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尘傻傻的看着清歌晶亮的眼底两个小小的自己。

“我的眼里,只有你。”清歌一字一句的说,“你只需要记住,不管谁要来,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你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我的眼里,只有你…”

“夫人,小姐和爷已经候着了。”外面传来舒伯的声音。

清歌轻轻推了若尘一下,若尘低头深深的看了清歌一眼,整个人已是神采翩然,再不复方才的惶恐。

看到伫立在门边恭候自己的高大男子,还有客厅里猫一样懒洋洋的清歌,如此静谧而美好的画面,却独独缺了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被江辰扶下轿的江雨飞心里忽然又酸又涩…

时光果然最是无情!若早知道,老天给自己和若儿不过短短八年时光,那自己一定会时时刻刻守在若儿身旁!

“娘,您用茶。”若尘亲自斟了一杯茶,捧到江雨飞面前。

“阿舒已经和你说了吧?”江雨飞坐定之后,便开口。

清歌点了点头:“嗯。老爷子做寿这件事吗?舒伯告诉我了。”

“既如此,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接你们回去?”语气里有商量的意味。都这么长时间了,从前的事,清歌仍是丝毫想不起来,江雨飞又是担心,又是愧疚,而且也隐隐觉得,现在的清歌,真的不一样了!若是她不想做的事,其他人恐怕很难勉强。

“您,安排就好。”清歌点头。并不是清歌好说话,实在是心里明白,自己既做了江清歌,又住进了这怡心苑,要完全和江府隔绝开来,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这么多天的相处,清歌也确信,江雨飞虽严厉,对自己的爱却是不掺假的。

没想到清歌这么容易就答应,江雨飞明显舒了口气,可还是没有听到那孩子叫“娘”,江雨飞又很是失落。

“昨天是行针的时间,您怎么又没来呀?”清歌看了看仍是僵硬的拖在地上的江雨飞的双腿,有些不满的说。说好了两天一次的,可江雨飞却竟是从来没守过时。

听出清歌口吻里有些责备的意味,江雨飞又是窝心又是尴尬。自从自己做了高高在上的治玉贵家家主,整个泉州城里,便再也没有人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提出什么异议,这个女儿倒好,从前是怕自己怕的要命,见到自己就吓得快要昏倒的样子,这一失忆,倒是敢指责自己了!可心里却是暖暖的,这一辈子,曾经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两三个人罢了,爹,娘,若儿…现在,又加上个清歌呢!

“昨儿个,有些事。”江雨飞不自在的解释。不过是不忍拂了清歌的好意罢了,江雨飞心里对自己重新行走,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心里更是固执的认为,这两条腿废了,或者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对自己,负了若儿的惩罚…

客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江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您要的东西做好了,要不要现在送进来?”

“做好了?这么快!”清歌大喜,一叠连声的说道,“快,送进来。”

看清歌喜形于色的样子,江雨飞大是好奇,不知是什么物事,让这个女儿这么兴奋。

很快,便有下人抬了两个椅子样的东西进来,都是漆成喜庆的红色,只是两边怪模怪样的两个圆圆的东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而其中一张椅子最顶部镂空的花纹处,还端端正正的嵌着一朵琢成彩云样的美玉!

那美玉浑然天成,光华内蕴,让人只是一看,便觉得身心舒泰。江雨飞一下坐直了身子,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不过是一块儿中等偏下的玉罢了,可经过治玉人巧手雕琢,却是完全有了媲美甚至超越中品的特质!

以自己十多年潜心钻研,不过能挖掘出玉本身十分之七八的功用!便是以若儿手段之高妙,比之此人,怕也略有不及!

“可是有尊贵的客人,驾临咱这怡心苑?”江雨飞神情瞬间恭敬起来,甚至还有些惶恐。

“客人?”清歌有些莫名其妙,摇头道,“没有啊!”

江雨飞神情有些焦躁,难道那高人是藏在暗处?若如此的话,那人到底有何居心?!

示意江辰去门外守着,江雨飞指着那块美玉,压低声音,“这玉,是哪个送来的?”

看江雨飞如临大敌的样子,清歌更是糊涂,“没人送呀。”

“没人送?”江雨飞的语气明显不信,“没人送,那这玉药,是哪来的?”

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这块玉?清歌不由哭笑不得,“我昨晚上琢的。我观察了下,发现这白玉虽有微暇,可促进血脉流通方面最是好用,正好府里送来的有这玉石,我便选了一块儿琢好嵌在这里,这里稍稍凹陷,您要是累了的话,可以躺躺,而只要您一躺下,这块儿玉便能发挥它的功用,休息治疗两不误。”

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清歌已经确信,这异世的玉确实有较好的医疗功效。而以自己这一段帮江雨飞把脉得出的结论,江雨飞的血管硬化都非常严重,随时有再次中风的可能。

“对了,这里还有用这块玉石的边角料琢成的玉佩玉坠等小饰物,您也带上吧。”清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玉佩也是祥云状的,只是小一号罢了;倒是那玉坠,如一滴晶莹的水珠,看着煞是可爱。

“怎么可能!”江雨飞抖着手捏起那枚玉坠,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以为的高人,竟是清歌!

“娘,真是清歌做的。”看江雨飞质疑,若尘忙开口作证,“昨儿个晚上,清歌忙了半夜呢!”

江雨飞已经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是若儿在天之灵保佑吗?从前的草包女儿,竟成了绝世的天才?!

70、任尔东西南北风(十) ...

“属下无能。”江辰一脸的惭愧。

都这么久了,可还是没打探出小姐所谓的“老师”的一点儿讯息。

江雨飞抬手按了按额头,神情有些迷茫,终于下定了决心,“算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现在才清楚,清歌这孩子,骨子里同若儿一样的骄傲和敏感。一定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才故意露这么一手。

江秋雁身子前倾,一点一点儿的拂过轮椅上那块儿白玉,心里不由微疼。清歌故意这样大喇喇的显露自己的天分,其中的意思自己理解:她回来,只是因为自己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治玉贵家家主的位置,是没有丁点儿兴趣的,因为,只要她愿意,便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拥有,甚至,走的更远…

江雨飞下意识的按按自己的怀里,那里,那块儿家主的信物,好好的躺在那里。昨天离开的时候,清歌非常坚持的把玉镯放在了自己手中,说是更喜欢自己身上挂的一块儿暖玉。

那一刻自己才模糊的理解,清歌,一定很早就渴望一份单纯的亲情了吧?所以,从前,她才会那么粘周氏;而现在,即使已经完全忘了从前,即使抗拒,却仍努力的学着接受自己!

是啊,自己纠结什么呢?不过是想寻回自己的女儿,而现在,清歌就在自己身边呀!

一定是若儿看自己太苦了,所以才让女儿代他来陪着自己吧?!

江雨飞果然说到做到,一大早就打发了府里的大管家亲自来接。

清歌被若尘搀着迷迷糊糊的上了车,后面跟着另一辆小一号的马车,里面坐着秋雁和莲生两个。

和秋雁两个第一次去拜会江府老祖宗的紧张不同,清歌倒是没一点儿心理负担。其实心里清楚,这什么老祖宗,八成不喜欢自己,虽然,自己是什么嫡女。试想,自己都回来这么久了,而且还受这么重的伤,于情于礼,都应该见自己一面的。怡心苑或者可以拦住府里的江清芳父女的路,可江府老太君的话,便是江雨飞,也一定没有办法阻挡。

不过,自己也没想着讨好一个老男人。所以,虽然江雨飞后来多次暗示自己去府里请安,却全被自己装混充愣混过去了,可今天看来,是逃不掉了。但清歌也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性子,虽是知道今天这宴席八成不好吃,却仍是无所谓的巴着若尘在车上抓紧补眠。离开了这么久,又重新回来,若尘的心本来一直是七上八下的,可紧张的心情,却被清歌甜蜜的睡靥很好的治愈了,在江雨飞豪华而平稳的马车里搂着清歌,竟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玉涵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孔雀翎金丝暖裘,心情极是愉悦。这袭裘衣是昨儿个老太君给的,听说价值连城,老太君也不过得了两件,一件给了公公,另一件就给了自己。自己本说太贵重了,老太君却说,即是江府的男主人,便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自是当得起这份贵气。言下之意,已是把自己和公公一样,看作了江府的当家主夫。江清歌和那个憨人回来又怎样?到现在都无法踏进府门一步。听说婆婆也提了让江清歌回来拜见老太君的,哪知老太君却说不急,即是伤着了,好好的养着就是,来拜见的话,就免了。

本来还担心江清歌这个嫡女回来会抢了自己妻主的风头,现在看来,大是不必放在心上。嫡女嫡婿又如何?若不是恰赶上老太君的大寿,那两个想要回到这府里恐怕都难!想到那两个落魄的人看到自己时不知该怎生谄媚,萧玉涵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娘家人也给自己长脸,刚才管家来报告说,府里的寿礼也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萧玉涵美丽的脸庞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看的后面的家仆都失了神。

“大爷,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呢!”身旁的侍人忽然指着岔路口迤逦而来的几辆马车,兴奋的道。

萧玉涵抬头看去,马车旁骑着高头大马的果然是自己的两个姐姐。一个是自己一父同胞的大姐萧玉清,一个是萧若尘的嫡亲妹妹萧玉琦。

萧玉清现在已是接手了萧府的事务,而萧玉琦虽是庶出,却一向对嫡父和嫡父所出的子女甚是亲近,在府里的地位自是高出其他庶出的子女。所以,看到萧玉琦也一同到来,萧玉涵却也并没有认为,她是来给萧若尘那个傻子撑腰的。

看到在门口迎候的萧玉涵,萧玉清和萧玉琦忙飞身下马,萧玉涵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二位姐姐,你们到了。”

“弟弟。”打量着衣着华贵的萧玉涵,萧玉清甚是满意,看来玉涵在府中果然甚被看重。

萧玉琦喜悦之余,也隐隐有些失落。早知道那个哥哥是靠不住的,却再没想到,会过的如此凄惨。听说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被扔到偏僻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弟弟,这是姐姐好容易寻来的一块儿暖玉,你带着吧。”萧玉琦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萧玉涵。

“多谢姐姐。”男子性寒,这暖玉自是宝贝,也一向最是难得。萧玉涵笑着接过,看萧玉琦的神情也带了些亲近。

“请大爷安。”一旁陪着一同到来的王掌柜也忙上前见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谄媚。

“王掌柜,辛苦了。”知道这是妻主手下得力的管事,萧玉涵也很是客气。

王掌柜很是受宠若惊,“爷不要折杀奴才了,能给小姐和爷做事,是奴才的修来的福气。”

听说萧府人已经到了,江清芳也忙迎了出来,当下笑道:“二位姐姐远道而来,快进内堂歇息。”

看着和自己并排站着的妻主,萧玉涵愈发开怀。江清芳完全承袭了周灵韵的美貌,却又不显丝毫男气,是整个泉州城公认的俏娘子,实在比自己印象里那个猥琐的原未婚妻江清歌好了百倍千倍不止。

几个人说笑着就要往里走,江清芳突然停住,几个人也忙跟着站住,顺着江清芳的眼神看去,却是大路上,两辆马车正朝府门驶来。

马上套的是六匹一色的枣红马,看着甚是威武,最前面那辆更是贵气,竟是在车厢的辕门上镶了两块儿上品的美玉!车的后面,跟着两排劲装武士,看着煞是威风。

萧玉清心念电转,能在泉州城里这么威风的主,恐怕不多,难道是…

回头看江清芳已经恭敬的垂手侍立道旁,马上明白,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这马车里坐的定是跺跺脚这泉州地面也要晃几晃的江家家主,忙也学江清芳的样子在路旁站好。萧玉琦和萧玉涵两个,也跟着退后。

几个人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那马车的哒哒声到了面前,马车尚未停稳,江清芳便躬身高声道:“孩儿请娘亲安。”

萧玉清姊妹两个也紧跟着道:“伯母安好,侄女儿萧玉清(萧玉琦)见过伯母。

“吁――”驾车的江辰吓了一跳,忙跳下马车一面给身后的大管家打眼色,一面急急施礼道,“属下见过大小姐――”

大管家也出了一身冷汗,大小姐的手段自己可领教过,便是大爷也不是好相与的,要是知道车里坐的是二小姐两个,还不得把自己恨死!忙上前轻拍车门,小声叫道:“二小姐,二小姐――”

后面的莲生和秋雁看外面情形不对,忙走下车。江清芳闻声抬起头来,正对上秋雁同样错愕的眼神。

“这是清芳妹子吧?”江秋雁有些紧张的整整衣冠,上前一步道,“这是你莲生哥哥,我是江秋雁,是你的嫂子,妹子还记得吧?”

江清芳也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江家屯子里和清歌狼狈为奸的那个,脸色便有些难看,心里也暗怪娘糊涂。一个落魄秀才,一个再嫁的丧门星,也不知娘发什么晕,竟是收了这样的人到身边。可想到娘就在车里坐着呢,也不敢太过怠慢,勉强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江小姐,失敬。”语气甚是疏离。

接触到江清芳鄙夷的眼神,莲生脸色一下发白。

旁边的王掌柜却是一阵糊涂,这江秋雁不是那位高人的人吗?怎么又管主子叫妹妹?

“二小姐――”看大家都往车的方向瞧,车大管家心一横,提高了声音。

“二小姐?”萧玉涵一怔,清歌那丫头也和婆婆在一起吗?

“到了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车内响起,听在人的耳里,竟是说不出的甜糯舒适。紧接着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迷迷糊糊的从毛茸茸的裘衣里探出脑袋来。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看样子是没有想到女子就这样突兀的拉开车门,正轻拍着女子的手忙尴尬的收回,僵僵的垂在两边。

江清芳几个一下傻了眼。自己小心翼翼的在这等候了半晌,又是问安又是施礼的,谁知里面坐的却是江清歌夫妇!

“清歌,快下来,清芳妹子和妹夫已经等的久了!”看情形不对,秋雁忙上前打圆场。

“江小姐慎言!清芳上头并无兄姊!”江清芳呛声道,火气止不住一波一波的往外冒。

“是啊。我们江家虽说怜贫惜弱,可也只对孤寡之人,我看这位小姐年纪尚轻,亲戚之说,还是不要胡乱攀扯的好。”本想给这两口子个下马威,没想到自己却被摆了一道,萧玉涵只气得银牙差点儿咬碎,冲着车里恨声道,“妹子妹夫离开府里时日太久,难不成竟是连府里的规矩也忘了吗?”

萧玉清萧玉琦也看清了车里的情形,看到车里坐的局促不安的若尘,萧玉琦觉得丢脸至极,皱眉道:“萧――哥哥,还不快下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71、任尔东西南北风(十一) ...

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清歌慢慢坐正身子。

骤然看见车下的妹妹,若尘眼睛蓦然一亮,却在看清和她并排而站的萧玉涵后,又很快黯淡下去。待听到萧玉琦的呵斥,若尘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悲凉。

手里忽然一软,一只温热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若尘冰凉的手掌,若尘慢慢低头,努力想对清歌扯出一个笑脸,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清歌扶着若尘的腰坐好,眼睛一点点扫过江清芳几个,最后,定格在萧氏兄妹身上。

萧玉琦冷冷哼了一声,萧玉涵依旧盛气凌人,萧玉清却正对上清歌的目光,心里一突,这是那个远近闻名的草包妹夫,江清歌?只是这眼光,好像太锋利了点儿。

看到几人倨傲的样子,清歌已经了然,这几个人,必然就是若尘的那群兄弟姐妹!当年也就是这群人,抛弃了那么可爱的小竹!虽是除了这件事,清歌再没有听若尘提过萧家,可也正是如此,才让清歌更觉得心痛!到底是伤的多重,才能让这样一个正直的男人提也不愿提那个他曾经的家。

“我说妹妹啊,是不是还在做梦呢?”萧玉涵阴阳怪气的继续开口,脸上却已是满罩寒霜,“到地方了该下车就得下,都这时候了,便是什么美梦也该醒了。”

看萧玉涵动怒,萧玉琦只觉若尘两个更加可恶,忙讨好的冲萧玉涵道:“弟弟莫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是个脑筋不清楚地――”

话还没说完,忽觉脸旁有风声响起,忙下意识的要躲,却已是不及,脸上已是“啪”的挨了一下,脸上登时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所有人都呆住了,萧玉琦愕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形有些摇摆的清歌。

使得力气大了,清歌差点儿摔倒,若尘忙上前扶住。

萧玉琦捂着脸,看着那靠着若尘才能勉强站好的女子,“你,你打我?”

清歌喘息了下,冷冷的瞧着萧氏兄妹,慢慢道:“混账东西!现在,是不是清楚了,什么叫长幼有序?”

“江清歌,你干什么?”萧玉涵登时大怒,打狗还看主人呢,清歌这样,明显是给自己难堪!

清歌冷冷抬头,突然回头冲江清芳道:“我倒不知道,堂堂治玉贵家的家规什么时候变成男子当家了!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子!管好你的男人,否则,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什么叫尊、卑、有别!”

清歌声音中的阴冷吓得萧玉涵一哆嗦,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而江清芳却被“尊卑有别”四个字激的眼一下子通红,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弟弟妹妹竟瞬间都在江家这个窝囊废身上吃了亏,萧玉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眼前黑影忽然一闪,却是被两个黑衣武士挡住了去路。两人虽是不发一言,眼里的敌意却是显而易见。

江家家主手下三十六铁卫的名号萧玉清早就知道,这些人不但武艺高强,且听说除了家主的命令,其他谁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看这两人的样子,马上明白,江清歌怕不是自己等人所以为的那样不得家主欢心!便是清芳,平时虽以半个家主自居,可也没见她身边有铁卫相伴!

“若尘已是嫁给我江清歌为夫,不管是谁,不要再让我听到还有其他闲杂人等胡言乱语!”嘴里说着,脸上更是冷笑不已。我江清歌的宝贝,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轻贱的!你们欠若尘和小竹的,我会和你们一笔笔的算!现在看不起若尘,可再等些时候,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求若尘…

“哟,这么一大群人,做什么呢!”后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形苗条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忽然站住,似是不可置信的瞧着被围在中间的人,然后几乎跑一样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清歌的手,含泪道,“清歌,我的儿!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清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

旁边的萧玉涵愣了一下,旋即开口:“爹,您不是做梦!这个妹妹,架子大着呢!不但是坐了娘的车回来,这一回来,就――”

“玉涵,你说什么呢!还不下去!”男子很是生气的样子,“什么叫架子大?我们江府的小姐,自是有架子大的资本!咱们堂堂治玉贵家,有什么东西是你妹妹要不得的?”

清歌眼睛闪了闪,这男人话说的有意思。什么叫“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要不得”的?亏得自己是成年人,若是小孩子的话,还不得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又冲脸色阴晴不定的江清芳道:“芳儿快让人去福宝斋买些点心来!天可怜见,清歌打小就爱吃福宝斋的点心,这么长时间没吃到嘴里,我儿该得多委屈!”

若尘放开清歌的手,冲着男子跪了下去:“女婿见过爹,给爹请安了。”

一旁站立的秋雁和若尘两个也忙过来,齐齐拜倒“见过干爹。”

看周灵韵待清歌如此亲热,萧玉清姐妹不由面面相觑。

清歌眨了眨眼睛,终于确定,眼前这男子不是别人,却是自己那个便宜娘的小爷!

周灵韵对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便又拉着清歌的手不放,眼里的泪更是一串一串儿的停不下来。

“歌儿,快跟爹去见见你老祖宗,然后让爹好好瞧瞧!你是不是瘦了?每日里见不着你,爹都担心死了!可你娘――菩萨保佑,你可回来了!”

若尘已经把轮椅推了过来,刚扶清歌坐上,便被周灵韵抢了过去。

几个人簇拥着清歌很快到了正房,大家抬头时,正看见房内太师椅上坐的一个满头银发的六旬老翁。看见清歌几人进来,老翁抬了抬眼,却没有说话。

“爹,您看谁来了?”周灵韵忙上前轻唤,“是咱们家清歌和她郎君回来了!对了,还有妻主前些时日禀过您的那两个孩子。”

清歌四个规规矩矩的上前给老爷子祝了寿,又献上寿礼。

帘栊一挑,江辰推着江雨飞走了进来。

“飞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忽然又想到什么,瞟了一眼下面的清歌,冷哼道,“怎么,飞儿是对我不放心吗?”

看到清歌好好的坐在一旁,江雨飞嘴角露出丝笑意,温声道:“怎么会!爹想多了!外面客人来了,爹这边要是没其他事,我想让清歌陪我去接待一下。”

周灵韵神色一僵,往年接待客人的事,都是芳儿协同打理,便是清歌在府上时,也从未例外。也正因此,外面才坐实了芳儿会是这江府下一任家主的名头。而今天,灵飞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把清歌给带出去,那样的话,无疑会动摇芳儿尚未完全稳定的根基!若是从前的清歌,自己自然巴不得她带出去,多惹些事才好!可今天的清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同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周灵韵心慌意乱。

江父慢吞吞的放下茶杯,“你们当娘的就是粗心,没看到孩子身上还没好利索吗?这会儿子去见什么客人?你和芳儿多累些吧。”

“都是些世交,清歌这么大了,也该和她们熟悉熟悉了,不会累着清歌的。”江雨飞笑笑的解释。

“以后有的是时间熟悉!孩子这么久没回来了,便让她陪陪我这老头子吧!”江父想了想道。

清歌听得暗自牙酸,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这老头连眼皮都懒得抬,这会儿子又说什么让自己陪他!果然人越老脸皮便越厚!

不过清歌倒是也并不想去认识什么“世交好友”,自己对江府这份家业并不感兴趣,另外,这什么老太君,连对自己这所谓的孙女儿,都如此冷淡,自是更不会把若尘放在眼里,自己离开的话,实在担心若尘被人给欺负了去。

“夫人,上京吴家家主前来拜寿,人已经到了府门外。”大管家的声音忽然在门外急急响起。

“吴家家主?”江雨飞一愣,愕然道,“上京的二品治玉贵家吴家?”

“是。”大管家肯定的回答。

听说是二品治玉贵家,堂上的江父也坐不住了,忙催促道:“我儿快去迎接,切莫要怠慢了贵客。”

看江家父女俩激动的样子,清歌很是疑惑,这吴家很厉害吗?!

江父瞟了一眼一脸迷糊的清歌,抑制不住兴奋,哼了一声道:“堂堂治玉贵家的女儿,却竟是井底之蛙罢了!但凡多花一分心思在正途上,又岂会连治玉贵家吴家都不知晓?”

也不怪江父激动。治玉贵家品级越高,能获此殊荣的便越少,二品贵家,已经几乎算是王国内顶尖的存在了!而那吴家,听说和玉药宗的宗主都有联系呢!便是比起一品贵家陆家,也不遑多让。便是那吴家家主吴清欢本身,也是高傲的紧,通常不到世俗人家去。这次竟然来给自己拜寿,还真是天大的面子。

江雨飞匆匆迎出去时,听说来的是吴家家主,来的各方宾客也都面露惊异之色,暗暗佩服江府人脉之广,竟是能搭上吴家!

“雨飞,我今天是做了不速之客了!”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身材挺拔,面如重枣的女子和江雨飞一起进了大厅。

“吴夫人说哪里话!夫人大驾光临,雨飞实是荣幸之至。夫人,里面请!”江雨飞殷勤中夹着些许惶恐。

“雨飞不要太客气了!”吴清欢摆摆手,瞄了瞄江雨飞,看到那轮椅时,更是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欣赏了半天,才又开口道“咱们当年也算投契,我早就有意叨扰雨飞,只是一直不得空。对了,我这有块儿玉,送了你吧,应该对你的身体有些好处。”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儿洁白无瑕的玉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