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为情所困,要修养身体?

萧琏妤又咳了几声,道:“长宁自知任性,若非有太后和陛下护着,怕是早就被人戳脊梁骨了。”

太后怒其不争地看着她。

萧琏妤摇了摇太后的手臂,道:“太后就再容长宁一段时日吧。”

楚太后道:“成蓉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很多事你自己不想着,哀家还得替你想着,到明年春日,不能再拖了,明白吗?”

萧琏妤柔声道:“都听太后的。”

从慈宁宫出来后,萧琏妤和秦婈一同来到寿安宫偏殿。

太妃虽然走了,但皇长子却还住在偏殿中,皇帝尚未开口让任何人抚养萧韫。

秦婈走入暖阁,只见萧韫趴在桌案上,整个人蔫蔫的,也不开口说话。

看到秦婈后,才打起三两分精神。

秦婈问他:“今日,可用膳了?”

萧韫摇头。

秦婈捏了捏他的手心,“那我喂你,好不好?”

萧韫犹豫了一下,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袁嬷嬷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里面放着一碗温热的米糊。

袁嬷嬷道:“大皇子虽然聪慧,但到底只有三岁多,突然见不着太妃,他心里急,奴婢怕他上火,便只拿了米糊过来。”

秦婈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秦婈用勺子搅了搅,匀着舀起,放到他嘴边,道:“来,张嘴。”

方才在冷着一张脸的小皇子,立马乖乖张嘴。

秦婈喂一口,他吞一口。

咽下去便又张开。

乖得仿佛不是一个人。

袁嬷嬷在一旁笑了下,缓缓道:“眼下也就您说的话他还听,方才奴婢伺候大皇子用膳,他说什么都不肯吃,这米糊都热了第三碗了。”

萧韫似不满袁嬷嬷当着秦婈的面说这些,如水洗葡萄般的黑眼珠,泛起了哀怨的神情。

袁嬷嬷立马道:“好好好,奴婢不说了。”

秦婈盯着萧韫嘴角的残羹,替他擦了擦,认真道:“我若是不过来,你也得好好吃饭,不能饿着,要听嬷嬷的话,知道吗?”

萧韫道:“不能……留在这儿吗?”

说到这,秦婈的眸光不由一暗。

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四品婕妤,无母家依靠,更无所谓的帝王宠爱。

那男人来她屋里就只顾着睡觉,他到底怎么想的,她根本猜不透。

偏生她还不能问。

只要萧韫一日不到她身边来,她就一日放不下这颗心。

秦婈深吸一口气,同小皇子道:“韫儿若想我了,可以同嬷嬷说,只要我能过来,一定过来,嗯?”

长宁长公主看着秦婈出神。

母妃走后,整个后宫都在为皇长子的去处慌神。

这位秦婕妤近水楼台先得月,韫儿又如此依赖她,只要肯多花些“心思”,便可占尽先机。

三两岁的孩子最是容易糊弄,想让他主动开口跟皇兄要人,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这位秦婕妤都没有。

若非眼前的人只有十六岁,她怕是真的要以为,她的皇嫂回来了。

思及此,她又想起了皇兄昨日眼中藏不住的慌乱。

不由感叹,这皇宫里,还真是人人都有秘密。

——

秦婈还是如往常一般,于申时离开寿安宫。

景阳宫正殿。

明月高悬,透过乳白的窗纸,照的四下里如笼轻纱。

秦婈正反复思忖着今日太后和长宁的对话,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橐橐而来。

她立马起身相迎,福礼问安。

玄色的织锦行袍横在她眼前,等了好半晌,他都没开口说话。

他行至桌案旁,撩袍坐下,才沉声道了一句平身。

秦婈起身道:“多谢陛下。”

萧聿道:“过来给朕倒杯茶。”

萧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从方才起身,到眼下斟茶,秦婈十分敏锐地察觉出他今日的不对劲来。

故而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用膳、饮茶,走路姿势,都是她同四月现学的,绝不会出差错。

男人面不改色,但攥着扳指的手却越来越紧,刚抿了口茶,便开口说乏了。

秦婈以为他这是要歇息了。

可还没等她上前伺候他更衣,这男人便先一步熄灭了烛火。

四下骤暗,秦婈脚步一顿。

却听他道:“过来,替朕更衣。”

第27章 试探 同榻4梦

“过来,替朕更衣。”

殿内阒寂,唯有角落的更漏在滴答作响,乌沉沉的暗就这样砸下来,她的背脊瞬间冷汗涔涔。

有些习惯能掩饰,有些却掩饰不了。

他知道她怕黑,就像她知道他在故意试探她。

这两日长宁长公主总是看她出神,眼下他又如此,细想一下便知,太妃临终前的那句话,应是被他知晓了。

夜幕之下,所有的感觉都会放大。

秦婈缓步行至他身畔,屏住呼吸,攥了攥拳头。

“臣妾替陛下更衣。”她一字一句道。

“嗯。”他应。

男人朝她张开双臂。

明明隔着宽厚的胸膛,她却好似能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她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袖袍拂过她的手腕,她平稳地解下他的玉带。

除下龙纹长袍、玉带、还剩翼善冠。

抬首间,她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

男人倏然抬起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至耳后,双指不轻不重地钳着她的耳,指腹沿着轮廓慢慢摩挲,最后捏住下面的耳垂。

引的她全身跟着颤栗酥麻。

这样的动作,往昔他不知做过多少次。

他的目光赤裸又克制。

每个动作,每次呼吸,都像是一场博弈。

他似乎在等着她先退缩,她先投降。

秦婈垂下眸,平复着心跳。

心道:她重活一次,本就是怪力乱神之事,只要她不认,他又能如何?

然而就在这一刻,萧聿牵过她的手,握住了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冰凉指尖。

三年夫妻,真不是白做的。

他哑着嗓子道:“阿菱,看着我。”

四目相对。

秦婈看着他眉眼中倒映着的自己,恍然大悟。

能得帝王青睐,身为嫔妃是不该退却的,理应投怀送抱,知情知趣才是。

于是,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主动贴向他,如解语花一般,柔声细语道:“陛下在看谁,臣妾便是谁。”

这真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萧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再不愿信,再不甘心,可翻滚叫嚣的浪潮终究还是化为一潭死水。

理智也跟着归了位。

阿菱不会这样同他说话。

他喉结微动,松开了她的手,回坐到榻上,用掌心捂住脸,再度沉默。

秦婈坐过去,咬了咬唇,道:“方才,可是臣妾失言了?”

皇帝沉声道:“安置吧。”

幔帐垂落,两人一同闭上了眼。

——

永昌三十六年,冬月。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晋王萧聿处理空印案留下的祸患立下大功,嘉宣帝便将他提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都察院正二品的官位,那可是朝廷的眼睛。

成王和燕王对他越发忌惮。

东直门,秦安酒楼。

陆则与萧聿隔桌对弈,杨堤在一旁观局。

这局棋下的很慢,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陆则蹙眉捏了捏手中的白子,斟酌半晌后落下,道:“殿下可是在想宿州改土归流之事?”

萧聿点了下头。

自永昌二十年起,大周陆续推行土司制度。

所谓“土司制度”其实就是以“土官治土民”,朝廷承认个别地区的世袭首领地位,给予其官职,间接来管理这些地方。(1)

可土司制度的弊病太多,这几年随着朝廷放权,当地土司权力越来越大,对内统治残暴不说,还会骚扰周边的汉民,故而有人提出了“改土归流”之策。

一旦实行改土归流,就等于取消世袭制度,再度把权利交回朝廷手中。

陆则道:“此事……殿下是如何想的?”

萧聿不紧不慢道:“放了多年的权利想收回来,没那么容易,前两年印江县的惨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杨堤插话道:“可宿州的土司怎么着也比印江县那些人好管教,况且殿下此番是带兵去,想必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萧聿递给陆则一份名单,道:“言清,这两日都察院事多,我脱不开身,你替我去查下这两个人。”

陆则低头看了看,道:“殿下放心,两日之内,我定把消息送到晋王府去。”

提到晋王府,萧聿又是沉默。

陆则揉了揉眉心,与杨堤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晋王殿下这沉默,不是因为朝中事,而是因为晋王妃。

近几个月来,晋王和晋王妃虽不再如最初那般争执不休,但却有了几分桥归桥、路归路的架势。

旁的不好说,但夫妻之间,沉默往往比争执更严重。

杨堤犹豫半晌道:“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聿道:“你说便是。”

杨堤道:“如今陛下的身体大不如前,京中显然已经有人坐不住了,若最后真像万庆年间那样,闹得满京腥风血雨,殿下定然要借苏家的力。”

“苏家手里不仅有大周最强的兵。”杨堤缓口气,又接着道:“苏淮安年少有为,进内阁不过是迟早的事,这样一桩婚事,成王算计多年也失算了,难不成殿下还真打算给王妃一纸休书吗?这岂不是背离了殿下的初衷?”

“殿下若不稳住王妃,苏家父子又怎会真心实意地为殿下做事?”

杨堤就差说:您为了大业,就算是骗她,又有何不可?

陆则给杨堤倒了杯水,以表赞同。

言尽于此,也就不必再多言了。

萧聿也知道孰轻孰重。

他喝了口茶,侧眸看向窗外。

秦安酒楼的位置绝佳,从四楼的支摘窗望出去,水马龙的尽头,刚好是那座威严壮阔的宫殿。

无边的欲望和权利在雕梁画栋之间交错。

这桩婚事,她不如意,他也不如意。

但世间本就不可能万事皆如人意。

萧聿当夜便回了晋王府。

穿过垂花门,直奔长恩堂而去。

苏菱本来和扶莺在屋里有说有笑的,一见到他,笑意立马停在嘴角,慢慢收敛。

十月初,晋王被派去成州处理一桩贪污案。

至今,两人已是很久未见。

屋里温度骤降。

苏菱犹豫片刻,道:“殿下从成州回来了?”

萧聿“嗯”了一声。

言毕,又是一阵沉默,扶莺头皮隐隐发麻,便悄悄退下。

萧聿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在苏菱身侧,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这一个月来,府里可还好?”

突如其来的关心,不仅没缓和这寒冬腊月的氛围,反而更尴尬了。

苏菱攥住袖口,恭敬答:“殿下放心,府内一切安好。”

又是无言。

萧聿看着她道:“吃饭了吗?”

苏菱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谢殿下关心,已是用过了。”

又是一句结束语。

苏菱的脚趾在绣鞋里蜷了蜷,瞥了一眼更漏,心道:这都亥时三刻了,他不是该去书房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苏菱正思忖着他什么时候会走,萧聿突然解开身上的大氅,大有一副要歇在长恩堂的架势。

苏菱咬了下唇道:“殿下公务繁忙……今日不用去书房吗?”

萧聿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道:“今日无事。”

这是晋王府,人家的地盘,他想歇在长恩堂,苏菱自然不能将他撵出去。

苏菱不想与他同榻而眠,无法明着拒绝,便只能暗着来。她沐浴用了一个时辰,擦头发又用了半个时辰。

其间,萧聿就在榻上等她。

该来的还是要来,苏菱放下手中的帨巾,走到他身边。

两人躺下后,萧聿忽然开口道:“今日早朝,陛下命我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苏菱吁一口气,道:“这是好事,妾身恭喜殿下。”

萧聿把手伸进被褥,捉住了她放在小腹上的手,握住,偏头看着她道:“夫人。”

苏菱一紧张,指尖就忍不住变得冰凉。

她打心底里不想碰他。

萧聿道:“无论是今日还是以后,你想要的休书,我都给不了。”

其实他不说,苏菱自己也清楚。

苏家这块肥肉,他不可能衔在嘴边,又吐出去的。

她冷声道:“殿下突然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

萧聿郑重其事道:“若有将来,你便是大周的皇后,若反之,你随我去封地,我亦不会亏待你。”

这还真够直白的。

“妾身知道了。”苏菱轻声道。

苏菱想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却又被他死死握住。

他沉声道:“两日之后,我动身去宿州,夫人同我一起吧。”

(梦境未完)

第28章 年少 尚不知系人心处在何处。

两日之后,萧聿带兵启程,前往宿州。

苏菱靠在马车窗沿,抬起细白的手臂掀开了缦纱,仰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他们走的官路,一路向南行进,眼下已是冬月,雪叶红凋,烟林翠减,云中已无雁,琼楼玉宇也渐渐被重峦叠嶂的山川取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放下缦纱,抬手揉了下肩窝。

肩膀酸涩,并非是因为外面的风景太迷人,而是因为她身边这个男人,竟将扶莺赶到了随行的马车上,自己坐了进来。

更尴尬的是,车驾明明这般宽敞,他却偏要同她挨着坐。

他们很快来到璋山脚下,穿过去,抵达涿郡,便可渡河南下。

马蹄声踏踏,范成拉紧缰绳,翻身下马,走到车驾旁边,道:“殿下,酉时了,眼瞧天就快黑了,璋山脚下最乱,再往前恐有山匪,属下以为不如停顿休整,明日天亮再赶路。”

萧聿思忖片刻。

他们这些男人倒是无所谓,但此番带着诸多女眷,的确没必要图惹是非。

萧聿问:“曾扈呢?”

曾扈,原是户部一个八品的宝钞提举司,但因此人刚正不阿,行事不懂圆滑,便成了此次朝廷推行改土归流派去的流官。

离开京城,被调任至那等由当地土司掌控的地界儿,便是典型的明升暗贬。

范成道:“曾大人还好,就是曾夫人一直在哭,嘴里一直叨念,宿州根本就是个不祥之地。”

曾夫人为何说宿州是个不祥之地,大家心里都清楚,

其实在改土归流前,朝廷也会派一些流官前往这些地区负责辅佐土司,但他们只负责监管,并无实权。

与印江县引发的那些离奇血案不同,宿州的流官总是能在任满期之后再死去。

要么病死在回京的路上,要么被仇家谋杀,要么染了疫病,最后一位流官据说还因勾结盗匪,被抓到现行,眼下不知是死是活。

总之,这些流官各有各的死法,看上去也都合乎其理。

但死的人多了,再合理,也变得不合理了。

这宿州,肯定有问题。

萧聿低声道:“叫曾扈过来,本王有事与他说。”

范成道:“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萧聿议事回来,斜靠在马车上小憩。

风过树梢,夜幕四合,苏菱的呼吸渐渐急促,手扶着马车壁,来回张望,头上的宝石云形步摇哗啦啦地跟着响。

“你要找什么?”萧聿半眯着眼看她。

苏菱道:“妾身想找扶莺拿两根蜡烛过来。”

萧聿微挑了一下眉头,低声淡淡道:“王妃竟如此惧黑?”

回想几个月前,他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可那时候他俩还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自然不会回答他。

苏菱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萧聿偏头看她。不是看,是盯。

苏菱被他那揶揄的目光刺的脸红。

忙道:“你别这样我看我,我、我并不是天生胆小。”

这时,萧聿还没当回事。

他只当是小姑娘好面子,便顺着她点了点头,又敷衍地“唔”了一声。

就是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落在苏菱眼中,反倒是有了欲拒还迎之效。

苏菱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解释,萧聿竟朝她这边又挪了挪。

两人的肩膀顿时贴在了一起。

他又道:“范成,举几束火把过来。”

火光透过缦纱,马车里瞬间亮如白昼。

他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道:“这回行了?”

苏菱对上他灼人的目光。

她想着,眼前人终究是她的丈夫,日子总是过下去,斟酌一会儿,便开了口。

“臣妾俱黑,是有缘由的。”

萧聿眼角噙着一抹笑意,将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看着她道:“王妃且说罢。”

苏菱颔首,默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八年前吧……我九岁的时候。”

萧聿揉了下眉心,其实他对女儿家这些心思并不好奇,但他这王妃难得肯说点什么,他只能洗耳恭听。

苏菱看向外头的随风摇曳的火把,好似真的在回望过去。

“那是个暴雨天,雷声不停,我爹去练兵没回来,我便跑到我娘的淑兰堂去睡,那天我娘睡得特别早,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便在她身边躺下,搂着她的胳膊就睡下了,完全没在意,她的胳膊为何比平时硬,比平时凉。”

听到这,萧聿目光骤紧。

他想娶苏家女,自然好好调查了苏家一般。

八年前,那不正是……

她小声道:“天亮后,不论我怎么喊娘,她都不应我,直到我闻到了一股怪味儿,才隐隐觉得不对……”

萧聿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苏菱不忍直视般地闭上了眼,道:“后来仵作来验尸,他说我娘心疾突发,早在我过去之前,就走了。”

也就是说,九岁的苏菱,躺在已故的母亲身边睡了整整一夜。

怪不得她会如此怕黑。

苏菱继续道:“我至今都记得我爹回府时那个样子,他在我娘身边跪了好几夜,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整日看着我娘的悬画喃喃自语,总是在问为何。”

“我常常想,倘若那天我机灵一点,早点叫大夫过来,是不是就没事了。”

萧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心疾突发一向没有征兆,王妃不必太过自责,而且那时候,你才多大。”

萧聿也没哄过姑娘,眼下看她眉眼低垂,不由想到了他娘去世的时候,须臾,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摩挲了两下。

他的手劲还有点大,捏的她微微有点疼。

但苏菱知道这人是在哄自己。

“八年过去,我早就没事了。”她一想到未来要跟他朝夕相处,便直接道:“只是这些年,我一直都是点灯睡,已经习惯了。”

萧聿慢慢道,“嗯,知道了。”

淡月胧明,寒风阵阵。

萧聿的手掌一夜都没离开她的肩膀,她靠着他,也没躲。

这一年,她十七,他二十。

尚不知系人心处在何处。

——

翌日一早,他们重新赶路启程,速度很快,不到正午,他们就到了漕河附近。

兵分两路,萧聿带着五十名侍卫及女眷率先上了船。

曾扈拉着他的夫人登船,待曾夫人站稳后,又回身将身后大小不一的包裹往甲板上扔。

曾夫人频频回头望。

曾家夫妇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此番前去宿州,没个几年是回不来的。

侍卫走过去道:“曾大人,我来帮您吧。”

曾扈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半个时辰后,船缓缓驶离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