壮小伙子,还不得把全村的鸡都吃光,还有一个原因是叶老现在已经不能正常进食,满口的牙都掉光了,只能靠流质维持营养。

众人在车上就把午餐给解决了,酷暑季节本来就吃不多,随便吃些军用速热食品和罐头、水果什么的就打发了,车队向天街乡驶去,叶老要去野猪峪祭奠老战友。

沿着盘山公路开了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天街乡,和中午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早早接到了领导即将视察的通知,到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街上还打着欢迎的横幅,可是车队根本没有在这里停留,直接开往野猪峪,这条路就难走多了,除了越野车之外,其他低底盘的车辆很难开过去,不过军分区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派了一辆高档进口陆地巡洋舰,把叶老转移到越野车上,继续前进。

一番艰难跋涉后,终于抵达大青山深处的峡谷,昔日的铁索桥终于变成了坚固的笼式铁桥,叶老看了又是一番感慨,继续前行,山路连越野车都没办法再走了,大家只好抬着叶老前进,好在大山深处景色美丽,气候宜人,丝毫感觉不到暑气,十几个小伙子轮流抬着滑竿,倒也不累。

又翻过两座山头,终于抵达了野猪峪。

望着和七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小村落,叶老的情绪有些激动,竟然想从滑竿上站起来,叶清赶紧拦住他:“爷爷,小心。”

叶老推开孙女,回头招呼赵辉:“小明,你过来。”

赵辉快步上前:“爷爷,我在这儿讷”

“你亲爷爷的墓就在这里,孩子。”叶老颤抖着说道。

第49章 长眠的英雄

野猪峪位于大青山深处,山里石头多,房子院墙全都用石头垒成,山里平地少,山坡上开了几亩薄田,种着绿油油的庄稼,如果不是村口矗立着一座纪念碑的话,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这次豆腐渣纪念碑事件后,县里派人重修了纪念碑,在县委县政府领导的直接关怀下,纪念碑修的比往日壮观宏伟了许多,须弥座和碑身都用大理石面砖装饰,“野猪峪抗日英雄纪念碑”几个硕大的金字质朴中带着豪迈,显然是出自军中书法家的手笔,不过这并不是叶老所关心的,他魂牵梦绕的是远处小树林里赵司令的坟茔。

当年的野猪峪事件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叶老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随身的警卫参谋前来南泰县调查真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生出故地重游的打算,只是身体条件一直不允许,就耽搁下来了。

虽然几十年没来过野猪峪了,但是记忆的长河一旦打开阀门就止不住了,叶老望着熟悉的景色,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颤巍巍的从滑竿上下来,在孙子和孙女的搀扶下,向着老战友的坟茔走去。

距离纪念碑不远的小树林里有两座坟茔,其中一座老坟正是当年抗日救国军司令赵子铭的坟墓,望着风吹雨打几十年的墓碑,叶老忍不住潸然泪下:“赵子铭同志,我来看你了。”说着竟然挺直了腰杆,敬了一个庄严地军礼。

王参谋在后面大喊一声:“立正!”军分区的战士们立刻站成一排,年轻的身躯如同一排标枪。

“敬礼!”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的举起了右手,向革命烈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了,坟头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草,分明是经常有人打扫,警卫员把折叠椅子撑开,请叶老坐下,同时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贡品和香烛摆了起来。

在老战友的墓前,叶老讲起了当年的故事:“小明啊,你爷爷叫赵子铭,是八路军独立团一营三连的指导员,也是我的心腹爱将,当初我们独立团刚到大青山地区,敌后形势相当严峻,日寇,顽军、土匪、地主武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为了建立统一战线,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打击日寇,你爷爷和其他十几位战友一起,打入到各个武装内部,去争取他们,感化他们,你爷爷是工作做的最突出的一个,他不但成功收编了一股土匪武装,还更名为抗日救国军,多次成功打击了日寇的气焰,可是由于叛徒出卖,在一次化装进城买药的行动中,被敌人包围不幸牺牲,敌人枭下他的首级悬挂在城头示众,你爷爷的牺牲,带动更多人投身抗日救亡的事业中,他牺牲的有价值,有意义。”

这些话,赵辉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人老了就爱回忆,爱一遍遍的重复当年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不过赵辉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爷爷的墓呢?”

叶老说:“因为你爷爷的身份特殊啊,那个年月,无声无息牺牲的同志太多了,正面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都只能就地埋葬,别说你爷爷这样有掩护身份的了,事后组织也曾经通过有关管道想把尸体运回来,可是听说首级丢了,日本人搜遍了全城也没找到,我们这边调查了一番也没有结果,部队战斗任务重,这事儿就耽误下来了。”

正说着呢,村子方向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老程头,自打纪念碑落成之后,野猪峪就隔三岔五迎来旅游团,大部分是省内政府机关组织的革命老区参观访问团,也有一部分驴友自发组织的徒步旅游团,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为野猪峪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收入,现在村里不少人家都养了家猪,当成“野猪肉”卖给旅游的人。

他们还以为来的是普通旅游者呢,走到跟前才知道是中央来的大干部,刘子光把老程头引见给了叶老:“首长,这位就是当年单枪匹马从日寇严密封锁下抢回烈士首级的老英雄。”

两位老人相见,叶老格外激动,望着老程头结实的身板说:“你就是程栓柱同志吧,我看过你的事迹报道,你很不容易啊,一个人默默为赵子铭守墓半个多世纪,小明,来见见你程爷爷。”

赵辉上前毕恭毕敬给老程头鞠了一个躬,老程头坦然受了,感慨道:“老天有眼啊,赵司令后继有人。”又望着叶老问道:“这位首长,您认识赵司令,那您是?”

叶老呵呵笑道:“我就是叶雪峰。”

“啊,独立团的叶政委,那可是大首长啊。”老程头肃然起敬。

叶老说:“什么首长不首长的,革命不分高低贵贱,我要向你学习啊,几十年如一日为烈士守灵,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把烈士的首级拿回来的。”

老程头说:“趁黑灯瞎火爬上城头请回来的,小鬼子太狂了,没料到俺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了,鬼子不擅长夜战,被俺撂翻了几个人就不敢再追了,对了,杀害赵司令的元凶就在这儿。”说着老程头一指旁边的坟茔,崭新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桥本隆义之墓,下面是生卒年月。

当年的抗日英雄竟然和鬼子宪兵少佐埋葬在一起,沧桑变化、世事无常,众人都不胜唏嘘,感叹不已,叶老更是大发感慨:“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国家强大了,但决不能放松警惕,国际形势还很复杂,我们要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

叶清发觉爷爷有些亢奋,赶忙劝道:“爷爷,注意情绪,别太激动了,您的心脏受不了。”

叶老一摆手:“没关系,我还能再活十年,小程啊,咱们好好聊聊当年的事儿。”

于是两位老人坐在树荫里谈起了当年抗日打鬼子的事情,叶老谈性甚浓,滔滔不绝,精神格外的好,往日记忆力减退、口吃的毛病全没了,眉飞色舞简直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叶老执意要和老程头喝一杯,随行人员苦苦相劝,但叶老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山里农家自己酿的苞谷酒,猪头肉、小葱豆腐,红泥小碗,甘洌的酒水,婆娑的树影,叶老百感交集,将第一碗酒洒在了地上说道:“我们敬烈士一杯。”

老程头也洒了一碗酒,朗朗说道:“赵司令,叶政委、还有你孙儿来看你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然后老程头就帮叶老满上一碗酒,两人互敬了一碗,叶老老当益壮,竟然干了这一碗,一时间呛得咳嗽起来,吓得叶清赶紧上前夺下酒碗,帮爷爷拍打着后背。

叶老的脸上呈现出两朵酡红,他摆摆手:“不碍事,这点酒不算啥。”

话虽这样说,叶清却不敢再让爷爷喝酒了,叶老倒也不再坚持,哈哈一笑就过去了,继续和老程头聊了半天,夕阳西下,余晖落在两位老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不知不觉,叶老呈现出疲态来,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最后竟然一歪头睡着了,叶清凑了上去,听到爷爷发出有节奏的轻微的鼾声,扭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警卫员手里接过薄毛巾被,轻轻搭在爷爷身上。

“叶老今天高兴啊。”大家都这样说,看来这一趟还真来对了,老年人就是这样,精神好了身体就跟着好,说不定回京后,叶老的身体能出现奇迹,再坚持个三年五载也未可知啊。

大家闲聊了一阵子,山里的气温有些下降了,叶清怕爷爷着凉,上前轻轻推了推叶老,低声道:“爷爷,进屋休息吧。”

叶老没有任何反应,叶清的心一沉,伸手搭在爷爷颈部大动脉上,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小清,怎么了?”赵辉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急忙问道,就看到叶清惨白的一张脸转了过来,摇了摇头。

赵辉心中轰隆一声,急忙抢上前去,同时医生也拿起急救包冲了过去,将老人身体放平,输氧,按摩心脏,忙了一会儿之后,医生还是摇了摇头。

“打电话,让军分区派直升机来。”赵辉吼道。

“晚了,爷爷已经走了。”叶清含泪说道。

老程头更是扼腕叹息:“老政委,你咋说走就走了呢,咱老哥俩还没好好喝两杯呢。”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山背后,叶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仿佛在和战友聊着当年的往事。

一阵凄厉的熄灯号响了起来,山村里的少年举着当年八路军留下的军号用力吹着,宿鸟从树林里扑闪着翅膀飞出,一队年轻的士兵在烈士长眠的墓前庄严地举手行最后的军礼。

与此同时,南泰县城,朱副县长已经从市里有关方面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这回前来南泰考察的首长来头极大,是中央级别的。

朱副县长敏锐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作为县级干部能接触到中央首长可不容易,他连夜召集心腹开会,商讨如何给领导一个惊喜。

“周已经陪同视察去了,咱们不能落了下风,要抓住机遇勇于创新,大家各抒己见吧,我先提一点,既要搞的热闹喜庆,又不能铺张浪费,现在财政局那一块周抓的很紧,我们不能让他抓了把柄。”朱副县长说。

第50章 县常委会上的斗争

叶老的骤然离世让大家悲恸万分,野猪峪地处大青山深处,通讯条件极差,叶清用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通知了家里,首都方面震惊之余,嘱咐他们等候下一步通知,不要擅自行动。

叶老是开国元勋,治丧事宜马虎不得,不久家里就会回电过来,转达了中央的指示,暂时秘不发丧,尽快将遗体运回首都再作打算。

大家理解中央的决定,这样一位高级别的老干部死在视察途中,传出去影响不是很好,但天已经黑了,深山老林道路艰险,如果贸然抬着遗体下山的话,怕是要出事情,于是大家举手表决,决定在野猪峪暂停一夜,明天一早下山。

村里人帮忙搭起了灵棚,老程头把自己的寿材也捐了出来,叶老的遗体就停放在赵子铭的坟前,几十年未见的老战友这回总算是彻底团圆了,山民们自发的采来野花摆在叶老的灵前,不大工夫,灵棚前就成了映山红的海洋。

赵辉、叶清、刘子光、周文等人都在坟前守灵,半夜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灵前的烛火摇曳不停,男人们不停的抽着烟,谁也不说话,叶清似乎有些烦躁,拿出烟盒和纯金打火机,走到细雨中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就把烟卷折断,回头说道:“爷爷走的很安详,能在睡梦中和战友团聚,应该是离开人世最理想的一种方式了。”

众人暗暗点头,叶老已经是百岁老人,戎马一生、伤痕累累,身体各个脏器全都到了衰竭的边缘,即便依靠药物和医疗器械延长生命,往往也是生不如死,对老人来说,能够在战友灵前,儿女陪伴下安详的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无话,第二天刚放晴,大伙儿就抬着叶老的遗体辞别野猪峪的乡亲们下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雨,山路崎岖湿滑,格外难走,军分区警通连的小伙子们在陆地上都是生龙活虎的猛人,但是到了这大山里却放不开手脚了,几番险情后,赵辉急了,要打电话调直升机来,叶清却指着这莽莽大山说:“你让直升机往哪里降落,难道把爷爷的遗体吊上去不成?”

赵辉悻悻的放下了电话,正在为难,忽见远处一群人赶到,正是老程头带领的野猪峪山民们。

“俺再送老司令一程。”老程头说着,不由分说就抢过了担架,山民们惯走山路,如履平地,再加上熟悉地形,行进速度加快了许多,一直走到天街乡驻地,大家才和老程头握手告别。

天街乡的谢乡长早已接到朱副县长的电话,当一行人从山路上出现的时候他就带领乡政府一帮人凑了过去要帮忙,但是却被礼貌而坚决的挡在了外面,只看到一副担架被抬上了面包车。他讪讪的笑着,拿起手机开始给朱副县长打电话。

车队渐渐远去,老程头摘下褪色的军帽不停挥舞着,直到车队消失在山路尽头。

朱副县长接到谢乡长的电话后,立刻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对策进行部署,动员了县里几所小学的学生上街搞欢迎仪式,本来考虑派中学生上的,但是由于县中老师几个月工资没发,动员工作很难开展,所以才让比较听话的小学生上场。

“叶老是老一代革命家,他的儿女也都从政从军,地位很高,我们要抓住这次机遇,把苦水井和天街乡打造成红色摇篮,革命根据地,争取每年都邀请叶老回乡探亲。”这是朱副县长在动员会上的原话,对一个县级领导来说,能巴结上中央来的大领导,哪怕是留个印象,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这种好事,决不能让周县长一个人全占了。

虽然还在暑假期间,但是教育局的工作做得相当到位,连夜进行安排,到第二天上午已经组织好了数百名小学生,统一着校服,脸上画着浓重的腮红,拿着塑料花站在天街乡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领导们也等在路边,期待着领导的到来。

天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昨夜已经下过一场暴雨,气温较低,小学生们穿着单薄的校服站在大路边,刚开始还有说有笑,时间长了不免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说悄悄话的,做小动作的都有,小学老师们大声呵斥着,维持着纪律,附近几个路口已经被交警封锁了,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大家都望着西边,等待着中央领导车队的出现。

天气说变就变,忽然下起雨来,县领导的秘书和司机们立刻从车里拿出雨伞撑开挡在领导头上,小学生们则纹丝不动的站在雨里,听老师重复着纪律:“同学们,我们要发扬黄继光邱少云的精神,让县领导看看咱们德尔优良素质。”

孩子们挺直了胸脯在雨里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一辆军牌越野车才开了过来,在朱副县长面前戛然停下,周文跳下车来,怒容满面:“谁搞得欢迎仪式?”

朱副县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南泰县响当当的人物,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都比周文要长,哪里容得他在自己面前发威,他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周县长,群众自发欢迎中央首长回故地视察工作,这也有错么?”

周文看也不看他,直接对教育局长说:“把学生们撤了,赶紧避雨去。”

教育局长看看朱副县长,迟疑道:“这”

周文狠狠瞪了他一眼:“无组织无纪律,孩子们是工具么,下这么大雨淋出病来谁负责,乱弹琴!”

县长的话很重,教育局长不得不屈服,他赶紧召集手下几个校长,让他们把欢迎队伍撤下去,两分钟后,车队终于抵达,连停都没停,直接从几位县领导面前驶过,周文又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跳上车跟着走了。

朱副县长的脸色比天气还难看,他一言不发上了车,冷冷道:“回去。”

叶老的遗体直接拉到了江北军用机场,装进冷柜飞往首都,接下来会是隆重的追悼会和葬礼,刘子光和周文将叶老的遗体送上飞机就各自回去了。

当晚,新闻联播就播发了讣告,久经考验的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叶雪峰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在首都去世,享年九十九岁。

当朱副县长等人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才隐约明白,叶老很可能是在南泰县的时候就不行了,怪不得欢迎仪式上周文发那么大脾气,这一出乌龙要是摆出来,怕是真要让人记恨了。

第二天召开县常委会,周文一脸疲倦的出席了会议,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朱副县长等人看了心里暗骂:“什么玩意,叶老逝世关你屁事,搞得如丧考批似的,充什么大瓣蒜。”

等人到齐之后,县委徐书记说:“接上级通知,叶老的追悼会邀请我县县长周文同志、以及天街乡野猪峪村民程拴柱同志参加,这是我们县的殊荣,周文同志,你一定要送好叶老最后一程啊。”

周文抬起头来:“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众人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全都涌了上来,心说周文真是狗屎运连连不断,就连一次普通的接待任务都能让他和中央首长搭上线,那可是国葬啊,随便什么人拉出来都是个省部级,周文居然能和这些人一道送别叶老,真他妈的人比人气死人。

徐书记接着说:“在周文同志赴京参加追悼会之前,我们先把县里的工作安排一下,接着上次会议的议题,关于财政局局长的人选,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么?”

大家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徐书记说:“既然没有新的人选,那么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下,支持任长荣同志的请举手。”

任长荣并不是周文的人,而是徐书记的老战友的儿子,这一点在座的人都清楚,现在县长书记联手,谁还敢挡路,于是齐刷刷举起一排手臂来,朱副县长见大势所趋,无奈也跟着举起了手。

“下一个问题,据我调查,县建设局存在的问题很严重,很多同志的思想工作,业务素质急待加强。”周文说道。

朱副县长当场就急眼了,这个周文欺人太甚,把财政局长拿掉也就算了,竟然把手伸到了自己主管的建设局来了,他立刻反驳道:“建设局的班子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战斗力,是贪污腐化的战斗力吧。”周文讥讽道,随手拿出一摞复印件说:“这是我掌握的材料,建设局在多项工程的招标和验收中存在严重问题,致使国家资产流失数百万,大家可以看一下。”说着就将复印件分发给了常委们。

众人定睛一看,无不感叹周文做事滴水不漏,建设局的种种猫腻全在里面,看来建设局里一定出了内鬼。

周文也不含糊,用指关节敲着桌子说:“建设局的领导班子已经不适合目前的工作,我建议让他们下来学习一段时间。”

朱副县长说:“建设局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单位,领导班子全撤了,谁来干活,谁来负责,出了问题是要承担责任的。”

周文瞥了朱副县长一眼,说:“建设局计财科的洪辉,综合素质相当突出,学历高,群众基础好,我觉得他完全能够胜任这个职务。”

朱副县长闷头猛抽烟,建设局是他主管的机关,周文动他的人就等于当众抽他的嘴巴子,这口气岂能咽下去,但是理都在人家那边,一时间他也说不出什么。

县委宣传部长干咳一声说话了:“洪辉,这个同志以前没担任过领导职务,怕是不能服众吧。”

周文说:“洪辉同志是五年前经公务员考试分配到我县工作的,历年来评议都是优秀,为什么被压制着不能得到提拔,就是因为建设局任人唯亲的现象相当严重,能干的不能上,不能干的霸着位子不走,这种情况不得已解决,南泰县的工作怎么开展?”

宣传部长端起茶杯喝茶,不再说话了。

“我同意周县长的意见,洪辉早该提拔了,组织部门几次考核,他都是建设局里的佼佼者。”关键时刻,组织部长投了周文的赞成票,他是徐书记的人,肯定也是得到老领导的授意才这么干的。

洪辉就是周县长安插在建设局的内鬼,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但朱副县长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举手表决,通过了任命洪辉为建设局局长的提议。

周文大获成功,用财政局长的位子置换来一个建设局长的职位,拿下了建设局吗,等于砍掉了朱副县长的一条胳膊。

第51章 建设局的新局长

南泰县建设局计财科办公室,副科长洪辉正在写报告,和大多数机关单位一样,一到下午办公室里就没了人,计财科的科长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小娘们,财会中专毕业,除了上网偷菜之外,所有业务一窍不通,洪辉最看不起她,不过人家和局长走得近,隔三岔五就去单独汇报工作,这一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洪辉所不能比的。

洪辉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企业工作,本来干的挺好的,眼瞅着就要升财务副总了,可是由于家里人说企业没前途,这年头还是公务员最吃香,洪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过五关斩六将,居然让他考上了,分配到南泰县建设局工作。

记得公务员发榜那一天,全家欣喜若狂,一直打光混的洪辉也很快找到了对象,老婆在市商业局当打字员,虽然不是公务员编制,但也算吃公家饭的。

本以为从此人生就进入坦途了,上班之后才明白这里面道道多了去了,南泰县官场派系斗争眼中,上行下效,作为外乡人的洪辉两眼一抹黑,辨不清方向,在第一时间没站好队,建设局里的几股势力便都将他排除在外。

这几年洪辉过的很郁闷,在单位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所有的小圈子都排斥他,甚至连看大门的保安都不把他这个副科长当回事,眼瞅着比自己资历低的人都爬上了科长、副局长的位子,洪辉哪能不着急。

洪辉的老婆王小菊看到丈夫如此的没出息,更是恨铁不成钢,几次三番开导他,让他给局长送礼,把副科长给转正了,但都被洪辉拒绝了,气的王小菊连续好几个月没让老公上床,其实洪辉心里有数,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的,建设局这帮领导的胃口,自家那点积蓄怕是全砸进去也听不到响。

好在洪辉确实有真才实学,不管谁当局长都要用到他,建设局的账目大多要从计财科过,心细如发的洪辉便利用工作便利将一切他认为日后能用得上的资料收集了起来。

当然,洪辉也没少记小黑账,他没事就喜欢和建设局小车班的司机们以及文印室的妇女们一起聊天,可别小看这些人,机关里的绯闻大多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而且八九不离十,谁上了谁的床,哪个工程是谁的亲戚包干的,这些洪辉都记着呢。

皇天不负有心人,转机终于到了,自从周文来到南泰县,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起来,先是张书记双规,又是唐县长落马,县里的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名不见经传的外来干部周文居然当上了县长,而且这位崭新出炉的县长和洪辉一样,是江北市区人,更妙的是,他爱人和洪辉的老婆在一个单位工作。

天赐良机啊,洪辉觉得这绝对是老天爷照顾自己,所以当王小菊再次提出去周县长家走动走动的时候,他这个榆木疙瘩竟然同意了。

第一次拜访不算很成功,周县长不是很热情,事后王小菊还埋怨了洪辉半天,嫌他不会说话,其实洪辉心里明白,周县长是个做大事的人,他不需要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徒,而是需要业务过硬,头脑灵活的大将,而且必须是能信得过的人。

当洪辉亲手将自己多年来整理的资料放在周县长面前的时候,他几乎都能看到周县长眼中闪烁的精光,那一刻,洪辉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这几天县里大事不断,财政局长被市里反贪局的人带走了,县里开常委会讨论新任局长的人选问题,至今没有结论,下面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各种谣言都有,洪辉和往常一样,根本不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默默地伏案工作。

今天是周末,局领导都不在,小喽啰们更是找了各种借口提前下班溜了,办公室里很安静,洪辉手里这份报告很重要,他准备搞好再回去,坐七点钟的末班车回市里和老婆孩子团聚。

忽然办公室的门开了,科里的几个同事走了进来,表情都怪怪的,小王端起洪辉的茶杯说:“洪科长,你的茶凉了,我给你续点热的。”

洪辉暗自纳闷,小王可是出名的马屁精,平时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更别说帮自己倒水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他不由自主的拿出烟来叼在嘴上,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四个打火机同时伸到自己面前,四张笑眯眯的面孔看起来很是陌生。

“自己来,自己来。”洪辉心里狐疑,不敢承他们的情,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上,同事们收回打火机,赔笑着说:“洪科长加班呢,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办就行了。”

洪辉心说交给你们办,你们倒是能办才行啊,不过嘴上却不这么说:“没事,一会就好,你们先走吧。”

同事们就都讪笑着不走,没事找事的翻出一些文件看着,眼神却都瞟着洪辉。

忽然,一辆红色的美人豹跑车风驰电掣的开进建设局大院,计财科的美女科长郭娜娜风风火火从车上下来,带着一股香风就进了办公室,脆生生地喊道:“洪哥,你得请客。”

这一声“洪哥”喊得又甜又嗲,要不是洪辉定力足,骨头都能给叫酥了,郭娜娜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在局里人称“腰别两副牌,见谁和谁来。”不但在建设局吃得开,在全县也是知名的交际花,以前她都是喊老洪的,今天忽然改了称呼,说明有事啊。

难不成是副科长提成科长?不对啊,就算是科长,也引不起郭娜娜的注意啊,一时间洪辉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和周县长一样的机遇,越级提拔了。

“呵呵,郭科长,这是怎么说的?”洪辉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手机,刚才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信息。

“洪哥,今天县里开会,咱们局几个头儿全被拿下了,而且会上确定了建设局长的新人选,你猜是谁?”郭娜娜眨着一双大眼睛趴在了洪辉的桌前,吊带衫下面两只又圆又大的小白兔呼之欲出,洪辉的眼神赶忙避开,望向手机的屏幕:“老洪,准备挑更重的担子吧。”信息是周县长发的。

一股磅礴的气息从洪辉丹田之处升起,他的腰杆不由自主的挺直了,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局长,而且是一把手,周县长做事雷厉风行,要么不办,要办就办到底,要是科长副局什么的,也不至于亲自发信息过来了。

虽然确定了自己将会是下一任局长,洪辉脸上依然挂着谦虚的笑容:“郭科长,别开玩笑。”

郭娜娜一拧腰肢:“洪哥,你要是再喊什么郭科长,人家不理你了,喊小郭或者娜娜都行,县里都传开了,周一组织上就会宣布干部任命了,咱们共事那么久,洪哥你可要照顾人家啊。”

其他同事们也跟着起哄:“洪局长要照顾我们这些老部下啊。”

洪辉笑道:“好吧,我请客,野味居。”

众人轰然答应,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洪辉出门去了,至于未完成的报告,自然有人帮忙完成,来到院子里,郭娜娜邀请洪辉上自己的美人豹,洪辉笑着谢绝了,和其他同事搭乘出租车前往野味居。

吃饭的时候,郭娜娜紧贴着洪辉坐着,安排酒水饮料菜肴,调度有方,颇为得力,不大工夫,局里其他几个科长也带着亲信赶来,为洪局长贺喜,席间洪辉喝了不少酒,到后面都有些应接不暇了,还是郭娜娜出面帮洪哥挡了不下十几杯白酒,洪辉醉眼迷离,眼中狐狸精一样的郭娜娜也变得顺眼起来,他暗想,等正式任命之后,不妨把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让娜娜去坐,也算人尽其才了。

这场酒喝的天昏地暗,足足喝了一箱子白酒,六十多瓶啤酒,至于结账什么的,根本不用洪辉出面,自然有人安排,喝的醉醺醺的洪辉脚下打着摆子,嘴里舌头也不利索了:“我得回家,今天周末。”

郭娜娜扶着洪哥,指挥若定,安排了建设局的一辆别克公务车送局长回市里,怕司机一个人搞不定,郭娜娜亲自押车,一路上洪辉说了不少胡话,一双手也没闲着,在娜娜穿着黑丝的大腿上乱摸一气,郭娜娜娇笑不止,连说洪哥你喝醉了。

来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郭娜娜敲来洪辉的家门时,王小菊已经满脸都是怒色了,丈夫每周回家一次,本来都是八点钟到,这次竟然十一点都没回家,打手机也没人接,可把王小菊急死了,差点就要报警了。

突然看到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敲自家的门,王小菊很是纳闷:“你找谁?”

“嫂子,洪局长喝多了,局里派我送他回来。”郭娜娜说。

“洪局长?”王小菊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司机扶着洪辉上来了,她才醒悟过来,把老公接过来,又邀请郭娜娜和司机师傅进来坐,两人推辞一番下楼走了。

王小菊把洪辉扶到沙发上坐下,又是泡茶又是递毛巾,忙了一会儿洪辉的酒劲终于下去了一点,他哈哈笑道:“终于轮到我出头了。”

“洪辉,你喝多少猫尿啊,到底怎么回事?”事情太过突然,王小菊还没反应过来。

“我当局长了,建设局一把手。”洪辉说。

“真的!”王小菊喜形于色,扑上去猛亲老公几口,又忙着帮他放热水洗澡,洗掉满身酒气之后,两口子上了床,朦胧的灯光下,王小菊在洪辉眼中似乎变成了妩媚风骚的郭娜娜,他一个饿虎扑食压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王小菊被折腾的浑身没有二两劲,往日三分钟就缴枪的老公竟然变得如此威猛,让她欣喜不已,一边在老公赤裸的胸膛上划着圈,一边说:“洪辉,明天去晓静家走走吧,人家帮了咱那么大忙,得表示一下。”

此时洪辉的酒劲醒的差不多了,他沉声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钱?”

“还有六万多点。”

“拿五万出来。”

这回轮到王小菊吃惊了:“以前让你送五千块你都不答应,这回怎么下本钱。”

洪辉举手投足间已经带了领导的气度:“你知道一个局长的价码么,起码十万,建设局可不是清水衙门,这个局长位子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

王小菊说:“行,我都听你的。”

老婆如此温顺,再次唤起了洪辉的雄风,他一翻身又将王小菊压在身下

第52章 收礼的原则

第二天一早,当王小菊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老公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正拿着梳子摆弄发型呢,他搞了个一丝不苟的偏分头,还望头上喷着定型水,要知道洪辉以前可是从不注意形象的啊,王小菊望着镜子中老公容光焕发的脸庞,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撒娇道:“洪局长,我还要~~”

洪辉忍不住回头笑道:“严肃点,待会到了周县长家里,你还这样可不行。”

王小菊一撇嘴:“我和晓静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说着就趴在洪辉耳畔说:“听说周文刚当上县长的时候,在床上比你还猛呢,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丝丝热气吹拂着洪辉的耳根,不知道为啥,忽然他又想起了郭娜娜,不过仅仅是一瞬间而已,洪辉暗暗打定主意,决不能背叛老婆,他起身在王小菊光屁股上拍了一下说:“起来了,去周县长家坐坐。”

“这才几点啊。”王小菊瞥了一眼闹钟,时针指向八点钟。

“不是还要去银行取钱么,赶紧的。”洪辉说完,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当了局长了,这行头也不能差了,可是这几年他在家里的地位太低,仅有的几件短袖衬衣还都是三年前买的,款式和颜色都过时了,王小菊看见说道:“你是得买几件好衣服了,等咱从晓静家出来,我陪你逛街去。”

两口子打扮停当,打电话让小孩的爷爷奶奶过来照看孩子,便拿着存折去了银行,把定期存折上的五万块钱存到了一张银行卡上,户名用的是王小菊的名字,密码就写在后面,又去超市买了一些进口的提子、蛇果什么的,打车前往周文家。

半路上洪辉的手机响个不停,全是恭喜他荣升局长的短信和电话,其中有几条是郭娜娜发来的,很关切的问洪哥昨天没事吧,洪辉瞅瞅旁边的老婆,赶紧把郭娜娜的信息给删了。

“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就这么上门不好吧。”洪辉问道,王小菊得意的笑笑说:“不用那么客套,我和晓静是什么关系,那是铁杆好姊妹,我俩没事就串门,才不用提前通报呢。”

确实,王小菊和刘晓静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年纪相仿,王小菊略大两岁,而且都是从商业机构出来的人,刘晓静原先在超市当收银员,周文调到市政府当秘书后才把她操作到商业局办公室上班,而王小菊则是通过家里的关系,从百货大楼调到商业局去做打字员,后来周文下放到县里当旅游局长的时候,刘晓静也跟着倒了霉,调去文印室管复印机,两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算是患难姐妹了。

再后来,周文当上了县长,王小菊更加注重和刘晓静的关系培养,两个人好的像是一个娘的,每天在一起边打毛衣边吹嘘自家的老公、孩子,或者切磋对付婆婆的经验,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份感情,是男人无法理解的。

果然,到了周县长家里,刘晓静一点也不见外,开门让两人进来,嘴里念叨着:“来就来,还买水果,家里的水果都吃不完。”

“一点心意,对了,你家那口子呢?”王小菊四下张望,要是周县长还没起床的话那就尴尬了。

刘晓静一撇嘴:“他啊,大忙人一个,昨天晚上的飞机,去首都了。”

洪辉赶忙问道:“周县长真是日理万机,片刻不得休息啊,这次去首都,怕也是为了我们南泰县的经济发展。”

“不是的,好像是中央某个首长的追悼会,指名让他参加。”刘晓静满不在乎的说。

洪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叶老来苦水井视察的事情可是传遍了整个南泰县的,周县长作为地方上的领导全程陪伴,想必是做出了什么突出的贡献,让叶老的家属相当感激,才被邀请参加追悼会的,作为一个县处级领导,能参加这种高级别的国葬,那意义可是相当不简单。

王小菊更是张大了嘴巴:“天啊,中央都请你们家那口子去参加活动啊,将来周县长肯定要当大官的。”

刘晓静摆摆手:“啥呀,人家就是看他办事利索,喊过去帮个忙啥的。”

洪辉两口子面面相觑,周县长都进京行走了,这层次比县里那些领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看来今后一定要紧紧团结在周县长周围才行啊。

其实刘晓静也是信口胡诌,周文走得急,根本没和她细说到底去做什么,她又说道:“其实周文倒是和胡市长家关系挺好的,我有个同学,是胡市长女儿的男朋友。”

这下洪辉两口子更惊讶了,如果说中央的关系有点虚无飘渺的话,市里的关系就是真材实料了,胡市长是政法委书记出身,政法口这一块威信相当的很高,怪不得周县长办起人来那么稳准狠呢,原来是市里有强援。

两口子听刘晓静吹了一会子牛,差不多到中午了,洪辉看看手表,示意老婆该走了,王小菊却说:“晓静啊,趁你家那口子不在家,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刘晓静就说好,带了孩子和洪辉两口子去小区外面的麻辣香锅吃了一顿,饭后王小菊拿出一个信封说:“晓静啊,这回我们家洪辉提了局长,全靠周县长栽培了,一点小小心意,也不多,给孩子买点文具啥的。”

“王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刘晓静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要,最后王小菊急了,说:“别人的礼不收也就算了,咱姊妹之间这点来往还不能有么,你要不收,我以后不理你了。”

这下刘晓静才勉强收下,拍拍儿子的脑袋:“谢谢阿姨。”

周文的儿子奶声奶气的说:“谢谢阿姨。”大人们就都笑了。

从饭店出来,洪辉两口子把刘晓静送到小区门口才离去,刚走出不远,洪辉就看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挂着南泰县的公务车牌照,风挡玻璃下还有县级机关的通行证和县财政局家属大院的出入证,两个男人正在路边的水果店里挑选着果篮。

洪辉努努嘴:“财政局的车。”王小菊望过去,顿时就明白了:“他们也是来拜访周县长的。”

“肯定是,财政局的老任,被张书记的小舅子压了那么多年,这回能上位,周县长肯定出了不少力。”

两口子巴拉巴拉的说着,打车去市中心的帝豪商厦买衣服去了,当了局长就得注意形象,衬衣西装领带皮鞋什么的,全都要换新的,而且要名牌,起码皮尔卡丹鳄鱼华伦天奴什么的。

叶老的葬礼规格极高,治丧委员会里都是国字头的领导,老程头是作为家乡代表前来参加追悼会的,本来名单里没有周文,但是考虑到叶老逝世的时候周文也在场,而且老程头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必须有人陪同才行,所以才把周文也算了进来。

周文很重视这次机会,亲自带车去天街乡将老程头接了过来,考虑到老人身边得有个亲近的人伺候,又把老程头的重孙子程毛孩也带上了,在县城买了几套新衣服,周县长又在县政府里挑了几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带着,一行人乘机前往首都,当然所有费用都是县财政出。

这种级别的葬礼,从宣布逝世到遗体告别仪式,火化进八宝山,起码有十天时间,这段时间里周文让人带着老程头和毛孩出去好好游览了一番,什么故宫、颐和园、人民大会堂、革命历史博物馆,还有八达岭的长城,统统转一遍,而他则每天呆在宾馆里遥控家里的人事任免。

刚和徐书记通完电话,手机又响了,是老婆打来的,刘晓静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得意:“老公,昨天有人上咱们家送礼,我没收。”

“哦,是财政局的老任吧?”周文说道。

“是啊,他拿了一个报纸包,里面厚厚一摞钱,我以前干过收银员,一看就知道起码十万块,当场我就翻脸了,把他骂出去了。”

周文说:“晓静啊,不收礼是正确的,不过也不能骂人啊,别人也是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