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赵饮马放下茶杯,高兴地看着沈故渊道:“多亏了王爷,这案子查得很快,持节使行贿的事情一坐实,千丝万缕的证据都浮现出了水面,扯出不少相关的案子。那杨清袖也是个能办案的,顺藤摸瓜,将您交去国库的银子,核实了大半。”

冬天的下午,沈故渊的脾气依旧很暴躁,不愿意裹厚衣裳,也不愿意拿汤婆子,就坐在暖炉边,板着脸道:“那倒是好事。”

池鱼给他倒了杯热茶,问了一句:“还差多少银子啊?”

“在追查的和交入国库的,一共有两千多万两了。”沈知白看着她道:“其实皇叔已经算是赢了,只是很多案子还在审,银两核实,得花上许久的时间,沈弃淮不会提前认输的。”

那就是拖着呗?池鱼耸肩:“倒也无妨,他也没话说。”

沈故渊的王爷之位算是坐稳了,只是得罪的人不少,估计以后会遇见不少下绊子的。不过沈知白和赵饮马很开心,三王爷的行事风格实在是很对他们的胃口!以后哪怕千难万险,他们好歹是有人同行了。

“禁军统领的事情,沈弃淮一直压着不愿意审。”沈知白道:“证据都齐全了。廷尉也将判决上禀了,但判决折子送进宫就如泥牛入海,没个回应。”

“他想保宣统领的心是铁了。”沈故渊眯着眼睛道:“眼下朝中无人能胜任禁军统领,四大亲王就算想换人,也没人可换。”

赵饮马瞪眼,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人?”

“你?”沈故渊愣了愣,突然眼里亮了亮:“是啊,还有你。”

赵饮马挺了挺胸膛:“三年前忠亲王就有意让我掌管禁军,但悲悯王一力举荐了宣晓磊,我便被调去了护城军。”

“赵将军的功夫比宣统领可好多了。”池鱼道:“那宣晓磊我与之交过手,力道有余,经验不足,武功只能算中等。只是他会打点上下关系,禁军里也有人服他。”

此话一出,赵饮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池鱼姑娘竟然与他交过手?”

池鱼一愣,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她怎么就忘记了,沈知白知道她的底细,赵饮马还不知道啊。这要解释起来可就?烦了,她也不想再提旧事。

正有点尴尬,旁边的沈知白就开口了:“先不说别的,池鱼,我的披风呢?”

“披风?”赵饮马立马扭头:“什么披风?”

沈知白轻笑:“池鱼答应送我的披风,你可没有。”

宁池鱼干笑,立马转头去把已经绣好的披风捧出来。

雪锦缎面,白狐毛的领口,看着就很暖和。沈知白欣喜接过,伸手摸了摸:“你费心了。”

“可不是么。”沈故渊翻了个白眼:“绣得专心得很,连我都不搭理了。”

池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天冷得快,我只能赶工了,侯爷看看喜不喜欢?”

站起来抖开披风,沈知白眼眸微亮。

精致的云纹绵延了整个下摆,一针一线看得出都极为用心,尤其这花纹,跟他上回穿的青云锦袍正好相搭。

他以为她不曾注意过自己的,谁曾想,连衣裳上的花纹都记住了。

心里微动,沈知白抬眼看向池鱼,目光深邃地道:“我很喜欢。”

池鱼松了口气:“您喜欢就好。”也不枉费她顶着自家师父的黑脸一直绣了。

赵饮马不高兴了,看着她道:“说好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金兰,你给他绣,不给我绣?”

池鱼眨眨眼,正想说再绣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就听得沈故渊低喝:“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正事说完了赶紧给我走,我还要睡觉!”

被吼得一愣,赵饮马回头惊愕地道:“天还没黑呢…”

一手拎一个,沈故渊黑着一张脸将两人齐齐扔出去,“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震得抖了抖,池鱼也抖了抖,心想郑嬷嬷所言不假,天气冷的时候,自家师父的脾气真的很暴躁!

缩紧脖子,池鱼踮起脚尖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沈故渊冷声问。

背后一凉,池鱼嘿嘿笑着回头:“您不是要休息吗?徒儿就先出去练练琴。”

“这种鬼天气,弹琴会废了你的手!”沈故渊满脸不悦。

“那…”池鱼咽了口唾沫:“徒儿去给您熬汤?”

“不想喝!”不悦之意更浓,沈故渊脱了外裳躺上床,脸没朝着她,余光却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于是池鱼恍然大悟了,老老实实地走到床边去,笑眯眯地问:“要徒儿给您暖暖吗?”

“不必。”

这两个字吐出来,明显就没了之前的凶恶,哼哼唧唧的,像想吃糖葫芦又不好意思开口要的小孩子。

池鱼失笑,解了衣裳就扯开被子挤在了他怀里。

触手温软,沈故渊舒坦地松了口气,将人搂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才撇嘴问:“不在意名节了?”

池鱼顿了顿,叹息道:“徒儿的命是您救的,跟您论什么名节。”

况且,只是暖暖身子,虽也算肌肤相亲,但也不至于太越矩。

沈故渊不吭声了。眯着眼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郑嬷嬷端着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故渊老老实实裹着被子,怀里抱着池鱼牌汤婆子,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看着手里的书。

轻轻一笑,郑嬷嬷道:“主子,喝点热汤。”

池鱼正犯困呢,听见郑嬷嬷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背脊一挺,头顶就撞上了自家师父的下巴。

“唔。”骨头一声响,沈故渊黑了脸怒视她:“弑师啊?”

连忙缩回他怀里,池鱼只露出个脑袋,小声道:“不是故意的…”

郑嬷嬷眼珠子转了转,把汤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笑道:“您二位慢慢喝,晚上池鱼姑娘有空的话。来找嬷嬷一趟。”

“好。”池鱼乖巧地应了,等她出去,才伸出藕臂,端了汤盅在手里,拿勺子搅了搅:“好香的蘑菇鸡汤。”

沈故渊垂眼看着她疤痕淡了不少的肩背,眉头松了松,道:“你喜欢喝就喝。”

“这是嬷嬷给您做的啊。”池鱼扭头看他,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喝了很暖和的,您尝尝?”

嫌弃地看着,沈故渊很不想喝,但看了看怀里这人,还是张了嘴,含下一勺。

池鱼觉得,乖顺起来的沈故渊,简直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啊!她喂他就吃,不凶人也不黑脸,感动得她热泪盈眶。

吃完半碗,剩下的全塞进了她肚子里。沈故渊拿掉她手里的碗就把她手臂捂回被子里,还嫌弃地皱了皱眉:“凉了。”

手放在外头这么久,当然会凉。池鱼搓了搓胳膊,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用处——沈故渊的汤婆子。

虽然这个作用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好歹能帮到他,池鱼也算想得开,晚上入睡之前还去找郑嬷嬷泡个药浴,打算热腾腾地去暖床。

“姑娘有没有发现主子的弱点?”郑嬷嬷笑眯眯地问她。

池鱼眨眼,茫然地道:“怕冷和喜欢民间的小玩意儿,算是弱点吗?”

“算,而且很致命。”郑嬷嬷神秘兮兮地道:“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这些小弱点,会致命吗?池鱼有些不解,不过看郑嬷嬷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京城肃贪之风盛行,眼瞧着不少高官落马,百姓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每天都有人敲击廷尉府衙门口的启事鼓,状告官员贪污。人心惶惶之下。不少人就暗中动手,将各处启事鼓都撤走了。

“三司使最近一病不起,朝中众多官员身陷贪污案。”沈弃淮皱眉道:“依本王的意思,先让人顶替些职务,也免得朝中手忙脚乱。就好比三司使一职,让内吏文泽彰先顶着,才能不耽误事。”

沈故渊在旁边喝着热茶,闻言就道:“换个人顶吧,他不行。”

以往这御书房议事,都只有四大亲王和沈弃淮,如今加了个沈故渊进来,沈弃淮本就不满,听他反驳自己,当下便转头问:“三王爷又有何不满?”

“不是我不满。”沈故渊掀着眼皮子看他一眼:“是文泽彰犯了大罪,马上要入狱。”

沈弃淮皱眉:“这罪从何来?他可没牵扯什么贪污案子。”

放下茶盏,沈故渊面无表情地道:“敢问王爷,蔑视太祖是什么罪?”

沈弃淮抿唇:“这自然是灭九族的大罪。”

“那就对了。”沈故渊看着他道:“先前我就告过三司使钟无神,说他蔑视太祖皇帝。王爷也没给个处置结果,带了个坏头。如今下头的人都觉得太祖的圣旨已经作废,随意将启事鼓藏匿销毁,其中,三司府衙内吏文泽彰被人揭发,告状折子递到我这儿来了。”

说着,拿出一本厚厚的折子来。

还有人敢把折子往别的王爷那儿递?沈弃淮微微沉了眼色,伸手要去接,却见沈故渊指尖一转,把折子给了孝亲王。

僵硬地收回手,沈弃淮道:“启事鼓一向有人保护,朝中内吏更是知其重要,怎么会无缘无故藏匿销毁?”

“就算有缘有故,太祖皇帝定下的东西,也由不得他们随意处置!”一向和蔼的孝亲王突然就怒了,看完折子,一张脸绷紧:“太祖皇帝开国立业,才有我沈氏一族后代天下,他定的规矩,谁能改了不成!”

“皇叔息怒。”沈弃淮皱眉拱手:“太祖皇帝辞世已经一百多年,后世不知者,难免有失尊敬。”

“谁不懂尊敬,本王就教他如何尊敬!”孝亲王横眉:“各处的启事鼓,本王亲自去查,相关人等,本王亲自去抓,谁有异议,来同本王说!”

沈弃淮被他这反应惊了惊,皱眉看着,没再开口。

“太祖皇帝有供奉在沈氏皇祠最中间位置的纯金灵位。”池鱼笑眯眯地跟在沈故渊身后出宫,低声道:“小时候父王还在的时候,就每年都带我回京祭拜。沈氏一族,无论旁系嫡系,都对太祖皇帝有着深深的敬意。谁敢冒犯太祖,孝亲王定然是不会饶过。”

“这么厉害?”沈故渊快步走着,一点也不在意地随口应付她。

池鱼鼓了鼓嘴,上前两步抓着他的袖子道:“师父您没听过太祖的故事吗?”

“没有。”沈故渊道:“我听他的故事干什么?”

本就是为了应付,了解了一下在世的皇族中人,已经死了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这样不好啊,到底是沈氏嫡系,不知道太祖可怎么行。”池鱼拍拍胸口:“我知道,晚上回去我跟您讲。”

懒得听她废话,一出宫门,沈故渊直接将她拉上马车,捂在怀里抱着,打了个寒颤。

“什么破事都让我进宫商议,真是烦死了!”

池鱼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宽心,孝亲王让您去,是爱重您,不然他们年迈,朝野迟早落在沈弃淮的手里。”

冷哼一声,沈故渊按住她的手,不耐烦地道:“别动!”

撇撇嘴,池鱼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当一个安安静静的汤婆子。

车帘落下,马车往仁善王府的方向去了,沈弃淮站在宫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背后的拳头微微收紧。

“主子。”云烟低声道:“余小姐传信,请您过去一趟。”

收回目光,沈弃淮道:“你把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跟我来吧。”

宁池鱼已经踏上了一条错路,那他也得好好走自己的路了。

回到仁善王府,池鱼蹦蹦跳跳地就要去主院,没走两步却见旁边有人搬着箱子来来往往的。

“这是干什么?”池鱼眨眨眼问身后的人。

沈故渊道:“有个远房亲戚来了京城,暂住在王府,他不喜欢见人,我就分了南边的院子给他住。”

远房亲戚?池鱼头顶一个个问号冒出来,沈故渊这样的身份,那远房亲戚是什么身份?

还不等她想明白,沈故渊就一把将她捞起来带回了屋子捂着。

“最近天太冷了,为师不想出门。”沈故渊眯着眼睛道:“你也别乱跑。”

池鱼点头,心想她倒是想乱跑,能跑哪儿去呢?

丞相府。

沈弃淮坐在花厅里,微笑喝茶,余夫人和丞相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笑意,但笑不达眼底:“幼微就是不懂事,请了王爷来,还让王爷等。”

“她就是这般性子,生了本王的气,许久也哄不好。”眼里有宠溺的神色,沈弃淮道:“无妨,本王可以等她。”

丞相夫妇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计较。余丞相先开口,道:“王爷对小女也是疼爱有加,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定婚期?”

沈弃淮笑得从容:“最近朝中事多,丞相也明白本王的难处,实在无暇成亲,怕委屈了幼微。”

“出了上回的事情,再成亲,也只能委屈她了。”余夫人道:“咱们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王爷若是真心对幼微,哪怕婚事简单,余家也没什么异议。”

略微一思忖,沈弃淮点头:“有夫人这句话,本王倒是宽心许多,只要幼微点头,本王便去安排就是。”

这么好说话,看来当真是想娶幼微的。余夫人松了口气,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幼微收拾好了没有。”

沈弃淮颔首,目送她出去。

没旁人了,余丞相沉声开口:“王爷也该早作打算了。”

知道他想说什么,沈弃淮低笑,摩挲着茶杯道:“本王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自然是要狼狈一阵子的,不过丞相放心。本王自有想法。”

余丞相微微皱眉:“都是一家人,老夫有话直说。如今的形势虽然依旧是王爷在上风,但三王爷毕竟是嫡系,后来居上也不是不可能。一旦他上位,后果会是如何,王爷心里有数。”

半垂了眼,沈弃淮道:“丞相是在怪本王无为吗?您以为那沈故渊,同普通人一样好刺杀吗?”

他派出的死士没有一天中断对沈故渊的刺杀,可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他那驾车的小厮都身怀武艺,更别说满府的侍卫。最近他蜗居不出,更是无从下手。

“是个人就会有弱点。”余丞相道:“这么久了,王爷难道还没摸清三王爷的软肋?”

软肋吗?沈弃淮顿了顿,想起宁池鱼那张脸,脸色顿沉,冷声道:“不是没下过手,上次还是幼微出的主意,结果不但没成,反而把宣统领牵扯了进去。”

“男人不好对付,女人也不好对付吗?”余丞相摇头:“听幼微说,三王爷身边那姑娘,是当初您府上的池鱼郡主。既然如此,您难道拿她没个办法?”

他压根不想看见她!眼里有了戾气,沈弃淮不悦地道:“本王只想杀了她!”

“成大事者,还能有小女儿心性不成?”余丞相失笑:“那池鱼郡主本就曾十分爱慕王爷,为了大局,王爷忍她一回又如何?”

忍她?沈弃淮眯眼,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已经爬上别人床榻的女人,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再看上他的女人,他要怎么忍?

脑海里划过一只微微颤抖的拳头,沈弃淮顿了顿,火气消了些。

宁池鱼从小就很听他的话,唯独一点别扭的,就是伤心了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只暗自攥着拳头,每每都掐得自己手心发青。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当真能立马忘得一干二净?他是不信的,可宁池鱼伪装得太好,他看不出来。

沉吟片刻,沈弃淮突然笑了,拱手朝余承恩行礼:“多谢丞相指点。”

爱慕的感情看不清了,可恨意却是在她眼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有恨在,那就表明她压根没有释怀。只要她没释怀,那他,就还能做些事情。

池鱼从沈故渊怀里睡醒,觉得神清气爽,想动弹,就感觉自己四肢都被压得死死的。

“师父。”哭笑不得地看着头顶这线条优美的下巴,池鱼道:“您松松手,我快被压死了!”

半睁开眼,沈故渊很是嫌弃地松开她:“你做什么总往我怀里钻?”

“我…”池鱼瞪眼:“难道不是您每回把我抱得死紧?”

给她一个白眼,沈故渊起身更衣,声音冷漠:“你昨天晚上打呼噜,把我吵醒了两回。”

啥?池鱼愕然,脸跟着一红:“不会吧?”

“我听见的,你没法抵赖。”系好红袍,沈故渊斜她一眼:“下回老实点,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多谢师父!”池鱼很是感激地拱手。

嗯?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啊?池鱼歪着脑袋想了想,本来她有理的,怎么成了自己给他道谢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故渊走得飞快,上了门口赵饮马的马车就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池鱼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默良久,决定想开点,梳洗一番,起床用早膳。

昨晚沈故渊就说过了,今日要和赵饮马去做事情,不方便带上她,让她在这王府主院里,不要离开半步。池鱼也不是瞎折腾的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练琴。

谁曾想,没过半个时辰。苏铭就进来道:“池鱼姑娘,有贵客到访。”

贵客?池鱼茫然地看着他:“师父不在,谁会来?”

苏铭笑道:“也没谁,悲悯王爷罢了。”

哦,悲悯王爷,宁池鱼点头,打算继续弹琴。

嗯?脑子里“轰”地一下反应过来,池鱼猛地扭过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说谁?!”

“悲悯王爷。”苏铭笑着重复了一遍。

浑身都是一紧,池鱼脸色难看起来,扫一眼桌上的焦尾琴,抿唇道:“他来干什么?就说三王爷不在,不接客。”

苏铭道:“小的说过了,但王爷说是来找您的,小的只能来问问您的意思。”

池鱼开口就想拒绝,然而不等她说出话,后头就有声音道:“现在想见你一面,已经这么难了吗?”

心口微缩。池鱼缓缓侧头,就见苏铭背后跨出个人来,三爪龙纹的绛紫锦袍,含着东珠的贵气金冠,可不就是沈弃淮么?

苏铭躬身退了两步站在一侧,并没有留下她一个人,然而池鱼还是心慌得厉害,手也忍不住抖起来。

别误会,她不是害怕,而是每次看见这个人,都得花很大力气说服自己不要拿匕首捅过去!

深吸一口气,池鱼笑不出来,板着脸看着她道:“王爷不请自来,是有何事?”

看了旁边的小厮一眼,沈弃淮道:“你别紧张,本王今日不过是来发请柬的罢了。”

请柬?池鱼戒备地看着他,后者伸手递出来一张红帖,微笑道:“本王与幼微的婚期重定了。到时候,还请你赏个光。”

婚期又定了?池鱼垂眸看着那红帖上的囍字,勾唇嗤笑一声:“那可真是恭喜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