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钱全输了个精光!

“哎呀!”张发财再也按捺不住,领着头儿在那儿痛心疾首,跺足捶胸。

其他两个也是捂着眼不愿面对这么凄凉的现实。

章清亭气得脸色发青,一拍桌子回头怒骂道:“都是你们几个败家子!一个劲儿地在后面叹气!光知道吃饭不知道挣钱的东西,回头我就撒手不管了,任你们自生自灭去!”

几个赌徒赢了钱,开始做好人,“算了算了,张家大闺女,你这也是一时手气不好,下回有了钱再来翻本就是!”

章清亭似乎输得性起,越发地要孤注一掷,“我现在就来翻本!”她手指着张发财道:“你们瞧这老家伙能值多少钱?我就拿他当了来赌!”

“这不是开玩笑么?”听里面吵得热闹,外面好些个赌徒进来看笑话,“就这老东西,好赌懒做,吃得还不少!谁家肯要了去?是养老啊还是敬孝啊?”

“都给我滚一边去!”张发财色厉内荏地发着狠,想把人挤对出去,可惜势单力薄,嗓门又不够大,根本没人搭理,很快就灰溜溜地缩到墙角埋头不语。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章清亭就势指着张金宝道:“老家伙不值钱,这个可正年轻,诸位瞧他值多少银子?有没有人肯买了去?”

啊!不会吧?张金宝张大了嘴巴嗷的一声惨叫,“大姐,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呀!我是你亲弟,亲弟啊!”

哈哈哈哈!看着这一幕闹剧,连赌坊掌柜的都出来瞧热闹了。

有那好事的,忍俊不禁哄抬着气氛道:“小伙子虽然年轻,可买回去暖不得炕捂不得脚,还得提防着家里的婆娘看上他,实在令人担心!”

在大宅院里长大,章清亭知道的龌龊事儿可不比外面的人少。她微微冷笑,把躲在后头的张小蝶拽了出来,“那再搭上她如何呀?买一送一!”

这一下,可真把众人镇住了。

第10章 玩就玩把大的

赌坊掌柜收敛了笑意,忍不住插言道:“张家大闺女,这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咱们赌场可有规矩,话一落地就生根的。你这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呢?”

章清亭斜睨着弟妹,“反正是两个无用的东西,输出去了干净!本小姐现在只问有没有人敢跟我赌?”

这可真有些诱惑人了。

谁不知道张发财家是这大闺女说了算,张金宝和张小蝶年纪正轻,虽然吃饭厉害,但只要买回家去,也是干活的两把好手,当下还真有人认真地相看起这二人来。

“姐!大姐!你…你真要拿我去赌啊?”张小蝶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这要是被个糟老头子或是歪瓜裂枣的领回去,她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章清亭眼睛一瞪,射出两道寒光,“没出息的东西!你们大姐都这样了,你们还想好得到哪里去?都给我老老实实地一边待着去!”她转而瞧着众人,不紧不慢地道:“你们瞧他二人作价几何?”

“二两!”有人故意把价开得极低。

“我说一两还差不多!”那纯粹是帮闲的瞎嚷嚷。

章清亭冷哼一声,“一两银子怕是连头猪都买不回去吧?这可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又没缺胳膊断腿的,若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小子,起码也值十两银子一个,何况这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两个人加一起,我还打个折扣,就十五两银子!有没有人敢跟我赌这一局?若是谁胡了,两人你们领走。若是输了,就留十五两现银下来!”

哗!赌徒们都有些怦然心动。十五两银子买两个活生生的年轻男女,确实不算贵,就是转手卖掉,最少也可赚上三五两银子,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此话当真?”有人蠢蠢欲动了。

“自然当真。空口无凭,可以先立下字据!不过,要上桌的人,也得亮出现银,麻烦各位街坊邻居做个见证。”

别说让他们做见证,现就是拿棍子赶这一屋子人恐怕也赶不走了。十五两银子不多,但也够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花用,若是一吃三,那可就是四十五两银子,何况还牵涉到两个大活人的归属,这赌注不可谓不大。

“我算一个!”方才和章清亭打马吊的一位仁兄发话了。他今儿赢了不少,数了数,掏了个底儿掉,又加一只小金戒指,凑足了十五两。

见有人开了头,有些手里有钱的,就开始掏摸身上的银钱。

赌坊掌柜也有些心动,正想上前,却被人从后面暗地里扯了一把,他往后瞧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随即不动声色地就势转了个身道:“我说各位大老爷们,咱们可别被一个大姑娘给比了下去!还有没有带种的敢上这桌?这局我们银钩赌坊不收抽头,大家尽管放心的赌!”

他这么一激将,很快又有几人站了出来。这一下,名额还不够。

赌坊掌柜很快就想到应变之策,“为免伤和气,不如就扔骰子比大小,点数高的入场,大家说好不好?”

确实公平。很快两个幸运儿就脱颖而出,沾沾自喜地走到了桌边。

那边厢,章清亭亲自提笔写好了两份卖身契。手指头一勾,腿僵得走不动路的张发财被人推到了桌前。

老家伙还有些良心,哆嗦着声音道:“大…大闺女,你…你这真要卖你弟妹啊?”

章清亭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你为了二两银子卖你大闺女的时候,怎么没良心发现一下?”

“这…那不一样!”张发财扯着理由,“你比他们…都厉害!”

“你连厉害的都敢卖,这两个不厉害的倒不敢卖了?”章清亭眉毛一竖,“按手印!”

张发财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章清亭不耐烦地一皱眉,“抓他手上来!”

旁边有那好事的,抓着张发财的老手就摁上了两个鲜红的指印。

“大姐——”张金宝和张小蝶吓得面如土色,刚想开腔讨饶,就被章清亭用那能杀人的目光又给逼了回去。

章清亭把两份卖身契往赌坊掌柜的面前“啪”地一拍,“掌柜的,麻烦您做个公道,这赌局有点大,我还真怕有人输了不给钱,麻烦您把银钱都点收一下。”

这是自然。赌坊掌柜是专业出身,很快就取来四个托盘,用大红绸布衬着,把四位赌徒的东西一一对应收好,交给伙计们看管起来。

正要开局,章清亭却又发话了,“既然这局是我挑的头,自然该我做个庄家。各位有没有意见?”

“不如依旧掷骰子比大小!”有人提议。

“这又不是赌大小,有什么好争的?”章清亭略显轻视的嗤笑道:“难道我做回庄家就能把一副牌全都换了?”

赌坊掌柜跟后面那人交换个眼神后,出言帮腔,“张家闺女说得有理!论理这局是谁开的,就该谁来做庄家。何况这马吊不比别的,做个庄无非先起一张牌,关系不大。”

如此一说,旁人倒也不好反驳了。

章清亭顺势又道:“那开打之前先说清楚。我是新人,那什么宝不宝的太麻烦,干脆不要!咱们索性把规矩弄简单点,就两种胡法。一是吃胡,谁要是吃了我的牌胡了,那没二话,我这俩不成材的弟妹就任您处置。二是自摸,那就三家包赔。简单合理,你们看可好?”

这个好,简单明了。

但又有人提了,“若是不吃你的牌,吃别人的牌胡了,怎么算?”

章清亭一声冷笑,“那输的人自然该赔。我也照赔!”

这确实无可挑剔了。

章清亭若是只赢一家,不过十五两银子,若是其他三家不管哪一家赢,至少都能得十五两银子外加张家一双儿女。就算之前有人对她做庄还心怀芥蒂的,此时也没了二话。

赌坊掌柜又额外交待了一句,“大伙儿看归看,但不许出声,退开五步之外,要是谁坏了赌场的规矩,可别怪我们赌场不讲素日情义!”

正要开局,忽然人群中有人提议,“掌柜的,不如再开一局买马吧!让大伙也跟着凑凑热闹!”

这主意真好!

一众赌徒积极响应。

章清亭心中暗笑,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样都能赌一把。

赌坊掌柜立即从善如流,做了个庄,这一次下注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迅猛。一盏茶的时间,就零零散散聚集了几百两银子了。

其他三人的赔率不相上下,只有章清亭,很是凄凉地开到了一赔五,还无人问津。

赌坊掌柜微皱眉着,有些为难道:“这张家大闺女就没人买么?那就一赔七!”

众位赌徒呵呵闷笑,这闺女杀猪是一把好手,可打起马吊来,毕竟还是新人,谁敢保证她待会儿会不会又来个相公或是诈胡?

忽然,金光一闪,一锭金元宝从人群中扔了出来,砸在章清亭的名下,“我买她赢!”

第11章 猫捉老鼠

这一锭金元宝个儿不大,但耀眼之极,顿时把那堆银钱都比了下去。就像这钱的主人,一样的鹤立鸡群。

他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但气质沉稳,眼神清明。五官英挺,轮廓分明,古铜色的肌肤里透着健康的红晕,个子比寻常人高上大半个头,身姿矫健,典型的北安国美男子。

穿一身暗红色的丝袍,袖子和下摆上拼镶着彩色条纹织锦,带出一抹有别于常人的富贵气。脚上也不是寻常的布鞋,却是小牛皮的马靴。袍子前摆掀起一半掖在腰里,似是忘了放下来,腰后斜插着一根鞣得极其精致的细细马鞭。

他斜倚在门边,一双墨黑的深邃星眸半眯着,也不知站了多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章清亭。

就这身打扮,不难看出,这是个有钱人。

“哟!这不是贺大爷么?”赌坊掌柜热情上前招呼着,“您怎么也有兴趣来这儿赌上一把?”

人群中有认得的,私下议论着,这位就是扎兰堡最大的飞马牧场的牧场主,贺玉堂。

他们家祖传一手养马的好技术,选育的马匹俊朗神逸,很受欢迎。这贺玉堂是家中长男,从小就跟着父辈在马背上长大,极是精明强干,近几年来,把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贺老爷索性就把管家之责全权交给了他,自己处于半退养状态,颐养天年。

这贺玉堂既然年少多金,来市集办事时,自然也免不了出入这些声色犬马之所。但他很有节制,从不沉溺其中,风评甚佳。

像银钩赌坊这样的场所,对这些豪爽大方的金主,自然是无比客气。

贺玉堂平日来都是找几个老搭子玩几把大的。但今日一来,就听得这边热闹非凡,不禁进来瞧瞧,还真就瞧出了点乐子来。

赌坊掌柜心中暗自估量,若是章清亭输了还好,若是她真的赢了,恐怕这些钱财都赔给贺玉堂还不够。他是不在乎赢钱,可也不想做赔钱的买卖。不由得眉头暗暗一皱,回头想在人群里寻个主意。

贺玉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挑了挑眉示意,笑嘻嘻地又掏出两锭金,“今日刚好做成了笔买卖,小爷我心中高兴!掌柜的,不如这局让我来做庄,若是这位姑娘输了,所有人的钱,我来赔付!只当请各位乡亲喝酒了!”

这不摆明了想当冤大头?一时间,起哄叫好,声震屋宇,那头的钱财顿时又堆高了不少。

有客人如此凑趣,赌坊掌柜也是老于世故之人,立即让贤。

章清亭瞧着那堆金银,心中却有些哀怨,只恨自己无钱去下那个赌局,看来今日注定是要帮别人赢钱了。

买定离手,赌局开始!

几十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当中的牌局。张金宝和张小蝶更是嘴唇咬得死紧,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大姐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俩输出去为奴为婢。

章清亭却是举重若轻,洗牌码牌极是镇定,看不出一点破绽痕迹。

拿着骰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章清亭似是随意抛出,却又恰好停了个二三合计是个五上。

起牌之后,有那站在章清亭后面瞧见她牌的,当下就倒吸一口冷气。

她那牌分明已经满了,只等一张牌就可以胡!

可以胡的牌还不少,细细一数,竟有一四七索,三张之多。

那些人鼻尖开始沁出了汗珠,只希望其他人的牌也同样好,能够抢先胡牌。

可不料,第一张,章清亭的下家就打出了个一索。

她身后的人一片惊呼,章清亭却似恍若未闻,随手就将手里起到的一张东风扔了出去。

这是没瞧见么?

无人敢出言提醒,赌坊的伙计们虎视眈眈,这要是乱讲话,恐怕真会被割掉舌头。

其余三家被她身后人群的一惊一乍弄得心神大乱,额上不觉都开始冒汗,弄不清章清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一张牌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总要掂量个七八遍才敢放下。

满屋子鸦雀无声。

章清亭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悠悠等着,轻轻松松地出牌。

几圈之内,又有两人先后放了胡。但章清亭却似都没瞧见,也不吃牌,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张发财虽然看不懂,却也被这沉重的压力吓得看都不敢看,扭头蹲在墙角画圈圈。张小蝶捂着脸,从指缝里悄悄张望。张金宝已经站不住了,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姐怎么还不胡牌?

那三个下家头上的汗越冒越多,连前襟后背都湿透了,手都开始哆嗦。

眼见玩得也差不多了,章清亭微微一笑,拿起一张牌,看也不看就轻轻吐出两个字,“自摸!”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张金宝更是汗如泉涌,大姐别又来个诈胡吧?

章清亭将牌往前轻轻一推,然后缓缓的,缓缓地把掌心里扣着的那张牌翻了出来。

七索!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片惊呼!

“啊!!!”张金宝从地上一跃而起,振臂高呼!涨得满面通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张小蝶半天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赢了?大姐居然赢了!天啊,四十五两银子,他们发财了,发财了!

章清亭优雅地微一欠身,落落大方地冲那呆若木鸡的三人一笑,“承让。”

张发财“嗷”的一声嚎叫,从角落里迅速地蹿了出来,直奔银子而去!

伙计们很是不悦地将他拦住。

“那是我闺女赢的!”他理直气壮地就想拿钱。

章清亭狠狠地甩了两记眼刀过去,暂且把他拍熄了。转而对着赌坊掌柜微微颔首,“掌柜的,麻烦你做过见证,把这钱财点清了吧?”

“应该应该!”赌坊掌柜连连点头,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

“她出老千!”忽然,有个输家不服,跳出来胡乱咬人。

章清亭微微蹙眉,赌坊掌柜的脸色一沉,先出腔了,“验牌!”

一百三十六张马吊牌全部翻开,张张分明,并没有多出一张或是少出一张。

很快,钱财两讫。

章清亭用两根手指挟着那卖身契,轻飘飘往弟妹面前一递。

张金宝和张小蝶各自接过,都不识字,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反正是撕了个干干净净。

章大小姐亲自从赌坊掌柜手里接过装着四十五两银子的小小包裹,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

擦身而过时,贺玉堂在她耳边低低调笑,“猫捉老鼠,好玩么?”

章清亭笑吟吟回了一句,“趁火打劫,有趣吧?”

贺玉堂忍俊不禁,施了一礼,“贺玉堂今日幸会张姑娘。”

章清亭微一敛祍,“小女子他日再会大老爷。”再不停留,翩然而去。

贺玉堂哈哈大笑,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吸引。

尘埃落定,赌徒们议论纷纷,各自散去。

多的不提,总之张家杀猪女今日一战成名!

赌场里有那不懂事的伙计也悄悄咋舌,“那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少见人面的赌坊老板终于现身出来,顿足叹息,“你们都把招子放亮一点,那姑娘根本不是碰运气,人家玩的是技术!技术!”

第12章 女人有钱爱打扮

章清亭被张家那三口前呼后拥着,如女皇般出了银钩赌坊。

这几十两银子在她眼里不过是笔小财,但在普通人心目中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以前杀猪挣钱的张蜻蜓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坐拥巨款的章清亭简直成了家人心目中的财神奶奶,非得高供起来伺候不可!

“闺女,这钱…”

张发财刚想开口打这笔钱的主意,就被另两个不孝子女给顶了回去。

“你少动歪脑筋!这是咱们拿自个儿的小命博回来的,可没你什么事!”

章清亭闻言,凉凉地插了一句,“那是不是说,这钱得算你们俩的?”

一双弟妹立即气焰全无,点头哈腰,“哪能呢!大姐,这是你辛苦挣回来的,当然得你说了算!”

“可这里面,最早还是我出的本钱!”张发财很是不甘地嘟囔着。

章清亭笑得更冷,“那请问,你的本钱又是打哪儿来的?”

张发财不敢言语了,如缩头乌龟般退了回去。

章清亭扫了众人一眼,这老虎不发威,还把我当病猫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啰!这笔钱是我挣回来的,要怎么用,该怎么用,全凭我高兴。你们谁不服气,我现就一人给上二钱银子,自己回赌坊挣去!”

各人都不敢言语了。

“眼皮子恁浅的东西!才多点钱就急眉赤眼成这样?”章清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儿最好的裁缝铺子在哪儿?还不快带我去!”

“我知道!”张小蝶冲到了前头。

但凡女孩子,就算再穷,什么也买不起,这市集上最好的裁缝、脂粉铺子还是都很清楚的。

这小地方当然不能跟南康京城比,但章清亭也非昔日的官家千金,挑挑拣拣了大半日,也只是从里到外选了两身中档细布衣裳,一套梳洗妆奁用具而已,一共费去银五两三钱。

张金宝很是殷勤地捧着匹俗艳的锦缎帮那店家推荐,“大姐,你选这个贵的!才十两银子,赶明儿再打一场挣回来就是!”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真是既没眼光又没头脑!

今日这一战之后,哪里还会有人那么傻,拿着十五两银子巴巴地找她打马吊?这种一锤子买卖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也是因为攻其不备才能占到便宜。要是真的来了高手,她也不一定就能稳赢不输。

张小蝶就识时务得多,拿了套最普通的土布衣裳比划着问道:“大姐,能…能给我也买一身么?”

章清亭瞧了瞧她身上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再瞅瞅那一对父子身上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想了想,问道:“你可会针线裁剪?”

张小蝶立即缩了手,闭上嘴摇了摇头。

真是够笨的!这么大个丫头除了斗嘴,什么都不会。

章清亭叫来小二询问:“若是买最便宜的六套成衣是多少钱?若是买这种料子订制又是多少钱?”

她在内宅之中,每月也只有二两银子的月例,不仅要管着自己添置东西,还得上下打点那些伺候她的丫环婆子们。不会算账,那可怎么成?

听小二把账一报,章清亭迅速得出结果,买成衣。虽然大小颜色没那么合适,但价钱却要更便宜些。又是一番挑拣,选了五套做工扎实些的成衣。倒是张小蝶,到底怜她是个女儿家,额外开恩,许她自己挑了一套稍好些的布衣,这一共又费去三两二钱银子。

采买完毕,拎着大包小包,章清亭就领头直奔早上去过的客栈投宿。

自己当然是要了个单间,又给他们包了个大间,两条长炕,中间让伙计拿个帘子隔开,一样的十文每晚。

眼见天色已晚,她把那三人都打发回去,收拾收拾家里能用的东西,还得把那余下三人接来。

章清亭让伙计给自己准备了浴桶热水,要把这具身体好好地洗洗干净。

如今衣食已足,人才有能力也有闲心来讲礼仪,章清亭开始细细地打量这个前任张蜻蜓留下的躯体。

粗糙!

是章清亭下的第一定义。

这指甲太短,胳膊太粗,头发太黄,皮肤太黑,处处都留着风吹日晒,长年劳作过的痕迹,章清亭很是不满的挑剔着。

不过幸好还算年轻,除了裸露在外的手脚头脸,里面的皮肤还算细腻。当然没有自己以前的白皙,却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浅蜜色,匀称有力,没有一处多余的松垮垮的赘肉,倒也并不令人嫌弃。

在摸到胸前腰下时,章清亭有些心虚地红了脸,像是在偷摸别的女子。

这农家女子,发育得可比官家千金要丰满许多,胸部饱满丰隆得让章清亭很是不好意思,而那挺翘浑圆的臀部和并不过分粗壮的腰肢也让她很是新奇。

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珠圆玉润吧,虽然比不上自己的精致玲珑,但也算差强人意。

梳洗毕,换了身新衣裳,章清亭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一大截。开始对着菱花镜端详起自己的眉目。

估计平日里从来没有保养过,张蜻蜓脸上的皮肤比身上还要黑且粗糙一些。生着北安国人常见的鹅蛋脸,富态圆润。五官还算周正,一双大眼睛很是精神,透着灵气。只是眉毛太粗,又没有修饰,所以显不出来。

鼻子还行,嘴巴虽然略大了些,两片红唇又略厚了些,但配在这样一张脸上,还算协调。只是牙齿实在太黄,一定得用青盐好好刷刷,不行就去药店里配点药材来擦洗。

一时想起方才她花十文钱买了一个马尾刷牙子时,那家人活像吞了个鸭蛋似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从来没有刷牙的习惯。

章大小姐鄙夷地皱了皱鼻子,转而安慰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把这身子好好保养个两三年,应该会慢慢漂亮起来的。

她定下心来,拿起小刀,先是细细地修了个眉型出来。人一下就顺眼了许多,都不用炭笔描画。再抹上香脂,涂上脂粉,整个人的五官就柔和精致了许多。

把长发擦至半干,用新梳子蘸上桂花油细细地梳顺,配合着这脸型,精心地挽了一个双环髻,把下剩的长发松松地编了几条粗细不等的发辫,配上身上这套绛红色的衣裳,整个人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年轻活泼又可爱俏皮。

这可不是吹,章清亭做大小姐之时,整日吃饱了没事,除了修习必要的功课,就是研究如何穿衣打扮。深宅大院里,一堆女人无事可干,成天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攀比来攀比去,这样的本领就跟她打马吊似的,几乎是与生俱来。

想起方才自己大杀四方那场戏,章大小姐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她们南康国官家女眷,闲来消遣,最喜欢的就是打马吊了。几乎是从落娘胎起,就在马吊桌旁长大。南康国的打法花样可比这儿要复杂得多,牌也多出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样共计三十二张。一共一百六十八张马吊牌,章清亭熟得就跟自己的手指头一样,闭着眼睛也从不会出错一张。今天那伙人,也合该他们倒霉,撞上了自己。

收拾停当,章清亭前后左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只是没有首饰,显得过于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