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钧淡淡微笑:“我请二小姐替我翻字典,算是我二人同写的。她的字一向比我好看, 这一份是她重新腾抄的,我当时是已经连笔都捏不动了。”

蔡文华牙酸,叹气:“唉, 我是没有小苏这样的好运气,有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的贤内助。”

别人不知道,冯市长是可以通读日语与英语的,他还会一点葡萄牙语。不过平时他都是用通译,自己从不说也不动手。现在他也只是认真看了译过的中文版本,日本版的扫了几眼就放下了。

冯市长笑着说:“小苏干得不错。文华啊,你拿去发给日本人吧。”

蔡文华拿两份文件走了。

冯市长取下眼镜,对苏纯钧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小苏,坐。”

苏纯钧坐下。

拍卖会的事在苏纯钧坦白没有门路之后,冯市长就再也不提了,但他不是死心了,因为最近冯夫人天天关着门在屋里试穿洋裙,裁缝还是邵太太领进来的。

邵太太能这么快就又回到这里来,所有人都不太吃惊。

冯夫人是北京勋贵后代,勉强可以称一声八旗子弟。虽然北京城破前她跟冯市长逃了出来,却仍然不忘家族荣光,从来不肯穿洋裙洋装。

现在突然改了脾气,苏纯钧猜测,多半是冯市长要求的。

冯市长已经找到了门路,还有可能已经买到了爵位的证明,这才要冯夫人改装。

蔡文华的家里还是一样笙歌起舞,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了后路。

这与苏纯钧都无关。

上回,冯市长暗示他觉得祝玉燕很有本领,正好现在倡导妇女参加社会劳动,他也愿意给祝同学一个机会,问苏纯钧是否会阻拦未婚妻上进。

苏纯钧当然不会阻拦,但他也不觉得冯市长见到真正的祝二小姐后还会说出这番话。

要知道,祝二小姐两次见冯市长,无不表现的文雅又淑女,才叫冯市长误会。以祝二小姐敢想敢干之作风,来冯市长邸只要一天就足以令她回家吃自己了。

这回他借祝二小姐之手翻译文件,祝二小姐就说出“政治是废话”这样的警句,下回就算冯市长当面邀请,祝二小姐只怕也不肯相从。

这里比不上学校自由开放,这里是最封闭、最机械、最无情、也最无奈的世界。

与其让祝二小姐在这里困于案牍之间,不如让她留在学校里自由自在的好。

冯市长与苏纯钧说了一番废话,表达了对他的嘉许之后就放他去做事了。

过了两日,良民证之事也终于传到了学校里。

学校里自然人人是良民,日本人很愿意给学校里的师生一人发一本良民证,都不需要他们自己去申请的,日本人直接开着车就把几大箱良民证送来了。

就送到了唐校长面前。

山本先生今天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副官。

这位副官的中国话还不如山本,说的硬腔硬气,一字一字往外蹦。

“唐校长,这是大日本帝国给中国人的良民证。叫你的学生填好名字,好好收起来,要是没有良民证,以后都不能上街,也没有饭吃。”这个日本少佐说。

唐九龄望着桌上箱子里整整齐齐的良民证上大大的汉字“良民证”,良久无语。

幸好这日本少佐也不需要唐校长说出一朵花来,他也不认为中国人敢反抗。他说完就站起来:“你记住了吗?不要忘了。”

唐校长木然的跟着起身,送日本人离开,回来以后躲在表姐的房间里躲到了晚上。

然后,他悄悄把代教授和祝颜舒,以及学校里剩下的教授老师都给叫来。

校长办公室里,所有人围着桌上的几箱良民证,静的像坟墓。

唐校长悄悄的说:“我们跑吧。”

——这话,他在当年听说谭先生被下大狱时就想说了,现在终于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爱人

唐九龄做好准备要说服这一屋子的木头脑袋情况有多危急, 事态有多严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但他说完,屋里这群木头脑袋们表情都不带变的, 问出的问题五花八门,就是没一个是反对的。

“什么时候走?”

“东西怎么带?试验室里好多仪器可不能丢下吧?坐火车走吗?”

“学生带不带?啊呀,现在学校里的学生还有一千多号人吧?都带上?”

“可以带家属吧?我妈还有我弟我妹三家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 已经开始商量几月几号出发了。

唐九龄喉中干涩,心底发愁,敲敲桌子唤回众人的目光, 从他原本计划的内容往下说。

“我想着,这日本人也没有把全中国都占了, 咱们先躲过这一次,先躲到日本人没占的城市去。实验仪器这都不能丢, 但带不带得走也要看情况,先把人送走。家属可以带, 最好是把能带的家属都带走。学生只怕不可能都带走,只把那些没家没业的带上吧,还要看人家乐不乐意跟咱们走呢。要走肯定是要坐火车的。”

唐九龄一一说道。

代玉书问:“那咱们去哪里呢?”

一个瘦长的教授说:“中原吧?中原好,有地种, 不缺吃的。”

另一个说:“河南?会不会不够远啊?河南有日本人吗?”

第三个说:“河南那块没山,飞机一来大轰炸谁都躲不掉啊, 不好不好。”

“想进山那就去四川?”

“越远越好的话,那不如去云南?那边现在日本还顾不上, 他们的势力是从东北上来的。”

唐校长的手在虚空中按了按,大家安静下来。

“去哪里我们再商量。现在大家达成一致了吧?咱们走?”

“走啊。”

“走!学校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让日本人玩蛋去。搞什么良民证,我呸!”

一个性格粗旷的教授往地上啐了一口, 唐校长只好当没看到。

唐校长:“那大家回去就做准备吧,咱们毕竟力量有限,大家回去尽量多劝退几个学生,收拾收拾书和各种资料,带不走的就销毁,能带走的就都收拾好,也让家属准备准备,要跟着走的都提前准备好,但别走漏风声。”

一个教授念念不忘:“那我的仪器……”

那也是真金白银从美国买回来的,唐校长也不舍得丢,说:“肯定会带上的。你把咱们学校里的那几匹马和驴都带上,到时说不定就要靠它们出力拉车呢。”

教授们是怀着激动与不安的心情走出校长室的。

祝颜舒和代教授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回小红楼。

静谧的夜,只有学校里养的动物们发出的声音。在这里看不到远处的灯火,学校就在这一片黑夜之中,像是一座孤岛。

代教授轻声说:“我明天就去船运公司,给无为和小蝉的身份证明都开好了,票也买好了,我去把船次定下来,到时先送他们上船。”

这是一个混乱不安的年代,一家人守在一起固然安心,但为了那微小的希望,他们也愿意把心爱的人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祝颜舒没有说话,像是没听到,在出神。

代教授的声音轻轻的就像耳语:“我也给燕燕和纯钧准备好了身份证明,到时他们要是愿意走,可以一起去。我也给你准备了,你跟他们一起走,我更放心。”

他唯独没有给自己准备。因为他不会走。

他半生是奴隶,半生是教授,他愿意自己活着的时候和死着的时候都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教授。他品尝过外国的美酒,但更爱家乡的甘泉。

月明星稀,一条浅浅的星河斜在夜空上,许多星子洒在深蓝的天幕中对着人眨眼睛。

代玉书站住,在这美丽的月色中,他对祝颜舒讲:“小舒,能遇上你,跟你结婚,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我永远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你。”

一个尊重他,爱护他,不鄙视他,也不同情他的爱人,她还聪明灵秀,美丽动人,她从不以家世来骄人,只以聪明来欺人。

在他所做过的最大胆的美梦中也没有这么想过。

他遇到了爱情。

祝颜舒静静的听他说完,没有回答他,她面色沉郁,似乎怀着巨大的心事。

他们慢慢走回了小红楼。

小红楼的客厅里,留着一盏灯。

灯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

他二人走进门才看到是祝玉燕,她裹着一件羊毛毯,在读一本日语书。

祝玉燕打了个哈欠,看到他们回来,放下书说:“你们回来了?张妈去睡了,厨房有热水可以喝,也可以冲鸡蛋花,你们饿不饿?”

生鸡蛋用热水冲散打成花,再放一些糖,就是甜甜的鸡蛋花了。在没有什么物资的时候,这是张妈最后的倔强——给晚归的家人准备的夜宵。

要是施无为就是准备另一种了:辣椒就烧饼。

祝玉燕刚才就喝了一杯甜甜的鸡蛋花。现在外面是买不到白糖了,这还是苏老师从冯市长家里拿来的呢。

祝颜舒提起她膝上的书看了看封面,扔回她怀里:“这会儿用功什么?都这么晚了,回去睡觉。”

祝玉燕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不敢说她是在给苏老师等门,立刻答应:“好,那我这就去睡了,妈晚安,爸晚安。”

她像只小燕子般跑上了楼,书都忘了拿。

代教授问她:“要不要等一等纯钧?”

祝颜舒:“等他干什么?以后再告诉他。”

两人也上楼睡觉去了。

祝颜舒一夜辗转难眠,开始是竖着耳朵听祝二小姐有没有阳奉阴违又跑下去,后来是听到了苏纯钧回来的动静,再然后就是施无为下楼劈柴,代玉蝉下楼帮忙,两人在楼下厨房里做饭,张妈去烧水,然后,代教授也起来读书了。

祝颜舒摘下眼罩,躺在大床上叹气。

她一晚上没睡着。

代教授穿着晨衣,去楼下端了两杯咖啡上来——咖啡也来自苏纯钧。这玩意竟然是美国的军需品,跟玉米罐头一样是配发的,还有巧克力和香烟,可惜巧克力太难吃,被祝二小姐退货了。

他把咖啡托盘放在床上,弯腰含笑看着她:“要不要现在起来?”

祝颜舒望着这个长了胡子也不难看而是性感的男人,从心底叹气:“我怎么没早二十年遇上你?”

两人结婚后,代教授不止一次在床第之间听到祝女士这么讲,仿佛没能提前二十年睡上他是一件天大的遗憾之事。

代玉书对女士的夸奖照单全收,再谦虚两句“二十年前只有年轻的□□,二十年后还有丰富的灵魂”。

祝女士就说,她的人生中少了二十年的快乐时光。

这一次次火热的表白,让代玉书心中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卑渐渐消失了,他无比的确信自己被这个美丽的女人热爱着,正如他爱着她一样。

祝颜舒直起身,端着咖啡呷了一口,说:“你帮我叫小蝉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祝玉燕在楼下等了很久,都跟苏老师坐在一条沙发上说了一车话了,都没见祝颜舒和代玉蝉下来吃早饭。

虽然早饭也没什么好吃的。

今天的早饭是玉米面饼夹泡椒,鸡蛋花这么奢侈的享受,一天只有一次,不是因为白糖不够,而是学校里的鸡下的蛋不够。

张妈现在已经懒得管祝二小姐跟苏老师到底是坐一条沙发还是两条沙发,她吃完饭就立刻去抱收音机了,现在收音机里天天放唱戏的唱歌的,还有评书、大鼓、相声,全是好玩的,她可以抱着听一整天都不挪窝。

收拾盘子的当然是施无为。

没有代玉蝉,整条桌的人都想不起来要帮他的忙,就连代教授也是一放下碗就钻进书房去了。

祝玉燕把她昨天拿的日文书找出来给苏老师看,说:“果然太长时间不用,已经有点生了。”

现在日本人势力大涨,她觉得还是应该温习一下日语。

苏纯钧也支持她多练习:“今天可以跟大姐一起练练,家里人最好都学两句。”

祝玉燕赶紧把他拉到外面才小声问他:“日本人要进城了?”

苏纯钧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嗯。冯市长要撤了。”

这一刻是早就料到的。

没人觉得冯市长可以在日本人的枪-炮之下坚持,都知道他要走,现在日本人就快忍不住了,那他肯定就要跑了。

祝玉燕问:“那你是不是也要走?”

苏纯钧摇摇头,“市长要分批撤退,我大概会被留下来顶一阵,最后才走。”

祝玉燕沉默下来,良久才问:“那要是都走了……日本人会占领这座城市吧?”

苏纯钧没有点头,只是望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像一个深潭,又像一个旋涡,里面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不是谁走不走的问题,而是日本人一定会占领。

不管冯市长走不走,日本人都不会放过已经到手的城市。

哪怕市长不走,他也只有两个选择:顺从与反驳。

也就是生,或死。

祝玉燕目送着苏老师的背影,他看起来不像她想像的那么高大威武,在秋风中他的衣摆被狂乱吹起,他一手按着帽子,脚步匆忙。他才二十几岁啊,还是一个年轻人。

每一个年轻人都要面对这个世界的。

她的爱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她也爱这样普通的他。

她不需要他英明神武,什么都会。

她爱的原本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会的人。

她爱的人叫苏纯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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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

祝玉燕跑回去拿课本。

苏老师去上班, 她去上课。哪怕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今天的日子还是要照过。毕竟今天又没毁灭。

她上楼时看到代玉蝉从厨房跑出来,施无为跟着跑出来。这种情人之间的追逐可太浪漫了, 她趴在楼梯扶手上看了好看天,结果发现施无为追出来也只是拉着代主蝉的手说话而已。

……她就继续上楼拿课本了。

她从楼上小书房的桌上翻到了课本,全都装进书包里, 再检查钢笔有没有足够的墨水,有没有带上笔记本和铅笔和尺子。

检查完毕,她才准备出门。

刚好遇上也拿着书准备去上课的祝女士。

祝女士看到她, 就挽着她的胳膊下楼。

祝玉燕昨天晚上才惹了她妈的眼,今天就特别乖巧, 甜甜的叫了声妈。

祝女士好像还没消气,沉着一张脸问她:“良民证的事, 你知道了吧?”

祝玉燕:“知道啊。学校里大概都知道了吧?”

日本人又没藏着掖着?何况日本的老师早就在宣传这个良民证了,用日语和他们蹩脚的中国话在课堂上不停的说, 良民证只是为了证明你是一个良民,是一个好人,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现在外面的环境很糟糕,到处都是流氓抢-劫的, 很多百姓都受害了。大家有了良民证,就不用担心受到伤害了, 也可以去日本的商会买米买盐了。

他们还说,日本已经打算援助中国了, 日本国内正在动员日本国民向没有粮食吃的中国人民捐粮食呢。

听完这些宣传,大家都很沉默,没有人发言。

祝颜舒:“那你会要这个良民证吗?”

祝玉燕想了想说:“我不想要。但如果无法反抗的话,那我还是会接受的。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啊。又不是拿了这个证就等于是日本人了。”

祝颜舒想起刚才问代玉蝉。

代玉蝉满脸通红,激动而愤怒:“当然不能要!我们是中国人,怎么可以接受日本的良民证?”

祝颜舒:“那要是日本人把枪对准你,不接受就枪毙你呢?”

代玉蝉:“那也不能接受!”

祝颜舒:“那要是对准张妈呢?”

代玉蝉一下子愣住了。

祝颜舒:“对准你的同学们呢?对准燕燕呢?对准我呢?你还不肯接受?”

代玉蝉被亲妈这一连串的良心拷问逼得跺脚,急得哭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牺牲说起来很容易,但这也分是牺牲自己还是牺牲他人。有的人不愿意牺牲自己,愿意牺牲他人;而有的人正相反,他们愿意牺牲自己,不愿意牺牲他人。

祝颜舒看着这个女儿,想着另一个女儿。

她揉了揉祝玉燕的头发。

祝玉燕:“妈?”

祝颜舒叹气,说:“你代爸爸今天去船运公司买票。”

祝玉燕站住,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反倒有些不想接受。

“姐姐他们要走了吗?”她问。

祝颜舒:“买到船票就走。”

大女儿太傻了,她留下来,不定什么时候脑子一糊涂就把自己牺牲了,必须送她走。

她并不怕孩子为了自己的理想献出生命。

但一味的只想壮烈的牺牲,那就是愚蠢。

死人永远没有活人能做得多,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祝颜舒:“你姐不想走,你劝劝她。现在这个情况,她出去更好。”

祝玉燕:“好,我劝劝她。”她抓住祝颜舒的手说,“妈,我们还会跟姐姐再见面的。”

祝颜舒看着这个小女儿已经显出风华的面庞,僵硬的笑了一下,推了她一把:“好了,快去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尊严与骄傲与爱

今天有日本老师的课, 祝玉燕早早的就站在路口,将所有该去上课的中国学生都拉了过去。

不过人数还是不够。

眼看上课时间快到了,祝玉燕只好一边想借口一边赶往日本楼。

月余前,在日本楼里栽种的牵牛花已经抽芽长枝, 慢慢的攀上了房顶。

这是为用来安慰樱花树全都泡汤的日本学生的。

为什么是牵牛花?这个问题代玉蝉和施无为都问过她, 她只好胡扯说是在日本文学作品中看到的。

《樱桃小丸子》、《柯南》也算是日本文学作品。

好像日本小学生都要种牵牛花写暑假日记。

她就以为日本人一定很喜欢牵牛花吧?

另一个跟日本有关的植物就是能通灵的绣球花了,跟樱花一样, 都有底下埋尸会变色的都市传说。

但绣球花太难找了, 不如牵牛花寻常易得。祝玉燕便舍绣球花而就牵牛花, 于是牵牛花就绕着日本楼种了一圈。

走进绿叶环绕的日本楼,就能看到日本学生了。他们仍是穿着一年前来的时候穿的衣服, 经过一年时间,衣服和鞋大多都已经有补丁了, 很多日本男学生没有袜子穿, 索性光脚,而女学生则努力找布头补袜子,有人甚至拆了内衣来补袜子,好像因为袜子是露出来的部分, 而内衣之外还有外衣。

她本以为她算很了解日本了, 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却觉得她越来越不了解日本了, 不管是日本的男人还是女人,她都越来越看不透他们了。

课上的很沉闷,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学生全都变得沉默寡言。以前他们多多少少还愿意发言,不管是争执还是提问,可现在课堂上全都是日本学生发言,中国学生来了也不说话, 下课就走,不但不跟日本老师交谈,连日本学生他们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