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愈发糊涂了。”江雨飞有些担心的瞧着清歌,“据我所知,陆凤吟这一辈,不论嫡庶,却是只有他一个男孩儿罢了,也因此,在陆家备受宠爱,他那些侄子侄女也比不得他受宠!哪来的陆大公子陆二公子之分?”

“只有他一个是男孩――”清歌下意识的重复道,忽然睁大双眼,冲口道,“怎么可能!那人明明是陆凤吟的大哥,陆凤吟对他体贴的不得了,真是百依百顺呢!”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若真是自己大哥,病的这么重,怎么也会逼着他在家里躺着,怎么能看着他受这颠沛流离之苦?而且,百依百顺,怎么也不像是弟弟对哥哥的态度!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八成那位伯伯变成这样,和陆凤吟有很大关系!这样想着对陆凤吟更加不满,嘟哝道:“我怎么还会送他手炉,早知道这样,便是送牛送狗送猪,也不送那个惹祸精!”

想到那男子可能和陆家没有什么关系,又不禁担心,身体伤成这个样子,到了陆家,不知会不会被人刁难,这样一想,清歌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决定了,等自己找到救他的方法,就去把他接出来,到时候再让若尘生几个小宝宝让他玩儿,想必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江雨飞却皱了眉,怎么也想不出,清歌嘴里的陆家大哥到底会是谁,忙嘱咐清歌,以后做事切记小心,万不可惹祸上身。

知道江雨飞是担心自己,清歌忙点头答应。

“对了,你和你夫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雨飞临上车时,忽然道。

“啊?”清歌一愣,脸一下红了,忙摇头。心里却是有些心虚,难道自己就这么明显吗?可是,怎么能让自己不生气,那个秦婉,竟动过那种心思!

“没有就好。”江雨飞语重心长的说,“要是我知道,你爹,会去的那么早…”我便是死,也绝不会答应你爷爷的安排!

清歌心里一动,忙乖巧的点头答应。自己在原地呆立半晌,一时想到那无缘的爹爹,一时眼前又浮现出那位伯伯凄凉的样子,还有舒伯,听到自己和陆家公子见面时,明显有心事的样子,可娘却斩钉截铁的说陆凤吟那辈儿,男孩只有一个…

算了,不想了,还真是一团乱麻。清歌跺了跺脚,扭头往来路走去,没走几步,却碰上江秋雁,正笑嘻嘻的瞧着自己。

清歌有些疑惑的看了江秋雁一眼,奇怪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

早巴不得清歌这样问了,江秋雁努力的收敛脸上的笑意,故作关心的说:“妹妹啊,姐姐也是过来人了,这男人吗,得哄。我看妹夫脸色可有些不大好呢,是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了?不是我说你啊,我妹夫那人,人真没的说,原先吧,不了解,经过这么多事儿才发现,找夫郎就得找妹夫那样的,我跟你说啊,像妹夫这么情深意重的男子,错过了你后悔都没地儿――”

清歌一把推开唾沫横飞的江秋雁,轻蔑的横了她一眼,故作吃惊的道:“莲生哥――”

江秋雁吓得几乎跳起来,忙扭头去找,才发现没有人,这才长出了口气,瞪着清歌骂道:“臭丫头,你敢玩我――”

清歌一伸手,拦住又要靠近自己的江秋雁:“打住!你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把你的话告诉莲生哥去!”

江秋雁一下蔫了,好不容易找到清歌的乐子,这么快就被泼灭了。

清歌横了她一眼,小样,想看我的笑话,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秋雁气得咬牙,心里发狠,自己刚才可看的清楚,若尘眼圈都红了,不知怎样难过呢,男人吗,只要生气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我就不信看不了你的笑话!

清歌一个人进了屋,想了想又吩咐下人送些洗澡水来,待那侍人出去,又撵上嘱咐,让他小半个时辰后去请爷过来。

心里却不住憋屈,爷爷的,明明姑奶奶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好不好?为什么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认定是自己惹了若尘伤心?

自己现在可算得上是身心备受摧残!两辈子就爱上这么一个男人,还以为自己对若尘和若尘对自己一样,一定都是彼此的唯一,谁知人家不但有青梅竹马,还有过难忘的初恋――

所以,目前为止,自己这个情场失意人,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好不好?

又咬牙道:“秦婉!你个混蛋!竟敢肖想我江清歌的男人,还真是活腻味了!”

某处青楼,正满**声秽语抱着个小倌儿亲个不停的秦婉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回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嘴里嘟哝了声“真是见鬼了”,又朝着床榻上被揉捏的早已软成一团的小倌儿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不,这个秦婉就是第一章里偷偷给咱若尘写信的那个…

87、任尔东西南北风(二十七) ...

若尘进屋时,耳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眼前更是满屋缭绕的水汽。隔着薄薄的帷幔,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姿。

听到门响,那个身影顿了一下,手指一挑,身上的白纱慢慢飘落,若尘只觉脑袋“轰”的一下,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门上。

里面的人儿好像终于察觉到门边有人,愕然回头,正看见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下的若尘,能感觉到清歌射来的视线,若尘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清歌哼了一声,冷冷道:“过来,帮我洗。”

若尘轻轻的应着,声音却和蚊蚋相仿。

“怎么,很不情愿吗?”清歌声音更冷,几乎是咬着牙。

若尘吓了一跳,忙抬头:“不――”

后面一个“是”字却再也不能吐出口――清歌不知何时已从硕大的浴盆里站了起来,玲珑有致的身子上只穿了件红肚兜,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

看若尘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傻乎乎的样子,清歌心里得意之极。小样儿,看我等会儿怎么折腾你!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清歌不耐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若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心里更是惊恐至极,上午因为秦婉,清歌虽然不说,但自己就是知道,清歌生气了,而且,还很严重!可自己和那个秦婉,真的没什么啊!现在自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清歌看,清歌会不会更看轻自己?

若尘定了定神,把两手探到自己袍子里,觉得足够暖和了,又拿出来,有些谦卑的问道:“怎么,怎么洗?”

看到若尘的动作,清歌心里一软,进入冬天,自己的手便每天总是冰的,没人的时候,若尘就会偷偷的把自己的手拉过去揣在怀里暖着,便是自己要牵他的手,他也总是先捂热,才肯让自己碰。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从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总是在细微处注入点点深情,让人不自觉的沉溺…

清歌嘟了嘟嘴,把内心的不甘咽了下去,懒洋洋的说:“这还需要教吗?自己看着办吧,洗干净就好。”

若尘靠近浴盆站着,这才发现,水面上还飘着点点红艳艳的花瓣,和着水汽,更衬得清歌肌肤晶莹剔透,握住那雪白的香肩,恰好瞄到前面两颗浑圆,好像要把鸳鸯戏水的红兜肚撑破一般,若尘只觉身下一热,身上好像着了火一样,吓得忙闭上了眼,不敢再看。

清凌凌的撩水声在静静的房间里好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那只大手在后背上轻轻揉搓着。因为闭着眼,手下的感觉便更加明显,触手之处,只觉滑腻无比,让人不由想握住更多。如此美妙的感觉伴着梅花凛冽的冷香,一点点的腐蚀着若尘本就不刚强的意志。

若尘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脸上也是一片潮红。

“那里好了,换个地方吧。”声音依旧清冷,只是若尘若睁开眼,便能看到女子眼里得意的笑意――看到自己的身体如此让自己的男人沉迷,清歌心里真是得意之极!

“嗯。”若尘应了一声,仍是不敢抬头,静静的闭着眼睛等清歌调换姿势。

“好了,可以洗了。”清歌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若尘朝着声音的方向慢慢探出手来,手心顿时碰到一个温热而又充满弹性的东西。有些不确定那是什么,若尘下意识的按了按,眼睛唰的睁开――

红艳艳的肚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丢到水里,氤氲的水汽里,雪白的肌肤仿若蒙上一层雾气,衬得胸前椭圆上的两点嫣红如两颗樱桃,在空气里轻轻的颤动着,诱人采撷,而其中一颗正盖在自己大手下!

“清,清歌――”若尘仿佛被电着了一般,忙要把手缩回来,却被清歌一下子按住,身体顿时无力的歪倒在浴盆上。

“尘,我,好看吗?”清歌猛一挺胸膛,声音魅惑至极。

“清歌――”大脑已经完全不能转动,若尘无助的喃喃着。

清歌手一勾,若尘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水里。

“啊!”若尘惊叫出声,下一刻,就被两片柔软堵住了嘴巴。

那个魔幻般的声音继续在耳边魅惑道:“那,亲爱的若尘,想,吃了我吗?”

又是“哧啦”一声响,却是自己的袍子被那双伶俐的手一把扯开,然后一个湿漉漉的火热躯体就滚到了自己怀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若尘长臂一伸,就把清歌牢牢的固定在怀里:“我,想――”

清歌把头埋在那紧致的小腹上,吃吃笑着,“想,要我吗?”

“想,要你――”若尘机械的应着。

清歌低着头,细细的啄吻着,然后继续向下,猛地亲了下去…

“呀!”若尘锐叫一声,身子猛地一挺。

“哗啦”,又一声水响,却是清歌突然起身,在若尘尚迷糊之时,施施然跨出浴盆,斜了一眼衣衫狼狈的若尘,恶意的一笑,赤着身子款摆腰肢向床榻而去。心里更是得意之极,你害我伤心,我不舍得伤你的心,就让你尝尝欲火焚身的滋味儿!

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又是哗啦一声水响,清歌刚要回头,却被人死死的抱住…

已是日上三竿,清歌看看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真是欲哭无泪!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实人果然是惹不得的,虽是有自己特意点的催情香的作用,可若尘昨夜也太能折腾了!自己今天,怕是下床都难了!自己该骄傲研制的催情香太厉害了,还是该自豪自己身体本钱太好了?可该死的是,自己想要惩罚的是若尘啊,怎么到头来,被惩罚的那个却成了自己?

“清歌――”看清歌醒了,若尘唰的松开亲热的揽着纤细腰肢的胳膊,“你,不是,我――”

“不是你?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咬的?”清歌发着狠,一下掀开被子,顿时露出里面更多的啃咬亲吻的痕迹。

“你――”若尘唬了一跳,忙直起身子,把清歌拖到自己怀里,又拽过被子牢牢裹住,“天这么冷,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温柔的声音让清歌更加委屈,眼泪差点儿下来,手下用力猛地一推若尘:“要你管!有那个秦婉呢,管我做什么!”

若尘死死的把清歌扣在自己怀里,声音很是难过:“你不相信,我吗?我和那个秦婉,真的什么也没有!她的信,我从没看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写信!我心里,只,只爱你,一个,要是骗你,就让我便是死了,也永远见不到我爹爹和叔叔――”

没想到若尘会发这么重的誓,清歌一下子后悔了!知道若尘绝不会骗自己,可知道是一回事儿,是不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却没想到竟把若尘逼到这种境地!

自己明明是爱惨了这个男人,怎么还要这么逼他呢?清歌叹了口气,想要转过身来。

若尘却以为清歌又想推开自己,竟是紧紧抱住,怎么也不肯撒手,更有热热的液体一滴一滴洒在清歌背上,哽咽道:“清歌,便是你厌弃了我,也不许放手!”

清歌握住那有力的大手,慢慢举到唇边吻了一下,轻声道:“傻瓜。”

若尘把头埋在清歌的乌发里,颤声道:“便是傻瓜,你也不许不要!”

“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清歌突然拽过被子遮住了头,大声道,“是我错了!我承认,我是吃醋了,所以才故意折腾你!那个秦婉是个书生,我却连写字还是你手把手教的,我真怕你,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优秀,然后说不定就…好了,我承认是我乱想了,我以后再不胡乱吃醋了!也再不胡搅蛮缠了,我要是再胡乱气你,就让我――”

“别说――”若尘手一翻,一下捂住了清歌的嘴,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清歌,我这么蠢的人,哪里好了?你怎么可以为我这样的人吃醋?真是傻瓜,除了你,还有那个会要我?”

“谁说的?”清歌不满的抗议,“你是我江清歌的宝贝呢!便是将来有了宝宝,他们也都别想和你相比!”

又撒娇的撅了撅屁股,“我错了,不然,你打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若尘使力,让情歌趴在自己胸前,凝视着清歌的眼睛,把清歌的手按在自己心脏处:“以后要是我做的哪里不好了,告诉我好不好?看见你不高兴,我这里,就很痛――”

清歌脸红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好。要是我以后惹了你不开心,你也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嗯。”若尘点头应了,一低头正好看到清歌清歌脖颈上同样青紫的吻痕,难为情的道,“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来。”

说完,便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逃也似的就跑了出去。

若尘从厨房端了各色精美的食物回来时,却突然发现有个人影一闪,正鬼鬼祟祟的往自己和清歌房间窥探着什么。不由一惊,再走近几步,才发现那个探头探脑的人不是别人,却是秋雁。

若尘端着托盘好奇的走过去,在距秋雁五六步时站定,顺着她的视角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秋雁长长的叹了声气,用过早饭就赶紧来这儿蹲点儿,实在是被那丫头压迫的惨了,所以才迫切希望能看到清歌卑躬屈膝的给生了气的夫郎赔罪的样子――

恶人总有恶人磨!虽然若尘不算恶人,可自己早发现了,偏偏是这个傻小子吃的那个鬼灵精的丫头死死的!嘎嘎嘎,总算是有人给自己报仇了!若尘,妹夫,你可要争气些啊,不整的那丫头上吐下泻,她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秋雁姐,你说什么呢!”身后一个有些愠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秋雁身子一颤,听着好像有些熟悉啊,怎么像是那个恶人,不,若尘的声音啊?尴尬的转过身子,正对上一双有些愤怒的眼睛。

“啊,那个,妹夫啊――”秋雁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你说你心里想想就算了,怎么还说出来了?若尘倒没什么,就怕惹恼了那个小魔星啊!连功夫那么好的无名都不是那丫头的对手,每次都是被整的哭爹叫娘,更何况是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说不好,明天上吐下泻的那个人就变成自己了!

“妹夫真是贤惠,做了这样一桌好菜!这是要往哪里端啊?”江秋雁眼珠一转,忙笑嘻嘻的奉承。

看秋雁这么快就变了一套说辞,若尘哭笑不得,只得道,“嫂子说哪里话,莲生哥的手艺才好呢!这都是莲生哥教我的。”

秋雁急于讨好若尘,忙摆摆手,“夸你莲生哥干吗?还是你自己下了功夫,就你莲生哥那榆木脑袋,哄哄小孩还成,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哪像你入得厅堂,上的厨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若尘看着江秋雁的身后愣了一下,忍住嘴角的笑意唤道:“莲生哥――”

秋雁懵懵懂懂道:“对呀,我说的就是你莲生哥,他要是能赶上你一半好――”

“是吗?”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有些凄凉的声音。

秋雁一惊,唰的转过身,却是莲生扯着小竹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话被他听走多少,反正眼前的莲生眼圈都红了,泪水更是随之一点点的落下。

若尘努力绷着脸,不敢让笑意泄露出来,拉住小竹,轻声道:“小竹,走,咱们一块儿去陪嫂子吃饭好不好?你嫂子一大早就说想你了,你去陪陪嫂子好不好?”

“好。”小竹眼睛亮闪闪的,就连声音都是软软的,脆脆的。

江秋雁一下傻了眼,明明昨天看到好像是若尘受了委屈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能看到那个小魔星如何卑躬屈膝向若尘低头呢,可怎么事情全反了?怎么低声下气讨人开心的成了若尘?还有,若尘明明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啊,什么时候也学了这曲里拐弯的心思,竟是明明看到莲生在自己背后还引诱着自己说莲生的坏话?

“嫂子,莲生哥已经走远了,你还不追吗?”看到秋雁一副受了打击的呆呆的样子,若尘忙出言提醒。

“啊?”秋雁这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莲生,等等我,你听我说――”

江清歌,你他爷爷的就是专门生出来打击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班了,回来的有些晚,发的晚了(*^__^*) …

88、任尔东西南北风(二十八) ...

夜无声无息的展开墨色的大网,古老的酆都城似一头怪兽,伏在无边的夜色中。

靠近紫禁城的一处轩敞巍峨的府邸中,一个头戴金冠的女子正斜倚在浩淼的莲花池畔的白玉栏杆上,明明看着已经熏然欲醉,手里却还执着酒壶。

莲花池中的荷叶已经尽皆枯萎,憔悴的茎上擎着片枯黄的荷叶,有风掠过空旷的院落,那些荷叶便瑟缩着挤在一起,挨挨挤挤的,好不凄凉。

女子举高酒壶,便有淋淋沥沥的酒银线一样落入口中,壶里装的本是蓝丰最烈的火丰酒,女子却似喝白开水一般,不过片刻,便涓滴不剩。

女子一伸手,本是空寂无人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也不说话,恭恭敬敬的把又一壶火丰酒放入女子手中,磕了一个头,便瞬间没了踪迹。

女子接过酒,却并不就喝,拿着怔怔的看了片刻,好似有些冷的抱住双肩:少了大哥和小弟的枫府,竟是让人片刻都难以忍受!

这都是自己该受的惩罚吧!明明是枫府唯一的女儿,却尽日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竟是本应该享尽这世间疼宠的大哥和小弟替自己担起了那沉沉的重担!那样美丽的大哥为了替自己扛起整个家族,不得不含愤忍辱嫁给那个虚伪的女人,那是堂堂枫府嫡子啊,是天生就该当被人前呼后拥捧在手心里如何宠着也不过分的人啊,却为了自己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再难见天日;那样如莲花一样清雅的幼弟,爹临去时曾经如此信赖的把弟弟的小手放在自己手里,嘱咐自己不管如何,都要护他一生一世,可结果,却是小弟为了帮自己遮掩丝毫不喜治玉的现实,便默默的拿起了那冰冷的琢玉工具,别家的男孩儿对镜贴花黄的幸福时光,小弟却是一手执玉石一手执玉圻,把本应天真无邪的烂漫时光虚掷在那寂寞如斯的琢玉里…

那样两个柔弱的男子啊,硬是咬着牙用他们单薄的双肩,给自己撑起了一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地!世人都说枫童最是潇洒飘逸,却不知,那里面有多少大哥苦涩的泪水;世人都说那枫童最是惊采绝艳,却不知那一件件贯上了枫童名字的精美玉器曾经让小弟多少次磨破手指…

“大哥,是,童儿该死!小弟,你在哪里?你们真的,都不要童儿了吗…”

身上忽然一暖,头忽然被人抱住,“童儿,童儿,和我玩儿…”

却是一个只穿了身白色里衣的披头散发的女子,脸上神情呆滞,口水更是淌的胸前都是。

“人都死了吗,怎么放她跑出来了!”枫童扬声道,声音里满是怒气。

身后女子吓了一跳,忙用手死死的捂住耳朵,跺着脚向枫童抗议。

“哎呀,岚主子,您怎么跑出来了?快跟奴才回去!”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件雪貂皮大衣,看到一脸萧索的枫童,不觉叹了口气,却不敢停留,忙扯了女子离开。

两个人刚走,又一个灰色的影子突然出现。

“说。”简单的一个字,枫童说出来,却充满了冷酷的杀气。

来人矮身跪倒,小心回禀道:“大公子已平安返回陆府,途经泉州时,曾接见了五品贵家江雨飞的女儿女婿,还不知什么原因屏退明暗所有侍卫,和江家小姐江清歌单独相处半个时辰之久。”

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主子吩咐过跟了大公子,就必须完全听命于大公子,所以除了大公子和那江清歌,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小半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枫童脸色一肃,“既然把她们给了大公子,那大公子便是她们唯一的主人,以后但凡是大公子吩咐,便全部照此办理。另外,那江清歌可有何异常?”

地上跪的人本是惴惴不安,生恐枫童因自己等人违背了她时时刻刻守在大公子身旁的吩咐而受到惩罚,却没想到枫童不但没有追究,言辞间还有些嘉奖之意。心里却又不禁苦笑,这样却更是让自己认清了大公子在主子心目中地位之重,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主子自己!恐怕若是大公子发火派那些暗卫来杀主子,主子就会主动伸过头,让她们砍下去!然后还要担心,大公子是不是已经消了气…

“那江清歌倒没看出什么不妥,还特意送了两个精美的物事并一车银丝碳给大公子,大公子和陆公子也送了江清歌夫郎一匣珠宝。那让人想不到的是,大公子自得了那俩物事,便夜夜好眠。”

“什么?”枫童神情间很是激动,“大哥可以睡得着了?”

“是。”女子忙点头。

枫童满脸喜悦,闭了闭眼,良久终于开口:“派人到泉州,查清江家的底细,盯紧江清歌,在弄清事情原委之前,保护她的安全。”

女子恭恭敬敬的应了,又接着道:“缙云方面传来消息,数月前有人在上京见过杨芫将军,自那后,杨芫将军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杨芫曾去过缙云?”枫童皱眉,“有没有查清原因?”

女子摇头:“暗卫只说杨将军是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便连夜赶往缙云,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便是连寄信人也无从得知。”

枫童心里一跳,能让杨芫这么不管不顾的丢下军务急如星火跑过去的,除了她那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杨悦,恐怕再不会有其他人了!难道是失踪了那么多年的杨悦终于有了消息?可若真是如此,以杨芫武力之强,功夫之高,这世上又有哪个人可以留得住她?怎么竟会耽搁了这样数月之久,还至今没有音信?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枫童有什么吩咐,女子便继续回禀:“宫中内侍方才来过,说是皇上吵着想要见您,想让您进宫陪她,您要不去的话,她就要,离家出走…”

“不用管她。”枫童淡然道,既是已经说到皇上的事了,那便是没有什么可禀告的了。

枫童转身,随手把手里的酒壶往后一抛:“赏你。”人便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居住而去,嘴角却挂着一缕清冷而残酷的笑意,一手分裂了蓝丰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过,是血腥的开始。你们,既然毁了我大哥和小弟的幸福,那便用灰飞烟灭来偿还吧。

“小竹――”无名从小摊儿上捡了个缝的甚是粗糙的小老虎,讨好的放在脸前又是伸腰又是扭屁股的做出种种滑稽的样子,满心巴望着这样就能把小竹给吸引过来。

一手牵着清歌一手牵着若尘的小竹,红扑扑的小脸上有些汗意,本不想搭理无名的,可无名实在喊得太热情了,以致旁边的路人纷纷驻足,看着怪模怪样的无名,笑的前仰后合。

小竹终于松开若尘和清歌的手,绷着脸上前牵住无名的手,又狠狠的瞪了眼那些无聊的路人。

无名却是丝毫没注意到那些人看耍猴一样对自己的轻视,被小竹牵着笑嘻嘻的跟着小竹就走。

“哎,我的老虎――”看无名手里还拿着那只老虎,却是一分钱没给自己,摊主忙喊。

小竹站住脚,抬头看着无名脆声道:“把老虎还给人家。”家里嫂子给自己做了好多玩具,都是漂亮极了,哪像这只老虎,丑丑的,自己要是带回去的话,大白小白会气得吃不下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