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便说了,许是这位晋王殿下眼神不好使呗!”

叶世歆:“……”

叶世歆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白眼。

柳传言自顾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水汽袅袅,“师妹呐,看来这晋王殿下是非你不可了,依我看你要不就从了吧。堂堂晋王府的王妃,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你若是嫁入王府,师兄我以后可要跟着你混了!”

叶世歆狠狠地踢了柳传言一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柳传言吃痛嗷嗷叫,“真该让晋王殿下好好看看你这副暴戾的面孔,一点都不温柔。”

叶世歆心烦气躁,“滚滚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我这就滚。”柳传言翻墙而出,临走之前说:“师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我娘都无条件支持你。”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必须再想法子解决。

***

第二天一早,叶世歆一大早就叫画眠起来给自己梳妆了。

画眠一边倒腾她的头发,一边不解地问:“小姐,咱们一大早要去哪儿啊?”

叶世歆说:“去穆府。”

画眠吃惊地说:“府外都是晋王殿下的眼线,去穆府怕是不好吧?”

叶世歆:“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给我梳你的丫鬟发髻,再把你的衣裙给我换上,咱俩换一下身份。”

画眠:“……”

画眠虽然心里忐忑,但信得过自家小姐。

两人互换身份,悄无声息地出了叶府。

马车沿着京城使劲儿绕,绕了好几圈,绕得人眼花缭乱。

在槐花巷的尽头,马车与一大群赶早市的小贩撞在一起。叶世歆趁乱跳下马车,直接去了穆府。

穆府守门的小厮认得叶世歆,直接将人放进府里。

穆迟见到叶世歆这么早到访,颇有些意外。忙将人请到屋里。并对贴身随侍说:“去外头守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随侍得了命令,将门严丝合缝地合上。

“小姐如此装束,想来定有要事,但说无妨。”

叶世歆郑重行礼,“那我便不兜圈子了,穆军师请你帮我!”

“小姐言重了,快快请起。”

“穆军师,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万不能嫁进皇家。倘若有朝一日身份败露,定会惹出滔天祸事。当今圣上不论他多贤德,他也断然容不下一个罪臣之女。我百般筹谋,现已无计可施。还请穆军师助我一臂之力!”

“小姐这般聪慧,想必也明白,在权势面前,你我都只是蝼蚁。晋王殿下若是铁了心要娶你,我们谁都拗不过他。”

“如此说来,不论如何我都是逃脱不掉了是吗?”

“小姐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叶世歆惨淡一笑,“只怕已经没有时间容我们从长计议了。”

话音未落,墙边的书架上发出一阵轻响。

这面书架的背后就是一条暗道,直接通往七里居。是平日里柳传言和穆迟联系所用。知道这条密道的没有几个人。

毫无悬念,书架后面必然是柳传言。

穆迟将书架拉来,柳传言快步从里头出来,“师妹你果然在这!据宫里的探子传出消息,晋王殿下一早便入宫请求陛下赐婚了,此刻传旨的太监已经在路上了。你还不赶紧回叶府去。”

叶世歆:“……”

作者有话要说:赐婚倒计时!

晋王殿下:好嗨哦!感觉已经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030)对峙

(030)对峙

往前推几个时辰。

从尚书府回来, 晋王殿下几乎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想他血战沙场多年, 即便是大敌当前,敌军兵临城下, 他也能够从容不迫地应对。从未有过片刻忧心, 更谈不上难以入眠。

可今夜他却难得的失眠了。叶世歆简直让他心慌。

这个女人太聪明,精于筹谋。眼下这招失败。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绝对不能再等了, 只有尽快让父皇把赐婚圣旨下了才好。

天还未大亮,林木森便入了宫。

时辰尚早, 偌大的皇宫安静异常。官道绵延深邃,几乎看不到人影,愈加显得冷清。

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他眼前飞过,很快便寻觅不到踪迹。

日头慢慢从东边升起, 天边一大抹浓烈的红霞, 霞光掩映。日光逐渐将两侧高墙和房顶的琉璃瓦照得透亮。

越往定坤宫走去,天色就越亮。

年轻的男人迈着大步,步伐矫健沉稳,行走如疾风。绛紫色长袍的衣角簌簌摆动, 流风阵阵。

皇帝昨夜歇在定坤宫。此刻徐贵妃正在服侍皇帝更衣。他即将去上早朝。

宫人匆匆来禀告,“陛下,晋王殿下正在殿外侯着。”

“森儿?”皇帝阖然睁眼, 和徐贵妃对视一眼,满脸不解,“怎的来得这么早?他来做什么?”

徐贵妃眉目低垂婉转, 猜测道:“莫不是有要事要找陛下商议。”

皇帝拂拂衣袖,沉声说:“把人请进来。”

徐贵妃伺候皇帝更完衣,又洗漱一番。

皇帝陛下一身玄金色朝服,威严毕现。

林木森得了旨意进了内殿。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他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皇帝九五之尊,不怒自威,“这么早进宫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实不相瞒,儿臣此次进宫还是为了赐婚一事。儿臣中意叶家小姐,除了她绝不会另娶旁人,还望父皇成全儿臣。”年轻的男人表情郑重,掷地有声。

皇帝:“……”

徐贵妃:“……”

“你说什么?”皇帝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再给朕说一遍!”

“儿臣中意叶家小姐,除了她绝不会另娶旁人,还望父皇成全儿臣。”

“什么?”皇帝陛下一口气没提上来,“那么丑的叶家小姐,你竟然还不忘?!”

“父皇,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儿臣眼里,叶小姐花容月貌,一点都不丑。”

皇帝:“……”

“森儿啊!那叶家小姐母后真的亲眼见过,生得丑陋不堪,你如何会中意那样的女子?”

“母妃,儿臣早已见过叶小姐,她的长相儿臣心知肚明。儿臣心意已决,恳请父皇母后成全。如若父皇不同意,儿臣便长跪不起。”

“你要跪便跪着。朕绝对不同意一个丑女做你的晋王妃,你此举弃皇家颜面于不顾,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森儿,那叶家小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竟这般痴狂?”徐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木森。

“你要跪便跪着,朕看你能跪到何时。”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徐贵妃语重心长地说:“森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过去一向明事理,为何这次这么不听劝。这满京城的高门贵女任你挑选。你为何偏偏选一个样貌丑陋之人。你此举不是在打你父皇的脸面么?”

“母妃,事到如今儿臣便同您说实话吧。儿臣和那叶家小姐是旧识。儿臣一早便中意于她。只是入京之前,我俩生了矛盾。她生我的气,便自行易容,企图躲掉父皇的赐婚。她绝对不丑,儿臣愿以性命担保。这些年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这次还请母妃一定要成全儿臣。母亲一生看重纯粹的感情。可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儿臣不愿步母亲后尘。倘若这一生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儿臣宁愿终身不娶,孤苦无依。”

晋王殿下此番话句句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徐贵妃不免想起了仙逝多年的长姐。长姐那般肆意潇洒之人,一生渴求与最爱的人在一起。可到死都没能如愿。她成为家族的牺牲品,被这高墙大院困了一生。

反观自己这一半生,她重走了长姐的老路,复制了长姐的一生。只是比起长姐,她更放得下。因此也获得了更多的恩宠。

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的。曾几何时她也向往那宫外的日子,向往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可惜入了这帝王家,便再也没有退路。

她和长姐已然已经这样了。她自然不想森儿步她们的后尘。他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快乐生活,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白头偕老。

她这一生为了长姐而活,为了森儿而活。她只希望他往后的日子能够平安快乐。

“你且跪着,本宫替你出面。”徐贵妃长叹一口气,最终妥协。

“多谢母妃!”林木森微微抬头,平静地看着徐贵妃,“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徐贵妃抬手阻止,“森儿,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叶小姐此举深究起来是欺君之罪。既然你志在必得,那本宫定会让她全身而退。你父皇那里你不用担心,本宫自会解决。”

林木森郑重磕头,“儿臣谢过母妃成全。”

徐贵妃迅速招来贴身侍女春萝,“春萝,差人去把叶小姐请进宫!”

***

得到消息以后叶世歆便匆匆回了尚书府。

见到她回来,画眠整个人都松懈了一口气,“小姐,宫里刚传出消息,说晋王殿下为了请求陛下赐婚,正跪在定坤宫外。”

叶世歆镇定道:“我已经知道了,柳传言同我说了。”

画眠继续告诉她:“叶大人已经被陛下召进宫了。临走之前给您留了话,让您提前准备着,没准就要进宫面圣了。”

“快给我梳妆。”叶世歆不敢耽搁。

“是小姐。”

妆梳到一半,宫里便已经来人了。

“怎么办啊小姐,来不及了!这都还没化好!”

“不管了,先进宫吧。”叶世歆随意糊了两颗黑痣到脸上,囫囵戴上面纱,匆匆往房外走去。

刚出了府,一声惊雷砸地,将人着实吓了一大跳。

很快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砸得地上的尘土四处飞扬。

惊蛰到了,这京城的雨也跟着多了起来。

叶世歆看着这漫天大雨,只觉得内忐忑难安。她不知道接下去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她下意识紧紧拽住帕子,手心都氤氲出了汗意。

“别怕小姐,奴婢陪着您。”画面一把握住叶世歆的手,安抚道:“当今圣上宽宥仁慈,定不会为难小姐的。”

她虚弱地笑了笑。事关皇家颜面,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君主会宽宥仁慈的。

晋王殿下此举分明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入了宫,走在宫道上,两侧屋脊雨水淋淋下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水花儿。

这雨下得越发大了!

疾风骤雨,将人包裹得密不透风。雨水浇湿裙摆,将鞋袜也沾湿了一些。

叶世歆只觉得胸腔沉闷,难以透气。

她还是太低估了这位晋王殿下的执着。

跟随宫人走到定坤宫外。远远便看到晋王殿下跪在瓢泼大雨中。身侧也跪着他的贴身随侍白松露。这一主一仆连姿势都出奇的一致。

雨这般大,叶世歆撑着伞都觉得抵挡不住。而他竟这样生生跪在雨中,任由大雨浇淋。

他是皇子,身份尊贵,又深受圣上宠爱,何曾受过如此苛待?

他大病初愈,本就虚弱。如何经得起这样折磨?

她心中不忍,忙快步走上前去,将伞盖在他头顶。

雨伞撑起一小方天地,伞内伞外两个世界。

年轻的男人微微抬眸,舒心一笑,“本王就知道你会来。”

雨水早已浇湿了他的衣袍,衣摆处成串的雨水掉落。衣袖上方那两朵金丝并蒂莲过了雨水,已然失了原有的色泽。

他一脸雨水,竟还有心思在笑。

“臣女一介平民,与殿下身份悬殊,万万高攀不起殿下。殿下何必如此?当真是想让臣女以死谢罪吗?”

“本王说过,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叶世歆:“……”

“殿下总是这般自以为是。您可曾想过臣女的处境?可曾问过臣女愿不愿意?殿下此举不是绑架又是什么?您和那些强抢民女的恶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有区别。”男人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本王是皇子,承蒙父皇赐婚,钦天监择良辰吉日。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定会用那八抬大轿将你风风光光地抬进我晋王府。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晋王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谁也不敢欺你半分。我林木森愿意以性命起誓,我这一生绝不负你,疼你爱你,护你周全。如若违背,五雷轰顶!”

叶世歆不为所动,“殿下以为这样就能说服臣女了么?”

“那你到底还要什么?”男人轻轻抬眼,眸中寒意溅起,“嫁给本王就让你这般不愿?”

“我想要自由。殿下可给?”叶世歆直视他,目光坚定,“臣女生性愚钝,经不起这宫廷纷争。只想过过普通人的日子。从未奢想荣华富贵。这晋王王妃臣女更是想都不敢想。殿下为何就是不愿放过臣女,还臣女一个自由?”

“柳星叶,本王早就同你说过,这京城固然繁华,不过这里的人追名逐利,尔虞我诈,很多人一生都困在里头出不来。我怕你会失望。可你竟不听劝,亲自走进了这座城。那么本王便不会再放开你。这偌大的京城,只有本王才能护得了你。你嫁与本王,本王护你一世周全,有何不好?”

“殿下是不是总是喜欢这样替人打算?这京城固有千般万般不好。民女离去便是。为何一定要嫁给殿下,才能保全自己?”

“柳星叶,论医术本王自问不如你。可论起谋略,本王甩你好几条街。你是斗不过本王的。”

“既然斗不过,那便不斗。臣女从未想过和殿下为敌。既然殿下苦苦相逼,那臣女就只好以死谢罪了。”

“你敢?”

“我有何不敢?命是我自己的,我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微*信*公*众*号:侒*侒*随*心*推)

“叶小姐怕是忘了你身后可还有整个尚书府。全府上下,好几百条人命,叶小姐都打算置之不理吗?”男人眼神狠厉,使出杀手锏。

“你……”叶世歆气急,浑身颤抖。

“叶小姐,贵妃娘娘在殿内等您,请随奴婢来。”徐贵妃的大宫女将春萝带进了内殿。

叶世歆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衣裙,调了调自己的气息。

“把面纱脱了。”徐贵妃坐在贵妃榻上,音色轻柔,却威严毕现。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迟迟不肯在男主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是有原因的。后面会交代清楚。

现在看还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后面都会逐渐浮出水面的。

☆、(031)撒气

(031)撒气

这个四月与往年并无不同, 雨水照旧特别的多。惊蛰一过,雨天就越发频繁起来。

雷声滔滔, 携风裹雨压迫而来。豆大雨滴扑簌簌兜头砸下来,不断敲打着本就潮湿的地面。

窗柩压了条窄缝换气, 隔着这道细细小小的缝隙, 屋外雨雾厚重,雨声潇潇。

室内静谧无声, 一股股浓郁的熏香杂糅在空气中,挥之不散。

叶世歆闻出这是常见的紫檀香。紫檀木质地坚实, 纹理致密,香气清新。燃烧时香气愈加浓烈。

她平日里并不排斥紫檀的香味。可是今天,她闻着却觉得无比难受,格外的压抑。

她想大概是心理作用。

徐贵妃气定神闲地坐在贵妃榻上, 身形慵懒散漫。看似放松, 像是在同人闲聊。实则压迫感十足。

这位位同副后的贵妃娘娘平日里看着像是老好人,善待下人,对谁都一副和蔼可亲,亲切温和的模样。事实上这都只是表象。

一个宠惯六宫的女人, 在这深宫大院里头连浸染多年,如何会没有手段。

贵妃娘娘轻柔又不失威严的嗓音更像是一颗惊雷当场在叶世歆面前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