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棠棠和长福,小小的人儿,也感受到娘亲的担忧,一个个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娘亲的身旁等着。甄景尚过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甄宝璐也不过摇了摇头,道:“我还不饿。”

甄宝璐不吃,棠棠也摇摇头,淡淡道:“舅舅,我也不饿。”

长福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身侧的娘亲和姐姐一眼,而后抿了抿唇,也道:“长福也不饿。”

甄景尚哪里不知这小外甥的心思,只对着甄宝璐道:“二姐,多少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姐夫。”

甄宝璐心下有些动容,可她当真感觉不到饿。她瞧了一眼身旁的俩孩子,才看向弟弟:“你带着他们去吃饭吧,我再等会儿。”

长福虽然饿,却也不想和娘亲分开了,小胖爪子死死的攥着甄宝璐的衣袖,眼泪汪汪道:“娘。长福不要吃。”

甄宝璐笑了笑,道:“乖,你同姐姐一道去吃饭。其实娘也有一些饿,这样好了,你同姐姐先吃饭,你俩吃完了。娘再去吃,好不好?”

长福立马就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扬起胖嘟嘟的包子脸道:“好,那长福一定吃得很快!”

甄宝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

看着弟弟领着儿子女儿走远了,甄宝璐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了起来。她低头攥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头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真的会平安吗?甄宝璐还是不放心。想着这段日子的分离,她鼻尖都有些泛酸,若薛让真出了什么事儿,她绝对不能像上辈子她的娘亲那般,郁郁而终,一定要好好抚养这俩孩子。

人就是这样,平日再乐观,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方才孩子们都在,甄宝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会儿一放松,眼泪便落了下来。甄宝璐抬手,胡乱的擦了擦眼睛,都当了娘亲的人了,可不能这么娇弱。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前面看了看,待看到冲着她走来的高大身影,才忍不住翕了翕唇。

男人的身子英挺颀长,步伐矫健,她喜极而泣,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看他的时候,也变得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

她想抬手擦擦,却有人先她一步,抚上了她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替她揩了揩眼泪,声音温和道:“怎么哭了?”

这语气,就仿佛他们还在桐州,她在家里带孩子,他刚下职,从衙门回来。

甄宝璐忍不住,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扬起脸,就吻了上去。

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脑袋,低头用力的吻她,当下压根儿没有任何好顾虑的。他越吻越深,吻到怀里的人出喘不过气,抽抽搭搭偎在他的怀里,薛让才用力的将她抱紧,亲着她的发顶道:“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再让你担心、让你涉险。阿璐,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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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帝谋害先帝,伪造遗诏的罪名坐实,自然得从皇位上下来,而先帝的一些个皇子,早就给宣武帝迫害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不中用的先帝长子。虽说是个窝囊无能的,可总比宣武帝这个残暴无度的要好。一时众大臣们也自然接受,扶持他登基,改号宣平。

至于那薛大将军,更是被宣平帝分为荣王,行摄政一职。此举虽然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非议,可这宣平帝有几斤几两重,大家伙儿也是清楚的,这朝野上下,已经没有其他有能力之人,这荣王摄政便摄政,只要能帮助宣平帝管理朝政,稳固江山,众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日穆王萧礼要回封地蕲州,薛让前去送行,瞧着萧礼道:“当真不决定留下来?”

萧礼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道:“本王早就想同宜芳一道去游山玩水了,先前是没办法,如今大局已定,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在蕲州过惯了,已经适应不了皇城的繁华了,至于你呢,怕是要一辈子留在皇城,辛苦你了。”

萧礼一直都清楚,他和他的父王不一样。他父王一直想着东山再起,心心念念那个位置,他是他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只能从命,可如今他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过着平平淡淡,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薛让也没有再说话,目送他上马车,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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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前宣武帝萧泽,罪名落实,本该处死,可皇上念着仁爱之心,将他禁足在了静王府,一辈子不许他踏出王府半步。

这一日,萧泽站在凉亭内喂鱼,忽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徐公公,倒也没有转身。待听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才身形一颤,转过了身子。

他望着站在眼前一如既往般清秀娇小的女子,他最爱的宠妃玉妃。不,如今他不是皇帝,她自然也不是玉妃了,她不过是一个叫容玉的孤女。萧泽并没有先前那般的激动,而后重新转身,将盘中的鱼食撒入池中,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容玉将准备的衣裳搁到了石桌上,道:“天气转凉了,王爷多注意身子。”

萧泽身姿笔直,没有回头看,可余光却瞥了一眼石桌。他记起来了,先前她答应给他做身袍子的。她还问他身为皇上,要这般普通料子的便袍做什么,那会儿他没回答,他原本是想等着她胎儿安稳,带她出宫走走,像一对平凡的夫妻那样相处几日的。

如今想来,她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处心积虑…甚至连怀孕,都是作假的。

萧泽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容玉站了一会儿,面色恬静淡然,说道:“那我不打扰王爷了。”

她走了几步,才听得身后之人叫她的名字:“站住!”

容玉身子一顿,立在原地,脸色却甚是平静,毫无表情。

却听他问道:“你可曾爱过朕?”

“没有。”仿佛是一个极为自然的回答,用不着多想,就脱口而出。

萧泽顿了顿,才道:“滚吧。”

容玉缓步出了院子,静静站在一处榕树下,才抬手,轻轻,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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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璐是没有想过薛让会当什么王爷的,可如今他成了堂堂摄政王,一家子也在离齐国公府不远的双榆胡同的荣王府住下了。这荣王府阔绰气派,足有当初安国公府的三倍大。这么大的一处宅子,长福自然是喜欢,每日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很是活泼。

甄宝璐看着胖儿子如此的欢乐,想起自己的上辈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上辈子她贪慕虚荣,就指望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偏偏得不到。这辈子,她准备踏踏实实嫁给老实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王妃。

甄宝璐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毕竟有夫君和孩子们在身边,别的她都不在意。不管薛让是武将还是王爷,于她而言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只是一想到这段日子,薛让日日都忙,她便有些发愁了。有时候看着他在书房替宣平帝批阅奏折,那副模样,还当真有几分熟稔,仿佛上辈子就做过这种事儿似的。

她虽然心疼,却也明白,薛让不过是想让他们母子过得好一些。她能做的,就是要他少替她和俩孩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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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便过得极快,一眨眼便是三年。

这三年之中,起初宣平帝还会听听身边人的意见,认真批阅奏折,可到了之后,只顾着享受当皇帝带来的好处,再也没心思批阅奏折了。而且,那薛让批阅的奏折,从来没有出过错,即使如此,那他还管这些做什么?

原本宣平帝的右侧,准备了一把金椅,上朝的时候,宣平帝端坐龙椅,摄政王坐在右下位置。可渐渐的,这宣平帝上朝便是两眼发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看得下面的文武百官纷纷摇头,最后更是连早朝都连着半月不上了。

这一日,宫中设宴,甄宝璐携着一双儿女进宫赴宴。

目下甄宝璐的身份不一样,自然不少人上赶着巴结。毕竟这整个大周谁不知道,如今这天下,真正做主的可是荣王,而那荣王,又是个宠妻如命的。甄宝璐鲜少出门,又不喜见客,众人想巴结都没法子,今儿难得遇见,自然一个个都过来说话。

甄宝璐一身贵气,娇嫩脸颊粉润依旧,比那些妇人带着的十三四岁的女儿还要娇嫩。生着这么一张美绝人寰的脸,怪不得这摄政王如此宠爱呢。又瞧着那一对可爱的儿女,更是羡煞旁人。

甄宝璐架不住这么多人,寻了个借口便出去透透气。

霍青芍陪着甄宝璐一道去,笑嘻嘻道:“王爷真是给王妃长脸。”

甄宝璐笑笑,晓得霍青芍是在打趣儿她呢。便随她在御花园走了走。

却不知,恰好遇上了宣平帝。

宣平帝自然听说这薛让有个绝色无双的妻子,宠得跟个宝似的,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纳妾,连通房都没有一个。在宣平帝看来,这女人再美,总是会腻的,这甄氏能美成什么样啊?

今儿一瞧,可是将宣平帝给看直了眼。他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目不转睛的落在了面前这美貌少妇身上,见她这身段婀娜纤细,胸前雪白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架不住那处饱满挺翘,仿佛是要虽是喷薄欲出,而那腰肢,更是纤细如柳,简直勾得宣平帝色心大动,那裆下当即出了洋相。

甄宝璐蹙着眉,也是听说过这宣平帝的作风的,简直比先帝还有荒淫无道。这会儿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更是令甄宝璐几欲作呕。

瞧着甄宝璐行礼,宣平帝含着笑,上前就要去扶她:“荣王妃不必多礼…”眼睛却一直落在她的胸脯之上。

甄宝璐想着后退一步,而这个时候,却有一只手臂横过,将她揽到了身侧,对着宣平帝道:“参见皇上。”

这冰冷的声音,令宣平帝旋即回过神,看着美人身边高大冷峻的男子,宣平帝额头冷汗直流,当即笑笑道:“荣王也在这儿啊。”

宣平帝见识过这薛让的手段,若说先前朝中还有人因他摄政有些不满,那么如今,怕是没有敢再说一个不字。更甚至,若是有朝一日,薛让自己想当皇帝,他也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轻轻一掐便被他给掐死了。

在薛让的面前,宣平帝哪有半分当皇帝的威风,寒暄了几句,便擦了擦额头的汗,狼狈的走了。

霍青芍也识趣儿道:“那我先回去了。”

甄宝璐望着身旁面若冰霜的男子,才抬手,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指,冲着他笑了笑:“大表哥。”

这般亲近的举止,叫薛让的面色登时变柔,而后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无奈道:“当真是不让我省心。”

甄宝璐气恼,今儿这事哪里是她的错?她气不过,扬起脸就在他的下巴处咬了一口。

薛让笑笑,宠溺的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枕在她纤细的肩头,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目光朝着宣平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倏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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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甄宝璐在院子里陪俩孩子一道摘枇杷。那黄澄澄的枇杷,装得满满当当的一篮。甄宝璐偷懒,坐在石桌旁就成。

祝嬷嬷一副火气火燎的模样,急匆匆过来了。甄宝璐将含笑望着跟小猴子一般灵活爬树的女儿,和站在树下兴奋的拿着竹篮的儿子,看了一眼祝嬷嬷:“何事这么着急?”

祝嬷嬷道:“皇上驾崩了。在惠妃娘娘的床榻上。”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甄宝璐心下一紧,当下便担心这事儿会不会牵扯到薛让的身上去。毕竟这几年,他在朝堂上已有一手遮天的趋势,虽然说他坏话的人不多,可甄宝璐还是觉得,那些人心里面,指不定怎么说薛让呢。可她身为薛让的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向着他的。

而这惠妃,说的就是甄宝璋了。当初宣平帝继位之后,顺势将宣武帝的后宫嫔妃也一道接受了,这甄宝璋,就是其一。宣平帝纵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这死在女人榻上,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她正想问些什么,祝嬷嬷便面露喜色道:“现在众大臣们纷纷议论,而后决定,拥立咱们王爷为新皇…”见自家王妃一副还一脸迷茫的样子,祝嬷嬷继续道,“王妃,咱们王爷要当皇上了,您要成为皇后娘娘了。”

第150章 大结局

晨光熹微。

甄宝璐睁开眼睛,闻着身侧男人熟悉的味道,愣愣的看着入目的一片明黄。稀里糊涂的,她就这么当上了皇后。甄宝璐扯了扯嘴角,觉着有些像是在做梦。待察觉到男人的手在她肩头稍稍一捏,才微笑着转身道:“大表哥。”

“嗯。”薛让凑了过去,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脸,一副睡意慵懒的模样,嗓音还有些沙哑。

甄宝璐抬手抚了抚他俊朗的眉目,觉着即便他成了皇上,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只是她甄宝璐的男人。

她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今儿是薛谦成亲的日子。

昔日的薛谦,不过是个安国公府不受宠的落魄庶子,而如今的薛谦,则是名满皇城的大才子。便是先前徐承朗的名声,也不及这薛谦来得令人轰动。

薛谦成器,又是皇上亲弟,这亲事自然成了香饽饽。上门说亲的人简直能沿着皇城排成一圈儿了。奈何这薛谦对亲事不上心,眼瞧着都过了弱冠之年了,身边也没个知暖热的人。薛谦自幼丧母,这亲事自然轮到了甄宝璐这个长嫂身上,他倒是听长嫂的话,要他相看便去相看,只是没有一个点了头的。

眼下终于成亲了。

娶得是太医院唐院判家的独女唐持月。院判不过正六品的官职,而身为皇弟的薛谦如今可是堂堂景王,不过甄宝璐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姑娘,便是个普通民女,只要薛谦喜欢,她便做主允了。

薛让面上不在意这位庶弟,特别是每回瞧着自己的皇后如此为他操心时,更是想随便给他赐个婚,省得让他这妻子再费神。这会儿终于成亲了,薛让也难得感慨道:“总算是晓得成家了,看来这位唐姑娘有点能耐。”

那日薛谦主动找她说娶妻一事,甄宝璐也是非常诧异的,自然问了原由。薛谦同她素来是无话不说的,自然知无不言。甄宝璐便对着薛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一股脑儿都说了。

这薛谦和唐持月也算是天注定的姻缘。那日薛谦在灵峰寺后山作画,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哪知不慎跌落了山坡,恰好遇到了上山采药的唐持月。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素来是一段佳话,反过来也是如此。

甄宝璐说完,才看着薛让道:“这几年瞧着谦弟不肯成亲,我都要以为他喜欢的是男人了,没想到…”她又打趣儿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如此,在那种时候,碰着一个善良的姑娘,就觉得人家就像仙女似的。”

一想到那日薛谦红着脸同她说的话,甄宝璐想想都觉得好笑。她也是见过那位唐姑娘的,模样生得斯斯文文干净秀气,若论容貌,远不及先前她给薛谦介绍的,可偏生落在薛谦的嘴里,这位唐姑娘就成了天上有人间无的小仙女了。

仿佛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薛让眸色含笑,淡淡道:“嗯。怕是觉得这世间,没有比这位姑娘很美的女子了。”

一副深有体会的模样。

甄宝璐是个敏感的,当即敛了笑,抬手拧他的脸,凑上去问道:“怎么着?你也遇到过这般善良的仙子?”

甄宝璐忽然想到了那个名叫容玉的姑娘。她倒是没想到,薛让背地里瞒着她这么多事情。不过她对容玉也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她一个姑娘家,付出的实在是太多。

甄宝璐听说,容玉在三年前便生了一个小女娃,如今母女俩就在一个小村子里生活着。她有心帮她们母女,可每回都被容玉拒绝了。

薛让低头抵着她的脸,道:“你就是我的仙子。”

甄宝璐忍不住染笑,嗔道:“油嘴滑舌。”心里却非常受用。

他俩成亲都这么久了,她自然不会怀疑他的真心。

·

景王府一派喜气洋洋,薛让和甄宝璐这对帝后,素来重视这位庶弟,齐齐出席了薛谦的婚礼,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江眉随母亲卢氏一并进入景王府,一踏入,小姑娘一双大眼睛,便急着寻人了。

而那着一袭雪色锦袍的清朗少年,芝兰玉树一般,引得不少妙龄女子频频驻足,个个都面红耳赤。

江眉一见他,便挪不开眼了。

卢氏身为过来人,自然再清楚不过了,便也不拘着她,让她自个儿去玩。

已经十四岁的少女,生得杏眼桃腮,眉心米粒大的朱砂痣更添几分娇美。她缓步过来,红着脸道:“阿尚哥哥。”

甄景尚望着面前的女孩,看着她眼中浓浓的爱慕,嘴角微微一扬:“下月便是你的生辰,可有想要的礼物?”

江眉摇摇头:“不用了。”她是真心话,毕竟前几年他给自己送的每一份生辰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她知道他对自己好,可今年,她不想他花那么多心思了。说话,她见面前的少年略略蹙眉,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红着脸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她不要什么礼物。他能过来给她亲生,就是给她最好的礼物。

这几年,她能感觉到的,他的性子一点点的变得柔软温和,待她越来越好。

这时候,前面传来热闹的锣鼓声和爆竹声,江眉转过头看了看,远远瞧着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还有那一袭喜袍的新郎倌儿,心下也有些羡慕。

看完了,江眉随着甄景尚的步子,在院子里散步。偶尔侧过头看看他,他生得好看,若是穿喜袍,肯定比景王更好看。

这么一想,江眉便下意识翘了翘嘴角,心里无比期待。

甄景尚哪里不知身侧这小姑娘,时不时的偷看他。

他难得存了捉弄的心思,停下步子,一把将她拉到了假山后,居高临下道:“好看吗?”

江眉平日里也是个机灵聪慧的姑娘,可不知怎么的,每回在甄景尚的面前,便变得有些迟钝和愚笨。事后想起来,江眉便懊恼不已,想着下回定要在他面前表现的落落大方些,可下回亦是如此。目下她抬起眼,看着男人深邃黝黑的眼眸,脸颊一红,认真打量着,声音小小的评价道:“好看的。”

甄景尚一怔,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抬手抚了抚,才俯下身,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

江眉顿了顿,然后闭上眼睛,身体僵硬的靠在假山山壁上。不过是嘴唇碰了碰,并没有别的,男人很快便站直了。江眉一张脸却是通红,想抬手摸嘴,但是觉得害羞,便低下头,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他亲她了。

甄景尚看着她笑,也感觉到一阵舒心。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把她绑在身边。他道:“明年咱们就成亲罢。”

她已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江眉一听,仰起头,晶亮的眸子望着他的:“好啊。”素来寡言稳重的少年,被她直白热情的眼神看得稍稍错开了眼,白皙的耳根子,难得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不矜持。

她喜欢他,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要嫁给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甄景尚笑了笑,再次对上她的眼睛,喉头微微一动,哑声问道:“还想亲吗?”

便是再不矜持,这个时候江眉还是忍不住害羞,顿了顿,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想的。

甄景尚凝视着小姑娘粉嫩的唇瓣,瞧了片刻,才再一次凑了过去。

待唇瓣要碰到时,才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

“舅舅!”

甄景尚旋即便听出是谁,而怀里的小姑娘,也红着脸不知所措。甄景尚到底是个稳重的,亲生对着江眉说了一句:“没事。”而后才看向朝着他走来的,穿着一身杏黄色小袍的太子殿下。

已经是太子的小长福,今年已经九岁了,不过脸颊还是生的圆嘟嘟的,一双水亮的眼儿望着甄景尚道:“舅舅,你和江姐姐在做什么?”

甄景尚准备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却见着小太子端着一副“别以为我小就可以随便骗我”的模样,道:“我都看见了,舅舅在亲江姐姐的嘴。”

这话一落,甄景尚忍不住看了身侧的小姑娘。果然,羞得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长福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个生得和他一模一样,却穿着一身红色襦裙的小女孩走到了他的面前。小女孩没他那么胖,个头也比他略微高些。长福瞧着,忙乖乖道:“皇姐!”

棠棠板着一张淡定的小脸,教育弟弟道:“别打扰舅舅。”

“可是…”长福想解释。

棠棠道:“听话。”

“…哦。”长福嘟了嘟嘴,决定还是听皇姐的话,小肉手牵着姐姐的,同她一道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甄景尚才低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低声道:“要继续吗?”

江眉一张小脸红得滴血,难得有些小脾气的瞪了他一眼。

甄景尚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望着他的笑容,江眉又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他笑起来,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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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甄宝璐领着一对儿女回宫时,小长福将今天看到舅舅和江姐姐亲嘴的事情告诉了娘亲。甄宝璐一听,便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除了娘亲。不许告诉别人。”

她这弟弟性子冷淡,也唯有江眉才能让他变得温和些。她是过来人,晓得血气方刚的少年同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待在一起,免不了想亲近。可她相信自家弟弟的性子,是知道分寸的。

小长福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姐也是这么说的。”

甄宝璐一怔:“棠棠也看到了?”

小长福道:“嗯。我还以为舅舅欺负江姐姐呢,可是皇姐要我不要管,拉着我走了,还要我不许告诉别人,不然别人会说江姐姐的坏话的。”

甄宝璐也是不止一次看到过自己那闺女一本正经的教导儿子,两人分明是一般年纪,怎么性子差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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