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他的手站稳,低声道:“是,父亲让我同仙谷毒医公孙昂前辈学医。”

老妖怪给我的雾秘,一直藏在我喉咙里,情况紧急的时候便压破防身。因藏得巧妙,必须用巧劲压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在平时不小心弄破,喉头也无不适,是个好宝贝。尤其难得,包裹雾秘的小丸子就是解药,用一层薄膜隔开,压迫释放之时便护住我本身。做工和设计都很是周到细致。我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嘴里有这么个东西,没想到刚才倒用上了。

安狮子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自己小心点。”

我答应了一声,孙念如早一下甩开了紫罗刹,奔到我身边来。安狮子作为长辈,当仁不让地站到了我们前面。地上躺着好几个刚刚被安狮子救我的时候出手解决的望星楼活鬼。紫罗刹和一个头戴高冠的活鬼站在一起,领着一大帮子矮冠活鬼,与我们对峙。而我们身边,站着一大群神色茫然的宾客。

对方是一群,我们只得三个。其中一个,我,还是个三脚猫,自保都难。还有一个要隐藏实力。另外一个的情况我不知道。

安狮子低声道:“贤侄,剑宗心法你已经练到第几重?”

孙念如道:“第七重。”

安狮子低赞一声:“好悟性,难怪能那么快就从媚术中醒过来。那么,小丫头呢?自保可以么?”

孙念如低头看了我一眼,也不等我回答,就道:“思嘉有她自己研制的暗器,堪堪自保。”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

紫罗刹偏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辜懵懂的样子,望到孙念如的时候眼睛会变得怯生生的。她用手点着嘴唇,道:“这个是人家嫁的相公,这个是人家喜欢的相公,两个相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安狮子怒目一瞪,道:“妖女!还不束手就擒!兴许老夫还能饶你不死!”

孙念如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思嘉,你一个人到后面去,把你的银针拿出来。这些武林同道除了媚术,还中了毒。若是能解了毒,兴许功力高深的,就能醒过来。”

我一愣,然后点头答应了一声就要走。谁知手却抽不回来。

他道:“万事小心。我和安前辈,会给你隔住这厅子的人。你尽管去就是。”

我道:“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他还是不肯放手,我笑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把手抽出来,转身就朝内间走。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兵刃之声。我只忍着不回头。

穿过长廊,竟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我心中虽奇,却也只急着凭着记忆朝东厢客房走。远远地就看见东厢外围的客房中,孙念如的房间,竟是大门敞开的。我一惊,快走了几步,却又慢下来。

左右衡量,我还是慢慢地,挪到了那房间的外面。里面似乎有人在翻箱倒柜,时不时听到有人说什么“白鹤令”之类的。我不由得靠过去,想听仔细一些…

“左翼,你不要傻了。那小子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这块一定是假的!”

“你才傻!是真是假,先拿了再说!这遍地都找了,也没见其他地方有啊。不过以那小子的弯弯肠子,也不可能把白鹤令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啊…”

“左翼,如果是你,你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自然是贴身藏才安心。不过那小子,从来都做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事。莫不是,他这回,把白鹤令放在别人身上?比如,那个被他一直以未婚妻之名带在身边当挡箭牌的小娘…”

“那我们不如再去那丫头的屋子里找找。剑宗虽然不好惹,但是一个小丫头,还是不足为惧的…”

我听着他们就要出来,心中不由得一紧。事实证明,我平时虽然胆大包天,却也是因为在自己的地头上,又有人罩着。我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孙念如,什么堪堪自保,老娘我刚出江湖,前世又是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新世纪好少年,从来没同人动手斗过殴,江湖经验和打架经验都是,零。现在屋子里那俩人要是跑出来,就算用碎流珠给我放倒一个…我还不如用碎流珠做烟雾弹直接逃跑来得快!

正在我要鸡飞狗跳的时候,门,还是缓缓地开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筋正在急转,一肚子的小聪明都成为了一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转身欲跑,却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耳边响起一连窜的兵刃之声,不过是我刚回过神来的功夫,就被人抱住退了好几步。

孙念如抓住我的腰,声音有些焦急:“思嘉!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回头一看,却见地上有两具穿着白底黑纱衣的尸首。腰间的那双手一紧,我略有些不适地挣了挣,道:“念如,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前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快去拿东西来。安前辈断了一臂,失血过多!”

我大惊,被他抱着几步窜回了房间,抓了银针又迅速跑回前厅。却见不仅仅是安狮子,一屋子的人乱七八糟地散着,受伤的人似乎不少。紫罗刹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有几具尸首,都穿着白底黑纱衣,面色酱紫,原来又是自尽了。

孙念如带着我去到正中间的椅子前:“前辈!”

安狮子果然断了一臂,面色煞白,但精神还算好,只冲我们点点头。我也不客套,打开小袋子直接上去出手如风就扎针止血止痛。

等我一个一个地收拾了伤者,正欲往不知道哪里受了伤的白雪剑客那里去,孙念如突然道:“思嘉,你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忙得昏头转向,一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就收回了差点触碰到小白雪的手。正在这个时候,去请大夫的人也回来了。于是我也就安心地屁颠屁颠地跑去孙念如身边,仔细检查地上的尸首。。.。

第十八节:一个两个,不解风情(一)

我跟着老妖怪的时间尚短。用毒方面比医术强很多。医术方面我几乎还是个门外汉,只能扎扎针止血止痛解解毒什么的,除了妇产科,其他的小病我可能都治不了。遇到外伤中毒还好,但要是感冒胃痛,我基本上就废材了…

所以,做回老本行,我还是验尸吧…

当场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几具尸体,果然又是死煞,见血封喉。都是矮冠,那个高冠看来是逃走了。

忙了一整天,婚宴变成了刺杀宴。安狮子受了重伤,我跟着孙念如安排了一下宾客。或是命人准备马车送回客栈,伤者安排到后院客房。然后分配人手熬药打扫事宜。原本安狮子的意思是让我回去休息,但是孙念如不让,硬是要拎着我跟他在一起,累得我只剩半条命。

结果,他把我抱了回去…然后呆在我房里,就不肯走了。

我有心理阴影,躲在屏风后面洗澡,直哆嗦。眼睛只老是盯着屏风的框架。但是心里又好像有一点点期待…上次,是没有的。真奇怪。

他在外面缓缓地说话,向我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却原来我走了之后不久,很有几位前辈是冲破了媚术的禁锢,突然出手,形势便成了一面倒。原本是胜券在握,谁知安狮子的新夫人突然出来了,先是被劫为人质,然后却突然出手,安狮子躲得快,到底还是失了一条胳膊。

我奇道:“望星楼的人说安前辈是强抢民女为妾…”

他道:“这位新夫人,到底出身哪里,谁也不知道。安前辈也没有说起,以后我们再问他吧。”

我有心想问他白鹤令的事情,事实上我今天一肚子的迷雾,比如他隐藏实力到底想干什么,又比如那些人说他拿我做挡箭牌又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想了想,又觉得说不出口。于是最后只轻轻答应了一声,便不做声了。

他洗过澡,毫不客气地爬上了我的床。我往他怀里蹭了蹭,道:“我们现在在人家家里做客,你睡在这里,不太好吧。”

“大不了,被师父抓回去,罚一顿,然后勒令我立刻娶你。”

我推了他一下,道:“你想得美。”

他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轻轻抚我的嘴唇,低声道:“思嘉,痛不痛?”

我摇摇头,道:“已经不流血了。念如,什么是媚术?为什么你…你亲我,就能解了媚术?”

他抱着我,摸摸我的头发,道:“媚术,其实是一种由异域流传过来的秘术,和蛊毒一样。可以控制人的意志和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至于为什么我亲你,就能解媚术,那是因为…”

我竖起耳朵:“嗯?”

他笑了一声,拍拍我的头,道:“媚术对我是没有用的。这里头的缘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既然有用,以后就这么办吧。”

所谓媚术,自然是只能蛊惑心智不坚定之人。可是真正心如磐石的,这世间,又有几个?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拥抱就能解去她身上的媚术。只是那日在茂密的枝叶中。他看到少女被媚术所蛊惑时,茫然的模样,可爱得像一只迷路的小猫。一切不过是情难自控,孰料却误打误撞。嗯,一直这样也很好。

少女笑骂了一声,缩到他怀里去,困得一闭眼睛就可以睡过去。

他却不依,抱着她娇小的身躯,反复来去地蹭。她索性把雪白的中衣中裤脱下来,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手臂,还有一截漂亮的腰身和两条如玉的长腿。凉快多了。他一下子往后避去老远,只敢眼巴巴地看着。

她雪白的内衣上,绣了一朵桃红色的牡丹,花瓣的尽头,是雪白酥软的胸沟。

她分明很得意,眼睛都闭上了,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是翘着的。他侧身躺在她身边,两人中间的距离简直还可以再塞下一个人。他的手放在脸旁,静静地望着她幼嫩姣好的容颜。

有人说,她日后定是绝色佳人。

他眼中一暗,心中一股近乎狂热的冲动,伸出手去,却是轻轻拨开了她脸颊旁的长发。然后在浓密的睫毛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难言的占有。他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能克制在她长成之前将她彻底藏起来的冲动。如今的期望,这双眼睛,以后,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好。

因安狮子受了伤,这伤还是被正要娶进门的新夫人砍的,连带着心灵都受了重创。但是安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总不能放着不管。望星楼可以说是一个狗皮膏药楼。一下下手不成准有第二次。孙念如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甚至很多事情可以独自做主处理。

孙念如陪我在亭子里赏荷。据说新夫人的名字叫荷,这满池子的荷花,都是安狮子为她种下的。却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道:“那么,他们是早就同房了的?”

孙念如道:“是,出入皆同夫妻,已经有一个月光景了。这位荷夫人是半年前来到府上的,身世不明。安师叔只说是一个旧识的遗孤。”

我不禁咋舌:“连旧识的女儿他也下手啊…”

孙念如作势瞪了我一眼:“不要胡说,安师叔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我扁扁嘴,不说话。孙念如拉着我的手笑了一笑,突然道:“思嘉,你会不会,也把我的手砍下来?”

我一愣,道:“你干了什么大坏事?无缘无故怕我砍你的手干什么。”

他笑了一声,试探性地伸出手来,见我没有躲避,这才将我抱进怀里。

我突然想起青夫人的事情,遂一件一件地说给他听。只是消息的来源…我有点说不出口,但是他是一听就明白了是从管剑樵那里来。我是看着他的脸色难看下去,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遂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怀里,等着他说话。

他的手一直在我头发上轻轻抚摸,最后终于出了声。却听不出丝毫情绪。他道:“夫人远在剑宗,平时又甚少出门,想要行刺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师父这些年来也甚少下山,只要师父在那里,就绝没有人能伤得了夫人。”

我道:“但是念如,我总还是想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他拉住我的手,捏了捏,然后低声道:“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去给你查。有我。就够了,思嘉。”

我道:“嗯,不然我自己也真不知道从何下手。念如,我有一种直觉,似乎父亲年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总觉得,那个莲师姑…算了,大约是我多想了。”

他把下巴轻轻靠在我头发上,不说话。几许清风拂面而过,满池的红莲成尘泥,摇曳在小桥流水的背景之中。因我是倚在他怀里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头发好像是一层被笼罩在光芒里的阴影,一个淡淡的轮廓。

念如。

“嗯?”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很是温柔。

我笑了一笑,道:“你的名字,真像一个女孩子。念如,念如。是谁给你起的?”

他道:“我叫念如,是因为被人捡到的时候,身上那块玉壁上,就写着这两个字。而孙姓,是捡到我的那个人给我起的。所以,我叫孙念如。”

我心中一动:“那个人,是莲师姑?”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点头:“嗯,是她。”

我低声道:“念如,只要我问,你都会说么?绝不会对我撒谎?”

他道:“自然。思嘉,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如果说,换一个人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绝对会认为他是个白痴。但是这个人是孙念如,我真心最想要靠近的人,我一心一意想要相依相存的人。那么,我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秉性到底怎么样,我也是白活了两辈子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是敷衍,是狡辩,都有可能。可是若是换了他。就不是。他是那种极直接的人,会认为,你既然不问,就是不想知道。你若是因为这个对他生气,他还会觉得你莫名其妙。但他又是极聪明理智的人,就像是很多人所说的那样,他肚子的计策,和他身边的一些相关的事情,总也叫人看不透。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若是真的有魔鬼,是不是就像他这个样子?那么狡猾,又这样清纯。

他见我盯着他看,很高兴地来亲我的额头。自从前两次那样之后,他就不敢再对我做过分亲密的动作,就算要靠近,也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是担心又触怒了我。

我道:“现在,我还没想出来我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以后我再问你吧。走吧,看看时辰,我该去给安前辈施针了。”

他却抱住我不让我起身。我询问地看着他,却见他仿佛若有所思那样地看着我。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他低下头来,我只一畏缩,他就退了回去。我有些失望,却听他低声道:“思嘉,你不喜欢么?”

我莫名其妙:“嗯?不喜欢什么?”

他道:“我…和我在一起,你不喜欢么?”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回事。看他样子,他实在是很困惑。因为一开始,明明就是我先心怀不轨天天对他上下其手的。可是我现在把他招过来了,他一碰我,我却结结实实地同他生了大半天的气。我看他样子就知道他以为我是因为他轻浮孟浪而同他闹脾气,真是…令人好气好笑到说不出话来。

我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真的是木头脑袋吗?我不相信,你明明这样聪明。我偏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想吧!”

说着,我就站起身来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他急道:“思嘉,告诉我。”

我扭捏地甩了甩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道:“因为,因为,因为我想知道…”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一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虽然知道他本身是多么的强大和果断,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会觉得心软。他见我笑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手,我顺势靠了过去,捧住他的脸。

他双唇的形状极漂亮,生在线条明朗的蜜色脸庞上,偏偏色泽鲜嫩,薄薄的唇叶。我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光芒,低下头去:“念如,谁告诉你我不喜欢…我喜欢极了。我只是爱哭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目中一闪,然后又暗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搂住我的腰身,把我搂了回去:“你喜欢…那为什么,要哭?”

我坐在他怀里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哭。你要笑话我?你笑吧你笑吧…”我有点羞恼,只不停用手推他。他似乎有些错愕,然后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抓住了我的手,低下头来。我努力控制自己不下意识地退缩,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是他只是在我唇上轻轻一点,竟让我生出一种渴望的情绪来。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去给安前辈扎针。”

“…”

他率先起了身,自顾自拉着我的手就走,一副入目春风的模样,浑然不觉我在旁边咬牙切齿。

圈圈你个叉叉…孙念如你这个煞风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

比起前两天,安狮子的精神好了很多。见我和孙念如携手而来,甚至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贤侄,思嘉小丫头,你们来了。”

我笑道:“师叔,您看起来精神真不错。”

他道:“是啊,这还都是你小丫头的功劳。来来,快来给我老头子扎上几针,我现在是每天不让人扎上几针,都不舒服了!”

几句话逗得我直笑,连孙念如都望着我微微翘了翘嘴角。

我正在给他扎针,孙念如也坐在了我身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狮子说着话。

孙念如道:“这些天,望星楼都没有新的动静。许是知道我们戒备森严,不敢造次。”

安狮子道:“这都是贤侄的功劳。这些天劳累你守在我这府里,内外守备皆细心周到。足见你少年老成,将来是个能成大事的。”

孙念如谦了几句,道:“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师叔,恕晚辈直言,兵来将挡终归不是办法。”

安狮子若有所思:“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孙念如趁机道:“望星楼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师叔,我们何不趁此机会,重创望星楼?也算是为武林除害。横竖,安府都已经被他们盯上,我们正道中人,又岂是他们邪门歪道可随意欺凌的。”

安狮子恨了一声,道:“正是因为各大门派,皆明哲保身,只怕自己成为目标,姑息纵容。若是正道中人可以齐心协力,多少个望星楼也毁了!”

有好一会儿,孙念如都垂着眼睛不说话,然后才道:“既然如此,师叔,我们就来挫一挫望星楼的锐气!”

安狮子激动得简直要拍手,却换来我一声气愤的大叫:“师叔!不要乱动!”

“哎哟…哈哈,小丫头别叫,扎错地方就扎错地方吧,老头子皮糙肉厚…”

直到回到厢房,我还在抱怨:“安师叔也真是的,吓死我了!”其实不过是在他脚上刺出一个血洞来,他们江湖中人是不觉得什么的。但是就我而言,我是做任何事都容不得自己犯半分错的,扎错了地方,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孙念如关了门,一把抱住我,道:“先别管他。思嘉,来。”他抱着我走去床边,将我背朝上放下,手就探到我腰间来解开了我的腰带。然后,却略一顿,道:“思嘉,把衣服脱下来。”

我大羞,可是他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我坐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慢慢解下了外衣。他一直盯着我看,我明明还穿着小衣,却觉得感觉好像是当街裸奔…

“…”他低声道,“还有小衣。”

我的手抖得不像话,但还是慢慢把小衣拉下肩膀,停了一停。他也没有催我,只是看着我,目中深邃,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把小衣脱了下来。他又张了张了嘴,我抱着裹胸警觉地看着他。

他道:“思嘉,把…脱下来给我。”

我大惊,抱着胸部直往后退:“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苦恼,只道,“你,给我就是了。”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的。慢慢地我也放松下来,只低声吩咐道:“你背过身去。”

他听话地转了身,一直也没回头。可是我将内衣接下来,递给他,他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立刻就伸了手来接。

“…”

他也不管我又气又羞得想要撞墙,只拎着我的白色裹胸大步走到桌边坐下,将其平摊在桌上,然后从怀里取出两件事物。一件,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将盖子轻轻打开,然后用毛笔轻轻蘸了。另一件,是一卷旧色纸张。他似乎在将那纸张上的东西,用那盒子里的东西写到我的裹胸上。却更像是在描画,一笔一划地跟着描。。.。

第十八节:一个两个,不解风情(二)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搁下了笔,点起烛台,将那旧纸烧成了灰烬,拿起我的裹胸仔细看了看。我趴在床上伸长了脖子,却见他的手突然一顿,回过头来。

“…”干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好像才发现我在这里的眼神看着我?

他把小衣轻轻放去桌上,然后站起来,好像踌躇了一下,要走过来。我如临大敌地看着他,最后他只轻咳了两声,又转过身去拿起了那件裹胸。这次他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就拿起来走到了我身边,背过身去道:“干了。思嘉,把衣服穿上。”

我红着脸把裹胸抢过来一看,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他低声道:“你把衣服穿上,我再跟你解释。”

我赶紧三两下把裹胸穿上,又抓着小衣套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外衣索性就不穿了,反正热得要死。但是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又恨不得再穿上他个七八件衣服…

他轻咳了两声。然后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道:“思嘉,不要怕,我不会欺负你。”

我撇撇嘴,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道:“谁怕你了…”

他笑了一声,伸手来拉我。为了证明我的确不怕,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自己挨了过去。结果他一把抱住我,隔着薄薄的夏衫,熨帖出灼热的温度。我只觉得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全身就突然烧了起来。我艰难地推了他一下:“念如…”

“嘘,思嘉,不要乱动。”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似乎在梦呓一般,又或许,只是我头昏脑胀之中,听不清楚罢了…

他道:“这件…这件服柯,你一定要留好。我用隐墨,把关于春风卷的最后一章写在上面。因用的是上古文字,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看懂。我想,只有留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我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说的服柯,就是这里的一种女性内衣,和我们的裹胸很像,我一般都是叫裹胸的。他的意思,大约是把什么东西写在我内衣上。我疑惑地道:“春风卷是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道:“是一门内功心法。出自剑宗。但是多年前就已经和被禁没有什么两样,只有能练成剑宗心法第十成超过三年的人,才能练习。如今剑宗之中除了师父,几乎没有人做到。因为春风卷所记载的内力十分霸道古怪,一不留神就有被反噬之祸。”

我道:“就是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个?你就是练了这个,所以白了头发?”

他点了点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耳垂,然后道:“思嘉,其实我骗了人。但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骗人。上次和安前辈说我的剑宗心法才练到第七重。却其实,剑宗心法我早已经全部练完了,练到第十层之后,我只觉得好像还有余力未发,总不觉得圆满。反复揣测,终于让我发现,练成第十层之后,重练第七层,功力运行周天,由始至息,能达到恍如涅槃的境界。”

我巴拉巴拉他的领口,低声道:“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念如,你为什么不对父亲说,不对任何人说,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对啊,你不告诉父亲,他又怎么会把这春风卷给你…”

他道:“因为,春风卷,在几十年前,就被偷盗了。我手里这一份,却并非是师父给我的。我不告诉别人,是因为…隐藏自己的实力,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办事,都要方便很多。那些虚名,我不是很想要。”

我道:“你要办什么事情?”

他回答得很快,只有两个字:“报恩。”然后一顿,又道:“也是为了我自己。思嘉,我只想快点把欠人家的都还清,然后了无牵挂。另外,我承认,我也想练成绝世武功。”

人心,总是贪婪的。人称他年少不风流,心如磐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但其实只是,别人贪恋风花雪月的快 感,赢得轻狂薄幸名。而他,享受的却是钻研武学的快意。

我低声道:“你练成绝世武功,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他一愣,然后道:“我没有想过。但是我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真正的最高境界,或许穷我一生也难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