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话说的…您老啥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陶广志听着都觉得牙酸:“请侯爷放心,这六百石肯定会安全送到吴国的。”

“本侯不是想给你们添麻烦。”聂冬说着脸不红心不跳,“县里人手不够本侯是知道的,既然是我侯府粮仓里的粮草,就由我侯府的人来运吧,县里出个运粮官一道押送便可。”

博陵侯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陶广志是求之不得。

“侯爷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令下官动容。只是…这一路上山高水长,县内也要派士卒跟随的。”陶广志隐晦的提醒着。您老人家跟吴王关系好大家都知道,您想借着送粮草的机会给吴王送点其他的玩意儿,什么药材兵器之类的我们也心知肚明,只是您别送的太多就行了。

老侯爷同意他去城南亲自看粮草装车,陶广志这才放下心来。私运兵器乃是重罪,不过这年头有些家底的人家里都会私藏一点,民不告官不究,博陵侯给吴王包邮一些朝廷违禁之物只要数量不多,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高安心惊胆战的策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十车的粮草,均挂有博陵府衙的标志。沈江卓正在城门口对每一辆粮车做检查,见到高安时冲他笑了笑。

高安默默咽下口水,镇定下马,走到沈江卓跟前朝着身后一挥手:“一共六百石,二十五车。”

沈江卓点点头,几个士卒立刻上前去检查。

“放心,都是粮食,没有黄沙。”高安笑道,“陈子怀都走了,还用得着防盗么。”

说到老侯爷的防盗,沈江卓不禁哈哈大笑,又立刻压低了声音:“我还得多谢侯爷所教的救火之法呢。高兄放心,这次随你们一起的运粮官乃是我们博陵县人,又十分熟悉吴国,这些粮草定会安然抵达的。”

“哎,我就是担心这个。”高安道,“希望老天爷保佑吧。”说着,有些焦急道,“我看我还是快些出城为好,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驿站,免得露宿野外。他们检查完了吗?”

见几个衙役在那车前转悠了一下,前面七八乘车都查看了,也不必扣着博陵侯府的车太久,沈江卓大方放行:“行了,出城吧!”

直到离开博陵县又走了一刻钟,跟在队伍末尾的陈福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早已布满了汗珠。见博陵县内派来的士卒和运粮官都被高安喊到了前面,此刻四周都是侯府的人,陈福走到倒数第二乘装粮草的马车处,低声道:“侯爷,我们已经出城了。”

陶广志做梦也没想到,博陵侯府这次包邮的竟然是博陵侯他自己!

数百里之外的吴国王宫内,翁主陈淑君接过宫人手中的木盘,上面放着的是刚熬好的药。正欲命身后的宫女前去叩门,世子陈泽突然从门内走出。

“七妹,你这是作甚?”

“大哥怎么在霍将军这里。” 陈淑君有些失望,“霍将军不是病了么,我来看看啊。”

陈泽一个早就尝过男女-情-事的大男人要是看不出他小妹春-心萌动,他就算白在风-月场里混了。

“送药之事自有宫人来办,何须堂堂翁主亲自前来。你快回去,霍将军需要静养,早说了闲杂人等不得来打扰。”

“我也算是闲杂人等?”陈淑君不甘心的哼了声。

“如今乃战时,你莫要胡闹!”

陈泽沉下脸,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陈淑君见送药无望,这才不情不愿的拂袖而去。

第57章 草芥

殿内灯火昏暗,明明是白天, 殿内却拉起了厚厚的幕帘, 密实的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这是世子陈泽所居的淳化殿偏殿,原本是空置的, 如今却住着一位十分特殊的人。

陈泽端着木盘, 缓步走进。身为贵族子弟,他虽纨绔不堪, 经常有坑爹之举,但举手投足间的仪态颇美,远远看去, 倒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只是一开口,这味道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那个…”陈泽咽了咽口水, 声音带着一点颤,“我将药端来了,补血补气的。”

面前的床榻上盘腿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陈泽,见堂堂世子亲自来送药并不起身行礼, 垂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过了好半响, 那人回了一声:“恩。”

陈泽腿肚子颤了一下, 如同宫人一样端着木盘一动也不敢动:“你是现在喝, 还是…”见那人没反应,陈泽果断将木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迅速地往后退了数步,又道, “二弟已战死,而我这个当哥哥的只因是个世子被劝不得身处险境,竟不能替兄弟报仇,只能整日困在这宫里,如同困兽。哎…”

这番话终于让那人有了一丝反应,可回应陈泽的却是一个“呵呵。”

陈泽的脸羞涨的通红,羞愧地垂着头:“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是…”也是什么,陈泽说不出来,纵有千万种理由和借口,但二弟已经死了,他就是一个羸弱有胆小如鼠的世子。

殿内归于平静,偌大的偏殿内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坐在床榻上的那个人缓缓站起身,略略伸展了一下身子。几步,便走到了案几旁,端起那碗中药时略略有些皱眉,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胶囊以外的药了。

右手臂上还绑着白纱布,动作略大些,似乎还会有血渗出,但她还是拿出一沓纸似乎想写些什么,只是执笔的姿势有些奇怪。咬着笔杆子对着那张白纸看了半响,清脆一声,那杆毛笔被她肆意扔了出去,白纸上一字未写。一双长腿随意的翘在桌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目光深沉,面色如霜。

过了半响,只见她嘴唇微起微合,声音听起来略带着一丝干哑:“博…陵…”

离开博陵侯的第一个驿站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侯爷,我们快到驿站了。”陈福小心翼翼的对坐在马车里的聂冬说道,“等会儿高安会将府衙的人先带进驿站,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

聂冬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嘱咐道:“让高安小心些。”

博陵府衙派来的运粮官石凤臻正对着高安谄媚笑道:“不愧是侯府的人,大人所思果然周道。”又看向队伍最末的那两辆马车道,“下官随其他人也去过吴国数次,那些个庸人却没有大人您仔细啊。”

高安的脸皮一向厚,将这些夸奖照单全收,得意洋洋道:“石大人过奖了。其实我心里也不希望那两俩马车派上用场,毕竟咱们这些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石凤臻却将此法在心中记下,以后若与上官同行,他也多备两辆马车,里面装上药材等物,若队伍中有人突然不适,也好有个地方先躺躺。

驿卒远远就看见了一队人马前来,因吴国之事,倒是让从博陵去吴国这一路驿站里的驿卒们得了不少油水。驿站虽是朝廷设立,可若无人来住,守着一座空房子能换几个钱。将前来的官老爷们伺候好了,随手的打赏都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俸禄了。

高安挥着马鞭,高声道:“快去后院将马草备好,准备好热水和饭菜,爷爷们赶了一路快要累死了!”

说罢,便翻身下马。清点了人数后,便开始分配任务。陈福领着侯府的人先去后院将粮草等物安置好,高安则亲自带着石凤臻及几个佐官去见驿长。

聂冬在马车里呆了一好几个时辰,在陈福等几个心腹的掩护下,总算是走到了房间内可以松口气了。

这是他第二次离开封地,列侯擅离封地的罪名有多重他知道,可当他得知霍明明很有可能也来了,而且还受了伤,他在博陵真的一刻也呆不下。说他自私也好,没良心也罢,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博陵侯,他就是聂冬,满脑袋里只想着怎么穿回去的现代人聂冬!

“霍文钟现在应该还没发现吧。”他留下了秦苍和张大虎守在侯府,给所有人放了一个□□。

“如果这次行动被人发现了,我会连累多少人?”聂冬紧紧握着拳,他想穿回去当他的聂冬,可现在他却是利用博陵侯的资源让这些侍卫们替他打掩饰。

聂冬叹了一声,内心颇为煎熬。

陈福和高安两个却对此行十分新奇,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侯爷身边的心腹,但合作,却是头一次。

“侯爷现在如何”高安低声道,“会不会在马车里闷太久了?”

陈福的嘴很严,并未回答。高安自言自语的好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心里有些怀念自己的老搭档张大虎了,至少这货还能和他抬个杠。

“侯爷让我吩咐你一声,这一路得小心行事。”陈福道,“吴国国内定不平静,许会有不少流民,去年吴国大旱,几乎颗粒无收,现在又逢战事,咱们押运着一千六百石的粮草,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知道了。”这些话听得高安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实在没了和同伴继续聊下去的**。

文小海身上背着好几个包袱,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快到了,走快些,只要离开吴地,随便去哪里都好。”文小海喘着粗气,伸手拉了自己的婆娘一把。周围还有其他人,大家都是从吴国逃难出来的。

“娃他爹快喝口水。”女人并不漂亮,眼神却很温柔,除了水还将大半的馒头递过去。

文小海掰了一半递回去:“我吃这些够了。”

众人并未歇息很久,趁着天上的月亮十分明亮,有人点着火把,眼睛还能看得见,又背着行李沉默的往前走。

突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逃难大的人群惊慌失措,麻木的脸上透着恐惧,看见穿官服的人后吓得四处逃散。可两条腿哪里比得上快马,只听到不断有马鞭的抽打声传来,一声声刺耳的响声,令空气都开始颤抖!

“跑什么!都是我吴国人,自当要为吴国尽忠!男的都捆起来,去搬运辎重!”马队里为首的男子厉声道。

“大人,还有女人和孩子。”

“都带到后面去!”那人低声骂道,“老子现在就是差人,男人给口吃的,女人和孩子就不用了!”

“爹、爹,我怕…唔…”女童的声音无比尖锐,还未说完,嘴已被她的父亲紧紧捂住。

文小海瞪大了双眼,死死的搂着女儿的胳膊:“小花乖,不要吵!吵着那些大人就没命了,跟在你娘身边,别乱跑!”

“还愣着作甚么!”一个官兵走来,一把将这父女二人扯开,女孩被踢到了地上,“你去后面,跟着爷爷们混,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这丫头才多大,带着也是麻烦。”另一个官兵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童。

“大老爷,我们会洗衣服,会干活!!”女人一把将孩子拉起来,赶紧顺着人群一起去推那些辎重。

“哼,爷爷我大发善心,许你一家人团圆。”那士卒冷笑,“好好干活儿,要是敢偷懒爷爷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文小海无力地垂着头,随着带的行囊和仅有的几个馒头已被这群人给搜了去,身上还被挨了一鞭子,可他却不敢多作声,一起逃难的人满脸悲色,眼眸里却已透着麻木,仿佛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无知无觉的跟在这些官兵身后。

“一共十五个男丁,七个女人,还有三个小孩。”士卒清点完人数后前来汇报,突然又有一个士卒跑来:“报告大人,刚死了两个男丁。”

汤良嗯了一声:“怎么回事?”

“想逃跑,被打死了。”

“算了算了。”汤良不耐的摆摆手,“以后小心些,将人都打死了谁给老子搬辎重!”

身旁的副官道:“大人,这里已经不是吴国境内了,我们是否要回去?”

“回个屁!”汤良擦着额头的汗,“没看见连二公子都死了吗!北疆来的都不是人,一群野兽蛮子!”

“可霍将军的军令…”副官有些犹豫,“接到的军令可是命我们立刻回防啊。”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老子现在被北疆的小股骑兵追赶,已不知走到了何处,恕老子不能回去!”汤良打定了主意带着自己手下的这几百号人远离战场,若是那姓霍的怪人能抗住北疆,他就回去支援,若是扛不住,他就说自己带兵被北疆人追赶的迷路了。

更何况他现在缺兵少粮,吴王连中军的粮饷都快发不下来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当兵吃粮,管他什么北疆什么吴王,没有粮饷打个屁的仗,他可不能为了北疆就把自己的家底子败光了,正如朝廷不会轻易补给吴王一样,吴王也不会轻易地去补给他们这些杂牌军。

见天色渐晚,汤良决定暂时扎营休息,遂吩咐道:“派人看着那些流民,若有擅自逃跑者,抽一顿鞭子,可别再把人给老子打死了,谁打死的人,谁去运辎重!”

第58章 离宫

“今天又有两队人马没有音讯了。”陈泽苦恼的盘腿而坐,“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才中军不少人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霍姑娘,你到底想要什么, 金银还是其他什么?”

而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古董花瓶正在仔细的研究, 仿佛再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你喜欢这个瓷器?”陈泽道,“我哪里还有不少前朝的, 你若喜欢我都拿来便是。”

霍明明淡淡扫了对面之人一眼,再古董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能带回去, 只能现在过过手瘾了,听到陈泽的话之后, 就立刻将那花瓶放在一旁,整个人沉默如磐石。

陈泽急的恨不得冲上前将她直接拎起来,可在亲眼见过这个女人的武力值后,陈泽知道那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

“募兵制就是这点麻烦啊…”姓霍的女人突然开了口,只是声音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陈泽有些激动, “什么兵?”

可惜对面之人却再无回应。

陈泽咬着牙:“到底怎样你才肯再次领兵?”

“恩…”霍明明沉思了一下, “博陵到底在哪里?”

陈泽心中一愣, 她最关心的果然依旧是博陵, 加之又姓霍,要说这个女人和博陵侯没关系谁信啊!

“偌大的吴国,除了我就没有一个人敢带兵了吗?”霍明明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面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个动作让坐在对面的陈泽瞪大了眼一个女人做出这种姿势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那些长-枪兵毕竟是你训出来的…”陈泽努力将自己的视线转移,“临阵换帅总归不详。”

“想听实话吗?” 霍明明问道。

陈泽有些犹豫,不明白此话何意,少顷,颤巍巍地点点头:“你说。”

霍明明摊了摊手,又耸了耸肩:“就算我去,这场仗也是必败无疑。”

这个动作陈泽第一次见,不过大约明白是表示无奈的意思。只是不甘心道:“为什么,当初你只带着三百个人就挡住了那些骑兵,现在父王已决定将整个吴国士兵都交给你,为什么你还…”

话未说完,就被霍明明截了去:“人数多有什么,三千个街头混混和三百个士卒,自然是后者会赢,前者能赢那叫做祖上冒青烟。”

陈泽被噎的不知该如何接话。眼前这个被他从北疆意外捡回来的女人,他当初到底是那只眼瞎了竟然会以为她是女奴?!!

“你们一开始就将老兵打光了,死的一万人全是老兵,如今征来的人连杀鸡都不会,还指望他们去杀人?” 霍明明摇摇头,“还有那些个临时所封的将军,你以为他们会为吴国卖命?”此刻虽然主体是征兵制,但当兵不够的时候,在战时也会募兵。募来的人参差不齐,而且吴王将募兵的具体事宜交给了下面的将军,那些将军募到兵后会将其收为己用。底层的士兵效忠的对象从来都不是吴王,也不是皇帝,所谓的上位者还有朝廷离他们都太远了,他们直接效忠是管他们的那位长官。他们将自己绑在将军身上,将军再将自己绑在吴王身上,以此不断往上效忠,从而形成一个效忠链。

但世子陈泽并不知道这种效忠链,他激动的站起身,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冷血“他们可都是吴国人啊!他们祖祖辈辈都生长在吴国。”

“所以他们才更不会出兵。” 霍明明冷笑,“他们已认定这场仗是打不赢了。一旦吴国国破,手里有兵才能护的住他们的家室逃跑。我只问世子一个问题,汤良带兵出去这么久都未归营,就算如此,世子敢抓他的家人吗?!”

陈泽哑然。

他…不敢,不仅他不敢,连吴王也不敢,如今是吴王求着这群人去打仗。所谓的将家人握在手里,在外的将领会有所顾忌这种事,只是一种理想情况罢了。

远的不说,端看大名鼎鼎的吴三桂,小玄子手里攥着吴三桂的嫡子又如何,人家老子说不配合就不配合,说反还是反。

主弱臣强时,攥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作威胁都没用!

霍明明目光微沉。

一旦吴国被破,最先受到威胁的不是这些手里有兵的将军,而是吴王这块最大的肥肉;若吴国被连夺数城,更要指望手里有兵的将军去将城池夺回来,要是夺不回来,朝廷也不会下旨训斥这些将军,而是直接针对吴王。

陈泽曾经告诉过她,吴国离博陵并不远,可这么久了,博陵那边的粮草只运来了几百石,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但博陵是奉旨运粮,霍明明旁观了这么久,用小指头都能猜到肯定是皇帝在提防诸侯王。诸侯王守土不利,这么大个把柄送上去,皇帝若不趁机削吴王封地简直就对不起那把龙椅,又哪里会将那些将军拖进来替吴王分罪。

霍明明叹了一声,对她而言,眼前的陈泽也好,吴王也罢,都只是会活动的古代化石罢了。她不属于这里,贸然的进行干预,谁知道历史大神会不会又给吴国人一个黑色幽默。

吴国去年大旱,本就没有多少粮食,饿死了不少人。如今单抗北疆铁骑,又无支援,打仗一靠人二靠粮,吴国倒好,一个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霍明明自认没有她的偶像霍去病那样的能耐,能够在注定失败的情况下力挽狂澜。

若没有聂冬那奇奇怪怪的信息传来,她就当这次穿越是次单程旅行了,为吴国捐个躯也没什么,反正她又穿不回去,对这里又没什么眷恋感以及非要活下去的理由。

但现在,她必须留着性命去博陵一探究竟。

聂冬这个不要脸的,穿到古代竟然搞三搞四,他那颗脑袋长得是为了显高吗?!当男人当腻了,是想去体验一把太监的生活吗?亏的她之前那样担心!更何况,听说博陵的那位博陵侯也姓霍,霍明明总觉得这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前去博陵。

这已经不是陈泽第一次来请霍明明挂帅了,可霍明明却始终不肯。陈泽无法将她劝说,无可奈何的起身离开。见到吴王时,陈泽低着头不知要如何对他说。不过短短半个月,原本还保养极好的吴王已经是两鬓苍白。

“她还是不肯?”

“…嗯。”陈泽回答的颇为艰难。

“哎!”吴王一声长叹,“派人送她去博陵吧。”

“可是父王…汤良已不听军令,如今要何人挂帅?!儿子以为,应当将汤良的家人抓起来,杀鸡儆猴!”

“你也知道如今我吴国已无将可用,数千人命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此刻还要被王去逼一个能尚带兵的汤良?”

风光了大半生的吴王从未如此凄凉:“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若吴国被破,所有责任都由本王来担,你不要插手!送那位霍姑娘去博陵罢,若她真与本王那老友有些许关系,也希望博陵侯看在本王将她安然送到的份上,能善待本王的九郎吧。”

清晨,天刚蒙蒙亮,草木还带着露珠。淳化殿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走出略有些醒目的人,普通古人看去定会觉得有些奇怪。从哪背影来看,若说是女子,怎么会长得这么高,可若是男子,体态却有些偏瘦弱了。

“去博陵的向导已为你准备好了。”陈泽亲自将她送出宫,“这是你的路引和名碟,一定要妥善保管。”陈泽再三嘱咐,“这包银子不要随意用,外面的小民一般不用银子,只用铜钱,你若想买什么,让侍从去便是。”这个被他从北疆捡回来的奇怪女人,会领兵打仗,可偏偏对这些日常生活一窍不通,若她是被圈养的女奴,不懂这些倒也罢了,可很明显她不是。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贵族女子。如果她是霍家的女儿…

人都要走了,他还想这些作甚!

陈泽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拍到脑后,万分仔细的交代了从吴国去博陵需要注意的地方,虽然这些话他已经反反复复的对霍明明说了三四遍了。

霍明明耐心的等他说完,陈泽见她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突然想要将她留下来,长长久久的住在他的淳化殿内,只是话至嘴边,却道:“这一路你要保重。”

霍明明不懂古代行礼,学着电视剧里的大侠那样抱拳道:“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了!”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动作干净利落。

陈泽呆呆的站在原地,眼里一片落寞。

聂冬一连走了两天,由于还未出易阳郡内所以并未遇到什么流民,倒是有些沿路的商贩希望与他们随行。

小民擅用官道是要被抓进官府挨板子的。这是聂冬穿来后才了解的事,官道修来就是给官老爷都有功名的人走的,其他人能走的要么是村里自己修的路,要么就是那些林间小路了,可无论哪一条都没有官道走的舒服、安全。

对于博陵侯来说,带几个商贩同行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贩通常都是消息灵通人士。聂冬悄悄掀起车帘,低声道:“陈福,你去问问那些人可有从吴国来的?若有,定要仔细问清楚他们路上的所见所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