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理所当然:“早就写好了,等到了京城,我就递上去。”

霍明明不解:“原本陈睿对你已经放心了,陶广志那封折子都被他压下来。你再提此事,必然引起陈睿不满,这又是何苦?”

聂冬却摆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信不信,如果博陵侯□□分了,陈睿肯定更加不放心。只有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博陵侯,才是陈睿所期待的列侯。他可以尽情施恩,也可以随时训斥,所有臣子都对他诚惶诚恐,才是这位皇上最开心的时候。”而这也是原本老侯爷的对中央政策,所谓的时不时抽风暴虐,又何尝不是被朝廷逼出来自保之策呢。

见霍明明皱眉,聂冬又进一步解释道:“而且我们与池宁之间的私盐交易,陈睿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朝廷给博陵定的税,博陵一直都是交足的。另外一方面,陈睿也要削弱池宁褚氏的力量。褚氏在池宁盘踞百年,乃是本朝有名的世家,陈睿不能直接开刀,只能曲线救国了。只要褚家气势如虹,他就会一直赞成博陵与池宁的私盐交易。而博陵侯,则是被盐喂起来的肥猪,一直就活在朝廷的圈里。如果这头猪显得太聪明了,主人可能就会担心它越逃走,而提前宰了。如果这头猪显得愚笨,那么主人则认为它还可以再喂肥一些,以便在以后获得更多的肉。”

“我们还没有与陈睿分庭抗争的力量,现在只能让陈睿的刀慢一点落下来。”聂冬说着,整个人斜靠进了软枕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等到了下一个驿站,我不仅要训斥驿站,有必要的话,还要做一些拆迁工作。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博陵侯被郡守陶广志气的郁郁寡欢,不点破坏就无法疏散心中的郁结之气!”

霍明明见聂冬那幅得意的模样,心绪复杂:“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心都黑透了。”正想出去骑马透透气,临跳下马车时,听到聂冬喊道:“我打算这次去京城,跟你多要一点东西。”

霍明明一头雾水。

聂冬奸笑:“霍文钟已经是世子没法补偿了,而我也是列侯封无可封,既然要去闹公道,朝廷的补偿不要白不要。你觉得再多加一个县的税收如何?”

“可以。”霍明明很高兴,“正好我有也有些缺钱了。”

这下轮到聂冬惊讶了。霍明明乃是朝廷封的县君。县君不享受治理权,但封地内的税收有一半按照律例是要进霍明明的荷包里的。自家女朋友的衣食住行以及各类护肤品都是侯府包了,已经坐拥一县税后,竟然还缺钱,她到底是多能花?这里又没有马云爸爸,她都花哪儿去了?!

聂冬对霍明明的行事从不过问,无论她去哪里,都是同意,只需要报个平安即可。他总觉得霍明明一起穿过来,都是被他连累的。而且一穿来就是地狱模式,让聂冬心里更不知滋味。自己未婚妻都没法保护,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所以虽然这个时代对女子有束缚,但对于霍明明,在博陵侯的保驾护航下,古代生活可以用为所欲为四个字来形容了。只是霍明明也不是没有章程的人,她虽然为人有些孤傲冷漠,但一直都是将聂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好像两人在大学里一起那样,每次运动会,聂冬负责刷新男子记录,霍明明负责刷新聂冬的记录…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反之若是要虐,也只能自己去虐!

此刻,见到聂冬疑惑的眼神,霍明明难得笑了笑:“我训练了一支民夫组建的队伍,就放在赵县。”

聂冬:!!!

“虽然上次你让我去训博陵侯附近那些农夫,我看他们练的挺好,就顺手又组建了一支队伍,这也不是难事。”霍明明摊手,“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

聂冬被这个消息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到现在手里的兵,还都是原本的老侯爷留下来的。而他的女王大人凭借一人之力,竟然已经拉起来一支武装力量!

“毕竟博陵侯在博陵的风评一向不好。”霍明明瞧了聂冬一眼,“要是你的侍卫们拦不住,好歹我还能救你。”

此话一出,离二人颇近的秦苍和陈福顿时不爽!就算霍明明的武力值很高,可这样明晃晃鄙视他们的护卫能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明明毫不在意,那张略显冷漠的脸,开启嘲讽模式与博陵侯比起来竟不分高下。见陈福秦苍等人不悦,霸气宣告:“若有一天,侯府有难,这些侍卫们定要守卫整个侯府。而我,只守护一个人,那就是博陵侯!”

说完,霍明明一个潇洒的翻身上马,轻勒缰绳,气定神闲地巡视队伍去了。

陈福与秦苍被震地半晌说不出话,回头一看老侯爷,竟已是热泪盈眶。

“我就说,还好这位是个女子,若真是个男儿身,哪里还有世子的立身之地。”陈福小声与秦苍咬耳朵。

秦苍也是心中惊骇万分,霍明明那通宣言,简直就像是在表忠心一样。而这明明应该是霍文钟做的事啊!不对,要是霍文钟说那段话,他们心里肯定是不信的,不是不相信霍文钟的言语,而是打从心底怀疑霍文钟的能力。

聂冬已经呆了。

他刚才听到了啥?

明明说要守护他?

卧槽!!

这是表白吗?!!!!

他的明明女王建立了一支私人武装,是为了守护他一人!

聂冬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着霍明明,这是他意愿,也是他的责任。可现在霍明明当着侍卫的面,亲口宣告了她不是被保护者,而是守护者!

嘤嘤嘤,自家女票太帅了!!!好想埋胸撒娇!穿回去后一定要埋胸撒娇!!

对于放在赵县的那支队伍,聂冬毫不知情,如今霍明明已说明后,也不再隐瞒,就连陈福与秦苍也得以旁听。

这支队伍不大,只有一百五十余人,不仅个个是老兵,而且个个都是骑兵。听此言,秦苍倒吸一口凉气。在博陵侯还是卫尉的时候,他就在老侯爷帐下了,深知这样的队伍,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一支精兵!

“这些人都是哪来的?”聂冬好奇问道。

霍明明淡然道:“也都算是我的老熟人了。有的是来自吴国,也有的来自池宁甘州,这里的皇上定了他们的罪,轻的抄家,重则砍头。”

竟然还都是造反分子预备役。

聂冬听着还好,秦苍与陈福听后背脊已经有些出汗了。

谁料霍明明却道:“但我觉得这不公平。就拿那些吴国的士兵来说吧,他们明明替皇帝抵御了北疆的侵犯,可到了最后吴王保不住他们,皇帝也要杀了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在中途战败过。而甘州的那些人更是莫须有的罪行,可池宁的官员不会因为几人就得罪朝廷。”

她曾与这些人并肩战斗过,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两次战火的真相了。所以当曾经的战友走投无路来投奔她时,霍明明立刻替他们换了名碟,安排了新的身份,在赵县生活。

“赵县发生过时疫,当时逃走的人,到现在也不愿意回去。而周围的县府也不愿意去赵县。”霍明明道,“那么大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既然他们敢在赵县住下,我为什么要赶他们走呢。他们留下来,还可以开垦赵县的土地,替易阳郡交点税。”

赵县离博陵很近,当初赵县时疫时,聂冬还排除万难,给赵县送了药材,并处置了当地的县令。

“灯下黑啊。”聂冬叹道。正因赵县太靠近博陵了,反而让博陵没那么关注赵县。尤其是时疫后,赵县人口锐减,这样一个贫困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而霍明明正是利用了众人的心态,加上她县君的身份,分数批弄到名碟也不是难事,而且她还有大量的供奉,养活这些人也绰绰有余。

聂冬已经可以确定,赵县的那一百五十人就同博陵侯府的三百侍卫一样,在他们投奔霍明明的那一刻起,就是将自己卖给霍明明。而霍明明不仅收留了他们,还给了他们新的身份,就等同于接受了他们的忠诚。在这个时代,忠诚链一旦树立,哪怕霍明明要造反,那些人也会跟着一起。

“赵县与博陵可以相互守望。”聂冬沉思片刻,脑中却转的飞快,“如果赵县恢复生产,便是博陵的哨所。”赵县横在郡衙与博陵中间,一旦郡衙有任何异动,赵县都会提前得知,并做好防范工作。

聂冬道:“这次入京原本就打算给你多要一些供奉,如今看起来,不如直接将赵县要来吧。”

“好!”

霍明明点头。

第217章 来袭

各诸侯王与列侯们陆续抵达了京城, 但还不能入京, 所有人携带的侍卫们都必须留在京郊驻防之地,除了随行的侍从婢女外,权贵们只允许携带五名侍卫入城。

此刻的京郊大营内是权贵云集,没有皇帝的宣召, 所有人都必须先在这里等候。接到圣旨后, 先入宫面圣, 随后才能回到自己在京中的府邸。

执金吾王志山亲率两百禁卫来到京郊。聚在这里皆是本朝显贵,一个伺候的不好,轻则杖行重则掉脑袋,唯有执金吾手下的将士敢拦这个活了。他们也属于皇帝亲卫, 主要守护京城九门。陈睿派他们来京郊大营, 也是给大营增加分量, 代表“如朕亲临”。

每年朝见都会有一些摩擦, 不过权贵们见到来人是王志山, 也纷纷给他几分面子。两千石的封疆大吏, 哪怕是宗室也不会轻易得罪,更何况王志山本身也有爵位, 大家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 还有不少人见王志山来, 纷纷上前套近乎。天子近臣,可比一些这些分封在外的权贵们底气更足。

王志山一一打了招呼,同时也带来了圣旨,第一个被宣召的便是永安王。在诸人艳羡的眼神里, 永安王和气的笑了笑,便上了马车。

“我好像看见了唐府七郎?”王志山微微蹙眉。

正好手下的卫兵来报,唐愈前来拜见执金吾。

王志山一头雾水,唐愈乃卫尉府下属官领武库署,今年京郊大营的差事皇上交给了执金吾,唐愈怎么来了?

“王将军!”唐愈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皇上担心京郊,特下了旨,让武库署协助贵府。”

王志山笑道:“本将正愁没人呢,这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唐愈的身份十分讨喜,乃是世家子,其父又是当朝御史大夫。聚集在这里的权贵们虽然都给执金吾几分面子,但一个御史大人的儿子站在这里,谁要是敢闹事,也得掂量掂量,本朝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唐愈心里却乐开了花。本来京郊的事与他没啥关系,父亲耐不住他歪缠,便向陈睿讨了这个差事来。陈睿也很吃惊,每年朝见时京郊大营的差事都没人去,毕竟办得好是应该的,办得不好…得罪了权贵们,说不定连皇上都不好出面相劝。难得唐愈有勇有谋又有身份,陈睿大笔一挥,让他去帮忙了,心里也不断感叹,真是新一代的忠君爱国啊。

接到圣旨后,唐愈当天便赶到了京郊大营。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博陵侯府的人马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只好硬着头皮维持大营与京郊驿站的纪律,心里却不断埋怨博陵侯府的人怎么来的这么慢。

“嘿,你听说了吗,那位侯爷…”一位权贵努了努嘴,低声道,“把陶广志给骂的晕死过去。”

嗯?

唐愈顿时竖起了耳朵。

在一旁的权贵顿时咋舌:“不可能吧。我与陶广志倒也见过几面,是个极善养气之人。就算那位脾气暴躁了些,他也不至于吧。”

“我还能骗你不成。陶广志训斥霍文钟,那位知道后可不得了,大闹了郡衙。你看连永安郡主都从池宁赶来了,他博陵离京城难道比池宁到这儿还远吗?我听说博陵到这里的驿站可是倒霉了,还打伤了好几个驿卒,幸亏没闹出人命。”

一人不不屑道:“估摸着他倒是想打死几个人泄愤,只是想着此番还要入京,才忍着。”

说此话的权贵大约是被以前的博陵侯损过,听到友人的谈论,脸色颇为沉闷。

唐愈听得心惊胆战,博陵侯又闹幺蛾子了?!作为博陵侯的粉丝,唐愈异常心塞。他有些无法接受昔日镇守朝廷边疆的英雄变成一个不讲理的流氓。自从霍五娘嫁给齐王后,博陵侯风评不是稍微变高了些吗,怎么又开始欺负朝廷官吏了?唐愈叹气,纵然他想对博陵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没有任何立场,也不知这次能不能见到霍明明。

然而连最远的齐王都携齐王妃来了,博陵侯还是不见踪影。

陈晔特地在京郊看了一圈,今年收到旨意前来朝见的列侯们,竟除了博陵侯外都到了。而陈睿也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特意将几个早到的权贵往后压了压,就等着博陵侯来立刻召见入京,结果博陵侯竟像是失踪了一样。

“父亲他…”霍五娘柔声道,“虽然有些不羁,但每年的朝见都是早早便来,肯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

陈晔宽慰她道:“舅舅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但也是一向恪守臣节,我们还是先入宫等候吧。”

此刻皇宫中,陈睿已经收到了好几份言官参博陵侯对驿站违规拆迁的折子,从一开始愤怒,到现在的冷笑,陈睿觉得下一刻得知博陵侯将驿丞宰了,他都不会吃惊了。

“还没来?”

得到执金吾的报告,陈睿气笑了,“他是准备拆几座驿站才高兴啊?”

“臣以为应派一队人马从京城往博陵出发。”王志山道。

“哦?这列侯朝见还要朕去接他?”

“臣不敢!”

“罢了。”陈睿摆手,“你点一队人去吧。遇到博陵侯,也不要与他起冲突,先带他去京郊大营待着!等朕的旨意到了,再宣!”

“臣遵旨。”

后宫里,太后也是忧心忡忡,自己最心疼的弟弟竟然在朝见这种大事上闹出这种事,实在令她不安。直到见到了小儿子陈晔,这才缓和了脸色。拉回陈晔细细问了他在齐国的生活。

陈晔依旧是感恩式回答,说到激动处,还落了不少泪,令太后见着越发心疼。为显示恩宠,让陈晔携王妃住在他原来在宫中的住处。

直到陈晔告辞,霍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哀家的这两个儿子啊…”霍太后抬手盖在眼上,怅然道,“到底是离心了。”

被京城热议的博陵侯依旧没有踪影。根据执金吾派出去的人回报,离京三十里处的驿站依旧没有看到博陵侯的踪影。太后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找了陈睿。

“博陵侯肯定是出事了!”太后急道,“皇上,还请您多派些人出去寻啊!”

陈睿犹豫道:“博陵侯携一百侍卫上路,又是走的官道,母后不必多虑。朕猜测八成又是在路上与官吏扯皮去了,这才耽搁了行程。”

“皇上!”太后无奈道,“若真是与官员起了纠葛,折子肯定也递上来了啊,更何况博陵侯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哀家以为,要尽快去那几个与博陵侯起了冲突的驿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陈睿不由加重了语气。他已经亲政了,为什么太后还是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下命令,“朕自有分寸。齐王好不容易来京,母后多与齐王说说话,前阵子不还说想他么。朕让他留宿宫里,也全了母后的思念之情。”

半响,霍太后竟然说不出一句话。陈睿威严渐盛,九五之尊,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不按时朝见,可按大不敬治罪。陈睿心里已是怒极,可就因为博陵侯是太后的亲弟弟,所以一直网开一面。太后就是太看重外戚了!

陈睿深深叹气,他已经派了十名侍卫组成的小队沿着驿站搜索,这还不够吗?难道为了一个博陵侯,要派一个营吗?!

正好今日的奏折呈了来,打头的便是北地三郡的折子。刚翻开一页,陈睿用力将它摔了出去。

“啪”

清脆的声音,大殿内伺候的人各个屏声敛气。

“郡守是干什么吃的!”陈睿咆哮,“朕的侍卫刚刚回营,只是让他们做些善后工作,竟又引起了民愤!!”

楚博已于三日前率中央军回到京城,并将流寇首级带了回来。

“你是要竭泽而渔吗?!”被困在某地的聂冬同样怒目而视。

在他面前的县官匍匐在地:“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

聂冬气的发抖:“饶命?!现在外面围着近千人,老子都还想怎么活命呢!你要死就自己去跳江啊,拉着本侯做什么!”

正骂着,霍明明匆匆从外跑进,额头全是汗珠:“又有大约三个县的人在往这里赶,都是来要粮食的!”

这才聂冬连骂的精力都没有了,直接摔了茶杯。

“钱县令啊钱县令,你可真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姓!为了完成今年的运粮,从小民手里征粮,你倒是给别人留一口吃的啊,你是一口都不给人啊,那就别怪那些人要你的脑袋!”

“侯爷救我!!”钱海膝行到聂冬腿边,抱着聂冬哭嚎道,“下官也是为了完成朝廷交代下来的任务啊,这五万石的粮食要是交不上去,下官的脑袋也得搬家啊!”

聂冬听得头大。他已经误了朝见的时期,这并非他所愿,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半道上遇到了一起暴-动。

第218章 战火

“你的县尉大营呢?”聂冬抽回腿, 要不是事态严重,他真想狠狠踹钱海一脚。

钱海还在支支吾吾地不敢回话,倒是霍明明直截了当说:“县尉大营出现了营啸, 有一百多人已经放下了武器, 站在了小民那边。他们是本地人,来抢粮食的都是本地百姓,他们根本没办法对自家的父老乡亲动武!”

听得此言, 聂冬彻底无奈了。直接将钱海轰了出去, 聂冬怕自己在对着钱海会克制不出脾气将他抽个半死。然而就算把钱海千刀万剐也解决不了越来越严重的事态。

此时他们一行人暂住在县衙处。

聂冬叹道:“虽然我很同情那些被夺了粮食的人, 但列侯不能伸手民治,在自己的封地都不行,更何况是外地县衙。一个不好, 就是灭九族之罪。只是博陵侯与皇帝也是沾亲带故,灭九族是不行的,但博陵侯这一支必然是死定了!我知道陈睿的底线, 博陵侯平日里嚣张些倒是罢了, 若牵扯到粮运暴动来, 我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霍明明飞快道:“那就只能让侍卫突围了。小民虽多,但没有接受训练,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势大, 也是因为本地县尉大营无心抵抗。侯府的侍卫各个是精兵, 要冲出去不是难事。”

“我知道。”聂冬垂眸。

从博陵到京城的这一路上,他训斥了好几个驿站,估摸着驿丞的折子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陈睿那里。心里自然想好了一番说辞, 目的就算不能让陶广志从郡守的位置上下来,也要离间陈睿对陶广志的信任。同时暗示陈睿,陶广志利用他赐予了权利在易阳为所欲为,长久下去,肯定又是一个博陵侯。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一直到经过了东门县。还不等他们到驿站,就看到乌压压一群人正在冲击着驿站。侍卫们立刻将博陵侯的马车围在了中间,严阵以待。

整个官道被那些人给截断了。

聂冬的目的是要斗倒陶广志,虽然闹了几个驿站,但只要不伤及人命在陈睿那里便一切好说,可若是因为一时冲动,伤及了百姓,那就闹大了。为了避免起冲突,聂冬命侍卫们绕道而行。谁料那些小民见到有官府的人来,许是杀红了眼,竟冲了过来。

聂冬不欲起冲突,去年在送亲路上遭遇还历历在目,他担心这也是政敌的手段。催促侍卫们立刻绕道,幸好遇到了东门县县令钱海带兵前来。

钱海一看是朝廷列侯的车驾,吓得差点晕死过去,命亲兵赶紧护送列侯祖宗去县衙好生伺候。混乱中,聂冬一时间也无法得知详细情况,只好先随钱海去了县衙暂避。

亮出了博陵侯的身份后,钱海还不肯露出真言,直到霍明明将刀横在钱海的脖子上,这厮才说出了真相。为了完成今年朝廷规定的运粮计划,钱海不断从小民手里征粮,不惜让他们家破人亡也要达到数目,最终引起了民愤。

钱海见博陵侯带了一百侍卫,希望这些侍卫能够协助县尉大营镇压百姓。聂冬不愿当这个冤大头,可外面围着数千民众,再不解决的话,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报”

县衙外,士卒一声高喊。

聂冬不由紧张起来:“传!”

士卒见钱县令被赶到门外,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走到屋内,快速道:“乱民已攻入了西面粮仓,有几个乱民首领开仓放粮。”

钱海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完了,完了,这下我活不成了…”

聂冬叹口气,提笔写了一道手令递给秦苍:“带着本侯的手令速去郡衙,就说博陵侯被困在东门县,望郡衙速速出兵相助!”

钱海面露难色:“郡尉大军出动,那粮草…”

“你”聂冬气的抬手将砚台朝着钱海砸去,“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粮草!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