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钧笑道:“我知道哪里有当铺,最近的一家姓崔,就在后面那条街上。”

代教授就说:“那你还不跑快点!去找人吧。”

张妈被苏纯钧拉去看什么可以当。

“哎哟,这也要当啊?”张妈看哪样东西都可惜,都不肯当,挑挑捡捡,最后捡出几卷放在不用的屋子里的地毯,都是好东西,当年特意订制的,后来家里没了那么多下人,没办法打扫,只好全都卷起来堆在角落里。

苏纯钧一见就说:“这些地毯不可能再用了,肯定里面都叫虫给咬了,就算咱们家以后再铺地毯,另买新的不好吗?这些都当了吧。”

张妈笑话他口气太大:“哟哟哟,这就吹上了?还以后买新的呢,那我可记着了,我等着。”

苏纯钧笑道:“张妈,您还信不过我啊?我以后一定让燕燕和咱们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张妈摇摇头,跟他一起搬地毯卷,说:“你当我没见过好日子?还是以为祝家没过过好日子?”

苏纯钧一怔,他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乾隆时就发家的祝家,这时他才察觉自己真是口气太大,承认道:“是我说错了,唉,那我真是比不了。”

张妈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太太要是真想把二小姐嫁给有钱人带携全家,那也轮不上你!你啊,日后能平平安安的跟二小姐过一辈子就够了。”

苏纯钧这颗心就被扎了一下。

他敢说让杨二小姐和祝家母女全过上富贵的生活,却不敢保证一生一世,时间太长,意外太多,他不敢下这个口。

等两人把地毯卷子都滚到走廊里了,他才叹了口气,说:“我努力。”

这段时间他确实膨胀了。权力来得太容易,金钱也来得太容易,让他突然之间失去了一些定力。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与财富是不可能带来平安的。倒不如说,倒在权力与财富之下的,正是平平安安的生活。

他在进入财政局之前,并不是单纯为了追求权力与财富的,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

但现在,当他真正拥有了权力之后,似乎、仿佛是迷失了一点。

今天被张妈当头棒喝,他才清醒了过来。

他在权力之中陷入的太深了。

市长的软弱让他感到恐惧,就想抓住更多的权力。而权力带来的安全感也让他更加去追逐它。

假如不是张妈今天用祝家来提醒他,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看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苏纯钧喃喃道。

张妈听到直起腰:“我老了吗!”

苏纯钧连忙改口:“您不老,您当然不老!”

张妈:“哼!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都干了吧,把这些都搬到一楼去。”

苏纯钧叹气,只得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楼梯扶栏上,拖着地毯卷子往下走。

马天保听到声音跑上来给他帮忙。

苏纯钧见到他,想了想就说:“一会儿你帮忙看个车吧。”

虽然一夜未睡,但马天保也是辛苦惯了的人,当即答应:“行啊。”

祝家在楼里这么搬上搬下的,楼里仅剩的三个租户就出来看热闹,有两家的男人还出来帮忙。

帮完了忙,女人就问苏纯钧:“二姑爷,这是干嘛呢?搬家啊?”

租户们都竖起耳朵听。

苏纯钧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说。

然后他就出去叫当铺的人了。

当铺的人来的很快,听说是纯羊毛,英国产的地毯,还是整块的,哪怕有些许虫洞也不要紧,请熟练的工人将洞补上,再清洗一番,转手就能卖出去,就是租也能收个好价钱。

苏纯钧以前又是个常客,与崔掌柜父子谈好价钱,崔掌柜直接喊儿子拉着板车过来的。

进门一看,门厅地板上摆着四卷地毯。

崔掌柜上手一摸,再量一量厚度,再展开一小半瞧一瞧织的花样,就断定这买卖亏不了。

他知道祝家以前是大商人,大富豪,现在家里就是三个女人,没有进项,穷得当东西很正常。既然是好东西,他也是诚心做生意的,就把苏纯钧拉到一旁讲价。

崔掌柜:“咱们常来常往的,我也不给你报虚价。历来进当铺的东西都是只付半成,越是大件,价越低。”

苏纯钧笑着说:“崔掌柜,您觉得英国订制的羊毛地毯会是什么价?少于五千,您能买来?就是半成,您也要给我三百块才行吧?”

一张地毯三百,四张就是一千二。

崔掌柜当然不肯付一千二,他说:“八百。”

苏纯钧摇头:“这肯定不成。回头我岳母再以为我偷藏钱了,那我多划不来啊。”

崔掌柜说:“我不占你便宜,这样,我不给你钱,我给你三根银条怎么样?”

钱现在不值钱,但金条、银条却是保值的硬货。

苏纯钧没有再讲价就答应下来了。

崔掌柜随身带着呢,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就是三根徐家金铺的银条,一根十两。

崔掌柜放在手心里掂一掂,递给苏纯钧。

苏纯钧收下来,笑着送走了崔掌柜父子。

这一番作派很明显,祝家是在当东西。

当东西,那自然是缺钱花。

祝家到现在仍然没有提房租,房租在周围的房子里已经是一个非常便宜的价格了。这当然是因为祝家母女脸皮薄,不好意思涨价。

但家计不好,祝家已经沦落到要当东西的地步了,租户们不可能兴灾乐祸,全都惊慌起来。

苏纯钧送走崔掌柜,关上大门,转身就看到楼梯上站着的租户。现在祝家要搬走了,再将这些租户留下来也不合适了,要知道内贼从来都是最凶的。

刚好崔掌柜也被他们看到了。

苏纯钧脑筋一转,故意扬高声,刻薄道:“对了,我忘了讲,现在这市道大家也知道。我们祝家一向和气,从来没涨过租钱,但现在不涨也不行了,不然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一个男租户连忙问:“那要涨多少?”

苏纯钧笑道:“这四周的房子什么价?您不知道?您这是装傻呢吧?”

一个女租户吓得脸色都变了:“那、那、那……”

苏纯钧大声说:“一周三十块,一个月一百二十块,只收银元和银条,不收纸钱!不管是法币还是英镑都不收。这个月就要按涨的钱来付了!”

租户们顿时吵嚷起来。

男租户气得涨红了脸:“你不能不讲道理!”

女租户也尖叫:“怎么能突然涨价?这让我们怎么办?”

“哎哟,这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吧!”

一个女租户高声喊:“二姑爷,你还不姓祝呢!这就要做祝家楼的主了?张妈,你也不讲话!”

张妈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抱着两只手说:“我们姑爷说的哪里不对?这么多年没涨钱,不是我们祝家待诸位的好处吗?你们不知道感激,现在涨了反倒要骂我们,早知今日,我该早叫太太涨租子才好!省得惯得你们一个个都不知感恩!”

租户们一静,跟着更加要吵闹。

“真是恶毒啊!”

“一个下人,一个外人,都要来做祝家的主。我可要跟祝女士讲一讲,不要引狼入室!”

“一口气涨上十倍,这是不叫我们活呀!”

有人看到马天保站在一旁不说话,故意喊他:“马同学,马同学,你不说说话吗?你付得出来吗?”

马天保心思灵巧,知道祝家突然涨价必有缘故。他当然是站祝家这一边的。

他冷冷的说:“我付不出来,也不会骂人家。”

租户们被他这么说,脸上都挂不住,就都掉转过来骂他。

“你清高!一个瘫子爹一个病歪歪的妈,自己还是一个瘸子,我看你怎么付这钱!就是出去卖苦力都没人要你!”

“读一肚子书,还是大学生,天天捡祝家的剩饭吃!”

楼梯上下吵得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恰在这时,祝颜舒一身珠光宝气的,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在代教授的陪伴下出来。

门一响,楼梯上下的人就都闭嘴了。

杨玉燕最小,最适合出来耍赖。

他们在屋里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苏纯钧一说要涨价,代教授和祝颜舒就明白他是想赶租户们走。

几人在屋里也商量好了,杨玉燕一出来就扬声说:“嫌贵可以走啊,嚷嚷什么?”

一个女租户气不过,实在是太意外,太突然。

她顶道:“二小姐跟自家姑爷可真是一条心啊,怎么?已经把祝家楼当是是自己的嫁妆了?”

杨玉燕:“我娘姓祝,祝家楼自然是我们姐妹的。横竖不会是你的,你操的什么闲心?”

另一个男租户说:“你也不是大的,这事轮不到你们夫妻做主。祝女士,杨太太!你出来说句话。”

人人都认为祝颜舒是大小姐,脸皮薄,肯定是不好意思说金银的。

祝颜舒用手帕掩住脸,响亮的抽泣了一声。

代教授身为绅士,自然不能不发声。

他客客气气的说:“这位先生,自来客不欺主。这楼是祝家的,祝家要涨租金,不管是杨二小姐还是苏先生,总比你有发言权。”

男租户说:“那也不能他们说涨多少就涨多少!”

代教授:“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嫌贵,不买就是了,不能逼卖家接受你出的价吧?”

女租户见男租户说不出话来了,哭道:“那我们怎么办?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这就是赶我们走啊!”

虽然确实是赶人走,但代教授也有话要讲。

代教授:“以前祝家一直没涨过钱,这就是看在大家相邻多年的情份上。但就是亲生爹妈也没有养孩子一辈子的道理,何况萍水相逢的人呢?祝家与大家,以前相处得好,其中有诸位的好处,也有祝家的恩德。现在到了席终人散的时候了,祝家有自己的难处,各位若是念得以前的情份,还是不要逼迫太过的好。”

一番话有理有据,租户们心中也有数,知道不可能让祝家亏钱也要租房子给他们住,只是心中想着耍一耍赖还能继续住。

但现在祝家不再是母女三人的小可怜了,前有苏纯钧,后有代教授,还有个马天保站在那里。

租户们掂一掂,也都不愿意再争吵下去。再争下去,苏纯钧把门外的两个宪兵叫进来,谁都别想好过。

见租户们退让了,祝颜舒这才出面,一双眼睛红透,仿佛梨花带雨,她袅袅婷婷的倚在楼梯栏杆上,哽咽着说:“是我、是我对不住大家……”

唉,天时地利,天公地道,全天下的道理都在祝家这里,连消带打,先亮刀子再讲道理,一番唱念做打之后,租户们再也提不起反抗之心。

更别提祝颜舒这最后一哭,更是点睛之笔。

至少那两户人家中的男主人,被祝女士这一哭一泣,都不好再强横下去,都捡起绅士风度,转而安慰起来。

“祝女士,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是啊是啊,世道如此,你们也是艰难的。”

往日的大小姐,如今也要受苦受难,这激起了男性心底的雄心。纵使他们不能伸手帮一把祝女士,但口头上表示一下倒是无妨。

一场风波起于苏纯钧的霸道,熄于代教授的道理,亡于祝女士的一滴泪。

祝颜舒带着女儿走下楼梯时,租户们仿佛都变成了最是通情达理的人,都愿意与祝家好合好散。

祝颜舒出门坐上代教授的车,掏出粉饼观看娇颜玉容有没有哭花了妆。

代教授笑着说:“古有花木兰,今有祝女士。”

祝颜舒啪的合上镜子,笑着说:“我哪有花木兰的威风?一点女人的小伎俩,不惹人笑就罢了。”

代教授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在兵法上都是上策,祝女士不可过谦。”

祝颜舒盯着他看了一眼,看出他不是在说反话,这才高兴起来。

代教授对后面的杨玉燕和杨玉蝉说:“坐稳了,我开车了。”

杨玉燕还有不解,就见代教授一脚油门,车就蹦出去了!

她连忙抓住前座的皮套子稳住自己,再看祝颜舒与杨玉蝉也都是抓住一件东西稳住。

代教授的小汽车就在这宽阔的大马路上跑起来了。

他的脚一直在油门上!

她坐过的车不多,但这一直踩油门是不是不太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父母爱子计深远

代教授一车先把祝家母女三人带走了。苏纯钧留下来陪着张妈做戏, 还要帮施无为抬东西, 就没跟过来。

这会儿大街上没什么人,宪兵队抓了好几天的人了, 平头百姓都在家里躲着,小商小贩也不敢出门了。

代教授开着这一辆美国小汽车一路加油,就这么开进了大学校门, 他一进校门,就把手放在鸣笛上,一路鸣笛开进去, 特别的坏。

杨玉燕就看校园里的学生离老远就纷纷转过头来看, 早早的就把路让开了。

她说:“教授,您别鸣笛了, 多不礼貌啊。”

代教授连忙教她:“我不鸣笛没人知道有汽车啊, 我看见了我能让开,他要是不知道硬往路上拐, 那我来不及刹车不就撞上了吗?”

就连祝颜舒也说:“燕燕,开车就要这么开,不然人撞上来撞死了怎么办?”

杨玉燕小声说:“那干嘛不开慢点啊。”

代教授笑一笑,等车停下来才说:“其实我只学会了开, 没学会刹,一刹这车就容易翻。”

嗯?!

您这技术够可以的啊!有本吗!

不过杨玉燕转念一想, 现在民国……有驾驶证吗?

她问代教授,他说:“这不知道,等我回头去问一问吧。”

好吧, 她觉得不用问了。

大学里的人比她想像的要少。

代教授把车开到了一幢三层楼前,一个地中海、穿长衫、戴圆眼镜、胖胖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台阶下,见到车来,就又跑回台阶上去了,等车停稳才再次走下来,再等代教授下车把祝家母女三人都给扶下来后,这人才急步奔过来,两只手伸向前,冲到祝颜舒面前就握着她的两只手使劲摇:“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代教授在旁边介绍:“这是我们校长。”

校长一连说了十几个欢迎,充分表达了他对祝家母女三人的热烈欢迎之意,打消了祝家母女躲到学校来的不安与胆怯后,才将一行人迎进去。

校长室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四面书柜,全都塞满东西。东边墙下放着一张桌子,堆满东西,西边窗下放着一张桌子,堆满书报。

正中央摆着一圈西式沙发,正中一个茶几。

校长进门请大家都坐下,祝颜舒却看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就愣了。

校长也看过去,笑着说:“这是祝老爷子赠书的时候,留下的一幅墨宝。”

照片上的是年轻一些的校长,旁边是一个戴着八宝帽子,穿旗人长褂的老人。校长手里是一幅展开的字,上书“教书育人”四个大字。

黑白照片把人形照得格外的醒目,显得眉目极为有神,神态笑容都仿佛刻上去一样。

祝颜舒当即眼泪就下来了,手都抖了。

因为祝家并没有留下一张祝老先生的照片。

虽然祝家有相机,祝颜舒当年还玩过相机,可祝老先生不喜欢这些西洋玩意,嫌照出来不像人,像鬼——老爷子的原话。

祝颜舒自己学西洋油画的时候倒是也拿自家人当模特画过画,不过父母去后实在是不忍看,就都收起来了。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竟然能看到祝老先生的照片,祝颜舒瞬间就失态了。

杨玉燕和杨玉蝉也猜出这就是她们的外公了。比起杨玉蝉还能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老人的形象,杨玉燕就是头一回见了。

她马上想要是能把这张照片拿回来,家里就有一张外公的照片了。

可这事她不能自己开口,最好找人说说情。可惜的是苏纯钧不在,代教授她不怎么熟。

不过代教授与校长都是人精子,都不用杨玉燕曲线救国,也不必祝颜舒亲自张口,校长上前将墙上的照片摘了,双手托着递到祝颜舒面前。

祝颜舒从刚才就说不出话,是求是买,是用人情还是花钱,她都愿意,但过于激动,倒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见照片递过来,她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深深的给校长鞠了一个躬。

校长叹了口气,亲手把祝颜舒扶起来,再扶她坐下。

代教授更精明,他转身出去打热水,备着一会儿让祝颜舒洗脸用。

校长说:“当年我们办这个学校,遇上很多困难,最困难的就是书了。我们想的是,既要学习西洋的先进文明,也不能丢下祖宗的东西。西洋书好办,找人从外面买就是,只是藏书都是各家自己的宝贝,要传给子孙后代的,我们找了许多人,都借不来书。”他顿了一下,“只有祝老先生,借了我们两千多本,后面又捐了近五千本。”

大学,怎么能没有书?

没有书的地方,叫什么大学呢?

校长想到当时祝老先生的雪中送炭都心里发烫。而且祝老先生送书不求名,不求利,什么麻烦也没给他找。等于这份赠书的恩情,他到现在也没还。

今日,代教授将祝女士一家送到大学,借此栖身,校长就觉得这是报恩的机会到了。

他也早就想好了,不能叫恩人的子孙后代在大学里住的不开心,还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占了大学的便宜,云云。

他说:“我一直想在大学里聘请一位女性教授,今日您既然来了,我就厚颜请您出任这一职位了。”

祝颜舒一听就愣了:“我怎么能……”

代教授刚好打了热水回来了,笑着说:“说正事呢?校长您也太急了,就是三顾茅庐,您也要来三回啊,一回就指望事能办成?那不行不行。”

这一打岔,祝颜舒身为女子的矜持和身为祝家后人的骄傲就上来了。

她是肯定要答应的!

那就必须要郑重一点了。

于是她告退说出去交待孩子两句,叫上杨玉燕、杨玉蝉就出去了,代教授跟着出去,告诉她们他打好热水了,就放在隔壁屋,您可以自便。

祝颜舒出来也就是打算整理一下心情好回去答应,不想代教授这么周到体贴,更加感激他,道过谢后,带着杨玉燕和杨玉蝉去隔壁房间了。

一进去关上门,祝颜舒就指挥两个女儿,一个给她挽袖子,一个给她举着镜子。

祝颜舒将脸上的胭粉洗了,重新均脸上妆,一边给两个女儿说:“本来我还担心要寄人篱下,现在好了,等我当上教授,你们跟我住在学校也是名正言顺了。”

杨玉燕举着镜子,帮祝颜舒照左照右,说:“您教什么呢?”

祝颜舒发愁:“这我是要好好想想。我会的虽多,可不知道这里缺什么样的教授啊。”

另一边,代教授也在问校长:“这您可没跟我提。您把人请来,不是想当个招牌挂着看吧?您要是打这个主意,我看祝女士可未必能答应。人家有傲气呢。”

校长说:“祝老先生的家教我是信得过的,这位女士会的不比你少。看她想教什么就让她教嘛。现在外面吵吵的厉害,唉,能救一个是一个。”

两人正说着,祝颜舒回来了。她是自己回来的,让杨玉蝉带着杨玉燕去找同学了。

她进来就说:“现在这个世道,琴棋书画这类东西都用不上了,也没必要现在教。经史子集、外语之类的,您这里也有人教了。但我想您这里一定没有一个离婚的女人来当教授。”

校长和代教授都是一愣,代教授是隐约猜到一点了,眼中一亮,心里就升起敬佩之意来。

校长沉吟片刻,说:“您是想教什么呢?”

祝颜舒说:“皇妃离婚后替我等后辈开拓出一条新路,我虽不敢比肩前人,也愿意效仿一二。”

皇上的妃子请律师登报跟皇上离婚,告诉了全天下的女人,她们可以离开男人了!自古以来只有七出,西洋人来了,带来了洋枪洋炮,也带来了新的规则。这规则哪怕皇帝不喜欢,可谁叫他先信了上帝?上帝可是一夫一妻制的。皇妃就拿这一点做文章,成功的脱离了那个泥潭。

她不但是一个勇敢的女人,还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敢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就是伟大的。

祝颜舒甚至觉得皇妃离婚的行为可以比拟武则天登基了。

武则天之前,没人觉得女人能当皇帝。皇妃离婚之前,也没人觉得女人可以休男人。

祝颜舒说:“教会女中里有许多修女做老师,我们的大学里却还没有一位女教授。我就来做这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