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应该明白了吧”陈醉看着宋天朗,微笑着说:“我和徐雨枝都进入了候选,就是那样关键的几天,系里却到处传言我不久前堕过胎,还有一叠照片,都是我在医院门口和妇产科等待的画面”

陈醉别过视线,这里的风很大,她细碎的刘海被吹起露出细长的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她电脑里看到了这些照片”

她没再说话,宋天朗很认真的听,最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家的,不够狠”

陈醉嫌弃的躲开他的手,“别乱摸我的头发!”

宋天朗对她伸出双手,“小醉来”他对着旁边的栏杆指了指,陈醉笑呵呵的把手交给他,就着他的扶持微微用力,宋天朗单手揽着她的腰,陈醉稳稳的坐在栏杆上,她往后一看,空荡荡的没有半点遮拦,山下环形路上偶尔来往的车辆尾灯直闪。

她坐在栏杆上倒也不怕,宋天朗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背,怎么样都不会让她摔着。

“我那个时候在干嘛?”

“恩?”陈醉没明白他突然冒出的话,“什么干嘛?”

宋天朗低头笑,像是自言自语,“那两年我在R市,没有回家”

“噢,是啊,你在外面鬼混了两年”陈醉反应过来,她被宋夫人从烟镇接过来的那一年,宋天朗就去了R市,直到她大二快读完,他才回来。

“小醉”宋天朗突然叫她,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在他深沉的目光里看到自己微微发愣的模样。

“我们这么多年了,算什么呢?”宋天朗的一双手全都移到了她的腰上,力道渐渐变紧,把她环在他的世界,稳当扎实。

陈醉没有说话,宋天朗突然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算什么呢恩?你告诉我”

“听到你被人那样欺负过,我很不爽”

他嘴里还有饭后吃的甜橙的香味,混着山顶的晚风,就这么细细洒进陈醉的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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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醉”宋天朗突然叫她,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在他深沉的目光里看到自己微微发愣的模样。

“我们这么多年了,算什么呢?”宋天朗的一双手全都移到了她的腰上,力道渐渐变紧,把她环在他的世界,稳当扎实。

陈醉没有说话,宋天朗突然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算什么呢恩?你告诉我”

“听到你被人那样欺负过,我很不爽”

他嘴里还有饭后吃的甜橙的香味,混着山顶的晚风,就这么细细洒进陈醉的鼻间。

宋天朗的眼神,就像有某些东西渐渐苏醒,陈醉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感觉到了,于是环在她腰间的手更用力了,陈醉的表情,是他从没看到过的,就像是突然吓到,迟疑以及一闪而过的难过。

难过,是,宋天朗无比确定他的小醉,眼里那一抹黯淡光彩。

陈醉笑的勉强,她和宋天朗拉开些距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她低下头,长发一缕被风吹到宋天朗的脸颊。

再抬头,陈醉竟然哭了。

宋天朗心一沉,“臭丫头,我有那么吓人么”他慌乱的看着她,“说你两句就哭了,跟谁学的破毛病”

宋天朗最受不了女人哭,他一个用力,握着陈醉的腰把她抱了下来,“还哭!再哭我就走了啊,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陈醉别过头,这个角度,昏黄的路灯照在她脸上,泪痕格外明显。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宋天朗举手投降满脸愁容,这女人,怎么跟演戏一样,刚才的氛围明明还不错,晚风啦,山顶啦,卖相上佳的男人啦。

怎么,就突然出差错了呢。

宋天朗显然不爽了,看这小脸哭的,丑死了!他双手搭在陈醉的肩上,“还真是没个停歇了,陈醉你再哭一下试试看!”他猛的按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压,“再哭一下,我就吻你了!”

下一秒,宋天朗呆住,他迟缓的低头,陈醉扎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肩膀抖的更厉害了,哽咽的声音说了三个字,重重砸在宋天朗的心里。

她哭着说:“我想他”

陈醉拽紧他的衣服,宋天朗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发间的清香真好闻,小醉的身体也契合自己的怀抱,远远看着,倒真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

宋天朗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塌陷了,一点也不踏实,陈醉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见识。

原来她不是对谁都无所谓。

宋天朗想了半天,终于抬起手,迟疑的,缓慢的,却还是轻轻抚上了陈醉的背,轻轻拍着,小声哄着:“小醉别哭”

三三俩俩的情侣偶尔路过身旁,没有星星陪衬,这个城市少了那么点人情味,宋天朗什么都没想,只是不停拍着陈醉的背,不抱她,不说话,不再继续追问。

直到回家洗完澡后,才突然想到,晚上的那个问题,自己是白问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早已有了注定的结果。

宋天朗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都是陈醉红了眼眶的模样。

陈醉一进家门,人就软在沙发里,眼睛这会干涩的很,她闭着眼睛,宋天朗刚才的模样,那语气,那表情,真的好像啊

“听到你被人那样欺负过,我很不爽”

他说这句话的神态,几乎一下子打开了她尘封好久的记忆之门。

旧时光忘了落锁,只要一点似曾相识,就轻易戳中泪点。

陈醉最后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身体窝成小小的一团,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梦里又回到烟镇,河水恣意流,几乎每家都有一小片果园,柑橘树长的极好,她头上的两只小辫子,用不一样颜色的皮筋扎着。

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去上学,因为拐角的那棵大枣树下,总会有一个少年在等待,只为牵她的手。

少年的微笑和柔软的眼神,生动了陈醉的整场生命。

凌晨三点,陈醉猛的从梦里醒来,于是,什么都没了,她摸摸胸口,空荡荡的疼,壁上的小挂钟滴答走,陈醉恍惚间叫了他的名字,“余光”

陈醉昏沉沉的走进卧室,倒在床上觉得浑身没一个地方舒服。

“这边的水泥要不要再搅稀一点?”邵菀一拿着铲子拌了拌,蹲在地上砌砖的李寓言看了一眼她,想说话,但看着邵菀一的脸,他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呆呆的”邵菀一嘀咕,又重新问了一遍。

李寓言这才小声的说:“不用,再稀干了就会裂开的”

“哦”邵菀一也蹲了下来看他干活,李寓言戴着细毛线手套,穿的工装沾了很多灰,砖头上抹匀称了水泥,再小心的垒上去。

邵菀一和他并排蹲着,身上的香味传过来,李寓言额头上渐渐冒了汗,“诶?砖头很重么?你的手怎么抖的那么厉害”

邵菀一好奇,李寓言听她这么一说,更加不自然了,“重,噢,不重的”

陈醉过来的时候,邵菀一远远的冲她招手,她走的有点急,“老李把材料运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现在找不到人卸货”

她看到李寓言,“小李,你帮我个忙吧,货都堆在车上,司机急着走呢”

李寓言二话没说,放下工具起了身,陈醉和邵菀一走在前面,李寓言转身拿了东西跟上去,“这个你们拿着”

递过来的是两顶安全帽,陈醉接过直接往头上戴,邵菀一今天盘了个很风情的头发,安全帽根本戴不紧,她随便的拿在手上,对李寓言眼神一挑,算是答谢。

货车上都是些圆木和袋装的水泥,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快点,超过多久了,才那么点钱”

李寓言动作很快,水泥袋抗在肩上溅起一圈灰,陈醉和邵菀一两人提一袋还是很吃力。

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邵菀一直抹汗,“我要喝补药!真不是人干的!”

“我今天还生理期,疼死了”陈醉护着肚子微微弯腰,眉头有点皱,“没办法,这车货提前到,一个电话把我雷起床”

邵菀一拍着手上的灰,“你还真能挺,怎的?惹宋天朗心疼啊”她轻轻撞了一下陈醉,笑呵呵的。

李寓言喘着气跑过来,随手一擦鼻子上的汗,留了个黑黑的印子,“都搬好了,那边的活还没干完,我先去做”

他刚准备转身,陈醉把他叫住:“小李,早点回家休息,今天还真谢谢你了”

李寓言猛的摇头,邵菀一打趣道:“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啊,小子还挺有力气的嘛”

李寓言头低的更下,手都不知道放哪,陈醉被她的话恶心了一把,“你自己的毛都没长全,还说别人是小子”

陈醉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李寓言闷着头走,陈醉又喊了他一声:“诶!别走啊,收拾一下一起吃饭呢!”

李寓言一僵,似乎从来没想过,而邵菀一对陈醉耸耸肩,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反应迟钝。

常去的小饭馆,陈醉点了几样菜,邵菀一小嘴不停的说话,李寓言一身邋遢坐在她们对面很不自然,陈醉意兴阑珊的听,捂着肚子疼的厉害。

李寓言似乎不敢动筷子去夹菜,表情又木,话也不多,邵菀一急死了,夹了一大碗的菜给他,“扭扭捏捏的干嘛啊,吃菜啊!”

这个男人更加窘迫了。

回去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李寓言才追上她们,他说:“我第一次被人请吃饭”衣角被他揉在手里,李寓言剪了个很短的寸头,他特别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邵菀一此刻沉默了,她半晌没说话,一个人走在前面,陈醉看着她漂亮的背影,觉得她也许是在哭。

菀一家庭并不好,她的爸爸酗赌博在烟镇坏名声人尽皆知,而妈妈一直没有和他结婚,十二岁那年,这个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把同镇的一个女孩给□了,判了刑入了狱,她和妈妈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关里面的人只是身体监禁,活在外面的人,却无时无刻不背负众人的谴责。

邵菀一要强,硬是一声不吭,高考的时候终于考了出来,来到这座大城市。

陈醉知道她有多难,邵菀一曾抱着她哭过:“别人都说我是□犯的种,都说我身上不干净,说我以后也是成不了器的东西,小醉,那些同学都看我笑话,班级聚会也从来不叫我,这几年我过的好辛苦”

那一晚的邵菀一,流下的眼泪,怕是一生里最酸楚的。

陈醉看着邵菀一的背影,微卷的长发被风吹起,李寓言的那番话,是让她想到从前了。

陈醉觉得什么困难都能解决,唯独经历过的曾经,是最难治愈的疤痕。

把邵菀一送回家已经挺晚的了,陈醉在路边等了好久都没拦到一辆车,下午抬东西费的劲太大,生理期肚子疼的更厉害。

陈醉坐在椅子上发呆,以至于宋家的车停在面前她都没察觉。

“小醉”宋夫人叫了她,她才抬起头。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干嘛?”宋夫人很关心她,说话间珍珠耳环微微晃动,陈醉笑的特别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个男声懒散的传来。

“等不到车就不会打我电话吗”

宋天朗身子前倾,探出头来,他皱着眉看陈醉,一身正装应该是刚参加完宴会,陈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上车的时候,宋天朗这死人故意不往里挪,陈醉没办法,只能紧贴着他坐。

一路上宋天朗这货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尊化石,陈醉挤得要死,车子拐弯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往宋天朗身上贴,这个死人一动不动,明明旁边还有那么宽的位置。

好不容易到家,陈醉跟宋夫人道别,转过头在宋天朗耳边轻轻的,温柔的,热热的说了三个字:

“大屁股!”

宋天朗阴笑,他低头玩着自己的袖扣,那双手噢,真的漂亮,陈醉觉得这男人的闪光点都集中在他的爪子上。

“宋姨我先下车了,王叔叔你开车小心”

宋夫人直点头,司机也是笑眯眯的,陈醉的手刚碰上车把,宋天朗却一把抓住她,“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

他的笑容,那股子咬牙切齿,有仇必报的阴森气息深深感染了陈醉,宋天朗问:“恩?”

宋夫人听到后咳了两声,陈醉有点不好意思了,宋天朗松开了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去吧”

在宋夫人探究的目光中,陈醉下了车,宋天朗对她笑,直到车子渐远,陈醉才转身往楼上走。还没走到楼梯口就收到宋天朗的短信:

“总比你小胸部有看头”

陈醉一个踉跄,一口血就这么涌上心头,其实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是,宋天朗显然实不副名,而陈醉她低头看了看,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挺名副其实的。

宋夫人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很愉悦,愉悦慢慢扭转成风骚,可是实在是,骚过头了。

宋天朗这家伙独自沉浸在想象里,和宋夫人对望时,他缓了缓脸色,对司机说:“在这停,我有点事”

宋夫人嗤之以鼻,“臭小子,花天酒地也没见着给我带个讨喜的媳妇回来”

宋天朗听到这句话倒是没作反应,留了个帅气的背影,潇洒的摆了摆手,朝相反的方向走。

这句话他听过很多遍,可这一次,有了那么点怅然。

宋天朗脱了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走到楼下的时候看着陈醉屋里的灯微亮,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最后还是走上了楼。

敲门没有回应,宋天朗又加重了些力道,“陈醉?”

灯也亮着人也回去了,怎么就没个人影,他皱眉,最后在电表箱的后面翻出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房间很亮,玄关处她的鞋子还保持着脱下时的姿势,布艺沙发上放着她的包。

宋天朗刚准备关门,就听到陈醉哼着曲子由远及近传来。

宋天朗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醉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然后,两个人都愣住,面前的女人刚洗完澡,上身一件T恤,下身只穿了条内裤。

陈醉又一股血不停翻涌,她猛的转身,双手死命把T恤往下扯,“砰!”的一声,卧室门被狠狠甩上。

宋天朗不自然的别过脸,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心跳还蛮有力的。

他是绝对不会有“哎呀糟糕,多不好意思啊,会不会长鸡眼”的这种深沉忏悔和高尚的觉悟,宋天朗咳咳了两声,刚才陈醉转身的那一秒,他看到她的臀部,唔还蛮翘的。

如果

宋天朗的妖孽思想还没来得及发散,疑似一脚大力踹开的巨大门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醉出现在门口,她咬牙切齿:“姓宋的!!”

宋天朗不知廉耻的笑,笑的又暧昧又邪恶又欠打,他的小眼神哟,火热热的上下打量陈醉,最后定在某个地方,宋天朗负手,一副“你过来咬我啊”的传神表情。

陈醉操起一本书就这么用力丢了过去,宋天朗也没躲,手微微一挡,护住自己那张小白脸。

“女孩子太凶,不讨喜啊”

他笑呵呵的,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双手递给陈醉,眼神那个无辜哟,陈醉这么风轻云淡的性子,也骤升一种把他血溅当场的念想。

陈醉脸青红皂白的,想到刚才,太他妈不长脸了。

“我敲过门的,你没回答”宋天朗适时服软,举着双手坦白:“小醉,我怕你出事”

陈醉发不出脾气,只会闷气,她垂头丧气,“在家能出什么事,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宋天朗晃着钥匙叮叮响,稳稳的抛在桌子上,他坐上沙发,整个人像是放松了气力,“晚上累,被缠的烦了,过来看看你”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会,想到什么又睁开,“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陈醉还有点恼火刚才的事情,她敷衍的回答:“吃饭去了”

宋天朗直盯着她,陈醉问:“干嘛?”

他扯了扯嘴角,头靠在沙发背上没有说话,陈醉觉得他今晚应该是真累了,他也挺不容易,心力和体力有限,陈醉好几次都看到他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画面,西装搭在椅背上,宋天朗趴着,肩膀被撑了起来,很宽。

陈醉把新鲜的柠檬切成片,放了几片在玻璃杯里,又调了些蜂蜜,刚烧滚的水很烫,她递给他的时候,吹了好久。

宋天朗偏着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吹热气的时候,嘴嘟嘟的,粉嫩嫩的,宋天朗想到那晚在山顶,他说:“再哭我就吻你了啊!”

不过没有把她恐吓住,反而哭的更厉害,宋天朗叹了气,这女人还真不是省心的主。

陈醉抬头看了他一眼,切,装什么深沉。

抿了一口柠檬水,宋天朗叫她:“小醉”

这种嗓音夹杂了感情和温柔,以及一分探究,每次这样,宋天朗都是绝对的认真。

陈醉恩了声,倒也是乖乖的等他继续说。

“他是谁?”宋天朗问,怕她不明白又补充道:“那晚你说的你想他”

两个人对视,陈醉别过头,宋天朗坐直了身子,他对她伸出手,陈醉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握住了,她手脚四季都凉,宋天朗皱了眉,陈醉乖巧的与他并排坐下。

很安静,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宋天朗不打算放过,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小醉,你欠我一个答案”

“这么多年,我是你的谁”

这个男人此刻变得好认真,没有半点玩笑,他眼里的亮光让陈醉低下了头。

宋天朗摸了摸她的头发,而陈醉难得的没有反抗,他长叹一声,“小醉你知道么,你一点也不乖,这么些年我们小打小闹,我不敢保证我对你一直很好,但你对我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