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总算老大嫁了人,老二老三也碰着合适的不嫌弃的人家,谁知道老二就这么拧着不乐意,她要不嫁,后头这些个可怎么是好?

哭了一通,齐顾氏抹了一把泪,抬头一咬牙一狠心:“老二,你们都是我生的,我谁也疼,我不能为着你一个耽误了剩下的,虽然叫你不如意娘心疼,可为着你妹妹们,娘也只能对不住你了,这鲁家,你不嫁也得嫁,你要是心里过不去,你就打娘一顿,就是打了,你也得给我嫁去。”

齐银竹沉默着,齐铜锁几个都看向齐银竹。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齐银竹哭的眼都通红,抬头才要答应,齐铜锁噌的站了起来:“娘,别逼着二姐了,这天底下的男人也不是只有姓鲁的,姓鲁的不成咱们再找别的,我还不信找不着。”

齐宝珠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她就是再和齐银竹吵架,可亲姐妹就是亲姐妹,骨肉亲情是打不断的,看着齐银竹哭,她喉头也有点发梗,耳听齐顾氏咬牙道:“这个家我说了算,就是老二再骂我。这事说定了,她必得嫁的。”

齐宝珠实在忍不住,腾的站起来走到齐顾氏跟前:“娘,你别为难二姐了。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见了鲁大哥两回,这人我看中了,我还想嫁他呢,二姐不乐意正好。正好我嫁过去。”

跟齐顾氏说完,齐宝珠又看向齐银竹:“二姐,我得好好谢谢你。”

齐银竹傻乎乎的看着齐宝珠,眼泪掉的更凶,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齐顾氏看着几个姑娘这么折腾,心里的火气又起来了,才要去拿鸡毛掸子,手就给云瑶给按住了,云瑶一笑:“娘,您气什么。我瞧着不挺好的么,五妹乐意嫁就嫁呗,至于二姐再找就成了,我还就不信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不就是想要长的好的么,大姐能找着,二姐难道就找不着么,最不济找个穷点的,咱们家接济一二就是了。”

云瑶一边说一边给齐银竹和齐宝珠打眼色:“二姐。五妹,我跟娘好好说话,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吧。”

齐银竹和齐宝珠赶紧站起来就走,齐铜锁一看这架势也学精了。跟在俩人屁股后头也出了门,这三个一走,剩下那三个哪里肯留下叫齐顾氏骂,也跟着出溜走了。

等到屋里清静了,云瑶拉拉齐顾氏的手,也不管齐顾氏生不生气。小声道:“娘,刚才你和二姐一哭,我心里也酸酸的难受,你说咱们家的姑娘多不容易,早先家里穷,大姐二姐又得干活又得带几个小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等到后来家里日子过的好了,姐姐们也没断过活计,扔了这个做那个,一年干的活就顶别人家姑娘一辈子干的了。”

云瑶这么一说,齐顾氏想着自家姑娘受的那些苦,眼圈又红了。

云瑶揉揉眼睛接着道:“别人家的姑娘千娇百宠的,在娘家日子过的不知道多自在,咱们家的姑娘就是家里的老黄牛,一年到头就是不住的做活,干了这么些年,好容易供着相公考中举人家里改换了门庭,要是再不好好挑个自己可心的嫁了,这一辈子也太苦了些,娘,我是不忍心按着二姐的头强来的,难道你这当娘的就真忍心?”

齐顾氏一听又掉下泪来:“我又何尝忍心啊。”

“娘。”云瑶亲热的抱了抱齐顾氏:“我看着五妹应该是真挺喜欢那位鲁大人的,既然五妹乐意嫁您就费费心,叫人好好探探鲁大人的意思,要是鲁大人也乐意,这也是一桩好姻缘,至于二姐,咱们再好好寻摸就是了。”

齐顾氏被云瑶一劝,这心里更是乱糟糟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她也是实在不愿意强迫自家姑娘的,可是先前到谢家谢老夫人说那位鲁大人相中了家里的姑娘,乐意做亲。

中间有谢老夫人保媒,齐顾氏是真不能推的,再加上谢家急着娶铜锁,齐顾氏还能怎么着呢,不为铜锁,也得替人家老谢家想想啊。

当年护国公保了真亭一府,自己却战死沙场,真府亭多少人因护国公得以活命,齐家的祖宗可也是在护国公的护持下活下来的,这份活命之恩难报,不说人家要娶一个姑娘,就是想娶齐家所有的姑娘,齐顾氏也不能说二话,不然,真亭府百姓的唾沫都得把齐家给淹了。

既然如今齐宝珠说看上了鲁大人,齐顾氏想着这也不算是驳了谢老夫人,在老夫人跟前也能找着个由头,为着儿女,再厚着脸皮去一回吧。

拿定了主意,齐顾氏脸色稍缓,拍拍云瑶:“罢,既然你替她们求情,今儿我先饶了这几个臭丫头。”

云瑶一笑,知道这事成了,赶紧起身给齐顾氏施礼:“那我也替姐姐们谢过娘了。”

“你啊。”齐顾氏长叹一声:“你就护着她们吧,等哪时候她们都骑到你头上去看你还护不护了。”

“护着。”云瑶咧嘴大笑:“怎么着我都护着,为着姐姐妹妹死了我也甘心情愿。”

这话说的,叫齐顾氏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娘要是不气了,咱们就到后园走走,今儿厨房才得了些新鲜的羊肉,我叫人切成薄片又弄了锅子,咱们去后园花厅中吃锅子怎么样?”

云瑶怕齐顾氏再想什么烦心事,赶紧拽着她就往外走。

早有丫头拿了斗篷给两个人披了,婆媳二人结伴顺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

云瑶挽着齐顾氏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笑盈盈道:“娘,你以后别哭了,哭的我心里都堵的难受,刚才你一哭,二姐一哭,弄的我差点就跟着一块哭了。”

“好,好。”齐顾氏笑着:“娘以后不哭了,都听你的。”

云瑶眼圈微红:“我说真的,我那会儿真挺难受的,我就想着吧,那是咱们家的姑娘惹娘伤心,我是没法子的,要是别人,我绝饶不了他。”

齐顾氏一路走一路笑,云瑶那张小嘴哄起人来,叫人心里是真的跟吃了蜜一般。

“娘,我是绝不会惹您生气的,更不会叫您伤心,您以后监督我,要是我做的哪不好惹着您上火了您就跟我说,我保管听您的话,才不跟您犟嘴呢。”云瑶一边说一边转身悄悄抹了抹泪。

“娘知道你孝顺。”齐顾氏笑着拉云瑶往边上挪了挪,躲过一块突起的砖石:“往后啊,娘也不理你姐姐妹子了,就跟着你,等着叫你孝顺,享你的福。”

“嗯,嗯。”云瑶重重点头:“咱不跟着她们,省的受气,就跟着我和相公。”

说话间婆媳俩人到了后园,果然花厅里生了炉子,屋里熏的暖乎乎的,锅子的汤底也快煮好了,在铜锅里头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

俩人脱了外头的大衣裳洗了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先夹了羊肉涮着,云瑶又叫芍药切了些豆腐,又拿了白菜叶子还有萝卜片放好,一边吃一边笑:“今儿就咱娘俩吃,她们惹您生气,就是不给她们吃。”

看着云瑶这样小气巴拉样,齐顾氏也跟着逗乐了。

想着云瑶先前说的那些个话,齐顾氏心情也放了晴,她就想着吧,凭是谁家的媳妇也没有自家的媳妇好,且先不管云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话,起码媳妇乐意哄着她这就比世人都强,就算不是真的,可她能为着哄自己高兴说起来,这也是一份孝心。

齐顾氏又想到她姐姐妹子家的儿媳妇,不是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轻意蹦不出一句话来,就是把老的赶出去住,不孝的紧,便是孝顺些的,那有了好东西也是先紧着往娘家拿,要真比起来,自家这个儿媳妇真真好的没边了。

这么一想,齐顾氏心气平了,暗说有这样的儿媳妇,就是几个姑娘闹腾些也无妨,到底姑娘以后嫁了出去眼不见为净,留在自己身边养老送终的还是儿子媳妇。

云瑶可不知道齐顾氏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她高兴了也跟着挺高兴的,吃过火锅拉着齐顾氏又说了好些话才送她回房。

等到云瑶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看齐靖正好在家,云瑶笑着过去坐下,喝了杯茶后才要和齐靖说话,却见齐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桌上放了纸笔,纸上写了好多字。

云瑶拿过纸来看了看,见上头写了好些人名,旁边又写了好多东西,不是文房四宝就是古玩字画,云瑶一时搞不明白写这些做什么,就放下来定定看着齐靖。

齐靖这会儿也回了神,看到云瑶笑了笑:“回来了。”

他拉云瑶坐下:“刚才难为你了,又得哄娘开心又得替二姐打掩护,这差事可不好办着呢。”

“那你得怎么谢我。”云瑶坐在齐靖腿上,伸出柔嫩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齐靖的头拉低了,两个人脸对着脸,离的近着很,几乎鼻息相闻。

齐靖看着近在眼前的如花美颜,闻着云瑶身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喉头滚了滚,微一低头吻住云瑶的小嘴,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抬头:“听凭娘子吩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父与女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又一场大雪降下。

从关姑太太那里出来,云瑶拽住齐宝盒:“八妹,你跟我来一下。”

齐宝盒答应一声紧了紧斗篷跟着云瑶到了她屋里,云瑶先叫芍药端了热茶过来,等到齐宝盒坐下,云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齐宝盒:“你四哥前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犯了愁,我问他他也不说,我看他写了这一张纸,也不知道到底有啥干系,你素来爱打听事,懂的也多些,你帮我瞧瞧。”

齐宝盒一听有关齐靖哪里还敢轻忽,立马拉了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看过之后,齐宝盒皱起眉头来苦思冥想。

云瑶也不敢打扰她,不但不敢说话,连呼吸声都轻了好多。

过了好久齐宝盒才一拍桌子:“我知道了,四哥应该是为举荐的事情犯了难。”

“举荐?”云瑶愣了片刻,一副不明所以状:“不是要考进士么,还举荐什么?莫不是他不想考了,想直接当官?”

齐宝盒苦笑摇头:“嫂子,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大周朝进士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瑶赶紧去问,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还是大周朝的科举制度不完善,先前的秀才考,举人试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可这进士考就不一样了,进士考之前几乎所有来参加考试的举子都会聚集到长安城,在年节到来之前,举子们都会写那等花团锦簇的文章去投到某位大臣或者皇族中人门下。

投过文章,若是写的好,被某位朝臣或者皇子王爷看中,就会举荐这个举子,也或者带着这个举子参加什么宴会、文会之类的帮他扬名。

等到春闱的时候,名声大的那些举子才有可能会被取中,尤其是殿试的时候,好些时候皇帝都不是看文章好坏取士。而是凭着名声来分出一甲二甲来。

云瑶听齐宝盒详细解说完之后一张嘴张的老大,眼睛瞪的溜圆:“这也,这也太想不到了,考试不是公平公正么。要都这么搞,寒门可几乎没什么人能够取中的。”

“是啊。”齐宝盒跟着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谁叫如今士族势大,皇帝想科考取士,士族又想霸占官位。所以只能这样取得平衡,要不然,那些望族闹起事来谁也兜不住啊。”

云瑶点了点头:“也是这么回事。”

她又指了指纸上那些个人名:“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齐宝盒一边看一边给云瑶解说:“这些都是出身望族的官员,不过,他们并不狂妄,对待寒门举子倒也挺和善的,且上头这些官员今年家中无有子弟参加科考,想必四哥是想走这些官员的门路,上头写的那些文房四宝啊,古画古扇之类的应该都是各官员的喜好。”

敢情这是想弄出一份送礼名单来。然后再选取最有可能帮忙的那个人了。

云瑶一瞬间明白过来。

又听齐宝盒道:“四哥应该还没考虑好,不知道投到谁人门下吧。”

云瑶点头,也跟着费心思量,一边想一边问:“这上头怎么没写关家出身的官员?”

齐宝盒瞅了云瑶一眼:“你傻了,今年关家也有子弟要参加科考的,咱们就是跟关家关系再好,能好得过人家本家子弟?你也甭问我怎么不找谢家,谢家是武将,和文人不挨边。”

“那可怎么办?”云瑶也跟着心烦起来,拿过纸来好好的瞧了瞧。拽起齐宝盒来:“咱们去问问关姑太太如何?”

齐宝盒一听也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关姑太太去世的相公就是文人,她又出身关家,想来对这些比咱们清楚。”

姑嫂两个也顾不上再歇着。都穿好大衣裳相携又去了关姑太太那里。

关姑太太才清静些就看着这俩人又来,还当两个人掉了什么东西,才说要问,就看着云瑶进门就把丫头都打发出去,之后神神秘秘拿出一张纸来就问,问的还是科考有关的事情。

关姑太太挺无奈的。可还是仔细的替她们考虑。

看了一会儿名单,关姑太太把如今朝堂局势想了想,敲了敲桌子:“要叫我说,这纸上的人都不合适,若真想要一击必中,倒不如投到长乐驸马门下。”

“长乐驸马?”云瑶和齐宝盒都挺吃惊的。

关姑太太点头:“就是长乐驸马…”

长乐公主府

长乐驸马祁振引着一个穿着淡紫长袍,头戴紫金冠,身披紫貂皮披风的中年男子进门,一边走,祁振一边笑道:“父皇大驾光临儿臣未能远迎,还望父皇恕罪。”

被祁振引着的就是当今天子承平帝,他摆了摆手笑了笑:“无妨,朕听说长乐病了特意来看看。”

“公主并不知道父皇要来,如今还在屋中躺着,要不要叫儿臣去唤公主?”祁振陪笑问了一句。

承平帝几步进了正厅,坐下来弹弹衣襟上沾的雪:“既然病了就躺着,别折腾她了,朕先坐一会儿再瞧她去。”

祁振应了一声叫侍女端上茶来。

端茶的侍女着银红小袄,弹墨长裙,罩着浅红的比甲,显的身材修长苗条,身姿很是不错。

她缓步轻移端了官窑白瓷小碗装着的茶,轻轻放下就退到一边。

承平帝看了几眼,见这侍女容长脸大眼睛,皮肤挺白,只是并不太细嫩,另外,嘴边一颗黑痣有点不和谐,就觉得挺刺眼,一摆手:“下去吧。”

侍女赶紧退了出去,承平帝喝了口茶:“这龙凤团茶倒是不错,就是煮茶人手艺不算太好,水有点老了,茶放的也有些多,味道就呛人些。”

祁振一听连连称是,一边抹汗一边道:“儿臣叫人再煮了来。”

承平帝叹口气:“罢,罢,不必了,再煮了也是这样,又何必再折腾。朕这几天啊,就没一点顺心的事。”

祁振一听就明白过来,宫中长的最美的淑妃前儿去了,其余的嫔妃美人都不及淑妃美艳动人。承平帝看着了心情就十分不好,这几日连写字画画都没什么兴致,画出来的画作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就索性把什么都丢开手出来散散心。

“父皇心情不好,儿臣感同身受。儿臣叫人好好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着叫父皇合意的美人。”祁振垂头细语一句,又叫了一个侍女进来,这个侍女倒是比先前那个长的更好,承平帝看了虽也觉得不满意,可也能凑和着站在跟前服侍,便也没撵下去。

他长叹一声:“这天下的美人怎么就那么少呢,这么些年,除了淑妃,再没一个叫朕合心意的。”

承平帝一低头看着侍女那双大脚。心里又是一阵烦闷:“一个女人这样大的脚实在太难看了,罢,下去吧。”

祁振一听赶紧把侍女撵了下去,更加战战兢兢的服侍承平帝。

又过一会儿,承平帝随身大太监宋柱带着一个穿着嫩绿衣裙的女子过来,女子一张苹果圆脸,一双大眼睛,不笑的时候也是嘴角弯弯看着挺喜兴,承平帝看了几眼点头默认了:“倒也能瞧得过眼,只要不细瞧。也凑和着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女子的脸上多了几分僵硬,缓步走到承平帝身后垂头恭敬的站在一旁。

祁振告了声罪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小厮抱了一大捆的画卷进来,一副副的展开和承平帝品评。

承平帝一张张的画作看下去。看过几张之后摆手道:“佑之啊,你这一年恐怕没什么心思研究绘画一途,我看你这些画作一点长进都没有。”

祁振的汗流的更多了,也顾不上擦:“儿臣,儿臣确实没怎么用心思。”

“你啊。”承平帝点着祁振训道:“别总是跟那些个歌妓胡闹,那都是玩艺。平常玩玩也就算了,只不许太过,也不能玩物丧志。”

“是,是。”祁振连声保证:“儿臣以后注意。”

承平帝继续训道:“朕的长乐是个贤惠的,她性好由着你,可你也不能不注意,往后对长乐好点,别叫她再气着,你跟长乐才是正经夫妻,得好好过一辈子的,虽说长乐不拿公主的架子,可你怎么着也得敬着她些啊。”

承平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祁振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一迭声的认罪,又保证以后必然好好对待长乐公主。

这是自己女婿,又和承平帝志趣相投,承平帝也不能不给祁振面子,训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随后,他叫祁振带路,带着宋柱一径去了长乐公主房里。

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承平帝皱了皱眉,等着侍女打起帘子,承平帝进去细一瞧,就见长乐公了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半靠在床上,看着长乐这个样子,承平帝也挺不好受的。

眼瞧长乐要下床见礼,承平帝几步过去扶住她:“病成这个样子不好好歇着还折腾什么,赶紧坐好。”

这一扶,承平帝就看着长乐右边脸颊上一个大红疙瘩,这个疙瘩叫长乐本来挺美的一张脸弄的不好看了,看着挺可惜的,就好像完美的艺术品有了瑕疵一般,叫承平帝别扭的不行。

他这一别扭,和长乐说话就没有原先那样和气,离长乐也远了点。

不过安慰长乐几句,承平帝就起身要走,长乐要送,承平帝训了她几句她才消停下来。

从长乐屋里出来,承平帝摸摸他自己的右脸,想到长乐脸上那个疙瘩,忍不住都想打寒战。

祁振没有发现承平帝的不对劲,一径笑着要引承平帝去后园暖房中歇着,承平帝却指了件事要走,祁振无奈只得送承平帝出门。

眼瞧着承平帝上了暖轿回宫,祁振才摸着汗一阵后怕,心说幸好今儿把那几个歌妓打发到别院去了,不然真叫承平帝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挨训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字画

送走承平帝,祁振回身才要去看看长安公主,就看到管家托着一个盒子进来。

祁振看了一眼:“这又是哪家的寒门学子送来的文章?”

管家笑了笑:“正是,才刚送过来,说是请您品鉴一二。”

“还算是他有眼光,知道我学识比那些个酸儒们高。”祁振很自得的笑了笑,拿过盒子就看到里头放了一篇文章,另外还有一把古扇,他没看文章,拿起扇子看了几眼就扔到一旁:“扇子倒挺不错,可惜叫扇面给毁了,这上头画的都是什么,还没有本驸马画的好呢。”

之后祁振也没了看文章的兴致,随口跟管家道:“把东西退回去,告诉那人写好了文章再投来。”

管家赶紧答应着就去了,祁振兴致缺缺先去屋里看了长乐公主,又去书房作画,只是他总静不下心来,勉强画了一张画自己都看不过眼,只能团起来扔在一旁。

齐家

云瑶坐在房中回忆关姑太太说的那些话,微闭了闭眼睛,睁开之后就做下决定。

据关姑太太所言,承平帝极喜长乐公主夫妇,尤其对于驸马祁振很关爱,原因就是驸马和承平帝的喜好差不多,都喜书画,且都喜欢美人。

祁驸马在朝中影响力虽然不大,可是,在承平帝那里是能说得上话的,要是投到祁驸马门下叫他帮着举荐,就算是主考官也得给几分面子。

说到扬名,祁驸马也是书画大家,由他引着参加各色的聚会肯定也备受尊祟,几乎没有人会去无知的打脸,如此,美名反而比别家更盛。

云瑶想着关姑太太那些话都对,像祁驸马这样超然事外的人选才是真正适合投书的。

云瑶后来问关姑太太祁驸马喜欢什么,关姑太太笑着告诉她祁驸马喜欢画,他自小画画,到如今已是半步宗师的水平。可是,到了这等境地想要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要是云瑶能够找着一幅能够叫祁驸马惊艳的画作,叫他喜欢非常。看到就不想撒手的话,以祁驸马的为人,一定会尽心尽力举荐齐靖。

画作?

云瑶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她就想试着画上一幅绝对叫人惊艳的画来帮着齐靖投书试一试。

既然要画画,那就必然得了解祁驸马的绘画风格。只是齐家和祁驸马那里搭不上边,又要到哪去瞧驸马的画?想了很久云瑶打算出去走了走,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

她换了一身衣裳跟齐顾氏说了一声就要出去,才从齐顾氏屋里出来,正好碰着银竹,银竹一听云瑶要出门觉得挺不放心,也要跟着去。

云瑶没推辞,等银竹换了衣裳俩人一起出门。

城东本来就是达官贵人汇集之处,各种店铺茶肆酒楼也多,要说逛铺子的话。那真的很方便,只用步行就成,根本不用坐马车。

尤其是平安坊这处,出了平安坊有一条街面上就全是各色的铺子,云瑶就打算去那里走走,所以,也没有带丫头,也没有坐车。

云瑶和银竹俩人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眼间出了平安坊。才要去那条商业街上,就听到有人叫道:“二姑娘,二姑娘…”

云瑶和银竹转身顺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人。银竹笑了笑:“肖公子。”

“二姑娘。”肖公子几步跑过来,喘着气道:“我看着背影挺熟就想着应该是二姑娘,果然不差,二姑娘这是…”

说到这里,肖公子看到云瑶,赶紧过去见礼。云瑶也回了一礼:“您是肖公子吧?刚才险些没认出来,您怎么也在长安?”

肖公子笑了笑:“这不是要赶考么,就早早的来了。”

说到这里,肖公子又看看齐银竹:“先前就想谢谢二姑娘仗义相助,只是二姑娘还有事情没谢成,今日正好碰到说什么我都得好生感谢。”

齐银竹赶紧推拒,肖公子执意非得请齐银竹吃饭,两个人推来推去的,云瑶看着在街上也不好看,只能笑着出声:“肖公子实在要非谢不可的话,不如这样,您去十果铺买些干果给二姐就得了,没必要非得请我们去酒楼吃饭。”

肖公子想了想觉得这么着也成,就问了一句:“那你们等等成不?我快去快回。”

云瑶正好看着前头有家卖画的铺子,想进去瞅瞅,就跟肖公子约定在那里等着,肖公子见说好了一溜烟跑个没影。

他前脚刚走,云瑶就摇头笑了:“这人有点忒实诚了。”

齐银竹也笑:“实诚好,总比那偷奸耍滑的强。”

云瑶瞅了齐银竹一眼没再说话,举步进了书画铺子。

俩人刚一进铺子就有伙计上前招呼着:“两位小娘子要买…”

抬头一瞧云瑶和齐银竹,伙计吓了一跳,退到一旁先低下头,后来又忍不住抬头再看云瑶一眼,又看一眼,这两眼看的小伙计脸色通红,期期艾艾的害臊了。

齐银竹狠狠瞪了小伙计一眼,眼光中有如实质的恼意叫小伙计吓出一头汗来。

云瑶也没多理会,她抬头看向四壁挂着的书画作品,见一幅字写的很别致,字体与她平常所见略有不同,显的清瘦的很,可是,仔细一看字里行间又充满富贵之气,这种清俊富贵揉和在一起有一种难言的协调美感。

饶是云瑶这等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理工女都能看出这幅字的好来,齐银竹自然更瞧出来了,她指了指问伙计:“这是哪位大家的字?”

伙计一笑,带着十足的骄傲:“这字好吧,这是韩先生的字,韩先生可是京里有名的大家。”

姓韩?云瑶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什么,再一瞧那字红色印章,上头四个篆刻字非常明显,上面写着玄鉴上人四个字。

云瑶想到关姑太太曾说过的一些话,又曾听齐靖说过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瞬间明白过来,她笑着拉了拉齐银竹的手,问伙计:“这字写的好,多少钱?”

伙计一听立马乐了,点头哈腰道:“韩先生的字素来都不会明码标价,先生把字挂在这里就是叫人出价的,您要是不喜欢也不会问价码,要真心喜欢,您出个价。”

“这是什么规矩?”齐银竹听的有点不高兴:“世上哪有这样卖字的,实在…”

“这个规矩好。”云瑶赶紧拦住齐银竹:“韩先生清心寡欲,写字挂在这里卖怕也不为赚钱,只为寻访同道中人吧,我看着这字好,又清俊又贵气,便是一万两银子都是值的,只是我一个小女子也没多少钱,今日出门也只带了五十两,不知道…实在是不说这一幅字,一个字都买不着的。”

小伙计听云瑶这么说,立时喜的眉开眼笑,过去就把那字卷了递给云瑶:“您是识货的,先生说过,只要识货的不要钱都成,今日我也斗胆做回主这字就送与您了,拿走,拿走。”

“真送给我了?”云瑶做出一幅欢喜不禁的样子来:“我,我真是受之有愧。”

伙计接连摆手:“自然假不了,您收好了。”

云瑶果然笑着收下那幅字,转身又看到一幅画,画上牡丹开的正艳,云瑶看了看皱眉:“这画中牡丹虽富贵,然缺少傲骨,没有花中之王的风范,这画技巧是足了,然缺少风骨灵气,离我手中的字差远了。”

伙计听的又是一阵欢笑。

云瑶又看着一幅画,这画是斗鸡图,倒画的很是传神,把斗鸡那种箭拔驽张的气氛也画了出来,一瞧这画,就仿若真的置身斗鸡场,看到两鸡拼死相搏。

云瑶看后点头:“这画比先前那幅好多了,这个多少钱?”

“您真有眼光。”伙计一步上前指着画道:“这是祁驸马的画,这画不卖,只挂在这里供人品鉴。”

“哦?”云瑶很吃了一惊:“你这铺子不大怕是后台挺硬的吧,是哪个大家开的?竟然还有驸马的画?”

伙计笑了几声没有回答,云瑶也没有强问,站在画下观察了好久才点头:“是不错,只是画中有几分酸涩之意,无端叫人觉得可惜。”

“我怎么瞧不出来?”齐银竹也看了几眼,摇了摇头对云瑶笑道:“偏你品评起这些字画来一套一套的,我就看那牡丹画的也挺不错,也没看出缺少风骨,怎么偏偏你就瞧出来了。”

“这是自然。”云瑶还没说话,伙计倒是一步上前维护起她来了:“这位小娘子一瞧就带着灵性,这般灵心慧智的人岂是你等凡夫俗子可比,小娘子的眼光独到,光是这份眼光心情,几万个人里也不定能不能挑出一个来,就你…”

小伙计撇了撇嘴瞅了银竹一眼:“你给小娘子提鞋都不配。”

齐银竹这个气呦,提了提拳头,手就给云瑶攥住了,云瑶笑了笑:“你这话可不对,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唯有一点子眼光,我家姐姐虽眼光不如我,可字写的好,做起活来比我强上百倍,我若跟姐姐比可什么都不是。”

云瑶又叹了一声:“这人啊,谁没有个优点缺点,说起来,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天份,每一个人也有缺陷,万万不能光盯着别人的不好嘲讽,把自己弄的又小气又可恶。”

云瑶这么向着齐银竹,齐银竹也没了火气,对着小伙计冷哼一声就想走,才迈脚就想到肖公子,也只能忍气站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