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一脸奸险的笑意,章清亭恨不能一手撕碎!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在先,现在还倒打一耙,跟这种人渣讲道理真是浪费时间!她忍无可忍,就想上前打人。

这一动手,赌坊里那么多打手虎视眈眈。肯定就是自家吃亏了!赵成材急忙拦住了她,“娘子!不要与这种人理论。姓薛的,你只告诉我们,到底你是怎么得到这配方的?”

薛子安得意洋洋地一笑,“老林,你出来吧!”

旁边站出来一个中年人,章清亭认得,他就是那回假托要买卤料,却被回绝的林管家,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林管家微微一笑,“赵夫人,你是够聪明的,没上当。可你家里人,就不怎么聪明了!”

章清亭立时变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子安放声大笑,“什么意思?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弟弟吧!”

章清亭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里外全凉了!她扭头就往外冲,眼里熊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几乎要把这冰天雪地都给融化了!

一口气冲到了家,章清亭抽起门闩一脚踹开了西厢的门。

张家六口正愁眉不展地聚拢在炕上,猛地见她进来,俱都吓了一跳。

章清亭拿门闩指着张金宝,气得手都直哆嗦,“你…你给我出来!”

赵成材进来劝解,“娘子,有什么话问清楚再说!”

“还有什么好问的?就这个傻子,人家几句好话,二两银子就能骗得走!不是他还会有谁?”

张金宝胆战心惊地出来了,“大姐…这,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可你倒好,居然勾结了外人,来偷自家的东西!”

这话其他人听了也吓着了,张发财当即就问:“金宝,你偷你大姐什么了?快还给她!”

“我…我没有啊!”

“你还不承认!”章清亭挥舞着门闩就冲着他打去,“人家都说了是你偷了配方给他们的!”

“我真没有!”张金宝一连被打了两下子,身上吃痛,眼泪都下来了,“大姐,我真没偷配方!”

“可人家明明就说是你!”他越不承认章清亭越是火大,“你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

“娘子,有话好好说!”赵成材上前想把她拉开。章清亭回手一门闩就敲他手上,疼得赵成材也是呲牙咧嘴。

她转身又追打张金宝,“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配方卖了,咱们家就什么都没了!没了钱,我买的那条胡同该怎么办?那么大块地就全成了废墟!”

章清亭一面骂一面哭,“这配方可不是我的,是人家方老爷子的!人家信我,跟我合作开店,现又把钱全给了我去买地,人家祖孙俩就指着这门手艺过活。这下全被你给毁了!你坑死我一人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坑别人!你这叫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真不是我…大姐…你别打了!”张金宝被章清亭劈头盖脸一顿好打,连连求饶。

旁边张发财听了,也是怒不可遏,随手抽起一个棍子也冲了上来,“你个浑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浑?那吃饭的东西能卖的么?让你干活你不好好干!倒是会干这吃里爬外的事情了!我打死你!”

连张小蝶也冲上来揍他哥,“你是不是那天跟我吵架了,就怀恨在心,想报复大姐?”她见章清亭都哭了,知道事态严重,也急得直哭,“就算我将来还在店里,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啊!你干嘛这么坏,非卖咱家的配方?”

张金宝真是百口莫辩,被一家子打得痛哭流涕,“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么大动静,赵王氏自然也瞧见了,不过奇怪的是,堂屋的门却掩了,只她一人站在门前,脸色甚是难看,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

章清亭指着张金宝,哭着叫骂,“你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虽有赵成材护着,张金宝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哭着讨饶,“大姐…你别赶我走!真不是我!”

章清亭却是不信,对着他的腿又是狠狠几下子,把他往门外撵去,张金宝无法,只得一瘸一拐地哭着跑了。

章清亭赶走了他,自扔下门闩,却也哭着往外走去。

赵成材拉着她,“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我去给人磕头认错去!就是方老爷子要打死我,我也认了!”

赵成材又跟着她,一路到了方家。

却见晏博文比他们更早到了,自赌场分了手,他就先来了这里,想把事情告诉方德海,替章清亭先求个情。

此刻见了他们却苦笑道:“还有人比咱们更早!”

先他们一步的是福兴楼的大掌柜蒋正平,得知绝味斋配方外泄后,他就立即来找方德海了。虽然没了配方,但这老头子可一肚子的烹饪学问,有这个活宝,就算是没了卤味。相信他还有别的绝活。现在是他的危难之际,自己出手相助,就算他不答应,但这份人情却是可以做到的。

章清亭当然知道蒋正平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她现在还能说什么?能有资格说什么?绝味斋是铁定要关门的了,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她真的不知道。那么一大块地,没有了铺子,没有了钱,他们要怎么盖房子?没钱盖房子,那只是一条快要倒塌的危房!又有谁愿意出手来接下这么一大块地?章清亭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等蒋正平从屋里出来,她直愣愣地走进去,扑通一下就跪到方德海面前,“老爷子,是我的错,全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偷了配方!您怪我吧,打我吧!”

章清亭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晏博文听了她的话,却有些诧异,皱了皱眉,暂时没有吭声。

方家祖孙已经知道了秘方外泄之事,方明珠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此刻却也在爷爷面前跪下求情,“爷爷,您别怪章姐姐,她也不想的!”

方德海端坐椅上,两手压着拐杖,重重地叹了口气,“论理,我真该好好打你一顿!你说,你们家怎么就出了这种人!”

章清亭哭得更加伤心,简直是泣不成声!苦心经营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不仅自己赔了个精光,还害了这爷俩。把人家辛苦一辈子琢磨出来的配方就这么个大白于天下,章清亭真觉得被人砍上一千刀都是活该!我怎么就摊上那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赵成材也上前跪下了,“方师傅,真是对不起!娘子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那骗去配方的是银钩赌坊的薛子安,本就与我们有私怨,上次生事不成,这回又来捣乱!实在是防不胜防!弟弟年幼无知,不懂人心险恶,才上当受骗,若说他是有心为之,那也绝无可能!但现在错已铸成,事已犯下,您若是要打要罚,我都替娘子受了!只请您能原谅她,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方德海摇头叹息,“都起来吧!我现在再打你们罚你们又有何用?要是真的恨你们了,我现就上衙门击鼓告你这丫头去!可那能追回配方么?什么用都没有!”

“是我…我对不住您!”章清亭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方德海伸手拉她,却拉不动,旁边方明珠和赵成材扶着她起来,让她也坐下了。

“现在事已至此,只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方德海很是犯愁,“那条胡同可怎么办哟!”

这是压在二人心头最大的石头。

“方师傅、老板娘,我倒觉得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之地!”晏博文冷眼旁观了半天,一直在苦苦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点亮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晏博文微微一笑,“铺子虽然没了,但我们手上还有地!那块地不是说已经把所有的费用都缴清了么?”

“那又什么用?”方德海两手一摊,“咱们没了铺子就没了钱,拿什么盖房子?就那块破地,能有什么用?”

“不!那可大有用处!”赵成材一时会意,激动地叫了起来,“我上回听娄大人说过,这块地他是急着出手才卖得便宜,要是等通了沟渠,开春之后,地价还是会涨的!这两千两银子没白花,本钱还是保得住的!”

晏博文点头,“赵大哥说得有理,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有了这块钱,难道还愁没机会东山再起?”

章清亭却又想到,“就算是有这块地的本钱,可全套死在上头了,一文钱都生息不出,那还能有什么用?”

第102章 金宝是冤枉的

章清亭担心空有地却无法经营的问题,晏博文也帮她想到了,“老板娘,你别老光想着自己没钱就盖不成房子。您可以再想想旁的,比如以这块地作抵押,找谁借钱来盖房子,等房子盖好了卖出去,这钱不就回来了?”

赵成材还想起一条,“这条胡同可批了免五年的赋税呢!若是盖起来了,想要租售了来做买卖,可是极大的优惠!不愁卖不出个好价钱!”

这倒是真的!

方德海想了想,问章清亭,“上回那个介绍福兴楼给咱们的那什么人,丫头你不是还救了他妹子吗?能不能去跟人说说,借咱们点钱,先把房子盖起来,反正咱们有地,这个可跑不了的。”

章清亭点头,这事确实可以去贺玉堂帮忙。可她忽又犯起愁来,“就算是房子盖起来了,也卖出去了,咱们这挣的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日后可怎么办?”

方德海横她一眼,“这盖房子总得一年半载的吧?等房子盖好了,难道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还想不出来该做点什么?那真该集体拿绳子上吊去了!这不过是遇到点挫折,丫头你平时挺能折腾的,怎么就这么灰心丧气?这天无绝人之路,想当初那么困难咱们都过来了,何况现在还有二千两银子?真是没出息!快把眼泪擦了,正经做事去!”

章清亭心内大是感激,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老爷子…您,您还愿意跟我一块儿干啊?”

方德海眉毛一挑,斜睨着她,“本来呢,我刚听到秘方外泄时,是挺生气的!差点就想答应蒋掌柜的,去人家那儿做军师了。人家可给我出到三十两银子一月的工钱呢!可一回头,我就瞧见明珠身上的棉衣了,我要是走了,下回明珠想要人做衣裳,我去找谁呢?难道找蒋大掌柜的?忘了问他会不会针线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忍俊不禁。

章清亭破涕为笑,却又落下泪来,“老爷子…谢谢您!这回我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替您把事情看好,办扎实了。要不,我那股份再过一半给明珠吧,算是我赔您的配方!”

方德海嗤之以鼻,“就你那点破股份就想买我的秘方?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实话可告诉你。咱们那卤水店之前一月能挣多少银子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再去弄个那样的店,赔我一半股份才行!”

章清亭不服输的劲头也被激起来了,擦去眼泪,慎重承诺,“我一定替您办到!”

方德海斜睨着她也咕哝了一句,“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章清亭走的时候偷偷问方明珠。

小丫头一笑,“这就是说一个人又哭又笑的,乱发脾气,连小猫也被气得要上吊!”

章清亭忿忿地白了赵成材一眼,心中却是痛快了许多。诚心去向晏博文道谢,“阿礼,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博文淡然一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老板娘。只有你们赚钱了,我这伙计才能干下去!我这也算是为自己的前程操心呢!”

章清亭被逗乐了,“还是要多谢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晏博文忽然想起一事,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老板娘,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个泄漏秘方的,不该是金宝吧?”

“不是他,那会有谁?人家明明说是我弟弟的!”

可你还有一个弟弟呢!晏博文瞧了赵成材一眼,谨慎地斟酌着字句,“金宝虽然懒点,可不是个有心眼的人。”

赵成材脸色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博文坦然说出一件事实,“赵大哥,上回我跟你去给孙家送东西回来时,厨房里少了一瓶配料,我问是怎么回事,成栋说是他不小心洒了。”

这一下连章清亭的脸色都变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晏博文一脸苦笑,却不答话。

这让他怎么说?之前该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难道非追着人说,你家弟弟可能是个贼,让你小心提防着吗?

天啊!章清亭惊恐地捂住了嘴,要是她冤枉了张金宝,还把他大打一顿赶出了家门,这罪过可就大了!

赵成材心里也在打鼓,会是成栋么?那他们方才回家教训张金宝,成栋明明是看见的,为什么不出来说?

他脑子忽然嗡的一声,想起来了,当时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时,娘在哪里?要是平常,娘早该冲上来跟着教训张金宝了,为什么一点表示也没有?他们当时都在干什么?

他和章清亭面面相觑,二人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可章清亭经过这连番奔袭,又大哭一场。体力消耗极大,根本走不快了,偏偏又心急如焚,要早点回家去问清真相。

不用多说,赵成材已经一把牵着她往家里赶去。

黑夜里,晏博文看着他们二人携手远去的身影,眼神中才流露出一点寂寞和黯然,这样的幸福,是他再也不配拥有的吧?

这一夜,张、赵二家都注定是不眠之夜,所以当赵成材和章清亭又回来时,家里还是灯明烛亮。

赵成材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也来不及喝口水,径直先拍打着堂屋的门,“成栋!开门!快开门!”

“这么深更半夜的,是要干什么?”应话的是赵王氏,她的语气凌厉中却透着一丝虚伪的强硬。

娘的态度太反常了!赵成材的心顿时往无底的黑洞跌去,“娘!你让成栋出来!我有话问他!”

“有什么话明天白天再说!”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给我说清楚!成栋!成栋,你出来!”

“这么晚了,都睡觉去!有什么也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章清亭一见这架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天哪!难道薛子安说的那个弟弟其实是赵成栋?

她可没秀才有耐性,厉声道:“婆婆!你让成栋出来!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你敢?”

事到如今,章清亭还有什么不敢的?径直冲进厨房,拎起门边的斧头,回来照着这门就砍!

赵成材不仅不拦,还帮忙踹着,“娘您让成栋出来!要不今儿我就拆了这门!”

张家人也全围在了门口,大家都听出来这话不对劲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门终于开了。

赵王氏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满面怒容拦着不让他们进来,“你们这是反了天了!要干什么?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赵成材冲到了前面,“娘!您让成栋出来!我就问他一句话,娘子店里的卤水秘方是不是他给泄漏出去的?”

赵王氏嘴皮子动了几下,眼神闪烁,却仍是梗着脖子道:“不知道!店里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的手脚不干净?干嘛像审贼似的审你弟弟?”

赵成材努力地压抑着自己胸中翻腾的怒火,“那娘…娘您让成栋出来!让我们跟他当面对质!”

“对质什么?成材你可要弄清楚,成栋可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又如何?”赵成材一听这话,心下更凉,“亲弟弟也要讲一个理字!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出来说个清楚便是,他怕的什么,您又是怕的什么?”

“谁说我怕了?”赵王氏心吓得突突直跳,着实可慌了。从来没见过大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瞧那眼神,简直就像两把明晃晃的刀似的,照得人心惊肉跳。

赵成栋在晏博文来通报事发时,就跟着章清亭他们一起到了赌坊,不过他躲在后头,没人留意。

等到见了那林管家,还有听到里面的谈话,可把赵成栋可吓傻了。当即没命地逃了回家,跟赵王氏一五一十把事情交待了。

原来赵王氏是教这小儿子伺机偷盗方德海的秘方,然后弄点钱,自己也开家卤水铺子。

而那个薛子安派出的林管家,骗不了章清亭,却把主意打到两个伙计身上,分明找人跟赵成栋和张金宝私下接触过,让他们偷瓶配料出来,说是自家要做卤水,许诺给他十两银子。

张金宝胆儿小,一听就回绝了,根本就没了下文。

可赵成栋却留了心,他以为给人家一瓶配料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都研细了,也看不出究竟,这十两银子可是太好赚了!便在那日,故意支开晏博文,偷到卤水配料,自己私藏了一半准备细细研究,另一半就以十两银子卖了出去。

他还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可谁曾想薛子安拿了配料立即找了几位大厨和大夫回来,只琢磨了两日,就把这配方给完全解密了。

赵成栋自知闯下大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回来企求娘亲的庇护。

赵王氏起初也被气坏了,狠骂了儿子几句,怎么就这么蠢,上了人家的当。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骂过之后还是心疼的,只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等章清亭跑回来毒打张金宝时,赵王氏就知道他们误会了,本来是有几分想说的,可看章清亭和张家人打人时那个狠劲,她就退缩了。

她心想着,等他们误会完了,这事也就算了,可没想到章清亭居然还把张金宝赶出了家门。这下,她可真吓着了,这还是亲弟弟她都这么不依不饶的,万一让那丫头知道其实是赵成栋泄漏的配方,岂不是要打死他?这是赵王氏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没成想,等章清亭去方家转一圈回来,居然就发现了真相,闹着要对质,赵王氏护犊心切,也没多想,就让赵老实带着儿子躲在里头,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可赵王氏没想到,赵成材居然也动这么大的肝火,这可真让她有几分害怕。她是心疼小儿子,可她更倚重这个大儿子,赵成材从来都是最斯文最讲理的一个人,若是惹得连他都发这么大脾气,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赵成材看着自己的母亲,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娘!您若是不怕,您若是没有一点心虚,怎么连让成栋出来见我一面都不敢?”

赵王氏眼睛不敢看他,扭头找着借口,“成材,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跟发了疯似的!哪有一点读书人的体面和尊重?就你这样子,我不能让成栋来见你!”

章清亭冷笑,“是么?那我可没读过书,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体面和尊重!赵成栋,你给我滚出来!”

她举起斧头就往里冲,“谁敢挡着我就砍谁!”

张发财也冲了上来,“闺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个偷了秘方的不是金宝,是他家弟弟?”

“是!”章清亭眼中含着泪,“他把我们全骗了,还害得我冤枉了金宝!”

“妈的!”张发财从章清亭手上抢过斧头,“不带这么耍心眼的!小杂种你给我滚出来,咱们把话说清楚!要是你干的,打死了你,我给你偿命去!”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赵王氏再想拦,可就都拦不住了,张家人一窝蜂全冲了上来。

张发财两脚就把里头的门给踹开了,赵成栋再想躲也来不及了,吓得一下钻到赵王氏的身后,哭丧着脸推卸责任,“娘!是娘让我去偷秘方的!”

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

可你要是上当受骗还情有可原,可赵成栋这一句话,分明就是有预谋有计划地要拆章清亭的台啊!

赵成材简直是难以置信,“成栋,你胡说什么?娘,娘怎么会让你去干这种事?”

“没错,是我让他干的!”赵王氏自恃着老脸,护着成栋,还振振有词,“这全怪她!”

她一指章清亭,怨毒地指责着,“要不是她那么尖酸成性,什么东西都不肯分给你弟弟,我至于让成栋这么做么?再说了,成栋有什么做错?他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给她当长工,她有给过一分钱没有?那姓方家的老鬼,凭什么拿那么多钱?还给他们做衣裳!她这个当大嫂的怎么不给自己小叔子做一件?不过是拿了瓶配料,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赵成材被彻底地激怒了。

第103章 我们滚了

“娘!”赵成材吼了起来,“你讲不讲道理的?方老爷子拿的钱是他该得的!要不是人家出的秘方,咱家拿什么做生意?再说这个店,明明说好了是娘子的陪嫁,凭什么分给成栋?你说成栋在店里干活,娘子没给钱,那他身上的衣裳哪来的?每天吃的喝的哪来的?这屋子里头烧的炭是哪来的?再说了,您怎么知道娘子没给成栋准备工钱?我实告诉您!年底娘子早就给成栋和金宝一人准备了二十两的礼金,算是筹谢他们开业这段时间的辛苦!还说等开了春,只要他们想干下去,以后每月就是二两银子!若是生意做大了,再提拔他当个管事的,日后这工钱还有得有涨!”

他指着赵王氏身后骂弟弟,“成栋你自己说,你卖那秘方卖得出这么多银子来吗?你大嫂有哪一点亏待了你?她有厚此薄彼地对你和金宝吗?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一定要分她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凭什么要分她的店?你说这话不脸红吗?她那店里,有咱家一文钱的本钱吗?你这是跟谁学的这么的恬不知耻!”

“你够了!”赵王氏只觉羞愧难当,粗暴地打断的成材的话,“没你这么说话的!”

赵成材真的没想到,自己最尊敬的亲娘居然会教唆着弟弟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简直比抽他一百鞭子还叫他难受,“娘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怎么能教弟弟做贼呢?”

“啪!”赵王氏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想快点打断赵成材的话,不经过大脑,就一抬手,干干脆脆,响响亮亮打了赵成材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后,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顿生悔意,嘴上却仍硬着,“什么贼?你弟弟就是拿自家点东西,能叫贼吗?”

赵成材既是痛心,又是伤心,“娘您就是再打我,可这话我还是要说!不问自取即为贼!成栋没有问过娘子,就偷偷拿了店里的东西,这就是做贼了!而娘您呢,还教唆他做贼,教唆之后,明明知道犯了错,却拒不悔改,这比做贼的更加可恶!”

赵王氏无言以对,只能摆家长的谱,“你…亏你还是读过书的,有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么?你懂不懂得孝字怎么写?”

赵成材满面悲怆,“我就是懂才心痛!孝顺不是说几句好听的,凡事都顺着您才叫孝顺!凡事都还有个理在前头!难道您让我去杀人放火、偷盗抢劫才叫孝顺?”

“你给我滚!”赵王氏实在无法反驳,只好色厉内荏地发脾气了。

赵成材点头,无限酸楚,“我是该滚,我确实要滚了!这样的家,这样的您,还有这样的弟弟,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章清亭站上前来,“婆婆,这句话,也是我想对您说的。”

她转身吩咐张家众人,“小蝶,你们留下来收拾东西,我和爹出去找金宝,天一亮马上就走!”

这是章大小姐第一次开口管张发财叫爹了,这一家人,虽然懒点,但真的都在改过,都是实心眼地在维护她的,是真心把她当亲人的。

赵成材又内疚又难过地望着章清亭,“娘子,你要不嫌弃,我也想帮着去找找金宝。”

“走吧!”章清亭知道不关他的事,和张发财三人打着灯笼出去了。

张小蝶到赵王氏面前呸了一声,和张罗氏他们回屋收拾东西。

赵王氏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黑夜慢慢地过去。天空慢慢地露出鱼肚白。看着赵成材他们一脸失望地带着辆马车回来,白着脸,把不多的行李全都拖上了车。

赵老实几次欲言又止,实在憋不住了,“孩子他娘,你就真让他们走啊?”

赵成栋也畏畏缩缩地上前,“娘,呃…要不我去给哥嫂认个错,求他们留下吧!”

赵王氏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两手绞得死紧,却什么话也不肯说。

上车的时候,章清亭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下来。

可把众人都吓坏了,赵成材上前一摸她额头,一片滚烫,“这是病了!快点,先去药铺!”

“咱们…咱们得去看看吧!”赵老实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快速地消失在眼前了。

再一转头,却见赵王氏也站立不稳,晃啊晃的。

“娘!孩子他娘!”

赵王氏终于也软软地倒下了。

从家里出来,赵成材赶紧先送晕倒的章清亭去了药铺,大夫一瞧,是之前就有些风寒,可一直没在意,这昨晚又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一夜,人实在扛不住,便病倒了。这个病来势汹汹,可大意不得,要是发不出汗,那人可就没救了。给他们开了药。嘱咐他们带人回去好生调养。

快过年了,客栈都是要关门的,赵成材想着反正绝味斋的生意也没得做了,那儿还付了三年的租金,不如暂且先去那里顿下来。

张家几人也全都同意,张小蝶现在也会精打细算了,说那儿的炉火都是现成的,他们铺盖都拿了,只要再添几张铺板就能住人了。自己买菜做饭的,可比住客栈省钱多了。

一行人过来,晏博文见此情形,也不多问,立即把里头那个小单间腾出来给章清亭。把外头商铺的东西一挪,里外两间就分成男女间了,先都凑合着住下。然后该去买菜做饭的准备买菜做饭,煎药的煎药,买铺板的买铺板。

虽然一时遭逢大变,但张家人可不像从前似的,什么都指望章清亭,相互商量着把事情一办,料理得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章清亭醒了一会儿,只惦记着一件事,“金宝…”

“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他,一定把他平安带回来!”赵成材安抚下了她,嘱咐张小蝶细心照料,又和张发财晏博文一起上了衙门,请求差役们协助,去寻找张金宝。他们昨晚在家的附近找了一夜也没找到,想着张金宝又受了伤,很是担心。

程捕快是办惯了案子的,当然知道如何下手,首先就问他们,“会不会是去亲戚家了?或者是以前你们家里?这天寒地冻的,不可能在外头游荡。这样吧,你们自回去找找,我带几个兄弟在附近破房子桥洞那些地方也去巡查一遍。有消息了,都回衙门里来通个气。”

张发财还有些犹豫,“亲戚是不大可能,家里那破房子都快倒了,能回去么?”

晏博文道:“很有可能!他身上又没钱,除了那儿,还能去哪里?”

他们三人就往张家老屋去,结果还真让程捕快给说对了。张金宝正是大半夜的无处可去,只好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人现就缩在家里那破坑上,卷着烂草席,昏迷不醒。

拆了门板把他抬了回去,又请了大夫来延医调治,他身上遍体鳞伤,又挨了一夜的冻,和章清亭一样,严重风寒。

赵成材打了热水,给小舅子一边擦身子换衣裳一边黯然神伤,这些伤原本都该是打在赵成栋的身上,却让张金宝无辜地领受了。而自家那个娘呢,还拼命护短,硬是不肯认个错,实在是让人寒心之极。

方德海本还说过来商议盖房子之事,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瞧见这一家子全挤到这儿来了,还倒下两个,凄惨无比。

听张小蝶讲完真相,老头子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赵成栋那小崽子我就瞧着他心眼多,没想到居然这么坏!那就是没人来诱骗他,他迟早也是要偷了东西反出去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赵成材给骂得颜面无光,却也无言以对。这事确实是自家的娘和弟弟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