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人知道,她们也可以成为教授,可以做高雅的工作。

她记得燕燕去百货公司看到全是男人在卖东西,就说这种工作是休面的,轮不到女人。

小小的孩子,语出惊人。

祝颜舒说:“我想让我的女儿以后明白,女人也能做体面的工作。”

什么工作最体面呢?

教书育人的工作。

校长自然不可能不答应,“那好,我这就给您写一份聘书。”

校长急匆匆去桌上拿纸磨墨,代教授坐下来轻声说:“皇妃离婚以后另嫁,搬家数次,仍有人追上门去辱骂她。”

祝颜舒说:“做以前没人做过的事,怎么会没有人骂?多谢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她徐徐吁出一口气,“我想让燕燕和小蝉以后多一条路走,让孩子们的路越走越宽。”让她不必再说出“体面的工作都是男人的,女人只能做不体面的,你看,那边的清洁妇”这样的话。

代教授笑着说:“燕燕的感情很敏锐,有时说出来的话能吓人一跳,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祝颜舒叹气:“鬼精鬼精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代教授:“孩子会学习周围的人,从周围人的身上汲取养分成长。她会成长得这么好,自然是家里人的功劳。”

祝颜舒笑道:“您不嫌她笨就好。”

代教授摇摇头:“燕燕不是笨,是懒。聪明孩子都这样,她轻轻松松就能学会别人费大劲才能学会的东西,她自己就不认真学了。”

祝颜舒听到代教授夸杨玉燕,高兴的说:“那您就严厉些,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代教授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这可是您说的,回头我可当真了。”

祝颜舒一听,发现自己可能把杨玉燕给卖了,万一代教授真严格起来,打学生怎么办?她马上往回说:“唉,这个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病病歪歪的,我啊就不敢太严格。”

代教授叹气,故意说:“我明白了。唉,这孩子也不是只学好处,坏的也跟着学呢。”

祝颜舒脑筋转得快,马上反应过来代教授这是说她身上的坏处被杨玉燕给学去了!

她眉毛待要立起,又觉得这是人家的地盘,又是杨玉燕的恩师,不能认真生气,就呵呵笑着说:“您说的是呢,日后燕燕跟您学得多,肯定就没有缺点了。”

代教授明白了。

这是个宠溺孩子的妈妈,想让她当严母严格管教孩子,那就是做梦了,这种父母是老师的大敌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没有林林了^^

☆、亲情绑架

“我带你去找我的同学吧。”杨玉蝉说。两人从校长室出来以后, 就要去哪里跟同学们汇合进行了讨论。代教授的小红楼第一个被排除,因为代教授说最近去小红楼上课的人很少, 大家都在搞小聚会,热烈声讨罪大恶疾的市政官员和日本人。

所有人都无心上课。

“好呀。是钢琴室吗?”杨玉燕问。

杨玉蝉说的她的同学专指女同学。不是杨大小姐搞性别歧视,而是虽然大学里男女同学有的课是一起上的, 但更多的课程安排确实是按照性别需要来划分的。比如男学生就需要去上武术课学习刀枪剑戟,开-枪和开-炮等。女同学要去上的就是护理课。

学校安排课程的时候, 是想发挥同学们最大的潜力, 而不是进行无谓的资源浪费。不管是教授还是学生,都是非常珍贵的, 他们的精力和智慧不应该被浪费。

而且女学生在进入大学时, 理所当然是想要获得在家里不容易得到的教育。所以, 钢琴课、交际舞课等西方交际课程在学校里也堂而皇之的有一席之地。

由于女学生上的更多, 所以也间接的成了女学生聚集的地方。

杨玉蝉带着杨玉燕前往钢琴教室。一路走来, 杨玉燕看到的学生比她想像的少一些。她咽下这个疑问, 等到了钢琴教室, 见到了学校里所有的女学生之后, 她终于确定:学校里的学生有一部分应该已经不在学校了。

因为全校还剩下只有二十六个女学生。加上杨玉蝉和杨玉燕, 也不到三十人。

这些女学生都跟街上的人不同。她们大多皮肤白暂, 手足细长, 面庞柔和丰满,充满光泽。

这说明她们全都是大小姐。

比起男同学,大学里的女同学才是人均大小姐,富贵人家出生。

杨玉蝉和杨玉燕走进来时, 钢琴室里的女同学们正在热烈的讨论。她们没有打扰她们,进来以后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听。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为首的一个女同学正在讲话,语调很激动。

杨玉蝉小声对杨玉燕说:“她叫傅佩仙,是傅家四小姐。”

傅小姐身材高大,比周围的女同学都要高出半个头。她面容姣好,浓眉秀目,不施脂粉也唇红齿白。

但她最让杨玉燕瞠目的不是外表,也不是她正在说的话,而是她是一头短发。

再看她周围有七八个人也都是短发,全都是不到肩的长度,有的短一些,有的长一些,看得出来都是新剪的。

杨玉燕条件反射的抓住自己的辫子。

现在的女性,长发仍是主流,稍稍有些叛逆之心的时尚女性会选择卷发,但头发再卷,她们也不会把头发剪到耳朵的位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观念仍是深入人心的。

不过早在几年以前,报纸上就有短发女星的照片刊登在画报上面,引起了大讨论。

当时杨玉燕还大吃了一惊呢。

因为女性剪短发这个流行,竟然是从美国流传起来的。

在美国,女性也深受歧视和压迫,她们也在不停的争夺着话语权和自己的权力。结果因为现在东西方因为战争的原因,交流频繁,美国那边的女性运动竟然也很快波及到了中国。

那边的女性要求跟男性一样抽烟,女星们在电影里拿着烟的画面还没出现多久,歌舞厅里的舞女们就在手包里放烟盒了,像美国的女明星一样的烟盒,在昏暗的舞厅灯光中,啪的一声用火柴点烟,夹在细长的手指中间,是多么诱人的画面。

美国女性要穿裤子,中国的画报女郎们就穿裤子和自行车一起照相了。

美国女性要穿短裤,中国的画报女郎也把裙子的长度提高到了膝盖的位置,连旗袍的长度都趁机变了变。

美国女性穿泳装在海滩照相,中国的画报女郎也穿泳装照相。

……

总之,现在的中国,跟西方社会的距离好像已经非常近了。

就有文人在报纸上讽刺,讲中国的男人没有中国的女人有用,至少中国的女人已经完成了对美国女性的追赶,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杨玉燕不剪短发,纯粹是因为她觉得长发能变的花样更多,更好看。不是她对短发有什么排斥,更不是不接受先进思想。

而且现在的短发造型也没有后世的多,最多就是剪一剪,再烫一烫卷。

杨玉蝉不剪短发是因为她觉得外形上的相似并不代表着思想上的进步,她是反对大家一味的追求这种表面功夫的。

两姐妹都对剪短发不感兴趣。杨玉燕对这位傅小姐的兴趣就有些减弱了,她不想一会儿被人劝剪头发。

傅佩仙讲完之后,教室里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她走下来,加入到一个个小团体中,或是聆听,或是参与进去。最后她来到了杨玉蝉与杨玉燕姐妹中间。

“玉蝉,你回来了,真好。”傅佩仙热情的拥抱了杨玉蝉。

杨玉蝉也抱了她一下,转身介绍杨玉燕:“这是我妹妹,杨玉燕。”

傅佩仙对杨玉燕点点头:“你好。你们姐妹能在这时到学校来,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杨玉燕问:“出什么事了?我看学校里的学生好像少了不少。”

傅佩仙叹气:“现在情形不好,很多人都回家了。”

街上的百姓都能看出现在情形不好,更别提学校里的人了。能在大学读书的,除了如施无为一般的出身贫家的天才之外,大多数都是家境还不错的权贵或有钱人。这些人对形势的把握是最敏锐的,他们比街上的百姓更能看出现在是怎么回事,更有甚者,他们本来就知道真相。

于是就有许多家庭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受害,或是被牵连进去,或是跑去游-行连累家族,就将孩子们从大学叫了回去。

有些同学不愿走,家里还派人来抓人,直接将人抓走绑走。

不过头铁的还是少数,能抛弃家族,不顾亲人安危的并不多,大部分的学生在接到家人的信件或消息后,都从学校离开了。

这对热血的学生来说,当然是雪上加霜。

傅佩仙的家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她有一个表哥,刚好就在军中任职,很清楚现在的局面有多复杂,日本人逼迫,市长无奈顺从,两方正在角力,最后输赢很难讲,但有一件事很明显,那就是和平解决基本是不可能的。

日本人不会放弃,最终就是市长放弃。在这之前,还能顶多久根本没人知道,哪怕市长用的是损已一千,拒敌八百的烂招,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傅佩仙自己也有一桩□□烦,她跟杨玉蝉和杨玉燕姐妹走到外面,叹气说:“我就要结婚了。”

杨玉蝉看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高兴,说:“以前没听你说过,怎么这么突然?”

确实很突然,因为这件婚事是在一个月内商定的,而且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

傅佩仙的未婚夫是她的表哥,两人并无情愫,家人以前也没提过要让两人结婚,他们俩个就是像普通兄妹一样相处长大的。

但突然之间,她表哥的军队有可能会开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甚至有很大可能根本就回不来了。

这时表哥的父母才着急起来,担心儿子无后,匆匆与傅家订了婚事。

傅佩仙被父母通知才知道这件事,而她竟然无法反抗。不是她不能,而是她无法拒绝父母与一直看顾她长大的姨母和姨父,还有马上就要上战场的表哥。

表哥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想勉强你。我可以跟父母讲清楚,咱们不成亲也是亲人。”

傅佩仙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喜欢我吗?你想跟我结婚吗?”

表哥说:“我……想让父母放心。我很担心我走了以后,爹娘他们没人照顾。假如你愿意照顾他们……”

傅佩仙思考了两天,接受了这桩没有爱情的婚事。哪怕她很可能结了婚马上就要当寡妇。

“虽然没有爱情,但我们有亲情。”傅佩仙说,“我想名正言顺的照顾姨父和姨母。”

她的父母也是认同她的这种牺牲的,而且,他们还是推手之一。

不过,傅佩仙受过大学教育,向往自由的爱情和有爱的婚姻。她接受了与表哥的婚姻之后,也同时提出了条件,就是要留在大学,留在同学们身边。甚至她结婚以后也不打算离开大学。

这就等于是向家人说了自己的志向,她不打算做一个传统的女性。

父母与姨父和姨母正好对她心怀愧疚,就是表哥也难以用丈夫的名义命令她,两边达成了诡异的共识,傅佩仙用自己的婚姻做筹码,竟然换取了她后半辈子的自由。

她认为这桩买卖还是值得的,甚至感到自豪。

但再自豪,婚期临近也让她的不安陡增。

她抓住杨玉蝉说:“我要办西式婚礼,可以请你做我的伴娘吗?”

杨玉蝉自然要答应下来。

傅佩仙激动的说:“谢谢。”她沮丧的说,“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在大学里最受鄙视的就是听从父母之命,没有爱情的结合。傅佩仙选择与表哥结婚,心中对同学们升起了非常强烈的愧疚,好像她是一个背叛者、欺骗者。

这让她甚至不敢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往日亲密的好友。

她选择告诉杨玉蝉,是因为杨玉蝉在她眼中是一个坚定又宽容的人,杨玉蝉从不对人说三道四,心中非常无私,在读书会时就有很好的名声。

傅佩仙想得到来自同学的认同与祝福,而不是鄙视和指责。

杨玉燕没有说话,等到只剩下她和杨玉蝉时,她才说:“唉,我觉得她很悲惨。”来自父母亲人的逼迫,用亲情做成的枷锁是最难挣脱的。

杨玉蝉搂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杨玉燕突然说:“姐,对不起。当时我逼你分手也很过分。”

她与傅佩仙的亲人所做的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在用亲情绑架对方,令对方就范。

杨玉蝉的脑袋跟她靠在一起,轻轻碰了一下:“没事,我不生你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我有一个朋友

傅佩仙结束在钢琴室的活动之后,与几个好友前往另一个女同学为主的活动室:卫生课教室。

就像男同学们在努力学习各种武-器的时候, 她们也要为了帮助他们进行学习, 勤奋的练习各种护理知识, 以便在未来的战-争医院中救治士兵。

并不是所有的女学生都想要上战场,跟傅佩仙到卫生室的女同学只有几个人。她们穿过有些寂寞的校园, 来到卫生室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消毒水的气味到处都是,走廊上湿淋淋的。

一个女同学说:“谁先来了?还进行了消毒?”

几人走进去,看到卫生室里两个穿着白大褂, 戴着护理帽, 把头发全都扎进帽子里,还把口罩也戴得好好的两个女生。

竟然是杨玉蝉和杨玉燕姐妹。

原来两姐妹从钢琴室出来以后就到卫生室来了。

因为杨玉燕对钢琴室的思想动员不感兴趣,可她对学习护理知识很有兴趣, 杨玉蝉就把她领过来了。她记得施无为说过, 杨玉燕是个实用主义者。

她只会把精力用在学习有用的东西上,对无用的东西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杨玉蝉看到傅佩仙就直起身打招呼,说:“我妹妹想来学习护理知识,我就带她进来了。我们已经进行了环境消毒, 正在消毒器械。”

靠窗的地方,一个锅正在咕嘟嘟冒泡,杨玉燕蹲在炉子前看火,一边看着墙上的表计时。

锅里就是卫生室的器械,手术刀和各种尺寸的镊子, 有尖头的还有弯头的呢,还有大大小小的手术剪,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但令人发寒的钩子。

还有一大堆的针头,大的小的,全都放在一个钢铁篮子里,也放在锅底煮。

现在的针头可不是一次性的,全都是重复使用的。

傅佩仙走过来,惊喜的看着蹲在那里认真的杨玉燕,轻声问她:“煮了多久了?”

杨玉燕说:“十二分钟了,还要再煮十八分钟。”

据说消毒时间是半小时,但如果有条件的话,是要煮四十五分钟以上。

这一锅器械煮完,还要煮绷带。

傅佩仙她们换了衣服就过来帮忙了。

傅佩仙对杨家姐妹很感兴趣,特别是看起来年纪还小的杨玉燕,她很想让她们的伙伴的队伍更壮大些,就特意站在杨玉燕身旁缠绷带,跟她搭话,得知她以前上女中,但中途退学,后来在家里进行家庭教育,最近刚刚订婚,订婚后就师从代教授,如果没有这次的事,她本应该在今年入学的。

傅佩仙叹息着说:“唉,这次不知有多少同学要离开我们了。”

脱离了学校的环境,很多人就不会再继续他们的事业。有时一件事是一定要身旁有同伴才能一直保持热情的。

傅佩仙在这几年里见过无数在学校里热情洋溢的女同学,退学回家以后,很快就变得守旧固执,她们忘记在了学校里发的誓,不再热情的帮助大家,不再愿意为他们的事业出力。

她以前特别害怕自己结婚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结婚以后被丈夫改变,被孩子绑得动弹不得。

现在她不用担心这个了。所以哪怕这桩婚姻不是来自爱情,但在决定嫁给表哥之后,她也松了一口气,她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一生都不放弃它了。这就像是一种交换,她放弃婚姻与爱情,放弃女人的幸福,这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杨玉燕听傅佩仙在旁边一个人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压抑得太久,还是想要跟她交朋友——有时她怀疑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情感垃圾桶,自带好人气质,所以很容易吸引别人对她吐露心声。

她默默听着,没有开口说话。上回金小姐的事给了她很大的教训。这回听说傅小姐的未婚夫是个军官,嗯……还是离远点好。

等傅小姐走开了,杨玉蝉过来看妹妹干得怎么样,辛苦不辛苦,帮她一起干时,杨玉燕赶紧把刚才的事一说,再吐一吐想吐的槽:“那她万一日后碰上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怎么办?”

杨玉蝉会跟马天保发生爱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俩志同道合。

不管是不是在学校这个特殊环境下的志同道合,但志同道合这四个字,在爱情中是非常致命的,它很容易引起三观上的共鸣,让人产生灵魂之友的感想,假如对方长得不是特别对不起观众,那就变成一见钟情了。

杨玉燕觉得除了学校,其他地方很难跟一个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路遇一人直接跟你谈人生哲学,不是传-销就是传-教。但在特定的环境中,有着同样的奋斗目标与事业,那就完全不同了。

傅小姐显然对表哥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结婚只是为了回应家人与亲友的期望,而她渴望从事的事业,却是天底下最容易遇到志同道合之辈的。

总不能让傅小姐日后只跟女性做同事,不能见男性同胞。

倘若金风玉露一相逢,将胜却人间无数。

杨玉蝉听她说的仿佛已经发生在眼前了。

杨玉燕回头悄悄望一眼傅小姐的背影,小声说:“肉眼可见的悲剧结局,唉。”

傅小姐选了一条对她自己来说非常不幸的道路。

假如她是一个自律严格之人,那就算发生了爱情,她也将会自我克制,将感情深埋入心底,做一个一生都无情无爱之人。

假如她无法的抵挡内心的呼唤,那她要面对的就是世人的唾骂与家人的不谅解。

哪怕她委屈了自己,无私的帮助了表哥一家,到时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一点而原谅她。

假如有了孩子,那更是一地鸡毛。

杨玉蝉被杨玉燕这一番话说的心里砰砰直跳,不由得问:“那你说怎么办?”

杨玉燕翻白眼:“别结婚,认个干妈不就行了?表妹不能照顾,干女儿总行了吧?非要嫁过去吗?”

杨玉蝉像是醍醐灌顶!被杨二小姐一语点醒。

她心中豁然开朗的同时,连忙提起第二个难题:“可表哥家是想给他留个后啊。”

杨玉燕继续翻白眼:“短时间里明知道找不到好人家娶进门当老婆就坑自家人,那为什么不纳妾呢?纳妾就不必在意家世门弟相不相配了吧?既然家里是军官,那想必也不是小门小户,我就不信那家没有妾。表哥没有,表哥他爹有没有?”

杨玉蝉哑口无言。

实在是纳妾这个选项从未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现在流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尤其以大学里的女学生最为坚持。妾是对女性尊严的践踏,任何一个女学生都不可能答应自己的丈夫未来纳妾,更别说主动提出纳妾了。

杨玉蝉发愁道:“傅小姐恐怕不会答应,她很排斥现在的妻妾关系。”

杨玉燕说:“那也没见女学生们少做妾了。”

杨玉蝉再一次哑口无言了。

远的不说,近的,杨虚鹤的新妻子就是无媒无聘跟了他的,连妾都不是。自从倡导自由,打破旧俗之后,这种事就不新鲜了,周周都能在报纸上看到一两则新闻。

杨玉蝉明白杨玉燕不赞成傅小姐与表哥结婚,而且她说的头头是道,完全说服了杨玉蝉。

但杨玉燕只是讲一讲闲话,并不打算对着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什么,交浅言深。

杨玉蝉却做不到不顾傅小姐的幸福,不发一语。

这让她在接下来的学习中都十分的沉默。

消毒完器械,女同学们就要进行今天的练习了。

傅佩仙先是和大家一起背诵了之前学习过的药品名,又学习了新的药品名,大家又在一堆空药瓶中找出对应的药品,力求在以后帮助医生的过程中减少出错的可能。

接下来还有抽药练习,打药练习等等。

杨玉燕站在桌子前,手里一只玻璃针管,装上针头,从盐水瓶子里抽水出来。看起来轻轻松松的事,没想到抽起来一点也不容易,因为瓶子里有压力,玻璃针管又沉又脆弱又珍贵,杨玉蝉在旁边吓唬她这针管是多么珍贵,打破了不是钱的事,而是没地方买的事,她抽起来小心翼翼就格外费劲,抽了两管就一身汗。

抽出盐水以后,还要打到另一个空瓶子里,就这样两只瓶子来回倒腾练习抽水打水。

傅佩仙很关注今天新来的杨玉燕,看她抽空一瓶水,也好好的把水都打到另一个瓶子里了,没有出一点问题,不像一些新人看到针头就紧张。她就在旁边夸她干得好,还问她要不要练习一下抽血。

杨玉燕惊讶:“你们还练习抽血吗?怎么抽?”

傅佩仙说:“我们都是互相抽,还要练习扎血管。”说着她就撸起袖子,两条胳膊上都有不少针眼,看来都是练习所致。

杨玉燕瞬间脸色就变白了,隐隐往后退了一步。

杨玉蝉没办法,主动说:“我来吧,你在我身上练习。”

刚才抽药打药都面无表情的杨玉燕盯着杨大小姐细白的胳膊看了一眼,腿都软了。她放下针筒,退后两步,细声细气的说:“哎呀,我们都出来两个小时了,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啊?”

杨玉蝉看出她是害怕了,也不打算第一天就勉强她扎人,反正在学校里,早晚要学的,她逃不掉。

她就顺着她的话说:“是,有点晚了,傅小姐,我们先回去一趟,下午再过来。”

傅佩仙看了看表,说:“刚好中午了,我也要去吃饭了。你们中午是去食堂吃饭吗?”

杨家两姐妹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可能回家吃,也不可能出去吃饭店,那就应该是去食堂吃吧。

杨玉蝉说:“是,我们去食堂吃。”

傅佩仙说:“那我在食堂等你们好了。”

杨家两姐妹离开卫生室,回校长室的路上,杨玉燕说:“傅小姐真是热情又大方啊。”

杨玉蝉叹气:“是啊,她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也很积极。”

杨玉燕看看杨玉蝉,问:“怎么?你是不是想跟她说,让她不要嫁给表哥了?说不出口吗?”

杨玉蝉:“你都说的那么吓人了,我肯定要拦一拦她了,不然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吗?”可是,有时有些话,朋友反而不好说,说了,就怕友情消失。

“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要是现在反悔,她也无法面对她的父母和亲人啊。”杨玉蝉发愁。

现在说,现在就会被父母和亲人围攻。要是等到日后遇上了真心挚爱之人再说,虽然还是会遭遇父母亲人的围攻,但好歹这几年还是和平的。

杨玉燕看她发愁,说:“要是你觉得不好说,不如我来说。”

杨玉蝉吓了一跳,连忙说:“你不要说!你刚认识她,年纪还比她小,你说这个不合适,她记恨你怎么办?”

杨玉燕想了想,说:“那要不然,我们来做个戏吧?”

杨玉蝉:“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