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昭贵仪她们才走,要不要臣派人去查,将她们尽快追回来?”王霄说道。

梁洹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昭贵仪与岷儿没死的事,先不要声张。你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去找他们,私下派人去暗访便是。就让那些人觉得她和岷儿真的被火烧死了吧。没有了他们,就没有什么事可以拿住我了,我们更好做事。”

“是,陛下。”王霄应道。

梁洹抬起头,望着王霄,问道:“对了,齐州的事如何了?”

见梁洹终于说起了正事,王霄忙说道:“回陛下,邓敞手中的兵权已经被吴湛架空,只要陛下的旨意一到,随时可以拿下邓敞。”

“很好。”梁洹点了点头,“只要收回邓敞手中的兵权,邓家的獠牙就被拔掉了。我即刻下旨,你派人送去齐州,叫吴湛三月二十七那天才□□,让邓敦他们在京里来不及收到信息。”

“臣明白。”王霄应道。

“对了,你手上的事办得如何了?”梁洹又问道。

王霄忙应道:“陛下,有我们蓝田卫出马,自然马到成功。臣手上搜集的资料,给那邓敦老贼定二十条罪,都绰绰有余。”

“那就好。”梁洹微笑道,“三月二十八日那天,我们就坐等收网吧。”

这边,沈初夏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了。她给了老叟车钱,道了谢,老叟便赶着牛车回去了。

秀菊背着梁岷,站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有些惴惴不安。她走上前,对着沈初夏叫道:“贵…”

沈初夏一听,忙用眼神阻止她。

秀菊一下反应过来,忙把话收了回去,改口叫道:“夫人,我们如今去哪里啊?”

沈初夏抬头望了望天,说道:“天晚了,这时候出城不方便,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一宿,慢慢再想办法出城。”

“好,奴婢都听夫人的。”秀菊点了点头。

这京城沈初夏与秀菊都不熟,问了几个路人,终于寻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就在客栈里随意吃了东西,秀菊便带着岷儿回房歇息,沈初夏便独自出去转了转。

京城很大,牛市、菜市、盐市、布市什么的,都有。沈初夏不熟悉路,也不敢走远,就围着客栈左右走了走,也没有什么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转悠到底要找啥。

说实话,沈初夏对逃宫的事虽然计划得周全,可出了宫,她也没想好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只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对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太不熟悉,离开的皇宫,她也不知道去往何处,才能带给她和岷儿平静安逸的生活。

在她记忆中,在古代,岭南一片属于比较偏远之地,却又很少发生战乱,想必相对比较平和吧,不如,就往南边走吧。可她和秀菊两个弱女子,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要走那么远的路,肯定是很艰难的。也不知这个时代有没有镖师,如果有的话,请一队镖师护着她们走,倒也好。

可是她在街上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有镖局什么的,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她便回了客栈,想着一会儿有机会,问问客栈里的人是否知道有镖局之类的。

49.第四十九章

回到客栈,沈初夏看见秀菊正带着梁岷在后面院子里看蚂蚁玩。看见沈初夏回来了,梁岷对着她招手笑道:“阿娘,来,看蚂蚂!”

“是蚂蚁!”沈初夏走了过去。

“是蚂…蚂。”梁岷哽了一下,还是没说对。

看来,这蚂蚁两个字他说起来还有点拗口呢。

沈初夏蹲下身来,很有耐心地教着儿子说道:“蚂蚁!岷儿,跟着阿娘一起说,蚂蚁。”

“蚂…蚂…”梁岷很认真地看着沈初夏的嘴,可出来的还是蚂蚂。

沈初夏有些无奈,说道:“蚂蚂,蚂蚂!你的蚁呢?”

梁岷一听,立刻将他的食指举了起来,对着沈初夏说道:“一,这里。”

蚁与一,发音差不多。他举着一根手指头,就表示他有一。没想到儿子会跟自己来这一招,沈初夏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身后一个女子爽利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哈哈,这孩子,可真好玩。”

沈初夏转过脸,看见一个二十来岁,身着一身红衣的少妇,正倚在栏边,笑着望着自己和梁岷。

见沈初夏望了过来,红衣少妇冲她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你家的孩子啊?”

沈初夏站起身来,也冲着她点了点头,应道:“夫人,正是小儿。”

“你孩子真可爱。”那少妇走了过来,微笑着望着正蹲在地上看蚂蚁的梁岷。

梁岷似乎知道少妇在夸他,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笑。

少妇看着梁岷,愣了愣,说道:“呀,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是长得像他爹吧?”

沈初夏一怔,随即笑了笑:“夫人过奖了。”

梁岷长得确实很像梁洹,可自己也不丑吧?为什么见儿子长得好,就说长得像他爹?

这时,那少妇微笑着望着梁岷,说道:“我儿子比你儿子大一岁多吧,也很乖,很可爱,可惜…一场病,就那么没了。”说到这里,她神情一下低落下来,眼中慢慢含了泪。

听到少妇这话,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失去的那个孩子,沈初夏心里也跟着黯然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对着少妇劝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才是。”

少妇拿出绣帕拭了拭眼角,努力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我,我没事了。”

“夫人想开了就好。”沈初夏继续劝慰道,“夫人还年轻,正值大好年华,养好了身子,想生几个都可以。”

少妇笑了笑,说道:“我家夫君就是见我独自在家老是胡思乱想,这趟出门,特意带了我出来,就是让我散散心。”

“看来夫人夫妻之间情意很是深厚啊。”沈初夏羡慕道。

“他对我,是挺好。”少妇还留着泪痕的面上,慢慢绽出一个微笑。

正在这时,梁岷抓了一只蚂蚁在手里,举了起来,对着沈初夏说道:“阿娘,看,岷儿,捉蚂蚂。”

“岷儿,是蚂蚁。”沈初夏再一次纠正道。

“蚂蚂。”这小家伙很坚持,根本不听她的。

对此,沈初夏很是无奈。梁岷一向口齿还算不错,也不知今天为何偏偏跟这蚂蚁两个字,较上了劲。

见此情形,少妇笑了起来,对着沈初夏说道:“好啦,娘子,你也别为难他了,蚂蚂就蚂蚂,随他去吧。待他大一点了,不用你教,他也会叫了。”

沈初夏点头一笑,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少妇低下头,见梁岷很认真地在看手里的蚂蚁。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梁岷的头,问道,“你叫岷儿,是不是?”

梁岷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是的。”

少妇笑着问道:“嬢嬢屋里有糖饼,你要不要去吃?”

听到这话,梁岷黑漆漆的眼睛亮了亮,一副很想去的模样。他抬起头来,对着沈初夏叫道:“阿娘,糖糖。”说罢,一脸期待地望着沈初夏。

沈初夏想着这少妇才失了幼子,难得她如此喜欢岷儿,想必也是想寄托一下思子之情,也不忍拒绝她,便点了点头,说道:“岷儿想去,就去吧。”

梁岷一听,又蹦又跳道:“吃糖糖,吃糖糖。”

沈初夏一把抓住他,笑道:“你这小黑手,先去洗净了再去嬢嬢屋里。”

那少妇便笑道:“也好。我就住在田字房,娘子给岷儿洗好了手,便过来吧。”

“嗯。”沈初夏笑着应道。

沈初夏把梁岷带到水井边,秀菊打了水过来,两人一起替梁岷把手洗净了,沈初夏便带他去了田字房。

那少妇已经在等到母子二人了,桌上摆了一盘糖饼,还有几个桃子。见到梁岷走到门边,她赶紧冲着小家伙招手道:“岷儿,快过来吃糖饼。”

梁岷见了吃的,便丢开沈初夏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少妇身边,叫道:“糖糖,糖糖。”

少妇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糖饼,梁岷一把拿过来,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见此情形,沈初夏不禁有些汗颜。这小子,好歹也是皇子,自己就算不受宠,可在这吃的上面,也没亏待过他啊!怎么一出宫,就跟个小叫花子似的?

少妇看着梁岷吃得香,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岷儿,慢点,别噎着了。吃了嬢嬢这里还有。”

见儿子这副馋相,沈初夏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妇又抬起头来,对着沈初夏招呼道:“娘子,你也来吃点吧?”

沈初夏笑着应道:“谢夫人,我还不饿。”

“那坐下来喝会儿茶吧。”说着少妇给沈初夏斟了一杯茶。

沈初夏不好拒绝,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梁岷在一旁吃东西,沈初夏便与少妇随意聊了起来。

在闲聊中,沈初夏得知,这少妇娘家姓闵,夫家姓唐,乃明州人氏。明州盛产上好的雪峰茶,夫妻俩这趟进京,就是来做茶叶生意的,如今生意做完了,明天便打算返回明州。

听到这位闵夫人的话,沈初夏心底一动。明州就在南方,自己要去岭南的话,可以与他们同路很长一段。他们这趟运了不少茶叶进京,想必也带了不少伙计在身边,同行的人比较多,山贼土匪轻易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如果自己能够与他们一道走,去岭南便方便多了。

虽然与这闵氏是萍水相逢,只一面之缘,但沈初夏自己现在这个处境,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不管怎么样,她也要厚着脸皮试一试。

于是,沈初夏犹豫了片刻,对着闵氏说道:“夫人,不瞒你说,这趟出门,除了我与岷儿外,就只有一个乳母同路。我们要去兴州投亲,可我们两个弱女子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着实不太方便。夫人前往明州,也要路过兴州,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否与夫人的商队同路。”

虽然兴州离岭南还有一段距离,但去岭南与去明州要在兴州分路。现在这种情况下,沈初夏只能先离开京城,到了兴州后,再想办法继续南下。

听到沈初夏的话,闵夫人略微有些吃惊:“你们女子怎么独自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门?还要行这么远的路?你夫君呢?他怎么不管你?”

听到闵夫人的话,沈初夏低下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把自己先前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既然跟夫人投缘,我也不瞒着夫人了。我本是一户人家的妾室,我怀孕之后,夫君便去了兴州做买卖,离家两年,一直未有音讯。前些日子,有族人从南方回来,说我夫君被贼人害了,我家夫人听了,气急攻心,没缓过来,也去了。夫君膝下又只有我生的这一个孩子,可族中的老人们说庶子做不得数,以我家后继无人为名,霸占了我家的产业,把我们母子赶了出来。”

“可我始终不信我夫君就这么走了。回来传话的族人,他也分了我家的财物,我怕是他们见我夫君久无音信,串通起来诓我们这些妇孺的。如今我也走投无路了,只记得当初夫君临别前说过,他要去兴州与一个姓张的同窗合伙做买卖。因而,无论怎么样,我也要去兴州碰碰运气,去找我夫君那位张姓同窗,也许可以通过他得到我夫君确切的消息。不管他是死是活,我总要得个准信儿啊。”说罢,沈初夏拿出绣帕,抹了抹眼泪。

对沈初夏的这番遭遇,闵氏很是同情,叹声道:“唉,原来娘子也是命苦之人啊。娘子若不嫌弃的话,明日你就带着孩子与我们一道走吧,路上我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夫人。”听闵氏答应自己同路,沈初夏大喜,“那我明日一早就去雇辆马车,随夫人一起。”

“雇什么马车啊。”闵氏笑了起来,“我们是坐船来。之前贩了一船茶叶进京来的,茶叶卖完了,我夫君又去进了些布匹铜器什么的,拿回明州贩卖。明日我们乘船,顺江南下,可比走陆路快了许多。”

沈初夏忙说道:“那我付点船费给夫人吧。”

“哪要你付钱啊?”闵氏摆了摆手,“你一个小妇人,被人赶了出来,除了几个私房钱,哪还有什么钱啊?何况还带着孩子,也不知到了兴州能不能找到你夫君,你还是在身上多留点钱防身。我们那船大,有空房间,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尽管住。待我夫君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可你家夫君可愿意我们随你们一起?”想到这里,沈初夏有些惴惴不安。这闵氏毕竟不当家啊,万一她夫君嫌麻烦,不带自己呢?

闵氏笑了笑,说道:“娘子,这个你放心,我夫君啊,他听我的。”

“那就多谢夫人了。”沈初夏忙说道。

见沈初夏容貌秀美,梁岷又极为可爱,闵氏对母子二人不禁生了几分好感,遂拉着沈初夏的手,亲热地说道:“你也别夫人夫人的叫我,看模样,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红姐吧,我夫君姓唐,你称他唐大哥便好。”

“是,红姐。”沈初夏立即改了口,笑着说道,“我姓许,单名一个蔓字,红姐称我阿蔓便可。岷儿的乳母名唤秀菊。”

沈初夏想着横竖要隐姓埋名,干脆就用了自己的本名。

“那你夫家姓什么?”闵氏又问道。

闻言,沈初夏犹豫了片刻,应道:“姓梁。”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给梁岷改姓。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闵氏一听,笑着打趣道:“哟,还是国姓呢。”

沈初夏心头一紧,随即不自然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红姐,你们明日什么时辰起程?”

“我们卯正时分出门。”闵氏说道,“你们明日卯初三刻过来找我便是。”

“那就多谢红姐了。”沈初夏又起身行了一礼。

“阿蔓妹子,你就不必多礼了。”闵氏忙将她扶了起来,“我呀,就觉得跟岷儿投缘。这路上有他陪着我,日子就好打发多了,该道谢的是我啊。”

“红姐客气了。”沈初夏赶紧笑道。

两人坐下又寒喧了一阵,未几,闵氏的丈夫唐照回来了,闵氏便将沈初夏三人想要与他们一起同路前往兴州之事给丈夫说了。唐照见妻子与沈初夏谈得来,又见小儿可爱,也就欣然同意了。

回屋后,沈初夏将此事告诉了秀菊,秀菊直说遇到贵人了。

沈初夏也觉得能遇到闵氏与唐照这对和善的夫妇,运气确实不错。想着这闵氏是梁岷给自己招来的,她忍不住抱着儿子,在他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

50.第五十章

梁洹叫王霄把云麓苑的事情都收拾好,又把之前服侍沈初夏母子的宫人都关押了起来,这才在蓝田卫的护送下回京城。

待他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刚进寝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有宫人高唱道:“太后到!”

没想到邓太后这么快就来了,梁洹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如常地起了身来,前去迎接邓太后。

见邓太后走到殿门前,梁洹忙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邓太后忙将梁洹扶起来,一脸急切地问道:“洹儿,听说紫鸢院走水,初夏与岷儿都,都没了?”

梁洹低下头,一脸黯然地点了点头:“是的,母后,岷儿没了。”

邓太后似乎惊了一跳,掩口呼道:“怎么会这样?好端端地,怎么会走水?”

“这火,是昭贵仪放的。”梁洹眼中似有忿恨之色。

“什么!她,她为何要如此做?”邓太后极为震惊。

梁洹默了默,然后沉声说道:“她觉得她失了宠,岷儿也跟着受苦,加之又觉得馨妃的死与她有关,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一进想不开,便做出这样的事。”

“这…这…初夏平日看着不像如此冲动的人啊。”邓太后似乎不敢相信。

“自从她小产后,性子变了许多。”梁洹低声道。

邓太后面色一僵。沈初夏的小产,与珍儿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岷儿真是可怜,还那么小。”

听到邓太后说起梁岷,梁洹面色一白,恨恨道:“那沈氏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岷儿。”

邓太后见梁洹只是在意梁岷,也没多想,又问道:“洹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纳霓儿的事,要不要往后推一推?”

梁洹微微一怔,随即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还是如期纳慕霓进宫。”

说到这里,梁洹转过脸,定定地望着邓太后,嘴角勾出浅淡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我不想再等了。”

邓太后自然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以为他真的盼着纳邓慕霓进宫,不禁唏嘘一叹:“也是,你们错过了这些年,委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闻言,梁洹淡然一笑,未再说话。

次日一早,按照之前的约定,卯初三刻,沈初夏带着秀菊与梁岷便来到了田字房前。此时闵氏与唐照也已经收拾妥当,正在等着沈初夏等人了。

沈初夏走到门前,对着闵氏与唐照招呼道:“唐大哥,红姐,我们过来了。”

闵氏抬起头,望着沈初夏,笑道:“阿蔓妹子,正在等你们呢。”

“这一路要麻烦唐大哥与红姐了。”沈初夏笑着说道。

“有什么麻烦呀。”闵氏笑道,“原本只有我一个女子,这一路也无趣。如今有你和岷儿给我做伴,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唐照也笑着说道:“是啊,许娘子,一路之上,还望多多照应我家娘子。”

沈初夏知道闵氏和唐照夫妇是怕自己受人恩慧心里不自在,故意这么说来宽自己的心,心中不禁感激道:“多谢唐大哥和红姐。”

“许娘子,我们互相也别客气了。”唐照笑着说道,“天已经大亮了,我们这就走吧!”

“好。”沈初夏点了点头。

几人便一起往客栈外走去。

出了客栈,随唐照一路来的十来个伙计已经等在门口。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闵氏带着沈初夏、秀菊和岷儿坐了上去,唐照骑着马,招呼着众人,往码头而去。

马车辚辚走起,车轱辘辗过青石地板,发出轰隆之声。沈初夏打起帘子,往窗外望去。

京城,她还未来得及熟悉,便要彻底地离开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城,与城中心的那个人一样,都将被她所遗忘。

梁洹,永别了。她在心中默叹一声,然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三月二十八,梁洹纳妃之日。

一般说来,纳妃之礼并不隆重,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仪式。

但梁洹今日纳妃之事,却与往常不一样。

朝中之人皆知,皇帝今日要纳妃之人,身份特殊,不仅是先皇后的庶妹,太师邓敦的庶女,而且还是嫁过一回人的。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当年在邓氏姐妹中,皇帝中意的本就是庶女邓慕霓,却碍于邓慕霓出身较低,不能立她为后,只能迎娶嫡女邓慕云。而且因为邓慕云从中作梗,硬生生地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人。如今梁洹与邓慕霓,一人是鳏夫,一人守寡,却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天意轮回吧。

因而,知道了这些往事,也就明白了皇帝为何这次纳妃为何专门举办过宫宴。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可不能委屈了她。

不过皇帝再重视邓慕霓,也不能逾越规矩。毕竟只是纳妃,比不得册封皇后,因而,晚上的宫宴上的人也并不多,基本就是邓氏一族。就算这样,邓慕霓这位邓家的庶女今日也算撑足了台面。

后宫里嫔妃也没能全部过来参加晚上的宫宴,除了邓太后外,梁洹只叫孙贵妃与潘德妃、邓慕雪过来。其他嫔妃,他一个都没叫。对梁洹的这一做法,众人倒也没想太多,都以为他嫌其他嫔妃位份太多。邓慕雪本就是邓家的人,就不说了。孙贵妃与潘德妃不仅在后宫位份最高,而且孙家、潘家与邓家几乎一个鼻孔出气,这也是孙景仪与潘兰芝能够一进宫,便入得妃位的原因。

想到之前梁洹也说了,怕孩子们在席间吵闹,因而,临出门前,孙景仪与潘兰芝便按梁洹的吩咐,把孩子送到了钱贵嫔处。想着孩子们不仅有伴,可一起玩耍,自己也更放心。送了孩子,两人便一起去了清漪殿。

如往常一般,宫宴仍然设在清漪殿中。

梁洹先去安仁宫接到邓太后,一起到的清漪殿。等二人来到清漪殿的时候,梁洹抬眼一望。很好,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

见邓太后与梁洹到了,邓敦忙领着众人,起身向太后与皇帝下拜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