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相较于于麒的埋怨来,根本不算什么。

于麒大约也是太过悲伤了,竟然把错处都推到范五头上,叫范五好几回心中发冷。

范五说话的时候也带了几分怨怪之意,云瑶也听出来了,拍拍她的手:“多少男人都是如此,但凡有事就把罪过推到咱们女人头上,谁叫这个世道就是以男子为尊的,少不得,咱们女人只能背黑锅了,照我说,你也别怨怪了,总归于大爷如今也不过是埋怨你几句,要是换了那不通情理的,指不定现在还能弄出什么事呢。”

范五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到底还是意不平:“这又凭的什么?总归我不服气。”

“好。”云瑶笑了笑:“我也不服气着呢,你且等着,赶明我叫我们爷说说于大爷,给他把道理说透,叫他好生给你陪个不是。”

范五一笑,也没提起多大的劲来:“那我先谢谢你了。”

“咱们什么关系,谢什么。”云瑶笑了笑,看范五跟前的茶凉了,忙着叫人换了热茶来。

云瑶和范五说了好些开心的事,总算把她哄的高兴了,中午的时候又留了饭,等吃过饭才送范五和齐宝瓶出门。

等到齐靖回来的时候,云瑶又跟齐靖讲了于大夫妻这些事情,叫齐靖有时间劝劝于麒,别叫他净弄些无理搅三分的事情,到时候叫范五冷了心,他可哪里再寻这么好的媳妇。

即是云瑶吩咐的事情,齐靖自然好生的答应了,隔了几日,齐靖叫上于龙一起去于麒家做客。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通透

正好碰到休沐日,齐靖想到云瑶跟他说的事情,便邀着于龙一起去了城南。

因着于家老宅的亲人尽数被杀害,于麒和范五都觉得宅子不祥,也不乐意再在老宅住着,就跟于龙一样,搬到早先在城南置办的宅子里。

齐靖和于龙到于麒那里的时候,可巧碰着于麒正要出门,见这二位来了,少不得叫个小厮去回了那个约他出外游乐的好友,再引着齐靖和于龙进门。

于麒家在城南的宅子并不大,统共也不过二进的宅子,只是这宅子前后院都盖了二层的小楼,西邻还有一座不大的花园,就显的挺宽敞,看着也挺别致。

三人进门,直接进了头一进的小楼,小楼底下那层西边两间一敞的是于麒的书房,也兼会客之用,于麒请齐靖和于龙进的就是这间屋子。

待进去后,齐靖和于麒坐下,于龙则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四处瞧了瞧,坐下后对于麒一笑:“大哥这书房整的倒也干净利落,颇有些好东西。”

于麒一笑:“我也不太懂这些个,都是你嫂子张罗的。”

“嫂子费心了。”于龙一边笑一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这茶水也不错,竟是我寻常爱喝的,肯定是嫂子从我媳妇那里听来的。”

“爱喝你就多喝些。”于麒挺有面子,笑容也开怀起来:“等你走的时候叫你嫂子给你捎些回去。”

“那我可得好生谢谢嫂子。”于龙笑着应了一声。

齐靖放下茶杯看了于龙一眼,于龙会意,接着笑道:“嫂子倒是个知冷知热的,这几年照顾大哥也尽心尽力,我瞧着大哥又胖了些许,可见都是嫂子的功劳。”

他这一句话叫于麒沉默下来,许久不说话。

齐靖见此只好开口:“我知你自打回长安后心情就不好,特意和六妹夫过来瞧瞧你,照我说,凭是谁如你这般怕心里也不好受,当初六妹夫和我攻进长安的时候,看到尸横遍地,心里也不好过,说句老实话,直到如今我们都还不过劲来。”

于龙立时点头:“是啊,咱爹娘去世之后,我哭了不知道多少回,后头我又想着,我就是哭死了,爹娘也还不了阳,反倒是我累得爹娘九泉之下难安,反倒不如好生活着,好好的辅佐陛下振兴大周,待有一日挥师北上给爹娘报仇。”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于麒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声:“可是,这心里总是过不去啊,我还记得临去肃州前爹娘殷殷嘱咐,于霁还跟我撒娇,可谁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就都没了,就剩下我一个…”

“慎言。”齐靖听到这里脸上有几分不好,一指于龙:“什么叫就剩你一个,这个又是谁?这不是你一母同胞亲兄弟?那范氏又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和你同甘共苦好些年的发妻。”

一句话驳的于麒脸胀红更加说不出话来。

齐靖看他如此,少不得缓和了几分语气:“范氏见你老是振作不起来,心里担忧异常,特意去寻了我家夫人叫我和于龙来劝解你,原来我还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劝的,不过我家夫人老催着我来,少不得我就过来一遭,便是不劝你,和你们聊聊天也不错,哪里想得到,你还真就这么想不开了。”

“我…”于麒抬头,神情莫名:“那是我的父母亲人,我又何尝愿意如此。”

“谁的亲人去世也会难过,可难过归难过,也不能********总想着死了的,还得考虑活着的那个,陪在你身边的那人的感受,你光知道你死了亲人,范氏难道就没亲人去世,她大伯一家可都没了。”齐靖脸上带了几分怒意,说的话也有些不中听:“她都知道担心你,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反倒不知道关心一下她,叫她一边受着失去亲人的磨折,一边还要受你的埋怨挂落,也是范氏对你情深意重性子也要强,但凡换个妇人你再瞧,恐怕这会儿早就一病在床再起不来了,到时候看你又该怎么办?”

齐靖和于麒共事多年,也知道他的脾气,这人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气,你好声好气和他说话他反倒听不进去,你要骂他两句,说不得他还真就往心里去了。

且于麒有一样好处,就是不怎么记仇,真正被他认定的人,就是骂上那么几句,他也不恼。

因此,齐靖才敢使这种重手段,要是换个人,齐靖也不会把话说的这样绝。

果然,于麒被齐靖这么一骂一点,登时呆了,呆坐了好半晌方跌足长叹,眼中缓缓流下泪来:“竟是我自误了,我,我反倒不如范氏一个妇人。”

“说句实在话,大哥你还真就不如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于龙冷笑一声:“这些年在肃州嫂子千方百计结交那些贵妇,还不是为了给你仕途开路,嫂子还经营有道,叫你的日子过的一日赛一日的富足,你才能有余钱供给长安这边的花销,你不说嫂子辛劳,好生谢她,反倒一有事情就怪到她头上,你也真…真使得出来,反正我就挺替你害臊的,你这般作态,叫我以后都没脸见嫂子。”

这话说的于麒脸上更是胀的通红:“这,这,确是我的不是了,回头我就跟范氏赔不上。”

他又想到早先和范氏才认识的时候两人那样意趣相投,新婚时的甜蜜,在肃州上任这后他举步维艰,也都是范氏一直陪着他,可以说范氏对他的帮助太多了,天长日久的,他竟然都习以为常,不说感谢范氏,反倒是,反倒是这一回还怨恨范氏没有尽全力促成自家一家搬到肃州,这事做的真是太不地道了。

一时间,于麒羞愧难言。

齐靖看他有了悔意,也不好太过逼迫,先笑了一声,后头又道:“不说这些了,今日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

“什么事?”于麒愣了一下后头急问。

齐靖看他一眼:“叫你回长安述职,并不是叫你以后还留在肃州,这一回想问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想留在长安还是要外放去别处做一方主官?”

“这个?”于麒犹豫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

齐靖见此只好详细的给他解释起来:“你怎么说都是陛下潜邸里的老人了,陛下也有意拉拔你一回,你想要留在长安,便可入礼部做侍郎,想要外放,陛下的意思是想在宁波开通商口岸,叫你去做这专管海商的官。”

“这个…”于麒还是拿不定主意,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和范氏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

齐靖点头:“你尽快给我个答复,我也好早日将官员的事情弄妥当。”

“好。”

于麒应了一声,抬头笑了笑:“说起来倒真是挺不好意思的,竟叫家里的事情惊动到你们,还叫你们替我操心费力的,我…”

他抓了抓头:“怪不落忍的,既然今儿你们来了,今日必得在我这里用过饭再走。”

“这是自然。”于龙一听挺高兴的,连声点头应是:“我知道嫂子这里必然有好物,来了就是想要讨一口吃食的,你不留我们,我们也必然要想办法留下来将你们私藏的好东西吃光。”

于麒听了大笑两声,又叫小厮去后宅告诉范氏叫她准备上好的席面。

没多少功夫,范氏就匆匆赶来,先见过齐靖,又看于龙,对两人笑道:“难得你们两位大驾光临,我必叫厨娘拿出一身的本事来整治一桌好菜。”

随后她又道:“今日天气还不错,也不冷,倒不如将弟妹和三姐儿也叫过来,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齐靖笑着摆手:“这个我却不管,你只管去请人,全看她们的意思了。”

范氏一听挺欢喜,出去之后就忙着叫丫头婆子分别去两府请人,又去厨房定菜单,和厨娘商量做什么菜好。

不说这三家如何聚到一起吃喝,就说范氏见于麒似乎想开了,挺感激云瑶的,在席上特意的敬了云瑶几杯。

云瑶也都喝了,只是没想着范氏这酒喝着倒好,却有点上头,吃过饭回家的时候,云瑶就有了几分醉意,在马车上拽着齐靖嘴里不住的叨咕着什么,叫齐靖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少不得拽过她去给她仔细的按压几个穴位叫她好受一点。

两个人坐车回家,才进大门口,就见海棠喜气洋洋的迎出来:“老爷,太太,二姨太太一家来了。”

“什么?”云瑶听后惊的瞪圆了眼睛:“二姐怎么来了?早先也没个信儿,这…”

齐靖牵起她的手:“你慌什么,二姐和你姐妹情深,你就是没去迎她,她也不会怪你的。”

随后,齐靖又问海棠:“二姨太太和老爷如今在哪?”

海棠一笑:“正在前厅呢,老太爷老太太陪着他们说话呢。”

齐靖拉着云瑶立马回屋,两人换了一身衣裳才去前厅见客。

云瑶和云珍多年未见,这一回姐妹叙见互相见了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坐在一起悄声说话。

云瑶问了云珍这些年怎么过的,也和云珍讲了这些年在肃州的许多事情。

云珍见云瑶一别多年容颜更胜往夕,一时挺唏吁的,只是眼中带泪笑道:“我瞧妹妹日子过的必然极好,你瞧瞧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丁点没见老,反倒比早先更好看了,可见妹夫对你好,你日子舒心。”

云瑶也笑:“姐姐富态了许多,肯定也好着呢,姐夫向来对你好的很,你又有孩子傍身,便是你家老太太怕也不挑你的刺了。”

云珍白了云瑶一眼:“她自然不会再挑刺了,谁叫我妹夫当了官,如今你们又是公侯之家,她好生巴着我都来不及呢,说起来,我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你了。”

“姐姐这叫什么话。”云瑶一听这话就不依了:“姐姐自来就好,你这叫有福气,好人有好报。”

说到这里,云瑶拉拉云珍,起身又跟齐顾氏说要带云珍回房歇息一下,齐顾氏自然也不会拦着,这姐妹俩就告辞出去,一径去云瑶房里说话。

待回到自己屋中,云瑶就敞开了说:“去年冬大姐过来住了些时候,我看大姐老了不少,也没了往日的张狂,竟是被方升搓磨的变了个人似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炫耀

“她活该。”

云珍也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云珊了,印象中只有云珊如何张扬,怎么自私祸害别人,想起云珊来一点好都没有,自然说话也不客气。

“是活该。”云瑶笑着点头:“她也是自己作的孽,如今早后悔了,可想补救也有点晚了。”

“她来寻你做什么?”云珍又问:“是不是提了许多无理的要求,你别理她就是。”

云瑶摇头:“倒也没有如何,送了好些东西,只求你妹夫将方升调到长安来,我想到他们的为人,自然不愿意,就忽悠着他们去了粤州。”

“粤州?”云珍大吃一惊:“她肯去?”

“怎么不肯。”云瑶淡定的喝了口茶:“无非就是以利诱之罢了,我告诉她到粤州能赚多少钱,她就千肯万肯了。”

说到这里,云瑶又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她到粤州对你有好处,你和二姐夫在长安做生意,但凡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叫人欺负了你们去,只我们也不好在生意上帮太多的忙,云珊到粤州就不同了,粤州物产丰富,离南洋又近,举凡香料、宝石、珍珠、珊瑚等价钱都很便宜,运到长安来,不知道能赚多少,你和云珊好生商量着将这门买卖做了,不出几年,薛家也将成为一方豪富。”

云珍一听这话双眼发亮,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等了许久,云珍才放下茶碗来:“这事能成,只要云珊没黑透了心肠连亲姐妹都坑就成。”

云瑶笑着推了云珍一下:“说的这叫什么话,有我在呢,总不能眼见你吃亏不管吧。”

这倒也是,云珍点头:“但凡妹夫身处高位一日,云珊就不敢如何。”

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就是云珍的事情了,云瑶也不再提这件事情,而是和云珍商量着叫他们在齐家住几天再搬到自家宅子里。

云珍原来是不想打扰云瑶的,怎么想云瑶这里公婆都在,要是他们举家住进来总归不好,想着赶天黑之前住进自家的宅子里。

可云瑶总不依,很留了云珍几回,又跟云珍说她要是不住几日,难保别人看了还以为她们姐妹关系不好,指不定以后有人会寻云珍的事,可薛家住上几天就不一样了,外人看着也知道云家姐妹好的紧,往后薛家在长安城做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云珍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没再推辞,便厚着脸皮带着一家子在齐家住了下来。

一连住了三日,薛家在长安的宅子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也都置办齐全,云珍一家才起身告辞,云瑶又亲自送出来,待听说云珍一家安稳了,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春天,大约云珍和薛满金说了云珊的事情,薛满金亲自去了粤州一遭,回来的时候带来好几车的货物,有各种香料,上好的珍珠、珊瑚,还有各色宝石,另外,还有许多拿冰镇着的粤州那边产的水果,因为这批货物成色好,又都挺罕见的,一拉回来就在长安卖疯了,没多少时日,几大车的货物卖个精光,薛家光这一回就赚了不少钱,薛满金也瞧出海商利益巨大来,竟是想着和云珊合伙买几条大船出海。

除去薛家这些事情,便是于麒的事。

那日齐靖和于麒说了他任职的事情,于麒一直拿不定主意,后头想着范五精干,便想问问范五的意思。

只是他先头埋怨了范五一回,这会儿腆着脸去问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可是齐靖那头又等的急,事关重大,于麒少不得抛下颜面,厚着脸皮去了范五屋中。

他进门的时候范五正在算帐,范五盘腿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绯色薄纱夹袄,水红的百褶裙,一水的半新不旧,头发松松挽就,脸上脂粉未施,看起来极为温婉可人,和她平常的爽利艳美相差甚远。

于麒见了这样的范五,心肠早软了,哪里还要什么颜面不颜面的,几步过去坐到床边:“天都快黑了,小心看的眼睛疼。”

范五抬头瞪了于麒一眼:“大爷不是生我的气了么,怎么这会儿又过来寻我?”

“呃?”范五有些噎着了,停了一会儿才笑道:“我能真生你的气么?不过是太伤心说了些糊涂话,你还能和我一般见识不成?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不过绊了几句,又没打没闹的,哪里就有这经年累月不说话的理儿了。”

范五低头没理他。

于麒想着齐靖骂他的那些话,就有几分心虚,觉得挺对不住范五的。

他厚着脸面笑着过去,拉了拉范五的手:“好娘子,你也理我一理,你好几天不理儿,叫我一人睡冷炕,我这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

“你不是滋味?”范五抬头一阵冷笑:“我还不好受呢。”

“是,是。”于麒赶紧应承着:“总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娘子赔个不是,娘子别气了。”

范五见于麒真心悔过,想着日子怎么也得过下去,老拿捏男人的错处也不是个事,便也有些消了气,没好看的瞪了于麒一眼:“罢,谁叫我这辈子都载在你这冤家身上了,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也只能认了。”

见范五不气了,于麒立时高兴起来,又往前挪了几步,一把抱住范五:“好些日子娘子不理我,可是想煞我也。”

“你还要不要脸。”范五一把拍开于麒:“青天白日的叫人看到可怎么办。”

于麒笑笑,凑到范五耳边轻声道:“那晚上娘子可得由着我。”

范五的脸瞬间红了,于麒见此,又和范五调笑一会儿,过不多时,一个丫头进来问在哪里摆饭,范五就下床招呼丫头将她和于麒的饭摆在屋里。

两口子吃了饭,于麒就说起任职的事,和范五商量是要留在长安还是去做这海关提督。

范五原还当什么事,一听这事立时打起精神来,拍着于麒就道:“你傻啊,自然要外放的,咱们家就做过海贸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海上生意多来钱,你这海关提督一当,先不说别的,咱家生意就好做了。”

于麒一听心里也觉亮堂:“倒也是,海上生意利益巨大,咱们要是做上几年,可是一方巨富了。”

“可不光这个。”范五吃完饭放下碗来:“礼部本就是养老的衙门,平常也没什么事,你这侍郎想出政绩可是千难万难的,可这海关提督就不一样了,海关初开,到处都是机会,只要你勤于干事,总能做出一番成绩的,干上这么几年,在陛下跟前留下能臣的名头,你想想,到时候多少好处。”

范五这话说的于麒心里都是热辣辣的,也顾不得吃饭,放下碗站起来激动道:“娘子说的是,果然我见识短浅了,这样的事情还要琢磨这么久,如此,我明天就跟齐状元说一声,叫他将咱们外放,我去做这海关提督。”

范五一笑:“行,这海关提督再要紧也不如吃饭要紧,你还是先吃饭吧,万事吃了饭再说。”

于麒坐下吃饭,吃过饭又和范五商量一回,隔一日就去寻齐靖跟他说外放的事情,齐靖其实早就料到依着范五的性子肯定要鼓动于麒外放的,早也准备着叫他去当这海关提督了,听于麒自己要求去,自然很合心意。

调职的文书发下来,又有海关提督的大印交到于麒手里,于麒便在吏部衙门挂了档,回去就收拾东西和范五开赴宁波。

另外又有好些官员调动,总归这一年长安城事务颇多,齐靖忙的脚不沾地,云瑶也被那些世家大族邀着经常赴宴,日子也过的极为充实。

转眼一年过去,到建元二年春,因着头一年各地官员尽心任事,建元帝又是个贤明的君王,这一年他将早先承平帝定下的各色杂税苛政尽皆取消,又行了许多新政,叫各地百姓纷纷赞扬。

再加上这一年风调雨顺,整个大周都没有什么大的灾害,到年终的时候百姓的日子总算是缓了过来。

建元二年,建元帝又开了一个港口,组织大商家出海,只春天两三个月的时间,新港口便收了几十万的商税,朝庭的财政缓解不少,建元帝和齐宝盒总算不用那样苦着自己了。

这一日成寿宫的承平帝又闹了一场,建元帝抱了自家那几个月的娃一径去了成寿宫。

一进门就看到靠在床头的承平帝黑着一张脸骂人,枕头扔的满地都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瓷器的碎片。

建元帝全当没看到,抱着小娃娃拉了把椅子径自坐下,面对承平帝一笑:“好外没来看父皇了,今日带我皇儿来认认父皇,也好叫他知道他有怎样一个糊涂的爷爷,长大了千万别跟您学。”

这话气的承平帝又想摔东西,可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摔的了,他只好使劲的撕着床帐:“混帐东西,给朕滚出去。”

建元帝倒是乐了,拍哄着自家小娃,连声笑道:“怕父皇还没搞清楚呢,如今朕是这皇宫的主子,再没有人能叫朕滚出去的了。”

说到此处,建元帝越发笑的欢实:“这一年朕倒行了许多的好事,百姓日子也富足了许多,这不,多少百姓都称赞朕英明神武,比父皇强多了,父皇怕不知道吧,如今民间提起您来,还有不晓得多少百姓咬牙切齿呢,都说再莫碰到承平年间的光景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议论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承平帝早就被建元帝时不时的过来嘲讽几句给弄的脾气小了很多。

他虽还是因着伺侯的人都是丑陋不堪而生气,也因为气闷而砸东西,可面对建元帝的时候,也已没了什么精神头。

见建元帝又来炫耀,承平帝冷笑一声,翻身躺下,把被子一拽盖在身上:“和朕说这些做什么,朕时气不好,那些年没个好年景。”

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承平帝也不愿意承认他糊涂。

“是啊!”建元帝笑着,一边拍哄自家的娃:“父皇时运可真不好,登基这么些年,没碰着一年好年景,朕时运可是真好,上头十一个兄长,平时又最不得父皇宠爱,可偏偏北梁就将父皇还有兄长们捉了去,偏偏就叫朕当了这天下之主,偏偏朕一登基,年景就好了,朕都想着,是不是老天爷都站在朕这一边。”

承平帝实在叫这话给气坏了,猛的转身,将被子抓起来就扔:“滚,给朕滚出去。”

建元帝笑着起身:“朕来跟父皇说一声,如今大周百姓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朕又开了海禁,和南洋诸国互通有无,且在南边还弄了好稻种,可以叫江南稻谷一年两熟,如此过不了几年,大周积蓄实力,养上精兵强将,朕剑指北梁,定能收复燕州,甚至可以攻破云州城,将鲜于夜还有北梁王室中人都捉来长安,叫鲜于夜给朕牵马坠蹬,叫北梁那些公主们给朕的大臣做歌伎舞伎,到那时候,朕一定请父皇一起观赏。”

说完这话,建元帝没有停留,起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对了,如今大周国库虽充裕了些,可到底钱还是不够花,父皇这么三天两头的摔掉几套上好的瓷器实在不美,朕会吩咐人给父皇做几套木制的器具使用,也省的摔坏了还要弄新的来。”

承平帝气的都喘不过气来,指着建元帝连声骂道:“朕恨不能掐死你,朕恨不能…”

“再恨也无用了。”建元帝笑着离开,待出了成寿宫宫门,建元帝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笑着小声道:“母亲,姐姐,你们可瞧见了,那个掌控你们命运的人如今被我彻底的击败了,他只能在我的手底下苟延残喘,我想气他就气他,想叫他日子不好过,他就得受着。”

建元帝笑着,眼中笑出一点泪光来:“要是早些时候我能这样强势就好了,你们也不必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建元帝说完这句话,似乎看到了他母亲以及平阳公主的样子,看到这母女俩对着他笑,建元帝却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攥紧拳头:“姐姐放心,终有一****会将你接回长安好生安葬,再不会叫你在异国受欺辱。”

“陛下。”建元帝耳边响起齐宝盒的声音,顺声望过去,就见齐宝盒带着两个丫头急匆匆走来,他笑了笑,带着孩子迎上前去。

齐宝盒从建元帝怀里接过孩子:“陛下怎么又带雉奴来成寿宫了?”

建元帝心虚的笑笑:“朕就是带他来瞧瞧父皇罢了。”

“父皇整日发脾气,小心吓着雉奴。”齐宝盒白了建元帝一眼:“还有,陛下要带雉奴出来也得和我说一声啊,没的自己偷偷带着孩子溜了,叫我又气又急一番好找的。”

“往后再不会了。”建元帝赶紧赔着小心:“朕以后必然知会你一声。”

“但愿陛下说到做到。”齐宝盒越发没有好声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着建元帝往凤鸣宫而去:“哥哥和嫂子进宫求见陛下,听嫂子的意思,那件事情有准了。”

“真的?”

建元帝一喜,迈开大步随着齐宝盒去凤鸣宫。

进了凤鸣宫,就看齐靖和云瑶都赶紧起身行礼,建元帝大手一挥:“罢,都是一家子亲戚,别弄这些虚礼了。”

话虽这样说,可齐靖和云瑶还是行了礼才坐下。

云瑶等着建元帝坐好之后笑道:“先前陛下叫我弄的那些炸弹我已经弄好了,配方什么的改了改,制造铁皮壳子的机器也弄妥当了,陛下在工部寻些匠人单开一司,过不了几日就可以制造。”

说到这里,云瑶停了一下,看了齐靖一眼,齐靖点头,云瑶又笑:“除了炸弹,我还有飞行器的图纸,还有巨型弓驽的图纸,陛下都可以寻些灵巧的匠人制作。”

“飞行器?”建元帝想到当初在肃州的时候,云瑶可不就是凭着那些精工巧制的各种机关将西狄给打跑的么,想到那种能飞上天的机关,他真是笑的合不拢嘴:“若真能制成,那实在是得天之幸了,要是用飞行器装上炸弹飞到云州城上空,不说扔上许多,只扔上那么几十个,恐怕…”

建元帝脑洞开的挺大,而且挺会幻想的。

不过,他想的倒也是个好办法,齐靖一听也乐了:“陛下说的是,要是真能成,得省多少事,又有多少将士能因此得以活命。”

建元帝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起身给云瑶作礼:“如此,朕代天下百姓谢过嫂子。”

云瑶赶紧起身躲过去:“陛下这可真是折煞臣妇了。”

齐宝盒一笑拉过云瑶:“陛下是实心实意要谢嫂子的,嫂子只管受着就是了。”

云瑶白了齐宝盒一眼:“陛下九五至尊身份尊贵无比,他的礼我可不敢受,我要受了不知道要折多少年寿命呢。”

随后,云瑶又看向建元帝:“陛下要是和我有仇,不想叫我活的长长久久,就只管行礼我受着,若不然,还是别提这谢字了,我也是大周臣民,为大周出力理所当然,如何当得起陛下这一礼。”

云瑶这一句话堵的建元帝说不出话来,只好干笑两声:“嫂子说的是,只是谢还是要谢,朕便将嫂子的功劳先记下,以后再行补偿。”

“如此也好。”云瑶没有再推让,笑着受了,坐下之后拿出机关图来递给建元帝,建元帝好生的收了。

云瑶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等讲完了,就和齐靖起身告退。

齐宝盒赶紧叫人将他们二人好生送出去,等这两人走了,建元帝拿出机关图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只是他不长于这些,就是看的再仔细,也看不太明白。

齐宝盒过去拿过一张图来看了几眼,不由惊道:“好精妙的机关,只怕咱们大周的匠人做不出来。”

建元帝一惊:“你能看得懂?”

齐宝盒点头:“我早些年也学过这些,虽不会做,但是能看得懂,嫂子这机关图真是又详细又精妙,这上头好几个机关凭着咱们大周的匠人是做不出来的,想要大规模的做怕是不成的,待过些日子还要求助嫂子帮着将里头重要的小机关做了才成。”

“幸好云氏是咱们大周人,还嫁到齐家,不然…”建元帝听的越发惊异,不由发出一番感慨来。

“是啊。”齐宝盒也觉得幸运:“要是嫂子是北梁人或者西狄人,倒霉的就是咱们大周了,想想青天白日的天上飞来个大东西往下扔炸弹,不知道炸到什么地方,或者几十个炸弹扔下来将皇宫夷为平地…”

越想齐宝盒越觉得骨子里都发寒:“这机关图必然要收好,不能叫人看了去,若不然…”

“这要是叫别国也得了机关图,照此做出…”建元帝也觉得惧怕,后颈都冒出冷汗来了。

齐宝盒摇头:“别国得了机关图也做不出来,没嫂子那样精妙的手艺,谁能制得出来。”

“幸好啊。”建元帝抹了一把汗,心说幸好这云氏是个妇人,且还是个没多大野心的妇人,若不然,恐怕这天下都被她给折腾的不能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