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明微伸出手,猛地扣住其中一人的脖颈:“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被她扣住脖子的那个不为所动。

玄衣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问出什么来?就算你杀了我们,不该说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说!”

明微点点头:“果然如此。”

却没有半点生气,很干脆地收回手。

她这样子,倒让玄衣人疑惑了。既然要拷问,怎么放弃得这么容易。

又听明微笑道:“我呢,是个很仁慈的人,随便杀人的事我是不干的。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我只好用别的方法了。”

说着,她手一场,天蚕丝绳挂到一棵树上,用力一扯,三个人便被吊倒起来。

明微扯着那袖箭缠了好几圈,最后射到一颗树上,固定住。

她拍掉手上的灰尘,喘了几口气:“可真够重的,累死本姑娘了!”

说罢,她捡起一根树枝,走到他们跟前。

玄衣人看着她端详那根树枝,剥掉前头的皮,又试了试锋利程度,最后在自己大腿边上比划几下,不由菊花一紧,忽然有个不详的预感。

“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明微将树枝贴在他的大腿上,慢慢往下划去,最后落在屁股上。

玄衣人后背一寒,脑子里不由浮现出…

他狠狠一咬牙,愤恨道:“就算这样,你也休想得逞!我们什么样的酷刑没经历过,凭你这点手段,有何可惧?”

“是吗?”锋利的树枝尖端,在他股间一压,陷了下去。

玄衣人绝望咬住嘴唇,下决定忍下这奇耻大辱。

他们这样的死士,什么样残酷的刑罚没见过?虽然这样难堪一些,但又怎么能击倒他?忍一忍罢了,只要忍过了,事后就是他算账的时候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那树枝忽然转了个方向,往上去了。随即一挑,他一只靴子被挑了下来,然后是袜子…

玄衣人睁开眼,先是松了口气,再是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用刑啊!”明微笑眯眯,“看阁下这样子,好像很失望?莫非你希望我戳的是那个地方?”说着,她做出恶心的表情,“哇,原来你有这样的嗜好,真是变态!”

玄衣人一愣,随即大怒:“谁有这样的嗜好?你别胡说!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我不就试试手吗?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啧啧啧,这样都能想歪,真是思想不纯洁。”

“喂!”

明微可不想跟他继续斗嘴,喊道:“小白。”

“在。”小白蛇从她袖口滑出来。

“上刑。”

经过一年多的精血喂养,小白蛇已经可以随意现形。

玄衣人看到它飞出来,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次更惊:“你不用树枝,难道是想用它…”

明微也不解释,只扬了扬下巴。

玄衣人便感觉到凉凉滑滑的感觉顺着自己的身子往腿部游去。

刚才以为明微要用树枝,他只是觉得羞辱,这回却是惊惧了。

蛇啊!这可是蛇啊!活生生的,要是游到身体里…

他被自己的想象给恶心吐了,偏偏人倒吊着,恶心的感觉一上来,便先呛了自己一下。

忍!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脸色苍白,却告诉自己。身为死士,没有什么苦不能吃…

小白蛇滑上去了,“嗖”一下缠到他的脚上,下一刻

“啊哈哈哈,哈哈哈…”玄衣人大笑起来,脚心痒痒的,是小白蛇用尾巴尖尖在扫来扫去。

“哈哈哈,原来你是要…娘的…哈哈哈,刚才居然吓我!”

明微很无辜:“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说罢,她又挑了另外两个人的鞋袜,“你们不是很能忍吗?这种刑罚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吧?行,本姑娘就看你们能忍多久。”

说完,她找了棵树,往上面一靠:“小白,交给你了。三个人轮流用刑。”

“是,大人。”

小白蛇卖力地扭着尾巴尖。

“哈哈哈,哈哈哈…”

玄衣人发现,这个刑罚虽然不残酷,却比什么酷刑都难忍。

万幸的是,小白蛇没有盯着一个人用刑,中间倒是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他暗暗庆幸着,劝自己要忍耐,过会儿那边结束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了…

那个女人靠在那边的树上,好像睡着了。

真是莫名其妙,都跟她说了是调虎离山,居然也不心急。

玄衣人并没有发现,风吹过,树后的衣摆飘得直直的,这弧度不像布料,倒像是纸张…

403章被骗

小白蛇在卖力扭扭扭的时候,明微早就已经远离了此地。

她一声呼哨,唤来玉狮子,纵马离开此地。

但她并没有往杨殊的方向奔去。

宁休的暗语说得很清楚,对方来软的,他们已经将对方糊弄住了,将会继续前往预定的目的地。

明微一琢磨,便知道大概是什么样的情况。

宁休的意思是对方心怀恶意,故意示以善意。

按他们的分析,杨殊能让人这般费心的,只有他的身世。

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是敌人,但伪装成对他们有善意。

怎么伪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假装与思怀太子有关。

也只有跟思怀太子有关的人,才会对杨殊抱有善意。

为什么还要继续前往预定的目的地?这其中的可能,推算下来,无非那么一两种…

她以太阳辨位,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往前疾奔。

因她不擅以景物辨位,一路走的是直线,反倒抄小路比杨殊一行人走得更快些。

如此赶了两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那座山坡。

这中间遇伏,时间耽搁下来,宗锐的人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她的身影一出现,便叫宗锐看到了。

“快!拦住他!”宗锐喊道。

不料,他的人才一靠近,明微发现了,便调转马头,飞快往这边而来。

她主动靠近,倒让宗锐的亲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她回来,等她慢下速度再行拦阻。

明微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还没停步就喊道:“宗大公子,有紧急情况!”

宗锐神情一肃,抬手阻止了亲卫。

明微一气跑到他面前,用力一扯缰绳,喝令坐骑。

宗锐在心里喊了一声漂亮,羡慕地看着她骑着的照夜玉狮子。这可是名品啊!他知道博陵侯府有这么一只坐骑,没想到杨三那家伙竟然舍得送人。

真是个美色昏头的家伙!

不晓得父亲那么看重他干什么。

“宗大公子。”明微开口便道,“你在附近埋伏了人手,对吗?”

宗锐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说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宗家还不屑做这样的手脚,比试一定是公平的!”

明微道:“比试有什么重要的?你们埋伏了人手,怕的是他被人暗算,是不是?”

宗锐一怔,琢磨着她这句话,再看她目光意有所指,便挥了挥手,吩咐亲卫:“你们退下。”

“大公子?”亲卫犹豫。

现在还在比试呢,如果演武中主将被击杀,那就算失败了。

宗锐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你们退下就退下。”

“是。”亲卫只能遵命。

待他们退离,宗锐问:“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微笑道:“宗大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对你们来说,这次演武的结果,输赢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对不对?”

“姑娘,你这是…”

明微打断他的话:“宗大公子,你想我单人独骑,这样跑过来,会没有重要的事吗?实是情况紧急,才不得不这样掩人耳目。”

宗锐心想,那杨三连玉狮子都舍得送出去,对这姑娘宝贝至极,虽说他们也知道,她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可不到紧急情况,杨三应该不会愿意让她冒险的。

“姑娘请说。”

“你们府中隐藏着另外一股势力,我们已经确认这一点,因为就在刚才,我们被他们分而击之。”

看宗锐淡定的样子,明微就知道他知道内情,继续道:“宗大公子一点也不着急,是已经派人跟着了吗?”看他神色微微一动,明微继续猜测,“能让你这么放心,莫非跟着的人,是宗大将军自己?”

宗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明微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宗锐心中略一思忖,笑道:“姑娘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就该相信我们,会让杨三公子平平安安离开白门峡。”

“不。”明微摇头道,“如果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他不但不能平安离开,甚至连你们宗家也会被牵连进去,乃至夺职抄家!”

宗锐警惕地看着她,面上笑道:“姑娘言重了。”

“我的言一点也不重。”明微仿佛听不出他的推脱,继续道,“我原先不肯定,你们宗家与他们,究竟是狼狈为奸,而是虚以委蛇,如今见宗大公子这样的反应,我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她看着宗锐,淡淡说道:“你们,被骗了。”

宁休从树上跃下,毫不犹豫将杨殊护到身后,对黑袍等人表示出敌意。

家将们亦飞快地聚到一起,列队挡在公子面前。

“诸位别紧张,”黑袍笑着出声安抚,“我们没有恶意,大家都是自己人。”

宁休冷声道:“藏头露尾,还设阵暗害,也叫自己人?”

黑袍拱手道:“侠士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试探而已,不然您可以看看,我们其实还有箭支,若是刚才继续齐射,占上风的就会是我们。”又向杨殊求救,“公子,您看。”

“师兄。”杨殊开口,“我已经跟他谈好了,先前这事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人受伤。”

“小师弟!”

“他们是自己人!”杨殊强调。

宁休皱着眉,很不赞同的样子,终于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为了你的安危,我绝对不会姑息!”

杨殊看向黑袍。

黑袍连连拱手,示意自己没关系,他尽管可以。

杨殊便扯了宁休,到旁边“解释”去了。

师兄弟俩避到无人处,杨殊低声:“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

“他这回没动手,我估计宗家的人就跟在我们身后,他不敢动手。”

“原来是这样。”

“他还叫我们继续去抢占高地,看来后面有陷阱,极有可能连宗家一起坑。”

宁休拧眉:“那怎么办?”

“明微既然得到师兄传的信,肯定能猜出一二。我们暂且拖着,让她有时间做出应对。”

宁休叹道:“你还真放心。这么确定她能领会你的意思,提前做好安排?”

杨殊笑道:“你不懂,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她肯定明白的。”

生平第一次,宁休很想不顾风度,给他一个白眼。

404章行动

黑袍骑着马,跟随杨殊一行人继续前往高地。

路上遇到几波阻击,但都被他们击退,那处高地眼看越来越近。

天色将晚,夕阳逐渐西斜。

杨殊抬起头,喝令停下。

阿玄请示:“公子,宗家熟悉地形,虽然晚了我们两个时辰,但恐怕已经到达高地,我们休息一晚再行动?”

黑袍闻言,紧张地看向杨殊。

杨殊却摇了摇头:“这两个时辰的意义,就是让宗锐没有时间布局。如果休息一晚,我们的优势就一点也没有了。”

听得这句,黑袍放下心来,笑道:“公子说的是。宗家世代镇守西北,这片山野他们太熟了,我方注定处于劣势。趁着黑夜行动是个好主意,他们也摸黑,限制了行动。”

杨殊点点头,吩咐阿玄:“就地休息,赶紧吃喝,老方几个出去探路,等入夜就行动。”

“是。”

等待的过程中,黑袍紧跟在杨殊身边,与他说话:“公子真是胸有成竹,有条不紊。比起京中那几位,强了不知道多少。可见,天命当属公子。”

杨殊很克制,但又忍不住面露几分得色,说道:“姜盛从小就嫉恨我,可无能就是无能,他再嫉恨也改变不了事实。”

黑袍叹道:“太子殿下九泉之下得知,定觉欣慰。”

这句话说得杨殊神色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问:“林先生,以前…他们还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黑袍见他面上隐有神往之色,叹息道:“一转眼,就已经二十年了。太子殿下豪爽大度,明辨是非,行事果决,待我们又亲切温和,现在回想起当初在东宫的日子,当真快活…”

“你说的青云社,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些社员,是否都和先生一样有才华?”

黑袍心中掠过不屑,心道,那个位置果然吸引人。他不问自己的父祖,一心追问青云社的情形,这是迫不及待想延揽人才啊!

也是,自己不就是笃定,他现在处境尴尬,迫切需要人手,才设下此计,料定他不会怀疑过多吗?

面上却谦逊含笑:“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异人。山人才能平平,与诸位社友相比,只能算是敬陪末座。”

“哦?”杨殊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有几分担忧,“他们真的愿意追随于我吗?”

“这是自然。”黑袍信誓旦旦,“太子殿下大恩,我们未能相报,如今得知公子在世,岂能不来追随?”

“那先生能联系到几个人?”

黑袍沉吟道:“与我来往密切的有四五位。不过公子放心,余下那些人,以为太子殿下已经绝嗣,这才失望远走。只要山人召集,他们很快会与公子联系,少说也能召集十几位。”

杨殊很欣慰的样子:“如此便好,我也有了些信心。”

他一个劲缠着黑袍聊天,也不去管他人。

宁休初时还坐在他身侧,听着听着无聊起来,起身四处查看。杨殊不去管,黑袍还以为他受到冷落,心中不忿,也只是暗暗一笑。

宁休最后择了个相对较远的地方,解下古琴,轻轻弹拨起来。

几声音律传出,不多时,他耳朵一动,听到微弱的鸣声。

这是用树叶子吹出的音调。

宁休回拨了几个调子,双方就这样暗暗交换了一轮情报。

夜色终于降临了。

杨家众将休整完毕,将枪尖拆下,刀锋裹上厚布,重新上马。

斥候回报,宗锐的人手已经在高地周围布了防,他们要趁夜抢占高地,也会和宗锐的人马正面拼杀。

这是演武,不是真的血腥厮杀,所以刀锋和枪尖要做好防护。

杨殊上马之前,对黑袍道:“林先生,您就留在此地吧,待我杀上去,便放出信号。到时候,你号令那些死士,我们将宗锐活捉。如此,才能与宗叙谈条件。”

黑袍拱拱手:“公子放心,山人已做好安排,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杨殊点点头,又对宁休道:“师兄,你的武功不适合战场拼杀,不如留下护卫林先生。”

宁休皱了皱眉:“我不守在你身边,万一出了事…”

“放心,有这么多人呢!”他使了个眼色。

宁休看了黑袍一眼,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将这些事安排完,杨殊一提缰绳,下令:“出发!”

“是!”

杨家众将顶着夜色,往高地进发。

送走杨殊,黑袍向宁休一伸手:“宁兄弟,我们就在此稍等,等待公子大胜的消息吧!”

宁休随意点点头,与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黑袍取出酒囊,递给宁休:“天冷,暖暖身子。”

“多谢。”宁休接过酒囊,却并不入口。

看他警惕的样子,黑袍心中了然,说道:“宁兄弟似乎很不欢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