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清歌嘴一撇,“不就是一个上将军吗?就算皇帝敢打我的人的主意,我照样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再说,你这个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也不怎么地,都失踪那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找你!说不定我当时真杀了你,很多人会感激的不得了!”

杨芫听的无语,觉得自己就够狂妄了,却没想到,真正狂妄的人在这里!这世上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恐怕也就眼前这一个!

当然,此时的杨芫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着了清歌的道,兀自寒声道:“江小姐好像管的太宽了吧?小竹的娘怎样和江小姐有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关系。”清歌好似丝毫没感到杨芫的威压,依旧针锋相对。

杨芫冷笑一声:“我只要带走小竹就好,至于其他的,江小姐还是少管为妙。”

清歌却没有立即回答,低头看了自己手掌片刻,淡然道:“要想带走小竹,除非你发誓。否则,便是拼着让小竹难过,我也不会让他和你走!”

杨芫心里一松,清歌和若尘在小竹心里的地位,别人不知,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要是江清歌真拼命阻挠的话,便是自己如何用阴谋,恐怕都无法带走小竹!只要自己能带小竹走,便是发个誓又如何?

这样想着,终于拿定主意,杨芫点了点头,“好,你说。”

“我让你发誓,无论你有多恨小竹的娘,都绝不会拿小竹做报复的筹码,绝不许以任何借口挑起小竹和他娘之间的仇恨!无论你做任何事,都必须把小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去考虑,否则,小竹的爹爹便会永居地狱,再无出头之日!”清歌一字一句的道。

“放肆!”听到誓言后面的部分,杨芫只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掌,就想拍过去。

“不想起誓也由得你――”清歌却是丝毫不惧,有些厌烦的打开杨芫的手,“那就把小竹留下。”

那以后很多年,杨芫都无比庆幸自己立了那个誓,若不是有那个誓言约束着,自己不知又要做出多少追悔莫及的事!因为很多时候,仇恨,往往比爱更有力!

112、任尔东西南北风(五十二) ...

冬日的凌晨,寒风凛冽,天上的残月似有些怕冷,极快的扯过厚厚的云被遮住自己;梧桐树苍老的枝桠顶端,几片侥幸逃过肃杀秋风的枯叶,不时发出簌簌的声响,听得人顿起寒意。

“走吧。”杨芫心疼的看着扒着车窗贪婪的朝外面看个不停的小竹,轻声安慰道,“小竹喜欢的话,回去姑姑照样让人给你建这样一个园子。”

小竹怔了一下,慢慢回头。明明昨日还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可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好像长大了。

被小竹幽深的仿佛见不到底的眼神看得一愣,胸口处忽然一紧,下意识的就去握小竹的手,却被小竹避开。

杨芫只觉嘴里发苦,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孩子,从知道自己是姑姑的时候,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虽是嫉妒不已,可杨芫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跟若尘和清歌在一起,小竹才会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才真的像个孩子,那三个人就好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少了一个,就再不完整。对其他人,甚至包括一向待小竹亲厚有加的莲生,小竹也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抗拒。而且自己还是无名的时候,小竹待自己倒还好,可是现在,小竹虽从没有明白的说过什么,杨芫就是能感觉到,小竹极讨厌自己靠近她!

“不要。”小竹看着杨芫,声音脆弱而固执。

“什么?”杨芫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要这样一个园子!”小竹的手越来越用力的抠紧车窗,努力的睁着越来越模糊的眼睛,拼命地想要把园子里的一点一滴都给记在脑海里,便是一模一样的园子又怎么样?那里面有哥哥吗?那里面,有嫂子吗?!

看着那几乎和弟弟小时一样倔强而又受伤的小脸儿,杨芫心里一阵难过,怕自己会心软,忙撇了头,不敢再看,只是一遍遍摩挲着杨悦留下的那块玉佩。

悦儿,姐姐没有做错,对吗?这是你的孩子,我们杨家唯一的骨血啊!若尘清歌两个待小竹虽然好,可毕竟,不过是没有一点儿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便是你在,也一定想让姐姐带走小竹的,对吗?

“他自然不会要你的园子。”清歌沙哑的嗓音在静夜里响起,杨芫一愣,小竹则一下子把头探出了窗外――

“杨大将军,真是好风度啊!原来这就是大将军的做事风格啊,清歌真是领教了!”语气里除了不悦之外,更有浓浓的嘲讽。

饶是脸皮够黑,杨芫还是老脸一红。只是心里却觉得冤枉,实在是这么早离开,根本就是小竹要求的!当然,这本也是杨芫极为想做的,夜长梦多吗,万一耽搁的时间长了,再起什么变化,那可就糟了!

“小竹――”若尘哽咽着抱住小竹,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拭去小竹爬满了一脸的泪,自己却是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知道小竹这几日便要离开,两人几乎是彻夜不寐,都是瘦了整整一圈。刚刚一听到外面有动静,都是一惊,出来一看,果然是杨芫要带着小竹走。

“无论我们小竹走到天涯海角,这怡心苑都是小竹的家。你想建什么园子,还是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就好!”看到若尘和小竹抱着头哭成一团的样子,清歌的语气愈加恶劣,瞪着杨芫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人一样。

小竹靠在若尘的怀里,拼命的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清歌的脸,只是眼里的泪好像开了闸的水库,竟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清歌看的心痛极了,忙上前一手揽住若尘的腰,一手抱住小竹:“小竹不哭啊,乖,快看,嫂子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呢!”

小竹瘪了瘪嘴,想要笑,却不知为什么,双手圈住清歌的脖颈,嘴一咧,又变成了哭:“小竹,走了,还会,还会回来的,哥哥,和,嫂子,别生,别生小竹的气,别不要小竹――”

“傻瓜!”清歌哽咽着,“狠心的小子!说走就走,还准备不告而别!你要这样走了,哥哥和嫂子一准儿生气!咱们怎么会不要小竹呢?嫂子早告诉过你,小竹从来都是哥哥嫂子的宝贝,从前如此,今后也如此!这怡心苑,永远是小竹的家,哥哥嫂子永远是小竹的哥哥嫂子!”

小竹抽了一下鼻子,眼泪汪汪的道,“那小竹的房间还留着好吗?别拆了,等哥哥有了宝宝,小竹还要在那里帮哥哥带宝宝呢!”

小竹的房间是清歌亲手安排的,天花板上的白云,四面墙壁上的卡通人物,各种各样的玩具…里面充满了童真童趣,小竹刚住进去时,开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很多年后,已贵为一国之后的小竹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这泉州的怡心苑,来了之后,每次都要一个人住在自己的房间,弄得屁颠屁颠跟来的皇帝闹心不已――

突然听小竹提到宝宝,若尘脸一红,心里却更加难过。

清歌狠狠的抹了把脸,郑重点头,“小竹放心,那里永远都是小竹的房间。若是将来小宝宝敢抢小竹的房间,嫂子一准儿打她屁股。”

“不要。”小竹忙摇头,晃着清歌的胳膊紧张地道,“嫂子不许打宝宝。”

“好,小竹说不打就不打。”清歌抱的小竹更加紧,心里越发的不舍得,只恨不得马上让马车里那个看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女人消失。

感受到清歌强大的怨念,杨芫不由苦笑。那三个人搂在一处哭着说着的样子,实在是该死的碍眼,却又说不出的温馨。那三个人,倒更像是一家三口,而自己这个亲姑姑倒成了局外人!

东方逐渐显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杨芫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小竹乘坐的这两马车外,后面竟还有几辆车,心里顿时明了,这这些,必然都是清歌和若尘给小竹准备的礼物。

“这个车子里是嫂子这几天给你新作的玩具,小竹回去慢慢摸索,有什么心得,就来信告诉哥哥嫂子好不好?”清歌培养小竹的方式完全是按照自己在现代的方式来,所以给小竹的玩具,都是按照既好玩又益智的原理设计的。

“嗯。”小竹流着泪点头答应。

“怕你去了不习惯,这车子里放的是嫂子刚给你做的一套家具…”

“这车里是若尘哥哥和舒伯给你做的点心――”

“这是若尘哥哥和莲生哥哥给你做的衣服、鞋袜…”

最后,清歌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和一个玉牌儿:“这本书是嫂子写给小竹的故事。小竹识了字,就可以自己看了;现在可以先让别人读给你听,嫂子以后还会写了找人给小竹送去;这个玉牌儿,是嫂子的爹爹留给嫂子的,小竹身子弱,要时时带着…”

嘴里说着,伸手撩开小竹的发,亲手帮小竹系在脖子上。

杨芫身子一震,怪不得小竹这样爱他的哥哥嫂子!这江清歌对小竹可真是疼到骨子里了,连爹爹留给她的东西都愿意送给小竹!还有那书,这么短短的几天,那么厚的一本,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当下温声道:“你们且放心,小竹从今后便是我杨芫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过的堪比王子!”

“堪比王子?”清歌扬眉,定定的看着杨芫,“小竹就是我们家的王子!你记住,说不定很快,我就会和相公,去接回我们的小王子!”

杨芫又一次无语,越来越领教到清歌的狂妄了!以为王子和大白菜一样,家家都可以有的吗?!

威胁完杨芫,清歌又转头叮嘱小竹,“…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若是在那里过的不开心了,或是有什么人欺侮你,有什么人让你难过了,你马上让人捎个信,嫂子和哥哥就会马上去接你,任谁拦也没用!”

虽是说给小竹听的,眼睛却挑衅的看着杨芫。

――只是清歌绝没有想到,这句话倒是没怎么着杨芫,最后深受其害的却是小竹的妻主,每每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惹了老公不开心,老公便会毫不留恋的去寻那个宠她宠到天上的嫂子姐姐去!

杨芫仍旧不发一言,心里却暗哂,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治玉贵家女,想从我将军府要人,无疑是白日做梦!

只是后来亲自见证了清歌的成长,才不得不承认,却原来,真正无知者无畏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念在清歌对小竹确是真心一片,杨芫便扭脸望着窗外,对清歌的挑衅,只做没听见。

三个人泪水涟涟的分手,甚至自认铁石心肠的杨芫,也看的颇为心酸。

一行人越行越远,怡心苑渐渐模糊,便是一直伫立在长亭的清歌和若尘也化做了两个小黑点儿。大白和小白却是全不知愁,撒欢一样的在车子前后跳跃奔跑。

小竹一直把头伸在窗外,只恨不得号啕大哭一场。

“好了,小竹,外面冷,到姑姑这儿来。”话刚一说完,杨芫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是想要模仿清歌的语气,只是本就是下惯了命令的人,便是温柔慈和的话语听在人耳里仍是怪里怪气。

小竹慢慢回身,却并没有按杨芫说的,到她旁边去,而是选择杨芫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我已经和你离开了。”小竹忍着泪,陈述着一个事实。

杨芫无奈的苦笑,对那两个人便是再乖巧不过的弟弟,可一旦对着自己,小竹便马上从孩子变成斗士!

“好,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有任何人找你哥哥和嫂子的麻烦。便是你嫂子会草药宗的邪门秘法,也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小竹眼睛亮了亮,却仍是抿着嘴,瞧着杨芫。

杨芫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符交给小竹:“我所有的力量,凭这块玉符均可调动。你看是现在就交给你,还是等你再大些,能掌控这些力量时再交给你?”

小竹抿了抿嘴,伸手接过来,放在自己怀里,便闭上眼睛,再不瞧杨芫

看看这么快就空了的掌心,杨芫又有了叹气的冲动…

113、番外之 记得那时年纪小 ...

酆都,皇宫,凤华殿。

宽大的凤椅上,一个年约七八岁身穿黄色凤袍头戴紫玉凤冠的女孩儿正嘟着嘴坐在那里,对面下首,一个人品俊朗的女子正负手而立。

“摄政王,朕要去接朕的上将军。”女孩可怜兮兮的央求,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骨轮轮的来回转了转,又补充道,“好歹上将军也做过朕的武师傅,师傅回朝,为人弟子的,自当去迎接。”

俊朗女子微微皱眉,“皇上身份何等尊贵,便是上将军曾做过您的武师傅,也当不起您亲自去迎。况且,上将军不过是回京述职,而且在奏折中讲的明白,此次回京,便会长居京城,皇上若真是思念上将军,以后自可每天在朝堂上见面,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自己虽是放低了身段苦苦央求,摄政王竟无论如何也不通融,女孩儿很是恼怒,从椅子上蹦下来,到女子的面前叉腰道:“摄政王――”

喊完,又觉得不对劲儿,对方太高了,连说个话,都要自己抬着脖子,本想震住对方呢,哪想到反而是自己被压得没了一点儿气势!想要开口让枫童蹲下,可觉得那样不雅的动作,和面前如此潇洒的摄政王实在不相称,若是让她跪下,自己又没那个胆子!

皱着眉考虑了一会儿,女孩儿转身吃力的便往凤椅上爬,一旁伺候的侍人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把小女孩抱上去又不敢,惶恐的看了眼瞧着皇上如此顽皮却依然面容沉静的摄政王。

枫童没有理侍人,冲仍艰难的往凤椅上爬的女孩儿一躬身:“皇上用完膳就请移步上书房,太傅已经在哪儿候着了。”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凤华殿,阳光下摄政王衣袂飘飘,宽大的袍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便是那背影亦清隽的让人移不开眼。

女孩儿好不容易爬上凤椅,掐着腰昂首挺胸对着下面再喊道:“摄政王接――”

面前却早空空如也,哪还有摄政王的半点儿影子!只有两排傻乎乎的侍人,正呆头鹅般直勾勾的瞧着外面。

女孩儿看了看自己好容易摆出来的这个威武的造型,气得直跳脚。

一旁的侍人终于回过神来,忙跪下:“皇上息怒,小心凤体。”

“枫童――”女孩儿控诉声长时间回荡在凤华殿的上空,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却原来,那仪态风华的女子,正是名震大陆、乾纲独断、威名赫赫的玉药宗宗主兼蓝丰摄政王!女孩儿则是五岁便登上凤位的蓝丰皇上,殷泓。

“皇上传膳了――”殿外忽然传来尚膳司宫人抑扬顿挫的传饭声。

“什么都要替朕做主,连什么时辰吃饭都要定好规矩,每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个皇上做的好无趣!你们去告诉摄政王,明日朕定要去接上将军!”女孩儿拧着眉吼道,“端出去!”

已经端了早膳进来的宫人吓了一跳,忙扑通一声跪倒,“皇上息怒,小心――”

“除了这两句话,就不能说些新鲜的吗?每天都是这两句,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听的都要烦死了!”

宫人“凤体”二字还未出口,殷泓已经从凤椅上愤怒的跳了下来,椅子毕竟太高了,竟是一个立足不稳,身子一歪,就趴在了地上。

“皇上!”下面的侍人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的赶忙去扶。

殿门处忽然一暗,众人抬头一看,却是刚刚离开的摄政王又去而复返,一个个立时体如筛糠。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皇上?”枫童声音依旧平静,“拉出去,杖责五十。”

“皇上饶命!摄政王饶命啊!”那些宫人顿时磕头如捣蒜。

五十大棍下去,那是要出人命的啊,这些宫人都是容貌娟秀的男儿,别说五十棍,便是二十棍下去,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殷泓一愣,也知道五十大棍的严重后果,面前这些人,可都是从自己记事起便陪在自己身边的!忙阻止道:“朕不许!”

“不许?”枫童瞟了殷泓一眼儿,“为什么?”

殷泓一下噎住,想了想道:“朕是皇上,你是朕的摄政王,自然要听朕的。”

“哦?”枫童似是觉得有趣,不再急于处罚犯错的宫人,“还有吗?”

“还有就是――”殷泓皱眉,终于撇了撇嘴道:“今日的事,是朕自己不小心,与他们无关。大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何苦难为他们这些男子!何况,朕就是摔了一下罢了,并无大碍。”

没想到小皇上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枫童微微扬眉,表情也有些复杂。

“皇上言之有理。不过,身为宫人,照顾好皇上便是他们的职责本分,五十棍可免,可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还不快下去,自己去慎行司领罚!”枫童想了想吩咐道。

“奴才谢皇上,谢摄政王!”

到了慎行司,少不得也有一顿打,却好歹不会要了命,宫人们忙磕头谢恩。

殷泓听的一阵不爽,貌似给你们求情的是朕,摄政王可是坚决要罚的那一个!这些人倒好,谢摄政王的态度可比谢自己诚恳多了!

那些宫人一离开,殿内便只剩了枫童和仍旧坐在地上的殷泓二人。

殷泓眼珠转了转,冲枫童伸出双手:“摄政王――”

枫童走上前,俯□,搀起殷泓。

殷泓的小脸儿一下子垮了下来:“摄政王,朕的脚疼,你抱朕去凤床上躺躺吧。”

“皇上已经大了,臣不敢僭越。”枫童依然谦和有礼,连身体弯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只是身上的疏离却使得殷泓心里更加难过。

这皇宫太大了,空洞洞的,让人害怕。

记得从很小的时候起,自己便是和娘同枫童在一起。可娘却只喜欢自己玩儿,或者和自己抢枫童,长这么大了,除了枫童,还没有任何人抱过自己。可后来娘驾崩了,自己也正式登基,摄政王便再也不抱自己…

可是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思?那么大个凤床,自己无论如何打滚儿都到不了边儿;那么多的宫人,都跟木偶一样,每天除了不停的下跪,不停的说“皇上万安”“小心凤体”再不会说一点儿有趣的东西…

自己上次在街上见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骑在她娘的肩上,笑的真是开心极了!皇上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吗,那,自己只是想要被抱一下,为什么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就因为自己是皇上吗?为什么摄政王要让自己做皇上?做皇上,实在太苦了…

枫童搀着殷泓来到床榻边,半搂半抱的把她送到床上。

“皇上忍一忍,臣这就派人去捡玉药来。”枫童告了声罪,转身又要走,却觉袍子一紧,低头看去,却是殷泓,小心的用两颗指头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枫童只做不知,微一使劲,就要甩开。

“朕不要玉药,摄政王,可不可以陪陪朕?”殷泓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

“皇上小心凤体,臣待会儿就让人把玉药送来。”说完一掸袍袖,便不顾而去。

走到殿门口,枫童又站住脚,“皇上凤体欠安,臣待会儿会替皇上向太傅告假。”

脚步声渐去渐远,很快没了声息。殷泓坐起身子,狠狠抹了把泪,发狠道:“朕今天就是要去接上将军,看你能把朕怎么样?”

为什么每次都当自己无理取闹?明明只要肯哄哄自己,或者让自己抱一下,或者坐下来陪自己吃顿饭,自己都一定会听话的照摄政王的要求去做,那么聪明的摄政王,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迂――”杨芫喝住马头,看着前面若隐若现的酆都城门,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将军,小主子有些不舒服。”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禀告道。

“让车队停下来,原地休息待命。”杨芫忙吩咐,自己又赶紧到小竹的车前,着急的问道,“又晕车了吗?出来歇息片刻吧。”

嘴里说着,便要伸手去抱,却被小竹挡开:“我,自己,下去。”

“别逞强!”杨芫斥了一声,仍是抱住小竹,又随手揭起车子里的被褥,裹着小竹来到一处相对平坦通风的地方:“你在这躺会儿,觉着舒服些了,就唤下人把你抱回车上。姑姑还有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自己在奏折上言明,今日一早,便会入宫陛见,却哪知小竹一路晕车,竟是这时才到了酆都城外。眼看天已是这般时候,自己再不去,别说陛见了,恐怕朝会都该结束了!

小竹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杨芫歉意的握了握小竹的手,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很快上马扬长而去。

114、番外之 记得那时年纪小(二) ...

殷泓趴在地上,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的,一张小脸儿早成了小花猫一样。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好不容易从宫里溜出来,就想着这次怎么着也要跑远些,让摄政王后悔都没地儿去!没想到刚晃到城外溜达了不大会儿,自己的马儿便突然发狂一样跑了起来,到得最后,更是一尥蹶子,把自己掀到地上,自个撒着欢儿就跑了!

等到自己晕头转向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便笼罩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然后便是一张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