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揉揉额角:“改门庭什么的怕要等天开春,你问问朱管家,能不能赶得及老太爷回来?”

海棠蹲了蹲身:“我听朱爷爷说过那么一句,要光改门庭的话是赶得及的,朱爷爷的意思是索性将正房也改一改,叫老太爷和老太太回来住着舒服点。”

这事云瑶倒是愿意的,她笑了笑:“就照朱管家说的办吧,这事就交给他了,叫他开春尽快去办,多寻些能工巧匠,哪怕多出钱,也要赶着在老太爷回来之前改建好。”

后头云瑶一想,反正是要改建的,倒不如工程再大一些,她叫过才要下去的海棠,又吩咐一句:“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等开春咱们就搬到城南宅子里先住段时间,我想着再画些图纸,索性叫朱管家寻人将别的房间也修改一下,整些干净的茅房,再弄几个便捷些的浴室,省的洗澡的时候老是烧水,还要叫婆子们抬木桶,来回的抬水,忒费事了些。”

海棠笑着应下,行礼出去。

她才走到门口,脚还没迈出去呢,就见着齐靖匆匆过来,赶紧见礼,退在一旁。

齐靖进屋,满脸的笑容,进去就拉了云瑶的手小声道:“果然就像我们说的,那鲜于夜确实没安好心,咱们这么一闹腾,他倒是巴巴的把太上皇给送回来了。”

“真的?”

云瑶问了一句,随后又是满脸的恼意:“这回可好了,太上皇一回来大伙都甭想安生了,不知道那爷俩能整出多少事来。”

齐靖脸上笑容隐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后又消失无踪。

他拉着云瑶的手慢慢的走出屋子:“那是他们爷俩的事,咱们管不着的,你也别想那么多,最多他们闹起来咱们躲远些就是了。”

此时齐靖已经备下人手刺杀承平帝,只是这事他不预备告诉云瑶,一是怕人多嘴杂万一叫人听了去,二来是怕吓着云瑶。

云瑶也看出齐靖心里有事了,只是齐靖不说,她也不问。

云瑶笑了笑:“你说的是,倒是我想忿了。”

随后她又问齐靖:“你吃过饭了么?前儿范五才给送了好些河鲜海鲜,我叫厨房里整治去了,一会儿叫他们端些来咱们尝尝。”

齐靖答了一声,拉着云瑶回屋。

便在齐靖和云瑶在暖乎的屋子里吃海鲜的时候,从晋州至长安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前行。

这些马车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制式,外头除了大,也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里头装饰的极为奢华。

云珊坐在装了暖炉的马车里,怀里抱着手炉靠着软垫子打盹。

她才眯瞪着,就听着蟋蟋索索的声音,微睁开眼睛,就见六姨太正往暖炉那边靠,原来还给她捶腿呢,如今也停了,正看着暖炉边上放的点心吞口水呢。

云珊一时火大,当下拔了头上的金簪子,没头没脑的朝六姨太扎去:“你个懒婆娘,胆子倒是比天都大,叫你伺侯我呢,你倒好,先馋起吃食了…”

“太太,太太…”

六姨太含着泪花躲闪:“实在是奴饿坏了,奴已经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哈?”

云珊笑了一声:“这不正好,老爷本来就看中你瘦瘦弱弱的,说什么你是杨柳腰,走动的时候风摆杨柳似的,你要是胖了,这杨柳腰可就成了水桶腰了,老爷又如何看得中,本太太怕你路上不做活尽知道吃,万一真养胖了老爷还不得怪我,便想着法的叫你少吃些,哪里知道你竟是不领情,即然如此,我这里也装不下你了,你自去吧。”

这话一出口,吓的六姨太赶紧跪在地上告饶:“奴再不敢了,求太太饶命啊。”

眼见得六姨太头都嗑破了,云瑶才叫她起来,又冷笑着告诫:“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的出身,得服气,就你这样的贱籍出身,又如何比得过本太太,本太太的兄弟可是状元,妹夫也是状元,说起来就是老爷娶我那也是高攀了,就你这样的,给我提鞋都不配,叫你伺侯那是看得起你。”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出乎意料

六姨太低垂头,眼中含泪道:“太太说的是,太太出身高贵,岂是奴能比的。”

她口中称着服气,然眼中却满满都是恨意。

云珊十分得意:“你能瞧清楚就好,我可告诉你,这一回去我妹妹家做客,你给我长点眼,行事说话注意着些,别整的小家子气叫人笑话我不会调教人。”

“是!”太低低应了一声。

云珊抬起手来,看着手指上才染的鲜红的颜色,吹吹那艳丽的长指甲,趁着六姨太不注意,使劲掐了她一把:“要是叫我知道你暗中坏事,我就直接打死你。”

“奴不敢。”六姨太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声。

云珊更加得意,又开始指使六姨太帮她拿吃食、倒水。

折腾了好一会儿,云珊都累的睡着了,六姨太才能稍微歇息一会儿,趁着云珊睡觉的空当,偷偷的吃点东西。

长安

齐靖换了一身紫色长袍,外头罩上甲胄,头上戴了貂皮的暖帽,外头又罩了厚实的披风,云瑶又给他拿了一双皮手套戴上,小声叮嘱:“天气冷,你万事小心些,别冻着了。”

齐靖一握云瑶的手:“你自己在家也多留意,有什么好不好的就去宫中寻八妹,或者等我回来也成。”

云瑶笑着点头:“一路小心。”

齐靖重重的答应一声,转身极为干脆的离开。

他出了大门,拿过缰绳翻身上马,姿态极为潇洒,要是不看他的面庞,还以为是个俊俏郎君呢,但看到他那张黑脸就会叫人极为失望。

齐靖骑马到了宫门口,就看到于龙已经带了许多肃州兵在那里侯着了,两人打过招呼,才等了片刻,建元帝带人出来,他看看齐靖,又看看于龙,大声道:“此次两位卿家去迎太上皇还朝当得一件大功德,朕在这里预祝你们能将太上皇迎回来,待二位还朝,朕亲自给你们庆功。”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齐靖和于龙一起拱手为礼。

建元帝一笑,叫人送上酒来,亲自斟了酒给于龙和齐靖,等着两人喝过酒才一挥手:“即如此,便出发吧。”

于龙挥手:“走了。”

肃州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于龙身后,齐靖也跟随一侧,两人带队直接出了长安城,一路向北而去。

北梁送太上皇还朝,为着少生是非,建元帝并不会叫他们进入大周国土一步,直接叫北梁的军队停驻晋州边界上,大周这边派人去接。

建元帝想了好些时候才决定叫齐靖和于龙去,一来,两人做事稳妥,二来,两人和他沾亲带故,他也放心。

齐靖和于龙也想早日把事情办妥,一路上快马加鞭没怎么停歇,没出两三日就到了晋州边境。

北梁的军队已经在边境摆开长龙,远远看过去就见一队骑兵真是人强马壮,或挽弓或持刀,长刀闪着寒光,很能唬人的。

要是胆小的官员看到这一幕或者要吓坏的,可是齐靖和于龙却丁点不害怕。

尤其是于龙,一声令下,肃州兵也摆开阵势,和北梁军较起劲来。

肃州那里也不缺马,骑兵看起来也是人强马壮极为出色,丝毫不比北梁军差,尤其是肃州兵因为吃的好,常年吃肉,又不缺盐,个头比北梁人高上许多,再一比较,竟是叫北梁军有些胆寒起来。

于龙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对着北梁那边领头的将军笑着拱了拱手:“这位将军,我们太上皇可在?”

齐靖不动声色过去,将马停在于龙身旁护持,极为谨慎的看着北梁那边,就怕发生丁点意外。

北梁的那位将军倒也痛快,并不曾为难于龙,而是挥了挥手大声道:“把大周那个狗屁的太上皇带上来。”

这一句话叫齐靖和于龙同时变了脸色,不过为了不激怒北梁人,两人只能咽下这口气,齐靖心里暗想,等将太上皇接过来,必然要给这个北梁大将一点颜色瞧瞧。

于龙大约也是这样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看着北梁那边。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引着承平帝以及太子和诸位皇子过来,北梁当头的那位将军笑道:“你们周人向来体弱,从大周到北梁这一路上死了不知道多少,我们费了好大的心思才保下你们的太上皇还有这些个皇子们,至于说那些大臣,实在对不住了,如今都成了我们北梁人的奴隶,因他们不听话,被打死许多,如今也没剩几个,想还你们也还不了的。”

齐靖深吸一口气笑道:“能保住太上皇和诸位皇子已然不错,我们并不强求其他。”

北梁那个大将又笑了两声,指着承平帝问:“可看清楚了,这确实是你们的太上皇?”

齐靖和于龙同时点头,北梁将军看他们确认过后,就叫大周这边来接,齐靖看了于龙一眼,示意于龙压镇,他亲自带人过去迎接承平帝。

承平帝一直黑着脸沉默着,等到齐靖过去给他见了礼,承平帝脸色才稍缓一点,齐靖叫了几个骑兵下马,将承平帝扶上马,又请太子和各位皇子上马,等确认过没留下一人之后,这才跟那个北梁将军抱了抱拳:“有劳将军了,咱们这就回了。”

北梁将军因为有着鲜于夜的交待,并不曾为难齐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不走难道还想留下来吃饭不成?”

齐靖叫人骑着承平帝和几位皇子所骑的马先走,他带人断后。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伙人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到大周的地盘上。

这承平帝在北梁的时候老老实实,如今看着平安归来,立时就摆上太上皇的谱,指着齐靖的鼻子骂道:“好不知趣,没看朕穿的单薄么,还不赶紧给朕准备衣裳,朕要沐浴更衣,还有,好生准备些吃食,朕饿了。”

齐靖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怒意招手叫过几个太监宫女来伺侯承平帝。

因还在边境,齐靖也不想惹出事来,因此并没有叫人去刺杀承平帝,想着等北梁那些人走了,在回程的路上再做也不迟。

只是,齐靖完全没有想到他不着急,却有人极为着急。

当承平帝吃过饭换好衣裳的时候,太子只说要过来伺侯承平帝,叫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在承平帝高高兴兴的叫他过去吃些饭菜的时候从袖中拿出一把生了铁绣的刀子来,在承平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刀就扎在承平帝腰腹上,一刀下去,太子利落的拔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飞奔出了太上皇所在的营帐。

而此时,众位皇子正聚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因饿了好长时间,这些皇子也顾不得仪态,竟是为了几块肉抢夺起来。

正当六皇子力压众人抢到那块牛肉之时,太子闯进营帐,六皇子立时就在过去问安,太子黑着一张脸走过去,在和六皇子一拉一扯之间,刀子已经一进一出,六皇子腹部顿时喷出一股鲜血。

太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如狼入羊群一般挥着刀子胡乱砍杀,当这些皇子反应过来和太子拼杀的时候,太子已经又砍伤了好几位皇子。

“来人啊,救命啊…”

呼喊声不断从营帐中传出来,于龙和齐靖正商量如何动身的事情,猛不丁的听到呼喊声,立时飞奔过去,于龙进了皇子的营帐,齐靖转身进了承平帝的营帐。

一进去齐靖就看到满地的鲜血,两个太监正扶着承平帝满脸着急的喊叫,一个宫女却已经吓坏了,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叫太医。”齐靖过去扶住承平帝,指着一个太监命令,那太监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撒腿就跑。

齐靖赶紧寻了一块布条帮承平帝按在伤口上止血,同时沉声问另一个太监:“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个太监都快哭了:“奴才,奴才伺侯太上皇…”

“莫耽误功夫。”齐靖气的几乎要一脚踹过去。

那太监哭道:“是太子,太子猛的掏出刀子砍伤太上皇,奴才们没想到啊…”

“太子?”齐靖还以为是他安排的人动了手,却没想到竟然是太子,一时也极为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为杀承平帝。

“是,太子。”承平帝受了伤,已经流了很多血,这会儿面如金纸,呼吸急促,但是他还没有昏过去,而是无力的靠在齐靖身上:“太子这个…齐卿,给朕找最,最好的大夫。”

说完这句话承平帝就彻底的昏死过去。

齐靖见此赶紧抱起他安置在床上,叫那太监拿着布按压住承平帝的伤口,他自己大步流星出去寻大夫。

才出了营帐,齐靖就见于龙也跟着从皇子的营帐中飞奔出来,于龙脸色很不好,一手持刀,一手提着神色恹恹的太子出来,将太子扔在地上大声质问:“说,为什么要砍杀皇子,太上皇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皇子?”齐靖顿住脚步朝太子走去:“皇子们出了什么事?”

于龙低头,声音极为沙哑无奈:“叫太子砍死砍伤不少,六皇子、八皇子已经气绝,剩下的都受了伤。”

“啊?”齐靖越发的吃惊。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一个太监拽着花白胡子的大夫匆匆跑来,齐靖一摆手:“叫他去给太上皇看诊,你再去请大夫来。”

第三百二十章 情由

齐靖带着大夫进了营帐,此时承平帝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眼瞧着就快不行了。

真要认真说起来,齐靖也是故意多耽误时间的,为的就是叫承平帝不治身亡,也省却许多烦心事。

等大夫给承平帝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又仔细的诊过脉后,齐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大夫的来历,打听过后满心的无语。

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大夫竟然是本地名医,而且还是医道世家出身,打小就跟着祖辈学医,到如今几十个年头过去,那手医术真是精湛之极,只要是没断气的,几乎就没有在他手头上活不下来的。

齐靖有点想骂娘,只说承平帝时运怎么那么强,这都死不了。

果然,大夫诊过脉后又写了药方,过去对齐靖抱拳道:“齐大人,太上皇伤势甚重,虽不至于丧命,可是往后想要如常人一般却是不能了。”

齐靖一听赶紧细问,大夫也仔细的解释一番,大致的意思就是承平帝不死却残了,也不知道太子那一刀是怎么捅的,明明捅的进肚子,却伤着了腿,往后承平帝是走不了路了,只能在床上瘫着叫人伺侯。

齐靖听后轻松一口气,谢过大夫之后又亲自带他到皇子的营帐中看诊。

此时,于龙已经叫人将太子看押起来,又忙着命人给皇子们处理伤口,正手忙脚乱间,见请了大夫过来,赶紧叫大夫帮忙救治。

又是一通忙活,等着小太监又拉了两个大夫过来,三个大夫帮忙救治,倒也救了几个皇子的性命,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倒是都活了下来,只是这几位虽说活了,可情况也不怎么好。

三皇子和五皇子一个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一个没了一只耳朵,九皇子脸被划花了,十一皇子跟太上皇差不多,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

于龙和齐靖眼瞅着这样,心里虽说痛快,可口中还是连声惋惜,装作一脸沉痛的样子请大夫开了药又命人送大夫出去。

等安顿好这一切,于龙和齐靖互视一眼,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悄声说话。

于龙拉着齐靖小声问:“太子如何处置?若是等太上皇转醒,恐怕太子要没了性命。”

齐靖想想太上皇那人的脾气,点头道:“没想着太子这一回倒是硬气,凭一已之力伤了这么多人,也算是,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吧,若是可能,我倒也想救太子一命,只是…”

于龙突然就想到建元帝,要是太子还朝,万一还有那顽固的朝臣想着拥立太子又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于龙也跟着为难起来。

齐靖拍拍于龙的肩膀笑了笑:“别犯愁,我想着太子倒是个不糊涂的,不如咱们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做安排。”

“也只能这样了。”于龙叹了口气,到了承平帝营帐处,交待人好生伺侯承平帝,就跟齐靖一起进了看押太子的营帐。

两人一起进去,见着太子胳膊上有些伤,不过已经叫人处理过了,并不会有什么大损伤,齐靖点头,对看守太子的侍从道:“都下去吧。”

那些侍从都是肃州兵,是于龙的亲信手下,自然极为顺从,几个侍从行礼退出去,于龙拉了把椅子请齐靖坐下,齐靖却直接搬过去递给一直蹲在角落里发呆的太子:“您先坐一会儿吧。”

太子呆愣愣抬头,看了齐靖一眼,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来:“谢谢。”

“不必谢。”齐靖看太子不动,伸手把他扶起来安坐在椅子上,顺势又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于龙也拽了椅子过来。

齐靖看向太子,先抱拳为礼,沉声问:“臣问您一件事,还请您如实告诉臣,将来也好安排您的去处。”

太子听了点点头,只是没吭声。

齐靖也不急,缓缓开口:“您为什么要杀太上皇还有众位皇子?”

“他死了没?”这一回,太子终于开口了,一开口竟然问了这样惊爆的问题。

这问的齐靖和于龙都愣住了,齐靖摇头苦笑:“没,不过残废了,往后只能瘫着由人伺侯。”

太子咧开嘴笑了:“这就好,这就好,不枉费我费了这么大的心力。”

“您还没有说为什么呢?”于龙见太子这样,有几分着急,急吼吼的又问了一回。

太子看了于龙一眼,又低下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等的于龙几乎要再询问的时候,太子才开口:“我要是说为了十二弟你们信不?”

齐靖和于龙互视一眼,同时摇头。

太子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们不信,可我还真就为了他,不只是为了他,为了我大周江山,太上皇什么脾气你们不知道么,要是叫他回到长安,他指不定能折腾出什么花来呢,到时候十二弟有的愁了。”

说到此处,太子又笑了,一点都没有杀父砍杀兄弟之后的惊恐和慌乱,反倒是一派平静淡然:“这话是大道理,谁都会说,我虽也有一点真这么想的,可多数却不是这样。”

“您到底为了什么?”齐靖又问一回。

太子一笑:“为了报仇…”

“嗯?”齐靖和于龙都惊呆了,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太子见他们惊掉,笑的很是开怀:“我母后其实就是叫他给害死的,说起来他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比故意的更可恶,母后颜色渐消之时,他有了新的美艳动人的宠妃,那宠妃心狠手辣,为了皇后宝座暗中将母后害死,他明明知道,却为着那宠妃的容颜置之不理。”

齐靖和于龙更加惊异,竟是没想到还有这等事故。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可惜了,那位杨妃也叫人下了药,后头容貌大损,又被新人给害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齐靖却想,给杨妃下药的恐怕就是太子吧,照今日太子不声不响就能动刀子的样子,暗中给杨妃下药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这话齐靖没问。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就是…”太子笑着笑着就哭了,捂着脸哭的好不伤心,话都几乎说不下去:“我的蓉儿,蓉儿没了,叫他给害死了,他不得好死。”

“蓉儿?”

于龙惊的跳了起来。

齐靖一把拉住于龙,在他耳边小声道:“赵皇后小名蓉儿。”

于龙越发吃惊,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太子哭了好一会儿,抬头的时候眼睛通红,那无害的样子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凭是谁也想不到他能暴起伤人,而且伤的杀的还是他的亲爹和亲兄弟。

“是我的仁弱害了蓉儿。”太子一行哭一行道:“我和蓉儿打小就认识,我打心眼里喜欢,喜欢她,也和她说过将来娶她做我的太子妃,可是后头…要光是这样我也忍了,谁叫他是我父皇,可是,他,他却任由北梁那些人侮辱蓉儿,看着蓉儿触柱身亡,但凡他能够强硬一些,但凡他不是那般昏庸,蓉儿还是能好好当一个皇后,不会死的那样惨烈。”

说到这里,太子几乎泣不成声,看样子,他倒是真对赵皇后一往情深。

太子喘了几口气接着道:“我知道我是个仁弱的,不配称一国之君,太上皇又那样糊涂,我们回去只能搅乱朝纲,我想给蓉儿报仇,可我没那个本事,而十二弟英明神武,平阳公主又是叫北梁给害死的,我和十二弟有一样的仇人,我也只能托十二弟,托他将来有一日能给蓉儿报了这仇,为了这个,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太子冷冷的笑着:“弑父杀君算什么,我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可惜,我下手不够狠,竟是叫他活了下来。”

“你…”齐靖想要说什么,可是好多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于龙也是苦笑摇头:“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为着这个。”

太子笑了笑:“我不会给十二弟添麻烦的,弑父的罪过我背着,杀了兄弟的罪过我也背着,你们放心。”

“不是这个。”齐靖摇头,又问太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太子猛的抬头看向齐靖,一双眼睛中却满满都是冰寒和嘲讽:“什么以后?我哪里还有以后?”

齐靖竟然无言以对。

太子又笑了:“我写了封信,请你们交给十二弟。”

太子双手将一封看起来很破旧,想来应该是在怀里不知道揣了多少时日的信递了过去,齐靖接了,珍而重之的藏好。

太子满意点头,摆了摆手:“走吧,都出去吧,叫我静一静。”

齐靖和于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哽的难受,满心郁闷的离开营帐。

他们才出去不久,就听到太子在里头大喊大叫:“昏君,你怎么没有死,你为父不慈,任由儿女被人欺侮,为君不仁,施苛政,抽重税,重用贪官污吏,败坏大周江山,你为子不孝,对不住先帝教诲,对不住大周的列祖列宗,可恨,可恨我没有一刀杀了你…”

“这…”于龙看了齐靖一眼。

齐靖眼角浮现一丝笑意:“太子倒也是个精明人物,他这么一闹一骂,竟是在彻底的败坏太上皇的名头,想一想,连太上皇最器重的儿子都骂他是昏君,太上皇可不只如今名头尽坏,将来那也是个遗臭万年的。”

于龙听了也是一笑:“难为他这样替陛下着想了,不管怎么样,他这一回可是帮了大忙。”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上门

因为承平帝还有皇子们出了事,齐靖和于龙只得驻扎下来,等着承平帝伤情稳住了再走。

两个人商量了一通,叫亲兵去寻了一处富户的宅子,将承平帝还有那些养伤的皇子都挪进去,两人想着太子无论如何都是太子,就算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身份未废,原该敬重些的,就想请太子也挪过去,到底比帐篷里暖和安生。

于龙忙着带兵驻扎,齐靖去请太子,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一声惊恐之极的高呼:“太子,太子自尽了。”

齐靖一听也顾不上别的,几步跑进营帐,就见太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他身上没有伤口,只是面色青白,嘴角有鲜血流出来,而且一双手死死的抠着床上的被子,一瞧就知道是服毒自尽的。

齐靖见此,心下倒也佩服太子,在北梁那等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偷偷藏了刀子还有毒药,想来,太子对于今天的事情不知道计划了多少时日呢。

“你们是怎么伺侯太子的?”齐靖一边过去帮太子收拾一边训斥守护太子的侍从。

几个侍从十分委屈,低着头小声道:“太子说要安生些,把我们赶了出来。”

齐靖拿着手帕帮太子将嘴角的血擦干净,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训斥那几个侍从,他心里明白,太子打定了主意要自尽的,谁看着也没用,他总能瞅着空喝下毒药。

帮太子收拾好了,齐靖回头对一个亲兵道:“去太上皇的营帐中打开那个红漆柜子,里头有一套杏色龙袍,拿过来给太子换上。”

亲兵答应一声出去,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双手托着一套衣裳进来。

齐靖看了一眼,确实是他所说的那套衣服,就叫亲兵放在一旁,又叫人去寻于龙,等着于龙过来,两个人也不嫌弃,亲自动手给太子擦了身子,又换上那套杏色团龙服,将太子乌黑的头发梳理整齐,头上戴了金冠,身上也佩了玉佩,便是脚上的靴子都换了那种带着明珠的高靴。

这么收拾好了,太子虽已死去多时,可是,因天气冷,就这么放在床上,猛一看过去竟然觉得比生时更英俊。

看着太子无知无觉的样子,齐靖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他又看太子一眼吩咐侍从一声:“去准备棺木,将太子的尸首运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