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知道博陵侯曾经镇守过抚北郡?”

唐愈回忆了一下:“那已是先帝时候的事了吧。楚兄怎么问了此事?”

楚博道:“今日大朝会上,除了我,也就只有博陵侯真正去过北地。”

唐愈顿时了然:“难道你想约上博陵侯一同去找圣上?”大朝会上,虽然有不少人提议出兵,但也有很多人并不赞同。楚博是领军先去督过阵,对北地比旁人要了解的多,所以他是有自己的见解了?

楚博垂眸:“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博陵侯。只是我与这位老侯爷一向不熟,还请唐兄牵个线。”

唐愈很想一口应下,楚博与他是同窗好友。而且自己刚才还夸了海口与博陵侯很熟,立刻反驳的话…简直就是秒打脸啊。

哎,要是霍文钟也来京城就好办了。

楚博见唐愈面露难色,知道他为难,不由笑道:“若是有难处,那边算了。”

唐愈想了想道:“褚家的褚成元还在京城,博陵侯是他舅舅,此番来京,褚成元没有不去拜见之礼。”

“大善!”楚博立刻起身。

褚成元倒是个好说话的,如今正京城国子监念书,说起来大家也都是校友…

唐愈见状,也立刻跟上,无论是与博陵侯套近乎,还是关于北地的军情他都十分感兴趣。

第221章 隐情

见到唐愈和楚博登门, 褚成元心中诧异。毕竟他身份特殊, 算是池安褚氏放在京城里的质子,所以除了去国子监外,褚成元很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要与京城的圈子打的太过火热。

唐愈自来熟的性格直接打了招呼:“褚兄好久不见啊。”

褚成元也含笑道:“唐兄楚兄今日是来看祭酒大人的吗?”

“啊…”唐愈尴尬道笑了笑,“不瞒褚兄,我们二人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这里说话不方便…”说着,他与楚博二人便一边一个,将褚成元架着走了。

褚成元惊得一头雾水,奈何他自有体弱, 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一时间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小厮也惊呆了…

“二位!”褚成元不由抬高了音量,“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唐愈挠了挠头, 颇为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想当初他也是一个温润优雅的贵公子啊, 自从领了武库署成天和那些武将打交道后, 流氓指数直线上升。

楚博更是毫无压力了, 嗯, 他就是个正宗的武将。

“其实我们二人素来仰慕博陵侯,想请褚兄牵个线,毕竟我与楚兄官职卑微, 还不够格给周阳侯府上递帖子。”

管制卑微?!

褚成元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一个是当朝御史大夫之子,一个是当朝太尉之子,你俩这是闹哪出呢?!

“二位真是开玩笑了。”褚成元呵呵, “二位若是去周阳侯府上,想来博陵侯也不会避而不见的。”

唐愈道:“实不相瞒,不久前在下见过博陵侯,与博陵侯有了一些误会。只怕老侯爷现在还在气头上,此番只想登门道歉。”

褚成元默默打量着唐愈,对于唐愈说的话他也分不清真假。不过唐愈曾经与博陵侯一同去过博陵,据霍文忠透露,博陵侯似乎的确不喜欢唐愈。

不过褚成元在京中也待了快一年了,唐愈的为人他还算清楚。此人算是年轻一代里勤奋好学的,皇上交代的差事也都认真办完了。

最终褚成元道:“既然是误会,那还是要说清楚的为好。”

唐愈一喜,与楚博对视一眼,褚成元是看来是答应了。

褚成元心里却是想的此二人背后乃御史大夫与太尉。明眼人都知道他舅舅与柴丞相水火不容,哪怕不能拉拢剩下的二公,让他们保持中立也是好的。

楚博与博陵侯之间有甘州内乱的秘密,但他也知道双方都不想让天下知道这件事,所以明面上他与博陵侯是不熟的,自然也不能去登周阳侯的门。但有唐愈和褚成元一道去,便不是什么问题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周阳侯府听得褚家大郎带了两位友人来一起拜见博陵侯,也没阻拦。聂冬听到唐愈和楚博也来了,本能不想见,但一听褚成元也来了,想了一会儿,还是要给这个便宜外甥一个面子。走了两步,见霍明明还跟在身边,不由道:“你…”

霍明明挑眉:“我不能去?”

“不不不。”聂冬赔笑。他是不想让唐愈看见霍明明啊!但这种话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了,明摆着他家女票对唐愈一点意思都没有。

事实证明霍明明对唐愈基本就是拿对方当空气的存在,她来的目的是见楚博的。也幸亏唐愈不知道内情,不然自己一心爱慕的女神竟然这般心思,估计要悲愤而死。

而聂冬见到楚博时,心里也十分微妙。这个太尉府的庶出之子,刚过双十之龄,竟然都凭借自己的军功给自己谋了一个爵位!太尉当然也有爵位,但那是传给嫡子的,这位庶出之子能力颇高啊,今年还单独领了中央军去督阵,如果不出意外,在积累几年军功,定然是大将军一职的有力竞争人选。更关键是,此人知道霍明明曾在甘州与匪寇为伍,也知道博陵侯府在甘州维护过那些匪寇,但这些事他完全没有上报朝廷,于是今年博陵侯府暗中送给他的年礼,他也收的非常坦荡…

啧啧,胆大,心细,手黑。

比起天真的唐愈,楚博倒是令聂冬十分刮目相看。

“你们找本侯有何事?”聂冬随意地坐在案几背后,歪靠在软枕里,“大郎什么时候与唐府楚府这般相熟了?”

霍文钟不在,这声大郎自然喊的是褚家年轻一代里排行老大的褚成元。

“唐兄与楚兄都是我的同窗。”褚成元自然介绍道,“打小就十分仰慕舅舅。”

聂冬冷笑:“仰慕本侯?本侯何德何能。”

褚成元果断闭了嘴,提这一句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偷眼往唐愈那边瞧了瞧,见唐愈面有激动之色,心道这货难道是真的仰慕他舅?

谁料这次开口的却是楚博:“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向博陵侯讨教一二,我二人在一事上有些不明,想来想去,放眼天下,也只有侯爷能够解惑了。”

啧啧,还会拍马屁!

聂冬对楚博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呵呵,你倒是会给本侯戴高帽,说罢,何事?”

唐愈终于忍不住道:“此事侯爷您也知道,便是今日大朝会上圣上所说的北地军情…”

“够了!”聂冬立刻抬手打断他,“本侯远在博陵,刚入京城,对这些也不太懂。”

褚成元心下默默摇头,这位唐兄还是沉不住气啊,需要历练历练。可又转而一想,若是自己宁愿与唐愈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愿与楚博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交往。

“的确是我们强人所难了。”楚博也是无奈,有唐愈这个猪队友也不知是幸或不幸,继续道,“不过侯爷曾任过扶北郡郡尉。实不相瞒,此番圣上派到去北地督军,虽说不服圣上所托,斩了匪寇首级,但下官无能,未能平息战乱。此番战火又起,说不定不日圣上还会宣下官问话,下官在北地时日有限,怕是无法替圣上分忧,所以特来叨扰侯爷,还望侯爷能指点下官一二。”

这下连霍明明都感觉到唐愈与楚博的差距了。唐愈那小子还真是与当初去池安一样,直肠子一个。

鉴于楚博与博陵侯府的“甘州友谊”,聂冬也不好继续拉着脸,他也记得对面二人代表着御史大夫与太尉,他可不想真的给自己树两个庞然大物当做敌人。既然楚博台阶都搭好了,他也顺势道:“北地风情与京城自然是不同的。”

此话一出,唐愈三人顿时来了精神,不由坐的越发端正。就连霍明明也认真听了起来,关于北地三郡的事聂冬还没来得及对她说,那是属于原来老侯爷记忆的一部分。

聂冬道:“那边民风彪悍,想来楚小将军去过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就连女子也可直接为兵,所以匪寇自然也与中原大地不同。哪怕是斩杀了一批,恐怕也只会立刻又引起一批。而且北地三郡与北疆相连,匪寇还可以往北疆出逃,而此时朝廷的军队自然不会再去追击,待匪寇休整完毕,又可以继续与官府打游击。”

“所以这才是北地匪寇总是剿不尽的原因了!”唐愈恍然大悟。如果一直都是游击骚扰,那么朝廷派大军去,就好像拿着菜刀砍蚊子,收效胜微。

“楚小将军并没有追击到边境吧?”聂冬问道。

楚博果断摇头。他是率的中央军,如果擅自出现在边境,恐怕会引起朝廷与北疆的嫌隙,自然是不会去的。

“本侯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毕竟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本侯老了,也记不清了。”说罢,端起了茶杯,示意送客。

直到三人走后,霍明明这才开口道:“北地匪寇总是剿不干净,是不是和北疆有关?难道他们在资敌?!”

“是,也不是。”聂冬陷入了老侯爷的回忆中,不由带出了一丝阴郁地冷笑,“北地的流寇可不是一股,而是好几股。的确有些流寇叛国投靠了北疆,但更多的是战争中留下的孤儿。你可知,如今霍家的满门富贵是如何来的?旁人都说是霍家是外戚,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爬起来的…那如今霍家老二、霍家老三去哪里了呢?战死!他们都是战死在北地,替这个朝廷守卫北地防线,与北疆人的交战中战死!可是然后呢…先帝下令大军撤退,将北地防线往后移,城池沦陷,无数百姓都死在了那场撤退中。你说,那些人的孩子是恨朝廷呢还是恨北疆?”

“你”霍明明倒吸一口凉气,她真的被惊到了,“你做了什么?”

聂冬垂眸:“抱歉…”他刚才差点又被博陵侯那汹涌的回忆吞噬了。

“没事。”霍明明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聂冬苦笑:“哪怕会有很多人死去?哪怕我明知那些流寇各个不怀好心还给他们资助了钱粮。”

第222章 征税

连聂冬都不曾发现, 此刻他心里是多么的矛盾。可是他不得不走出这一步,可迈出去之后,却又会不断地责问自己, 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与任何人诉说,甚至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有霍明明,这个与他最为亲密的人, 他期盼着她能够理解, 可又觉得, 纵然霍明明对他的挑起战争的行为不齿,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他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望着霍明明时,聂冬忐忑的如同一个初生儿。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是什么吗?”霍明明突然问道。

但她也不准备让聂冬回答, 便自顾说道:“刚到吴国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然而当我目睹周围的人被另一群人杀死的时候, 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 我讨厌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仓皇而逃。后来我加入了吴国的军队,然而我依旧讨厌自己,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只能服从命令。那段日子, 其实我过得很不好。”

聂冬微微张嘴,想要安慰她,从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讨厌那样的生活, 但我知道我真正讨厌的是我自己无法改变它。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这四个字能让人厌恶了,因为它代表着你连尝试的可能都没有。”

“所以当你有能力也有条件去做成一件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呢?你愧疚什么呢?”霍明明坚定道。

“明明…”聂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变成了波浪形的荷包蛋,热泪盈眶。看的霍明明抖了三抖,立刻道:“憋回去!”

嘤嘤嘤…

聂冬心里默默咬袖子。

各地权贵来京朝见不会在京城耽搁太多时间,一来放心不下自己的属地,二来这么多勋贵云集,哪怕是京城也是倍感压力,生怕出什么乱子,任何意义上的。

聂冬到底还记得自己此番来京城的最终目的,递了本折子给陈睿,痛批陶广志如何仗势欺人!只是在看到“仗势欺人”这四个字的时候,陈睿明显愣了愣。

从博陵侯口里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难得啊…

整个折子没有一字提到陶广志的政绩,全部都是攻击陶广志欺负霍文钟,欺负博陵侯府的世子,这让博陵侯很是下不来台面。同时也也在折子里大骂了一通霍文钟的不中用,竟然就那样老实站着让陶广志骂,同样丢人。

陈睿对着这封折子沉思了许久。博陵侯写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像不管是陶广志还是霍文钟都得罪他了,他心里很不爽,很委屈,求皇上撑腰。

“陶广志在易阳郡多久了?”

安静的书房内,陈睿突然出声问道。

一旁伺候的内侍立刻道:“回禀圣上,已有三年了。”

“三年了啊…”陈睿意味不明地叹了声。

陶广志是他父亲选出来的官,但却是第一批向他表忠心的老臣,所以他也一直重用他。只是如今看来,是要给他挪个地方了。

不管是陶广志还是霍文钟,他都是欣赏的。如果没有博陵侯,陈睿相信就算此二人有些矛盾,也不会走心,那二人都是大局为重的。只可惜,他调不动博陵侯,自然也调不动博陵侯世子,有博陵侯这个跳上窜下的在陶广志与霍文钟之间时不时添把火,他难得欣赏的一对循吏,恐怕要因为博陵侯而起嫌隙。

“也罢。”陈睿心中已有了计量,将陶广志调到别的郡去,不仅全了君臣之谊,也省的他老来断些乱七八糟的官司。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陈睿可不想在看到博陵侯的折子了。此外博陵侯的那封折子尾部提到了自己半路上的遭遇,颇感委屈,自己随行的人也伤了不上,希望皇上能给点赏赐,比如将赵县的赋税赐给他,这样一来,他就有银子给随行的人看病了…

“简直荒谬!”陈睿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找人问了赵县是何地。得知乃易阳郡内一处发生过时疫十分贫瘠的县城后,不由多想了一会儿。

“这博陵侯,分明就是想多捞些供奉银子。又担心狮子大开口令朕不满意,所以才提了这个赵县。也罢也罢,就算是安抚一下太后好了。”陈睿随手批了“可”字。

当聂冬听得陈睿的旨意后,纵然早有准备,但难免诧异。竟然都批了。

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陈睿派了一位“天使”随博陵侯一同回博陵。这可不是因为陈睿心疼博陵侯特地派来伺候他的,而是需要博陵侯捧着的。这位“天使”代表陈睿去与新上任的易阳郡守商议在易阳开展“借商令”。

“给了赵县一地的赋税,就必须还他更多的银钱,咱们这位皇上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啊。不仅不吃亏,还总想占便宜。”聂冬坐在宽大的马车里,伸手托腮道,脸上的神色颇为风云变幻。

“皇上可是公开表扬了你忠君爱国呢。”霍明明似笑非笑。陈睿借着博陵侯在中山郡的乱民遭遇,给博陵侯按了一个临危不乱,没有辱没朝廷威严的美名,赞他在危难之中依旧忠君爱国。

想想还真够讽刺的,聂冬可是一心想要炒皇帝的鱿鱼呢。

既然博陵侯如此忠心爱国,那肯定是要为国分忧的。正好易阳郡一向都富庶,这“借商令”乃大司农向陈睿提出的新的赋税种类,那就由易阳郡来当这个试点吧。

“借商令”不能完全叫做税,不然朝廷在旱年不减徭役还要增税,朝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所以柴三郎给这个“税”加了一层几乎等于无的遮羞布,这钱是向富户们“借”的哟。借的钱用来助军,多好的事啊,朝廷的给大军的粮草也有找落了,富户们也是给军队做贡献呀,你借的越多,朝廷还会给你表彰哟,还免除你的徭役哟。

“依照本朝律,富人以三十税一就可以用钱抵消劳役,他们本来就拿银子免了,又来一道借商令,分明是二次收费!”聂冬没好气道,“这个陈睿,难道成天就是和柴府的那几个人商量怎么从老百姓手里榨干最后一两银子吗?!”

第223章 代理

聂冬恨不得给陈睿贴上一个标签要钱不要命!

“不知易阳郡的新郡守性格如何?”霍明明有些好奇, “也不知郡下二十个县,这借商令要从哪个县开始呢?”

聂冬托腮:“我只知道不会是博陵,也不会是赵县。剩下的十八个县…我也没有看过圣旨,很难猜啊。”

易阳郡属于大郡,除了相当于省会的博陵发展最好外,还有四个县也颇有实力,其余的县虽然贫穷些, 但也未曾出过什么大乱子。单从“借商令”试点的选择来看,选择易阳郡是个非常稳妥的做法。只是想到推动陈睿做出这个决策的是柴家, 聂冬怎么看都感觉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在里面。

“陈睿怕是担心心上任的郡守不如陶广志贴心, 干脆给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新郡守给他搂钱。”聂冬觉得这才是借商令在博陵试点的真正原因。

不过陈睿到底还是没有给易阳郡派来一个新郡守,让原郡衙内的副手当了代郡守,毕竟贸然派来一个空降系, 怕是一时间也无法掌控向易阳这样的大郡,至于这位代理郡守能不能转正, 还要看陈睿最终的考量。

对于这位代理郡守庞永靖,聂冬倒是认识。原本在郡衙里掌管钱粮一事, 也算是要职了。为人比较低调,在原本老侯爷的记忆中, 也只是知道庞永靖这个人,二人并未深交。

一行人还未到郡城, 就看到一群官吏站在驿站两侧,打头的便是庞永靖。聂冬不由眯着眼用力瞧了瞧,按理说庞永靖升成代理郡守后也是准两千石的封疆大吏了, 竟然出城十里迎接!这里可以做个对比,陶广志只是打开了县衙大门,站在县衙门口迎接的博陵侯。

“这礼数可是有点过了。”聂冬笑道,“纵然博陵侯品级比他高,但也不至于如此。”

霍明明若有所思道:“庞大人很小心啊。”

庞永靖已在驿站处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如今天渐渐转暖,厚厚的官服穿在身上,让他不停拿着帕子擦汗。听到下属来报看见博陵侯的马车了,立刻站起身,理了理仪容,见没有任何纰漏,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一路快走迎博陵侯。

“下官庞永靖率易阳诸官,恭迎天使,恭迎博陵侯!”

随着庞永靖这一嗓子,聂冬挥了挥手,让车队停下。

显然庞永靖这般姿态,令天使大人很是高兴,翘起兰花指对着庞永靖虚点了点:“庞大人辛苦。”

庞永靖立刻道:“诸位大人才是一路奔波了,驿站已备好了酒菜,还请先将就一二。”

到了驿站,便发现这酒菜比之前在路上吃的还要好,可以堪比郡城内的顶级大厨了。秦苍低声道:“庞大人早就将郡城内大厨们带来了几个,食材也是送郡城里送来的。”

聂冬点点头,默默给庞永靖贴了个标签马屁精。

用膳时,庞永靖一面盯着天使,一边盯着博陵侯,心里不停打鼓。这两位大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啊。他本是郡内管理钱粮的属官,突然通知他要代理郡守之职,庞永靖可不认为这是天下掉馅饼了。塞了一千两银子后,终于打听出一丝内情。博陵侯给皇上上了一封折子,于是原先的陶郡守便被调走了。陶郡守那是多么硬的腰杆子啊,还不是被博陵侯给撵走了!他这小小的钱粮属官,要不把这两位爷爷伺候好,还不知要被调到哪个贫困山区!

用了一顿相当丰富且美味的午膳,聂冬的心情十分不错。庞永靖虽然拍马屁,但拍到了点子上,还是挺令人舒服的。

回到郡衙后,天使也十分爽快了宣了旨,正式任命庞永靖给代理郡守一职,替皇上治理一方百姓。接过旨意,庞永靖立刻派了心腹之人陪着天使,务必让天使感受到易阳郡春天般的温暖。

至于博陵侯,庞永靖就更不敢得罪了,恨不得聂冬走一步,他就去给聂冬擦个脚。

“这位庞大人,倒像是被吓破了胆。”霍明明道。

聂冬也觉得好笑:“霍文钟与陶广志是在春耕粮食上起的冲突,是以陈睿让钱粮官来当这个代理郡守,也是想着钱粮官可以更好地处理这些事。没想到啊,这庞永靖还挺有意思的。”陈睿肯定不知庞永靖竟然敢是这样的性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聂冬并未在郡城多留,休整了一日后,便出发回博陵了。庞永靖又是亲自相送,还特地与博陵侯说他准备亲自到被霍文钟训斥的五个县去看看,那五个县的县令如此不尊重霍文钟,他必定要他们好看!!

聂冬靠着马车窗旁,伸出手,微微向庞永靖招了招。庞永靖赶紧靠了过来,聂冬低声道:“也不用太张扬了,庞大人的心意本侯领了,等本侯哪天有空了,请庞大人来博陵做客。”

庞永靖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努力压低着声音:“侯爷放心,下官一定谨慎行之!”得到了博陵侯请客的保证后,庞永靖开始了杀气腾腾的巡视县城之旅。

“大人才刚上任,何苦去得罪那些老油条呢?”幕僚担忧道。

庞永靖叹道:“那些个老油条绑一起也不如博陵侯的胳膊粗,陶广志是怎么调走的?前车之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