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未婚夫,死都不肯退婚。”

宗锐大惊:“杨三,你居然睡有夫之妇!”

这内容太惊悚了,他又叫得大声,周围的将士纷纷看过来。

杨殊气得差点想掐死他:“什么有夫之妇?又没成亲!再说,她那未婚夫已经出家当道士去了,反正也是成不了亲的。”

“那他为什么不肯退婚?”

杨殊扯了扯嘴角,万般不愿地说:“不是未婚夫,是她自己不肯退婚。”

“…”

宗锐脑补了一万字的内容,最后同情地看着他:“原来是她不肯给名分啊!”

杨殊不开心了:“你什么眼神?给我收回去!”

“啧啧啧,”他不开心,宗锐就开心了,还向他道歉,“我先前误会你了,还以为你太渣了,真是对不起。”

杨殊怒:“收回你的道歉,老子不需要!”

“哈哈哈哈,”宗锐幸灾乐祸,“睡都睡了,人家还不肯嫁你,可怜哟!”

“滚!”

杨殊十分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渣就渣嘛。

男人,宁愿渣,也不能被人笑话!

纳苏提着一袋酒囊,找到了山坡上眺望的苏图。

“七哥!”

苏图瞟了他一眼,继续眺望。

“这是西戎的葡萄酒,我从王宫弄到的,你喝喝看怎么样。”

苏图没回绝他的好意,接过来往嘴里倒。

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囊酒分完了。

纳苏感叹道:“七哥,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吗?我们偷了大汗的酒,偷偷躲起来喝了个精光。怕被人知道,一晚上不敢回去,差点给冻死。”

“嗯。”苏图应一声,情绪不高。

纳苏继续道:“我那时候就想,总有一天,我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再也不怕别人。”他露出笑容,“你看,我们现在做到了。”

苏图沉默良久,最后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心意,七哥明白。”

这是担心他受的打击太重,一蹶不振。

纳苏拉着他,坐在山坡上,劝道:“七哥,只是输了那一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人都还在,你看我把战士完好地带回来了,王庭那里还有我们的大部队。其实我们损失的人并不多,只要合兵一处,仍然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至于那几个不守信用的部族…”

纳苏冷哼一声,这个开朗单纯的少年,露出狼一样凶狠的眼神:“他们既然敢背弃我们,就等着灭族吧!”

苏图却没有应声。

纳苏挠挠头,不解:“七哥,难道你想放过他们?”

苏图道:“不是,而是我们眼下要面临更大的危机。”

“什么?”

“那一战败了,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我早有心理准备,宗叙没那么容易弄死。只是后续的话,他们肯定会趁机出兵。”

纳苏道:“这不能吧?早几年,我们八部内乱的时候,齐国都没出兵,怎么可能现在出兵?”

“早年是早年,现在是现在。”苏图说,“早年没有借口,而且他们的皇帝还年轻。现在,砾石坡那一战,就是最好的借口,而他们的皇帝已经不年轻了。”

纳苏奇道:“他们的皇帝不年轻了,那不是应该更没有斗志吗?”

苏图摇头:“那要看他本来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他从来就没有过斗志,年轻的时候还能节制手下将领,反而不会有事。他不年轻了,可能对下面的约束就放松了。”

“这样啊…”

“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苏图慢慢道,“中原的皇位交替,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我听说,齐国皇帝这一年来身体不太好,我们想度过这个难关,说不定能从那边下手…”

444章高人

杨殊走后,明微每天过得极悠闲。

四月的西北,才刚刚进入春天,她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吃喝喝。

然后不是晒太阳,就是跟宁休闲聊。

宁休问她:“那管箫呢?”

都这么多天了,不问她也不还。

明微掏出来,却没有递过去的意思。

“这箫是谁做的?手艺挺好的。”

宁休道:“我只是认识箫的主人,怎么会知道制箫的人?”

就像弹琴的人,大多不会斫琴一样,吹箫的人,不一定懂得制箫。

“是吗?”明微一寸一寸地摸着这支箫,她发现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摸出每一个细节。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仿佛这箫她已经摩挲过千遍万遍。

譬如她手指往下一挪,就知道箫管的尾部,会有一个轻微的凹痕…

“怎么会这样…”她低喃。

宁休觉出不对,问她:“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好半天,明微才松开手,说道:“我曾经有过一管和它一模一样的箫。”

宁休回想了一下,她此前用的箫与这支并不相同,便道:“你问我是不是认识箫的主人,是想知道他与你那管箫的制作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明微道,“他们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

宁休一怔:“为何?”

这个问题,明微如何回答?难道说,因为她知道,制箫的人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不对,按时间,他已经出生了,只不过现下仍在襁褓之中。

“先生,您能说说这管箫的主人吗?”

宁休点点头:“其实我遇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未出师,跟着师父寄住在一座道观里。那座道观位于名山大川,景色壮美。我极喜欢山顶一块巨石,便时时在那里抚琴…”

“有一天,我去山顶的时候,看到巨石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他正在吹箫,虽然并未用上内力,但我可以察知,他的音波功一定也很厉害。他见我带着琴,问我能不能合奏一曲,我应了。那是我生平与人合奏最痛快的一次,也深深从中体会到,自己的琴音有哪些缺失。”

“从那天起,我们日日在山顶相会,有时合奏,有时谈论音律。经他的指点,我在音律上突飞猛进。”宁休问她,“你还记得那首叫绝弦的曲子吧?便是在他指点下谱出来的。”

明微一愣:“是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岁数?相貌如何?可有姓名?”

宁休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曾问过,但他并不回答。年龄么,大约四五十,又或者六七十,拿不准。相貌平平无奇,但举止极有高人风范。”

有些世外高人,修为精深,保养极好,是以看不出具体年龄。

明微追问:“他脸上有没有一道疤?大概在这个位置。”

她伸出手,从右边颧骨划到耳朵。

“没有。”宁休肯定地说,“就是很平常的相貌。”

见明微失神,他问:“怎么,你说的是你的熟人?”

明微低声道:“那是我的…师父。”

宁休讶然看着她:“你师父?”

他知道明微一身玄术来历古怪,然而她的身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地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谈起她的师父。

明微已经摇头笑了:“是我想多了,我师父怎么会在这里呢?他…”

宁休看着她手里的箫:“你说的那管箫,是你师父做的?”

“嗯。从我开始学箫,他亲手择了材料做的,我用了很久很久,直到…”

直到爬上邙山,穿越时空,回到现在这个时代。

那只箫,陪伴了她十几年,那触感她绝对不会忘记。

“那后来呢?先生与那位高人可还有联系?”

宁休遗憾道:“没有。他大概与我共处了一个多月,便不再来了。最后一回,我在石头上看到了他的箫,却没见到人,此后就再也没遇到过。”

“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现在。”

尽管依依不舍,明微还是把这管箫还给他了。

“若是换一种情况,或许我会向先生讨要这箫。但这箫是先生的念想,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了。”

宁休取回这箫,放进琴身的暗格里,缓缓道:“虽然再也没见过,但我想,那位前辈一看便是有大本事的人,肯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

明微点点头,将话题告一段落。

或许,此人与师父有所渊源吧?师父从他这里学会制箫的,也说不定。

草原的战事如火如荼,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收到前方送来的战报。

刚开始,杨殊还会给他们写信,说一说自己的经历。后来,因为战事激烈,他寄回来的信越来越少。

苏图回到王庭,快速整顿兵马,趁着齐军没到,将背叛的小部族狠狠收拾了一顿。

然后带兵回防,与齐军在草原上遭遇。

也不知道他怎么收拾的,那几个跑掉的部族,最后还是与他合兵了。

而后便是你争我夺的拉锯战。

胡人凶悍,且宗叙只带了十万兵马,一时之间吞不掉对方。

明微很忧虑,她知道今上是什么性子,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出兵草原,肯定心中不悦。若是几个月后,没拿到足够亮眼的战果,说不定就会命令撤兵。

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有宗叙这样一个大将,北胡八部又是势力最弱的时候,如果再调来十多万兵马,说不定这就是一场灭国之战。

但她也理解皇帝的犹豫,毕竟南边还有个楚国虎视眈眈。若是不能一口气灭掉他们,万一楚国来犯,便是双线作战,那对整个国家,都是沉重的负担。

西北与京城,消息传递甚久。

直到两个月后,明微才得到消息,说皇帝勉强同意了这次出征,但是,必须在入冬之前,有突破性的进展。

这其中少不了郭栩的手笔。

听说,他只身入敌营的事迹,已经被说书人编成故事,在酒馆里大肆宣讲。

此战过后,他回政事堂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时间过得既慢且快,时序转眼到了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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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章流言

又是秋雨连绵的季节。

吕相府前,门房不知道第几次出来赶人了。

“傅先生,我家相爷真的很忙,您请回吧。”

和第一次踏进吕相府一样,傅今撑着一柄伞,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你已经说过了,鄙人也听到了。”

“那您还不回?”

“相爷很忙,偏偏鄙人又有很重要的事,那只好在这里等了。”傅今含笑,往旁边让了让,“此次淋不着雨,不过秋风凉了些,不过某身体康健,无妨的。”

还真是…体贴啊!

门房嘴角抽了抽。他要是敢让傅先生站这等,回头风言风语就能传遍京城。

这位傅先生,第一回来吕相府,还没多少人识得,可在短短两年间,他就名扬京城,无人不识了。

谁都知道,傅先生是太子的西席,连皇帝都经常召他进宫说话。

这两年,太子和信王争得那么厉害,傅先生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

他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吕相府门口,让别人怎么看吕相爷?说难听点,这叫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用等明天,个把时辰后,吕相爷与太子一党的事,就能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也是怪了,这两年,京城的小道消息传得特别猛啊…

门房不敢作主,飞快地往里传话。

没一会儿,里头传来消息,请傅今进去。

傅今优雅地点头致谢:“辛苦了。”眼风一扫而过,嘴边隐带笑意,仿佛在说,反正要放行,先前何必要拦?

小厮将他带进书房,相爷吕骞果然又在烤火。

两年过去,他看起来更苍老了,头发稀疏,都快插不住簪子了。

傅今在吕相府住过一阵子,此时便像回到自己家一般,一点也不客气地吩咐小厮备酒菜。

吕府的花生炒得好,又脆又香。还有凉拌豆芽,极是脆爽美味。可惜没有汪记的卤猪头肉,不然神仙也不换。

吕骞正在翻阅文书,他进来了也没抬头。

等他美滋滋吃上了酒,才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来了。”

傅今抿一口酒,吃一颗花生,神态悠闲地说道:“您这话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吗?”

吕骞哼了声:“我倒希望你不念旧情。”

这两年,验证了一件事,谁沾上他谁倒霉。

看看太子,好好一个储君,原本地位稳固,现下都成什么样了。

偏偏整整京城,连同皇帝,都对他这个师傅格外敬重,想到太子就摇头。有这么一位师傅,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吕骞早知道这小子可怕,却不知道他可怕至此。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个前浪,熬到现在,真的是力不从心了。

“你来做什么?”他问。

傅今道:“相爷不是心知肚明吗?”

吕骞默然许久。

这两年来,傅今表面坐得极正。当了太子的西席,他绝少与朝中重臣往来,连皇帝都觉得他是个知进退的。能让他不顾避嫌来吕相府,自然是极大的事。

吕骞将手里的文书扔到他面前:“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事,老夫怕是帮不了你。”

傅今拾起文书,果见上面写的是呈州一带平叛一事,笑道:“相爷也太谦虚了,这世上若还有人能帮我,除了相爷没有别人了。”

吕骞老朽的面容,现出一两分酷厉,掌握一朝政务的强大的威势显露无疑。

他冷声道:“这些年你干的事,老夫没认真计较,不想你现下竟撺掇起这样的大事来。小子,你真以为老夫不会动你?你老师的情面,可没厚到这个程度!”

傅今仍然笑吟吟,一副不知死活的嘴脸:“这也是您的份内事。这两年,我以为相爷已经看清了,无论太子还是信王,都不足以担起重任。”

吕骞冷笑:“历朝历代,真正称职的帝王有多少?只要百官就位,各司其职,这国家就倒不了。何况,没有他们两位,还有安王殿下!”

“您这话说的,不免有些亏心了吧?”傅今一边笑一边道,“一国之君不管事,大权旁落,便都到了臣子的手中。原来您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吗?”

此话无异诛心。

饶是吕骞这样好脾气的人,此时也不免大动肝火。

他喝道:“你敢污蔑老夫!”

“瞧您这话说的,小子哪敢?”傅今放缓了声调,慢慢道,“相爷,您历经两朝,当知一个称职的帝王,可以掌握国家的方向,可如果他不合格,就会把这艘大船开到沟里去。大齐这艘船开得不容易啊!当年没能一统天下,如今面临这样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仅仅一个守成之君是不够的。您曾经辅佐过太祖皇帝,难道不怀念那样一个帝王吗?”

吕骞只回他一个冷哼。

太祖皇帝,他好意思把那小子跟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何况,如今这形势,您不觉得是天意吗?这两年,您始终不愿意做出选择,可偏偏,别人帮您做了选择。”

傅今将那份文书轻轻推了过去,上面清楚地写着,呈州叛军声称当今得位不正,暗害思怀太子,致使太子一家罹难。其后,更是迫害太子后嗣。他们便是要拨乱反正,叫帝位回归思怀太子一脉。

仅仅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最叫人头疼的是,近日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竟说杨家那位被放逐的三公子,就是思怀太子后人。

吕骞沉声问:“你说实话,那些流言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傅今摇头:“不是。”

“你这两年操纵言论,致使太子与信王的丑事传播迅速,大失威信。现在你说,这些流言不干你的事?”

傅今诚挚地道:“真不干我的事。您想想,这步棋多险啊!那边已经有叛军了,现下竟传出这样的流言来,无异于将他放在火上烤。以当今这位的心眼,他是承认的可能性高,还是一劳永逸的机会大?依我所想,现在他羽翼远远未丰,这与找死没什么分别。”

吕骞默然不语。

“要真是我干的,还来找您做什么?实在是这一步,凭我的能力,没办法安然过关了。老相爷,您要还不出手,这一脉就真的绝嗣了。”

446章败兵

明微近日总觉得心思难安,便卜了一卦。

宁休看了两眼:“这卦象好生凶险。”

明微皱着眉头,将铜钱收起。

“你这是给小师弟算的?”

明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