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觉有些讶意的抬头看着坐在上方的秦不值。

“三王可有意见?”看着他的讶意,秦不值淡淡的道。

“臣遵旨。”秦觉低下头应旨,心里却有些震动,秦不值小小年纪,思绪如此清晰敏锐,确实难得。

他思考的全面,拿出来的应对方法都让人挑不出诟病!而且,他竟然赐他先斩后奏的权利?难道他就不怕他徇私?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了秦不值不曾展露的一面,这样的秦不值突然让他的心情有些低迷。

事实上,不只是他意外讶意,秦或、秦克两人同样和秦觉一样,对秦不值的流利应对而感到吃惊。

更别提在场的众大臣了,人人心里对于皇上的印象都进行了重新审视。

正当大家在暗自惊诧和审视的什么,礼部侍郎魏大人出列。

“启禀皇上,灵州今年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涝,百姓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亲往灵州以震人心,派三王前往,固然可以让三王传达皇上天威,但臣建议皇上亲往祭天坛为灵州百姓祈福三日,这样一来,皇上的诚意不仅让灵州有感,也能让所有百姓都能看到,自然而然,皇上仁德之面容,那坊间无知百姓对于皇上的误解和谣言,自然也会不攻而破。”

魏大人此话一出,殿堂之上,立时窃窃私语起来,群臣神情不一,有恍然的,有赞同的,有深沉的,有不以为意的,也有若有所思的。

秦克眸子迅速的闪烁了一下,很快就归于平静。

李相下意识的皱眉,心里审衡了一下此举是否有必要以及得失状况,最后出声表示了赞同。

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一场祭天祠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多少人牵连其中…

023逼供明月

连绵的雨天终于放晴,皇宫正殿广场上锦旗飘飘,大批的禁军严正以待,随时准备出发前去祭坛。

百官分成两列,一同前往,以示皇恩。

“皇上,吉时已至,请皇上登辇。”小忠提醒道。

秦不值一身龙袍金冠,少年皇帝却不失威仪,其形其神,都有着君王的气势。

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阮心颜,端庄严肃的脸庞朝她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后,才登上皇辇。

阮心颜淡淡点头,算是回应。

一大片跪送的队伍中,吕曼华慢慢的抬起了头,张于看到声势浩荡的御辇起启了,嘴角勾起一抹讳莫深测的弧度,侧眸深看了一眼跪在她左侧上方的李可恩,好戏将要上演了!

“有丽,明月呢?”

有艳走进厨房,看着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面专心留意着火候的有丽,出声问道。

“去御膳房了,应该快回来了。”有丽随意的回答后随即拿起一旁的布巾搁着端起了火炉上的小壶,掀开壶,沁人的清香扑鼻而来,让她不由得的绽开笑颜。

“你找明月什么事?”主子每天的膳食都是她们四人亲自动手,食材也是一早就去御膳房挑出来的,是绝对的新鲜,去御膳房挑选的工作就由明月和有柔两人负责,她们也去了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

“我想找她要几钱萝青子。”

“在她房间桌上,你直接去拿,她一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有艳闻言,笑道:“在药理上,明月倒是比我还细心。”

“这是当然,明月是太医院调教出来的医女官,医术虽然不高明,但对于照顾护理主子身体上,肯定比你这个门外汉精通。”医女官不仅要是主子的贴身侍女,还要负责主子们的膳食和怀孕产子上的医理学识,这是浩国皇室的规矩。

有绝对于有丽的直言,倒也表示赞同:“说的也是,耳濡目染之下才发现明月懂的,不见得是我们懂的。”

阮心颜品了品有丽煮的花蜜茶,赞赏的点头:“不错,火候刚刚好。”

“有丽一直在盯着火候呢。”婉儿轻笑,相处一年多,她虽未直接得知有艳四人的身份,但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有艳等人能杀人,也能甘心沉浸下来洗手做羹汤,单就从她们的用心和忠心来看,主子对太子殿下的重要不言而喻。

阮心颜微笑不语,心情却大好,轩辕砚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又岂会差?

有清走进内殿,环视一眼,眉头悄然蹙起,有柔和明月还没有回来?

“怎么啦?”阮心颜察觉到了有清的异样,出声问道。

有清迟疑了一下才道:“明月和有柔还没有回来。”有柔和明月负青去御膳挑选食材,她负责厨房的准备工作,有艳和婉儿还有莫诀形影不离主子的身边。

今天她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人回来,心生渐生疑惑,平常她们在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

阮心颜搁下手中的杯子,沉下眼:“莫诀,你去看看。”明月没有武功,所以她才把武功不俗的有柔和明月配在一起,以有柔的武功,应该足够应付很多人。

莫诀皱眉,看了一眼有艳,有艳心领袖会:“属下去吧,莫总管还是守候在主子身边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莫总管都不能离开主子三步之远,这是太子严令命令的。

“也好,你和有清一起去看看。”

.

与此同时,在一处阴暗潮湿的石室里,明月凄厉的痛喊声传遍石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吕曼华走进石室,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时,冷声道:“你的手段让我大开眼界。”

秦义俊脸因为兴奋而扭曲,两眼迸射出亮光,笑看着里面的情形,愉悦的道:“大开眼界吧,我不介意你学去。”

吕曼华看着头发被一簇一簇拨光、手筋、脚筋都挑断、全身赤裸的吊挂在那儿的正受着鞭刑的明月。

这个人虽然不是阮心颜器重的女官陈婉儿,但却是跟在阮心颜身边最久的贴身侍女。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着,她都不会知道眼前的人会是阮心颜身边的人。

虽然秦义手段狠辣的简直可以说变态,但想到阮心颜看到这个面目全非的‘人’时的画面,她的心里也涌现出期待。

“说,阮心颜在阜国究竟有什么目的?她究竟拿什么东西威胁着秦不值?”一旁一名模样端正却长的一双阴险的吊三角眼睛的粗壮男人一边问着一连挥动着手中倒挂刺的特殊长鞭。

他是秦义的心腹,专门替他做着严刑逼供的事,是秦义精心调教出来的。

秦义眯眼看着昏过去的明月,啧啧出声:“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如此嘴硬。”寻常人遇上这些,恐怕早就挨不住了,不愧是阮心颜身边的人,光凭这点,他就越发的渴望着折磨她,折磨着她,能让他想像着是在折磨着阮心颜。

吕曼华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这些画面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像秦义那样兴奋。

“人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发挥长处,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停了停,继续说道:“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斩草除根,阮心颜并不是好惹的,我们还不能和她明着来。”

“知道了。”秦义看着昏过去的人,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斜眼看了一眼三角眼男人。

那人会意,拎起地上的一桶冷水狠狠的泼了上去。

一声细弱到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的呻吟声传出。

让她想即刻死去的痛疼让传遍全身,明月眼皮根本就睁不开,超出她想像的痛苦让她的灵魂几乎与肉身分离,可是只是几乎,并没有真的让她得到解脱,她还是清晰的感觉着这铺天盖地噬心挖骨的毁灭。

“说,阮心颜究竟拿什么威胁着秦不值?”秦义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狠狠折钳着明月的下巴。

豆大的冷汗,惨白如死人的脸色,气若游丝的气息…明月听着耳边这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神智渐渐回笼,她记得她和有柔正要去御膳房挑选食材,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一名小太监不小心撞上了她…

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然后她跟有柔到了御膳房,然后…她和有柔都突然倒了下去,再然后,她就到了这里,然后…

“嘴硬?”秦义看着死闭着眼睛的人,脸上浮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退后两步,捡起了地上一根木棍,狠力一捅,捅进了明月的两腿之间,鲜红的血瞬间湿透整根木棍,血滴滴在地上的声音在石室内格外的清晰。

“啊…”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叫声在阴暗潮湿的石室里不停的回荡。

明月原本睁不开的眼睛因为这残酷非人的对待而猛力睁开,虚弱的手脚猛力收紧,手上、脚上的铁链因为这股连灵魂都痛的颤抖的力道而发出刺耳的声音,双目睁大到了极致,瞬间就淹埋在黑暗里。

“王爷,这样的铁骨头,真是难得一见。”三角眼男子止不住的啧啧称奇,事实上,他跟着王爷身边,是专职做刑工的,不是没碰到过骨头硬的,但几个回合下来,无不都受不了这酷刑,到最后都招了。

但眼前的女人,自始自终只有恐惧,后来是哀求,最后是凄厉的痛叫,能撑到现在,她,是他身平所未见。

不像地上的那具尸体,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在废了武功后,还有办法寻死解脱,果断而狠绝,害得他想要尝尝她滋味的念想都没能实现。

啪!

长鞭一挥,三角眼男人半边脸上立刻血肉模糊。

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秦义毒狠的骂道:“没用的东西,留你何用?”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不是小的没用,是这两个贱人太…”

秦义一个阴狠的目光射过,男子连忙紧抱着受伤的脸,不敢再出半点声。

秦义皱眉收回瞪着三角眼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明月身上,刘东说的没错,确实是硬骨头,这样都问不出东西出来,那留着,也没意义了。

真是可惜,为了斩草除根,他还得牺牲一名心腹走狗了。

眸子闪烁着毒光,秦义突然一个回身,袖中锋利的匕首扑噗一声刺进肉中的声音清晰的传出。

三角眼男人刘东猛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心口处的刀,傻傻的出声:“王…王爷…”王爷是不是刺错人了?王爷怎么会杀他?他是王爷最信任的心腹。

“谁让你是我的心腹呢?”秦义低低的说道,正因为是他的心腹,参与到了这件事中,他才要除掉他,只有除掉所有一切参与的人,阮心颜就找不到他头上来。

刘东的身体软在了地上,睁大到极限的瞳孔显示着他的死不瞑目。

石室的门再度打开,吕曼华看着地上躺着的刘东,微微一笑:“看来我的提醒是多余的。”

蹲下身查看着刘东确定死了之后,秦义才站起身,冷哼一声:“我做事还轮不到你这个黄毛丫头来提醒。”

对于他的不买帐,吕曼华倒也不见愠色,眼光扫过明月的惨状,目光微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惨不惨?”看着她的目光,秦义笑的邪佞。

“还没死?”虽然气息弱的听不见,但人确实还未死。

“让她死在阮心颜眼皮底下,岂不是更有趣?更有意义?”

“你说什么?”吕曼华嚯地转身,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提高声音尖叫:“你疯了?”他想报仇想疯了是吧?把一个活人送回去,万一…她说了,暂时不能跟阮心颜明着来,那个女人和秦义一样,是疯的,不能惹。

“我好的很。”这一生他毁在阮心颜手里,不毁了她,他活着没有丝毫的意思。

听着他的话,吕曼华再度提高声音,怒吼出声:“那是我疯了才会跟你这个疯子一起合作,你想死,别拉着我垫背,你不是不知道阮心颜的手段,当初你这个皇子在她眼里,她都能毫不犹豫的废你,而今她是皇后,秦不值对她言听计从,她想要你我死,易如反掌,我们不能留有任何的线索让她查到我们头上,否则…”那后查不堪设想。

“别把我当白痴。”冷哼了一声,秦义弯腰抽出刘东身上的匕首。

明晃晃的锋芒让人发怵,吕曼华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他不会连她都杀吧?

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秦义径直走到昏死过去的明月身边,利落的挥刀…

吕曼华吓的差点停止的心跳慢慢的恢复过去,平息了一下心跳,看清楚他的动作,才恍然大悟,对啊,割下她的舌头,不就万无一失了。

“秦义,刚才我以为你想杀我。”不敢多看明月一眼,吕曼华别过眼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出声道。

秦义回头,阴狠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出石室。

“还不快点离开?想留在这里让阮心颜抓住正着?你想死,可别拉着我垫背。”

伴着冷哼的声音让吕曼华抬头,眯眼看着前面的背影,微微垂下眼,嘴角一丝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讽刺眨眼即逝!

024明月之死

“禁军副将罗生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穿戎装身形魁梧的禁军四大副将之一的罗生止不住的全身冒冷汗的跪在一旁,心里叫苦连天,皇上祭天,禁军统领和四城门将领都亲自相随,只留下他这个副将留守皇宫。

原以为轻闲的当值,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如此大事?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阮心颜一直没有出声,坐在去往御膳房必经的御花园一座凉亭里面的石椅上,半垂着的眸让人捉摸不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罗生心莫名的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抬头,不敢将视线直接落在皇后身上,目光无措的移动着。

贵妃娘娘,华妃,容妃,皇宫里面仅有却也是最有来头的几位娘娘都出现了。

阮心颜缓缓的抬眸,冷冷的出声:“罗副将。”

“卑职在。”

罗副将低下头,恭敬应道,皇后娘娘的目光有如山峰压顶,让他的呼吸都因为不顺畅而粗喘起来,好可怕,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不怒而威,不怒而凝,让人锋芒在背,跪立难安。

“本宫的侍女明月和有柔在皇宫消失,本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生轻喘一声,慌忙道:“是,卑职遵旨。”只要还在皇宫里,就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整个皇宫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各大宫殿、各偏殿、各个角落…都有士兵紧密森严的搜查着…

阮心颜半垂着眼,低头看着自己指间正在转动着的佛珠,如入了定的僧佛一样,不知世间物,只有那缓慢而有规律的佛珠转动声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林菱儿瞄了她一眼,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左右两边的李可恩和吕曼华,柳眉悄然拧了起来,事情恐怕不简单了。

李可恩面无表情的站立在那儿,神情极为的冷淡。

吕曼华眼带疑惑,想出声询问却又似是迫于此时空气中凝固的气氛而沉默。

凉亭很大,站立了一群人都不会显的拥挤。

阮心颜是唯一坐着的人,她的身后左边站着莫诀,右边站着婉儿。

站在她们身后的有艳、有丽、有清脸色是空前的凝重阴沉,她们心里都有了最坏的可能。

.

婉儿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明月经常站立的位置,担忧的看了一眼坐在那儿沉静淡定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主子,心里的直觉告诉她,有柔和明月恐怕…而这个结果也意味着接踵而来的杀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凉亭里面不停聚集的压抑也在不断的攀升,让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坐在石椅上那个全身气势迸射的让她们全身爬满战栗的阮心颜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而越来越平静,她手中的佛珠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把心绷紧到了嗓子口。

半刻钟后,罗副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御花园,跪在凉亭台阶下方,全身不停的颤抖,嘴唇张了合,合了开,努力了好半天才终于发出因为惊惧而颤抖的声音。

“启…启…启禀皇…皇后娘娘…”

不等他说出完整的话,阮心颜一声厉喝:“带路。”

什…什么?

罗生惊惧的睁大眼,呆若木鸡。

皇后要亲自去到那个让他看一眼要做一个月恶梦的地方?

后宫血流成河,白骨聚堆,他心里是有些了解的,但是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竟然用如此残忍的刑供手段?

他光是想像那个画面就全身发麻,那经历这残忍酷刑的人又是遭受到怎样的地狱之路?

三石殿,竟然是在三石殿中。

阮心颜隔着铁栅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数了整整六十秒,才再睁开眼睛。

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无数的惊喘声响起…

李可恩冷凝的神情也在看到铁栅后面的情形时控制不住的惊喘出声,下意识的摇头,想甩去脑中的画面。

林菱儿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没有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