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好意思让我半年独守空房,我可不就得这么算账了。”他说完,狠狠地吻她,唇寸寸游移。

直到惹得她主动缠上他,这才又去吻她的唇,仍是不索要,一臂撑身,另一手落了下去。

她慢慢地身形紧绷,语带哀怨地唤他的名字。

他微眯了眸子,看着暖暖光影里她宜喜宜嗔变得妩媚的容颜,唇角的笑有点儿坏,“这样都不肯碰我?”

香芷旋张嘴咬他,他却早已料到,侧头躲了过去。她转而一臂攀附着他,一手下落,“你可别后悔…嗯!”

话没说完,他已强悍地沉身。

她放得开了,他越来越坏了。总归不是他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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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蒋修染恢复的情形喜人,每隔十天半月,便召集幕僚议事。

他在家里家外的一连番举措,不断传入袭府。

蒋松见小叔父没了性命之忧,便开始每日在蒋修染病床前吆喝着报复袭朗和秦明宇,还时常请求蒋修染把手里最精良的人手借给他几日,他要做一件大事。

第一次,蒋修染不理他。

第二次,蒋修染让他滚。

第三次,蒋修染让护卫赏了他二十军棍。

护国公和蒋夫人气得跳脚,质问他为何要打伤自己的亲侄子。

蒋修染只回一句打他是轻的。

护国公和蒋夫人拼上半条命才忍下了这口气。

袭朋听说小舅舅见好了,傻呵呵地跳着脚要见见他。

二老夫人听闻蒋松被打在先,就命人去给蒋修染传话了,看看蒋家这么彪悍的主儿是个什么态度,自己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蒋修染说,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外甥,袭肜要是得空,倒是可以去找他闲聊。

二老夫人松一口气,让人将自己的话告知蒋修染:等到二老太爷回府的时候,希望他也不记得那个姐夫。

蒋修染说,本就不记得。

事情其实都可以是关起门来不让外人知晓,偏生蒋修染与二老夫人不压事,从未管束过护卫或仆妇,自己被人问起,也是实言相告。

不少人以为蒋修染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这分明是有意闹得众叛亲离。

后来又猜想:他是打心底看不上亲友,还是另有目的。↓

袭朗不让香芷旋理会那些门外事,得了空带着她和元宝去别院踏青,独守一方静好。

午后,香芷旋说想要放风筝,可惜不会,又看看他,不认为他儿时有那份闲情。

袭朗则说真没看出她会这么笨,让人去附近现买了几个风筝,手把手的教她。

香芷旋一面学一面嘀咕:“居然连这个都会?你小时候应该很忙啊,怎么还有闲心学这个?不务正业啊你。”

袭朗无语得很。放风筝而已,除了她这种不开窍的,一般都是自己现学现卖,不出一刻钟就会了。

过了一阵子,香芷旋总算摸到了门道,眉飞色舞地让他走远点儿,她要自己来。

袭朗牵了牵嘴角,退到一旁,和元宝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放风筝,还破例学起了她,跟元宝说话:“她笨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怖?”

元宝不理他,只盯着香芷旋看。

“你也一样。”他拍了拍元宝的头,没好气。

元宝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是不看他,看到香芷旋快步退后的时候,立刻精神抖擞地跑了过去,围着她打转儿。

香芷旋总被它绊住脚步,又舍不得大声训斥,风筝落了地。

元宝看着风筝慢悠悠往下落,嗖一下跑了过去,比兔子还快。

“嗳,元宝!”香芷旋连忙去追,“你可不能玩儿风筝,弄坏了我跟你没完!”

袭朗哈哈大笑。

这时候,赵贺到了近前,附耳低语:“秦老太爷和秦六爷过来找您,此刻就在别院书房。”

专程找到这儿来,必是有急事或是棘手的事情。袭朗知会了香芷旋,快步返回别院。

第102章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香芷旋略显沉默。

秦明宇与宁元娘的婚事大抵是不能成了。

慧贵妃让淮南王传话给秦家:寻个理由,退掉与宁家的亲事,否则,他们母子必将大祸临头,到那时,秦家势必被牵连。

这是昨日秦老太爷和秦明宇到别院找袭朗原因。

祖孙两个俱是神色黯然,问他该怎么好。

袭朗就说,你们不是已有决定了?

当时的情形,香芷旋无从亲眼看到,但是从他寥寥数语已听出,秦家别无选择。

今日一早就听说,秦明宇忽染重症,卧病在床,连慧贵妃都赶去探望了。

是不是日后要用命悬一线的理由请皇上收回成命?

那么秦家有没有想过,宁元娘会落得个克夫的名声?

想没想过不重要了,比之家族覆灭,那是秦家无暇顾及的小节。

自是不能说秦家有错的,可是元娘呢?会不会又因此被家人轻看、数落?

宁元娘的事情从来就是这样,设想哪条路都有坏处。

要是这件事是因蒋修染而起,秦明宇又不能反手回击的话,就只能认输认命。能怎样反击呢?总不敢赌上整个家族的安危存亡。

便是秦明宇为情痴为情狂,秦老太爷也不能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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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却知道儿子称病是为了退掉婚事,并且是老太爷发话的。

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只要自己的儿子愿意,想进袭家门的闺秀一抓一大把,之前定下的宁元娘是下下之选,只是因着方方面面的原由,她别无选择罢了。

退掉婚事好啊,再好没有了。

她满脸带笑地走进秦明宇的房里。

秦明宇正与姐姐镇南侯夫人相对无话,同时抬头,都没忽略母亲藏也藏不住地喜色。

镇南侯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

秦明宇蹙了蹙眉,神色一黯。

秦夫人与一双儿女说话,两个人都不应承。她也不恼,甩手走了。

镇南侯夫人半是劝慰半是慨叹地道:“亲事不成的话,对于宁大小姐来说,未必是坏事。娘是打心底不能认可她,日后只要稍有是非,怕是就会让她受委屈。蒋修染能闹得众叛亲离,你能么?蒋家不怕家中乱,我们秦家能不怕么?”

不能不怕家里鸡飞狗跳,便是只为着祖父,他们也不能让老人家伤心。

“让我静几日,好生想想。”秦明宇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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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的马车在前面,香芷旋和元宝的马车跟在后面,近巳时,马车进到袭府大门。

马车停了停,婆子在车窗外低声通禀,香芷旋才知道,蒋修染来了,袭朗正跟他说话呢。

马车重新动起来的时候,香芷旋撩开车窗帘子一角,望向外面。

前面不远处,一袭深蓝素面锦袍的男子与袭朗相对而立,正在说着什么。那男子必是蒋修染无疑。

两个人身量相仿,年纪相仿,站姿相同,气度中的优雅内敛亦是相同的。

这样的人,若不能成为生死之交,大抵就只能做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马车从两人身侧经过的时候,香芷旋看清了蒋修染,容颜俊雅,只一双眸子如鹰隼般,眸光锋利直接。

一如以前猜测的那般,蒋家的蒋修染,也是极为出色的男子。

蒋修染过来,只是要说几句话。“你兴许能帮秦家挽回这一局,结果却要两败俱伤——那样好么?不好。”

袭朗不置可否。

蒋修染道出初衷:“我并非一定要秦家主动退亲,而是想给宁大小姐一段时日,仔细权衡。以往她无从权衡轻重,往后她可以。甚至于,她可以两家都不选,若另遇良配,我会尽力成全。”

袭朗只问一点:“多久?”

“秋日之前。”蒋修染眼底有了笑意,看到这对手的时候,他心情总是真的愉悦。

袭朗神色淡漠,“你该与秦家说这些。”

“事情取决于你和太子,秦家不是秦明宇当家。”

袭朗似笑非笑,“蒋府的家,你能当?”

蒋修染语气松快,“能当。当不了不是还能分家么?”

袭朗笑了笑,“明白了。回府吧,你现在一个残废,别满大街乱转。”

蒋修染哈哈一笑,遂转身,“告辞。”

袭朗看着蒋修染缓步离去。他烦这个人么?不烦。对手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蒋修染想说的是,他能与他袭朗一样当家做主,便是不能,还能脱离蒋府那杆子混账——他不会让元娘受委屈被嫌弃。

而蒋修染没说出的是,上次试图压制宁三老爷从而如愿的手段或许不够光明磊落,这一次,他只针对秦家,不会影响元娘分毫。

蒋修染说,他兴许能帮秦家挽回这一局,结果却要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的结果,那还是挽回么?那是秦老太爷能接受的么?

要挽回,便是完全帮秦家立于不败之地。

他是局中人,又是局外人,因为事关元娘的一辈子,只能看秦家和明宇最终的态度,看蒋修染和明宇哪一个对元娘更好。

哪一个更好呢?

蒋修染已从一定要得到转变到了为元娘着想的地步…

袭朗猛地摇一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的位置,不允许他在元娘的婚事上偏向谁。

回往内宅的时候,他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过的,自己竟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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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宇称病几日后,宁三太太开始带着宁二娘不断出入袭府,又开始与宁氏长吁短叹。

已经有流言了,传宁元娘八字不好,是克夫的命,还有人说秦家本来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眼下是缓兵之计,迟早要退掉亲事的,到那时,连皇上都不能说什么——八字不合,秦明宇只需用生死难测不想耽误宁元娘的理由,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什么都往最坏的地步想。

而这一次,那些恶意的揣测偏偏是极可能成真的。

眼见着宁三太太又开始话里话外地数落宁元娘,香芷旋对她的态度便越来越淡了。要不是这人是婆婆的三嫂,她早忍不住冷脸相对了。

至亲难道不该是到何地步都要无条件扶持对方的人么?

宁三太太总往宁府跑,她得空就去宁家看宁元娘。心里有点儿火气,索性也不管袭朗说过什么了,有两次将元宝带了过去。元娘看到元宝,会高兴一点儿。

宁元娘也看得出,香芷旋对母亲是满腹不满又不便说出罢了,一次笑容清浅地道:“没法子,就是那样,我已习惯。爹爹倒是不这么想,说本就不是良配,那边当真悔婚也好,要是找不到好人家,爹爹养你一辈子。”她看着香芷旋,“我还有这样好的亲人呢,别为我生些无谓的气。”

香芷旋这才好过了一点儿,笑着携了宁元娘的手,“除了你爹爹,你还有我们呢,大不了就在袭府附近添置一所宅院,我们比邻而居。”

“那样想想就高兴得不得了。我可以时常看到元宝,还可以自己养一个和它一样的鬼灵精。”宁元娘由衷地笑起来,容颜绽放成艳美至极的花。

是这样美的女孩子,笑靥让香芷旋都一时晃神。

过了一段时日,宁三老爷为着女儿着想,寻了个借口,让她搬到了西山别院去过一段清静日子。

香芷旋闻讯之后,立刻知会了袭朗。

袭朗知道她的意思,笑说别担心,已让赵虎带着人去暗中保护元娘了。

她放下心来,得空就去宁家的西山别院与元娘说说话。

西山别院依山傍水,近处有田园,是宁家祖上传下来的最好的一所别院。

宁三老爷专派了一群仆妇、护卫随女儿来这儿,还私底下给了女儿两千两银子,不让她委屈自己。

那份疼爱,让香芷旋由衷地羡慕宁元娘。

过了端午节,天气热了起来。

香芷旋在房里闷了几天,想去看看宁元娘那儿热不热,便又去了,惊喜的发现别院里多了一条白色的小狗。

问过之后,她得知这种狗长大后体型也很大,虽不会长得比元宝还慑人,但是体型比寻常的土狗、猎狗要大很多。

宁元娘说,这条小狗叫初七。

“怎么叫初七呢?”香芷旋猜测道,“难道是初七送来的?”

“嗯。”宁元娘笑容柔和,“是初七那天被人找到送到我这儿的。”

“初七很漂亮呢。”香芷旋蹲在地上,和初七套近乎的时候,看到了它颈部带着一个吊坠。

吊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