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了没有?”她吃力地问。

小丫鬟跑到门口四下张望,回来时面露难色地摇头:“没呢,小姐,您再忍忍!”

文鸢的胸腔像堵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灼得她五脏六腑面目全非,她死死地按住木桶边缘,指甲盖几乎要刮翻过去!

就在她实在支撑不住,想一头撞死的时候,丫鬟禀报,诸葛钰来了!

于妈妈忙替诸葛钰推开房门,一股淡雅的皂角香气扑鼻而来,是茉莉的味道。

诸葛钰的脚步顿了顿,并未立刻跨过门槛,而是沉声问道:“胡大夫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于妈妈垂眸掩住一划而过的心虚,借着行礼的姿势垂首,不让怪异的脸色暴露:“不知道呢,奴婢明明派人去请了。”

她的确派人去了,只不过——

“哎呀!于妈妈于妈妈!不好啦!胡大夫出事了!他来不了!”一名丫鬟神色匆匆地跑来,喘着气禀报。

于妈妈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继而忧心忡忡地道:“啊?胡大夫来不了啊?那怎么办呀?小姐的病情是一下也耽误不得呀!”看向诸葛钰,满脸哀求和惊惶,“世子爷!您…您救救小姐吧!”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泛起丝丝不耐,缓缓地眨了眨之后,他问向那名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胡大夫出了什么事?”

丫鬟把胡大夫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诉诸给了诸葛钰:“胡大夫从昨晚入夜后就不舒服,上吐下泻,好像是吃坏肚子了,他自己抓了药也熬了药,可仍是折腾了一宿,今天浑身无力,连床都下不来!”

她没撒谎,胡大夫瘫在床上,跟活死人似的,把她吓坏了!

诸葛钰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丫鬟的神色,待到她说完,他知道她并未撒谎,按理说,胡大夫是医者,平日里的饮食格外小心,不该出现吃坏肚子的情况…

他冷冽的目光倏然射向了于妈妈!

于妈妈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又将身子福低了几分:“奴婢…奴婢也不清楚…或许…或许是昨晚吃太多了吧,世子爷您昨晚临走时吩咐胡大夫把饭菜吃完,那满满一桌子菜…”

她们没有对胡大夫下药,一桌子荤菜全部下肚,胡大夫这文弱书生扛得住才怪?但这事儿怪不到她们头上啊,谁让世子爷开了金口呢?她们只是非常严格地执行了世子爷的一句敷衍之词罢了。

诸葛钰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一直紧紧地蹙着,此时听了丫鬟的话整张脸都恨不得皱成一团。他冷冷地看了于妈妈一眼,淡淡地道:“自己去泡寒池。”

里边的文鸢闻言,忍住疼痛,拼命挤出几句话:“表哥,不过是治病而已,你怎么就是不看?我们明明是…”

“我跟你没关系!”厉声打断文鸢的话,诸葛钰愤然地甩袖离去!

回了紫藤院,水玲珑像往常那样笑着迎接他,与他一道用膳,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上官虹的话不是没引起水玲珑的重视,但水玲珑在等,等这个男人主动开口。直觉告诉她,诸葛钰和诸葛流云吵架,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为她。

诸葛钰看着妻子温柔贤惠的模样,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最终咽进了肚子。

冷幽茹怀孕,府里的中馈便交给了水玲珑,账册一箱一箱往紫藤院搬,水玲珑方知原先冷幽茹让她算的帐简直是冰山一角。

她和冷幽茹都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交接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也没有出现下人蓄意滋事,挑衅或质疑她权威的状况。一切比起尚书府当家的日子,累了很多,心却宽慰更多。

又过几日,就在水玲珑以为府里真的海晏河清的时候,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震撼了王府:昭云得了天花,病情非常严重,好在小丫鬟机灵,发现得非常及时,这才杜绝了天花在主院蔓延的危险。眼下,昭云已经送到庄子里养病,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天花是传染病,昭云又并未与外界有所接触,得上这种病实在是匪夷所思,冷幽茹安心养胎,一切事宜交由水玲珑去查,水玲珑命人仔细搜查了昭云的房间,发现了一匹不是经她手发到昭云那儿的锦缎,据小丫鬟禀报,是湘兰院送来的。

那名小丫鬟是中午领膳食的途中遇到了送锦缎的人,那人一直低着头,小丫鬟没细看她模样,只听得她说湘兰院送给昭云小姐的一点儿心意。昭云是王爷的女人,往日里巴结她的人不少,便是甄氏也逢年过节不忘捎上她的一份礼物。小丫鬟未作他想,便将锦缎收了。

枝繁想着前几天还和昭云拌嘴,转眼昭云就生死未卜了,天花这病她听过也见过,从前被人贩子带着东奔西跑找买主的时候,便有几名同龄丫鬟得了天花,人贩子二话不说…就将人锁紧了黑屋子,若干天后,人全死光了,人贩子又一把大火烧掉屋子…

枝繁吓得眼泪直冒:“大小姐,他们…他们会不会也烧了昭云?”

“不会,天花是传染病,但也不是瘟疫。”水玲珑提笔在册子上做了批注,翻开一眼,又道,“何况是送去她老子娘都在的庄子,有人照看。”

谈起这事儿,水玲珑不得不给昭云点了赞,当初老夫人打算利用昭云爹娘威逼利诱昭云以美色诱惑王爷,哄王爷出动人脉将水沉香救出冷宫,昭云却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求王爷将她老子娘要出了尚书府。这样的胆识和聪慧,可惜是女子。

枝繁心里稍安,渐渐平复了情绪,用帕子抹了泪后,又道:“大小姐,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谁看昭云那么不顺眼啊?”

水玲珑摇了摇头:“不是看昭云不顺眼。”

那缎子虽说是送给昭云的,可昭云在名义上是王爷的女人,又与王爷同住一个院子,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认为她多得王爷宠爱呢,所以,昭云染病,第一个被传染的是王爷,第二个便是怀了孕的冷幽茹。

但一匹缎子而已,能说明什么?小丫鬟根本看不清对方模样,即便看清了,依照心在的检验手段也查不出缎子上是否携带了天花病毒。

水玲珑看着枝繁,难得地宽慰了一句:“天花病毒也不是不能治,庄子里请了大夫,药材也是最好的。”

枝繁含泪点头,顿了顿,又道:“奴婢可不可以去庄子里看看昭云?”有点儿蹬鼻子上脸了。

水玲珑的眸光一凉,冷声道:“当然可以!不过去了你也别再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她是贴身丫鬟,万一她也带了点儿天花病毒,哥儿和姐儿岂不是也面临被传染的危险?

枝繁一噎,在前途和友情之间,这一次她选择了前者。

水玲珑却翻着二房的账册,陷入了沉思。

“大小姐,表小姐求见。”突然,门外传来了叶茂的通传。

水玲珑淡淡地道:“进来吧。”

不多时,文鸢微笑着步入了房内,她有很严肃的话题要讲,可她明白谁也不乐看谁板着一张脸,所以,进门之前,她特地调整了一下表情。

枝繁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刚哭过,话里还有哽咽之音:“表小姐。”尔后去往茶水间准备茶水。

文鸢诧异,杏眼圆瞪道:“表嫂,枝繁怎么了呀?”

水玲珑招呼文鸢在铺了凉垫子的冒椅上坐下,道:“没什么,昭云染了天花,她心里不舒坦,从前和昭云关系挺好。”

“哦,这样啊。”文鸢的笑容慢慢收拢,眼底浮现了一丝凝重,“说起昭云染天花这事儿,表姐你觉不觉得蹊跷?”

水玲珑狐疑地挑了挑眉!

文鸢就道:“表嫂啊,我原先没听说过昭云,是这次她们说府里有人得了天花,为防止病情传染,每间屋子都熏了陈醋,我细问之下才知道王爷竟然在院子里纳了一位如花美眷。”

这时,枝繁奉了茶过来,一杯蜂蜜枸杞是水玲珑的,一杯冰镇山楂蜜露是文鸢的。

水玲珑端着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看了努力证明自己和昭云没有交集的文鸢一眼,淡笑道:“昭云在主院住了那么久,表妹原来没听说过啊。”

文鸢闻言脸色就是微微一变:“表嫂,你…你是在怀疑我撒谎吗?”

水玲珑的笑容扩大了一分:“没呢,表妹何须如此激动?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文鸢眨了眨眼,表情颇有些委屈,素爱喝酸甜饮品的她今日一口也喝不下:“表嫂,这回你总该信我的话了吧?”

水玲珑故作疑惑:“表妹指的是哪句话?”

装,真能装!文鸢心底恼怒,面上却很为水玲珑关切和着想的样子:“堂姑姑啊!她真的居心不良,表嫂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水玲珑的脸上漾开一层淡淡笑意:“表妹…是不是对你堂姑姑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文鸢的眼底露出无比焦急的神色来:“表嫂,我是认真的!我在和你说正事儿呢!你怎么非但不信我,反而质疑我?昭云是不是收到过一匹湘兰院送的缎子?表嫂,那缎子就是我堂姑姑命人送的!我今天上午去恭房,瞧见庄妈妈鬼鬼祟祟地在吩咐丫鬟把东西销毁,我躲在假山后看了看,正是一匹缎子,玫红色的!那缎子若是没有问题,庄妈妈干嘛要销毁它?”

水玲珑看着她越说越急,也不知她到底在急什么,遂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婶要害昭云?没道理啊,一个小丫头碍着我二婶什么了?”

文鸢干脆把茶杯放在桌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水玲珑,正色道:“表嫂,她要害的不是昭云,是王爷和王妃!昭云是王爷的女人,她得了病,不就等于王爷也得了病吗?而王爷和王妃又是夫妻,王妃也逃不了!她当年明明和王爷定了亲,王爷却仍倾心于我二姑姑,她里子面子都丢光,心里怨愤得很!至于王妃么…”

文鸢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却在对上水玲珑似信非信的眼神时把心一横,“表嫂,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真的别告诉表哥,也别告诉任何人,实在是事关重大!”

水玲珑像看戏似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连自己都觉着滑稽:“表妹知道的…真不少。”

文鸢如何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硬着头皮道:“我堂姑父喜欢王妃,所以我堂姑姑嫉妒王妃!”

文鸢走后,枝繁从茶水间出来,冷冷地睨了睨晃动的珠帘,劝诫道:“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

水玲珑挑了挑眉,道:“你又有话说?”

枝繁点头:“大小姐,奴婢不吐不快!表小姐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她话里的漏洞太多了!二夫人既然要偷偷摸摸地销毁,怎么偏偏被表小姐给看到了?这说不通!还有,她说二夫人害昭云,其实是想通过昭云害王爷和王妃,奴婢却觉得,有人想害王妃不假,可想通过昭云害奴婢,害小公子和小小姐更真!

天花这种病,您刚刚也讲过了,不是完全治不好的,大人身子骨强壮,如王爷之流,习武多年,肯定死不了。王妃是孕妇,肯定扛不过!扛过了那些猛药灌下去,这孩子也保不住!小公子和小小姐才一岁,就更不用说了!”

水玲珑冷眼看着她,她心里憋了火,正愁没处发泄,这会儿一讲便滔滔不绝,难以自持了:“这幕后黑手是谁不用奴婢说您肯定也猜到了!大小姐,她是打定了心思要嫁给世子爷的,所以呢,她不希望王妃诞下儿子,与世子爷争夺家产,也不乐意您有孩子,严重威胁她将来的地位。她一计不成,便将脏水全部泼到二夫人头上,您若听信她的话与二夫人掐架,那可真真儿是合了她的心意!她会说,‘世子表哥,堂姑姑是大姑姑生前最在意的姐妹,世子妃怎么能不敬重堂姑姑呢?这叫九泉之下的大姑姑如何安息呀?’”

最后一句,声情并茂,将文鸢的楚楚可怜模仿得惟妙惟肖。

水玲珑忍不住嗔了她一眼:“啧啧啧,人果然是会变的,瞧瞧你从前的老实劲儿都去哪儿了?”

枝繁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小姐仁慈,宠着奴婢,奴婢的胆儿便练出来了。”

拍马屁的功夫又精进不少!

“依我看,你和文鸢什么也不用干,就开擂台,整日整日地对着吵得了!”水玲珑戏谑着说完,慢悠悠地喝起了蜂蜜枸杞茶,枝繁和文鸢的话都很合情合理,可信谁、信多少,她自己心里有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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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玲珑出招,祸水露马脚

水玲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老太爷送给她的字典,字典的末页有关于喀什庆历代族长和族长夫人的介绍,她当时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并未放心里去,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踏足喀什庆,是以,她对于喀什庆的历史不怎么上心。

但现在,水玲珑认为自己有必要研究一下。

一晃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燥热,偏孩子们大了总爱往外跑,小夏和秋三娘拉都拉不住,水玲珑又不愿太拘着孩子的天性,便在院子里搭了一座草棚,用以隐蔽烈日。

皓哥儿每日下学依旧会来找小秋雁玩,绪阳伤势痊愈,也去了学堂,下学后随皓哥儿一道来紫藤院。绪阳不记仇,虽然被皓哥儿咬了一口,但玩了几回便没心没肺地和皓哥儿称兄道弟了。

“来,这是我爹做的弹弓,可好玩了,借你玩一下!”绪阳很大方地把新弹弓递到皓哥儿面前。

皓哥儿瘪了瘪嘴,一脸不屑,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做的小跑车,放到地上轻轻按了按顶端的按钮,就见小跑车自己呼哧呼哧朝前方开去了。

“哇——”绪阳目瞪口呆…

小秋雁和哥儿、姐儿也朝小跑车望了过去,都露出了十分惊喜的神色。

皓哥儿骄傲地来了个李小龙式的摸鼻子动作,他父亲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父亲!

水玲珑花了几天的时间,一边翻前面的注释,一边对照自己的笔记,总算看完了喀什庆的族长与族长夫人历史,她放下书本,幽若明渊的眸子里浮现起一丝意味深长的波光,捎了一分凌厉,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她吐出口的话异常温柔:“请表小姐过来用晚膳。”

枝繁:“嗯?”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小姐居然邀请表小姐过来用晚膳?表小姐这段日子仗着自己毒发,没少霸占世子爷,世子爷每天下了朝都必须去一趟湘兰院,虽说有胡大夫在场,却也着实浪费了与大小姐独处的时间,大小姐难道不该恼怒表小姐吗?怎么还要请她吃饭?

水玲珑走到梳妆台前,摸了摸自我感觉良好的脸,道:“听说表小姐会做喀什庆的特色菜肴,今晚叫她下厨,我和世子品尝她的手艺。”

什么?还有世子爷?大小姐疯了吗?怎么能给表小姐一个向世子爷献媚的机会?世子爷那个大吃货,万一看上表小姐的手艺了怎么办?

疯了疯了,大小姐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她疯了…

枝繁失魂落魄地去了湘兰院。回来时,身边多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文鸢。

文鸢穿一件淡紫色束腰罗裙,外笼一层用金线绣了线纹的透明纱衣,随着她莲步轻移,流光般萦绕,绚丽动人。她的头发结鬟于顶,簪一对紫水晶珠花,并一支碧玉海棠钗,眼影的紫色的,指甲是紫色的,就连鞋面也绣着紫罗兰,远远看去,她如一个迎风而立的紫色精魅,美得勾魂。

进入房间,她朝水玲珑规矩地行了一礼:“表嫂!”

水玲珑回了半礼,宽和地笑道:“坐吧,今儿气色不错,可是毒素清除许多了?”

水玲珑的态度让文鸢受宠若惊,又是许她下厨,又是请她共餐,还关心她的身子,对比之前的客套和淡漠,此时的水玲珑简直亲切得不像话!难道说…水玲珑认命,然后接纳与她和平共处了?对,一定是这样!那么,日后她也会大度一些,对水玲珑好的。

一念至此,文鸢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嗯,毒素基本清除干净了,从昨天开始就停了针灸和运功治疗,只口服些药物。我正愁没机会答谢表哥,表嫂邀请我,我便顺便亲自像表哥道声谢吧。”

原是一句试探的话,谁料水玲珑想也没想便应了:“叫你来,当然是想要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你再等等,近日朝中事多,你表哥比平时回来得略晚。”

文鸢心头狂喜,忙不迭地从荷包里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小东珠:“表嫂,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大姑姑送给我的,有一对,现在我送你一个!我大姑姑不是普通人哦,她是我们喀什庆的福星,她赠送的东西都是非常好的!那天我出门要是带它,兴许不会被毒蛇咬,你收下吧!”

很大度、很可爱的样子!其实肉痛死了…

水玲珑在听到那个嗲声嗲气的“哦”时,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明明一把年纪了,非得装得和姐儿一般纯真无辜,水玲珑真有种蹂躏她的冲动!

敛起心底的变态因子,水玲珑微微扬起唇角:“这么贵重的东西叫我怎么好意思收?”

文鸢眼神儿一亮,便要将东珠放回荷包:“哦,那我改送…”

“不过不收又太浪费表妹的一番心意了。”水玲珑在文鸢抽回手时将东珠“抢”在了手里,唉!真不是她贪财,而是这货恶心她很久了,她得收点儿精神损失费。

文鸢的嘴角一抽!笑容也收!

水玲珑将东珠递给枝繁:“表小姐送的吉祥礼物,保管好。”

不多时,皓哥儿和小秋雁分别牵着哥儿和姐儿进来了。

“妗妗。”皓哥儿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看了文鸢一眼,眉头一皱,爱理不理的样子,却不知想到什么,也恭敬地行了一礼,“堂姑姑。”

文鸢探出手,摸了摸皓哥儿圆溜溜的小脑袋,笑得天真烂漫道:“好乖哦!”

皓哥儿的脊背漫过一股恶寒,抱起哥儿便绕到了水玲珑旁边!

小秋雁规矩地行了礼,把姐儿交到水玲珑手上:“世子妃万福金安!四少爷回去了,今天大家都玩得很高兴。”

水玲珑满意地赏了小秋雁一盒椰汁红豆糕,小秋雁能干懂事,水玲珑便聘请她做姐儿和哥儿专职的陪护,每月三两银子,是小夏半个月的工钱。

曾经皓哥儿还想请小秋雁做陪读的,被小夏的娘拒绝了,小夏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不读书才好。

“在妗妗这儿留饭可好?”水玲珑撤回落在小秋雁身上的目光,问向了皓哥儿。

皓哥儿摇了摇头:“多谢妗妗,我还要描红,先回了。”他才不要把幽茹一个人丢下!他不在,幽茹就不吃肉!

水玲珑猜他是想和冷幽茹一起用膳,便没再强留。皓哥儿一走,小秋雁也回了自己房间。

文鸢看着曾经将她整得狼狈不堪的姐儿,心有余悸,不敢靠近她,也不敢靠近哥儿,就那么巧笑嫣然地打了声招呼:“姐儿,哥儿。”

姐儿轻轻一哼,撇过脸不理她!

哥儿傻呆呆地笑了笑:“啊——啊——”

文鸢汗颜,她怎么觉得姐儿对她有股很强的敌意似的?可这么小的孩子,即便大人教她也是听不懂的吧?

算了,肯定是她最近太紧张,直觉出了问题。

一岁小奶娃懂什么?

湘兰院内,流风、上官虹、安郡王、乔慧、甄氏和绪阳围成一桌用膳,上官虹舀了一勺子黑豆放入乔慧碗里,又夹了两筷子胡萝卜给绪阳,二人都齐齐皱了皱眉,又齐齐叹了口气。上官虹仿佛没有看见,又盛了一碗老鸭冬菇汤放在流风面前,流风硬着头皮喝了起来。轮到甄氏,甄氏心惊胆战,上官虹抽回手,开始自己吃,甄氏松了口气!

晚饭毕,流风去了主院找诸葛流云商量政务,安郡王则前往外书房拟定奏折,绪阳被丫鬟领去净房洗澡,剩下几个女人,凑了一台戏。

“听说了没?玲珑啊请文鸢过去吃饭了。”甄氏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尖酸刻薄地道,“所以说,女人嘛,想要独占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的。尤其生了孩子的女人,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给予男人的关爱少了,这男人,心里和身子都得不到满足,不另寻佳人才怪!”

乔慧闻言柳眉顿时一蹙,却不敢当着两位婆婆的面放肆,只得以帕子擦汗,顺带着掩掩脸上的异样。

上官虹的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尔后悠悠地道:“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玲珑只是尽地主之谊,款待文鸢罢了。”

乔慧神色稍霁,还是这个婆婆讲话比较靠谱。

甄氏笑着叹了叹:“唉!我和玲珑生活了两年,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别说女人,怕是一只母苍蝇她也不会接到身边。所以,这一次一定是小钰开了口,指不定二人偷偷地吵了一架,为挽回丈夫的心,玲珑才不得不妥协。姐姐你是没瞧见小钰每天下了朝都先来咱们湘兰院探望文鸢,然后才是回紫藤院用膳么?”

乔慧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忍住不悦插了嘴:“那是因为文鸢中了毒,大哥要给她解毒,所以才…才来咱们湘兰院的,而且大哥每回都带了胡大夫,这不是辟谣的最好说明吗?”

“嗤——”甄氏嘲讽地笑了,拿起一颗瓜子儿,说道,“傻孩子,就是因为带了胡大夫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清者自清,你大哥和你大嫂若是情比金坚、深信不疑,何须弄个大夫来辟谣?你大哥根本是做给你大嫂看的!但凡事呢都有个度,你大哥都这么给你大嫂面子了,偏你大嫂得寸进尺,阻挠他和文鸢见面,最后大家撕破脸了,你大嫂才发现这世上从来只有男人不要女人,可没女人斗得过男人!”

太爽太解气了,自己没男人疼,就巴不得所有女人都没男人疼!甄氏心里那个乐呵呀,比赢了元宝还开心。

乔慧想反驳,微凉的目光扫过一屋子女人,又想起王府的男人,话便梗在了喉头。

上官虹的眼皮子动了动,低头喝茶,不接话。

这时,门口有丫鬟禀报,紫藤院的钟妈妈来了。

钟妈妈是水玲珑的乳母,跟着水玲珑水涨船头高,而今在府中一跃成为余伯之下,百人之上的管事,是以,大家都待她很是客气。

上官虹命庄妈妈亲自迎了钟妈妈入内,钟妈妈拧着食盒,朝座上之人福了福身子,并和蔼地笑道:“奴婢给二夫人、侧夫人、二少奶奶请安!”

上官虹和颜悦色地道:“钟妈妈客气,庄妈妈快奉茶。”

庄妈妈便笑着要去茶水间,钟妈妈一把拉住与她擦肩而过的庄妈妈,对上官虹道:“不必劳烦了,奴婢是专程给二少奶奶送补汤的,送完奴婢就回。”

乔慧微微惊讶,往日里都是枝繁往她院子跑,钟妈妈来却是头一回:“什么补汤呀?”

钟妈妈答道:“是表小姐熬的乌鸡虫草汤,能美容养颜,也能补气血,助孕的!”

乔慧的脸一红,给秀儿打了手势,秀儿喜滋滋地接过食盒。乔慧真诚地道:“替我多谢大嫂!”不管怀不怀得上,大嫂有这份心意她都无比感动。

钟妈妈瞅了一眼乔慧欣喜中隐隐透出落寞的神色,心中暗惊,大小姐怎么连二少奶奶的反应都猜得这么准确?钟妈妈垂了垂眼睑,扬起笑脸道:“二姑奶奶千万别担心自己怀不上,咱们府里如今有开过光的送子观音庇佑,将会鸿运一世,王妃绝育二十年不也怀上了?您这多大?您呐,且将心揣回肚子了吧!”

这话受用,乔慧顿时身心舒畅:“是啊,王妃得了送子观音不久后便有孕了,不是说有人替王府添了鸿运吗?”那么,她是王府的一员,也能受福泽庇佑。

钟妈妈笑着附和:“是这个理!”

上官虹的垂眸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笑道:“小慧你赶紧趁热喝,别辜负了你大嫂一番美意。”

紫藤院内,诸葛钰黑沉着脸,食不知味儿吃完一顿饭,心里快要膈应死了!每天迫不得已要替她运功解毒,他已经很反感了,玲珑倒好,直接把人给请进屋!她专门气他的,是不是?又跟上次的白富美一样!

“表哥,喝茶。”文鸢笑眯眯地奉上一杯茶。

诸葛钰不动。

水玲珑嗔道:“表妹是客人呢,你别拂了人家面子!”

“你…”诸葛钰的肺都要气炸了!拿眼瞪了瞪水玲珑,却又怕吓着她,生生将怒气憋回了肚子,“我不渴,你自己喝。”算是客套一番。

文鸢暗暗欣喜,表哥真会装,明明喜欢她的,偏装出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就是会哄妻子开心。

诸葛钰如坐针毡,想起身去书房,又被水玲珑留下:“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你做表格的怎么也得多陪陪。过段时间二叔二婶回喀什庆,表妹也是要跟着一道回去的,再见面不知猴年马月。”

言罢,含笑的眸光轻轻扫过文鸢的脸,却未从文鸢脸上捕捉到丝毫焦急,水玲珑若无其事地吃了一颗葡萄。

诸葛钰硬着头皮在屋子里坐到文鸢离开,一张脸都快黑成炭了!

水玲珑横了他一眼,让你瞒着我,就恶心你!膈应你!

文鸢笑呵呵地回了湘兰院,门口,不期然地与上官虹相遇,她不悦地蹙了蹙眉,尔后笑逐颜开:“堂姑姑好,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呢!是在等堂姑父么?堂姑父…又去会王爷和王妃了?”

咬重了“王妃”二字,直气得上官虹咬碎一口银牙!

上官虹敛起心头怒火,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袖,平静地说道:“我没等谁,就是吃多了出来走走消食,不巧便碰到了侄女儿你。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这么高兴?”

文鸢就露出一抹得意来:“表哥请我过去用膳,我自然是从紫藤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