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问他:“远离家乡是否孤独?”

  “有家信,不孤独。”

  “咱连里有很多年龄小的战士,会不会想家到哭鼻子?”

  “呵呵。偷着哭过吧。唉,咱当兵的都那样。都有那个过程,你也该清楚。”

  夏天嘿嘿就笑啦。她以为男兵更坚强呢。

  “如果祖国有需要,你们要立刻奔赴前线,你觉得你听到消息后,你的心理想法能是什么?”

  “那还用问嘛!我是一个兵,听从党召唤!”老兵激动地站起,就像要马上去奔赴沙场似的…

  以夏天目前的思想高度,她确实理解不透彻。不过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看着岁数跟她差不多大的战士们,夏天有着颇多感慨:她从走进军营开始,见识到的、都是用自己的青春抒写着成钢要百炼,无怨无悔地想要去战场,想要拥有金戈铁马的人生历程。

  不退缩,不怯懦。人生从此有了前进的目标,苦乐年华里有了酸甜。这样的士兵比比皆是。

  夏天从仰躺望天状态坐起,拿起旁边的纸笔,给自己这次采访的文稿,刷刷刷地添了结尾:“军人、军礼、军魂、军旗,责任重于天。”L

第一四六章 全家愁(二更)

  从夏天侧后方跑过来一名皮肤黝黑的小战士。最近几天介绍连队情况、安排夏天食宿等等杂事问题,都是由他安排的。他有个形象的绰号。

  夏天听到脚步声回头打招呼:“铁牛。”

  “夏同志,我们连长让炊事班今天中午给你加菜。有肉呢!他带小分队出去巡逻了,说是不能给你送行啦。还让我转告你,真心欢迎军报的同志们常来我们连看看。谢谢你对我们连队的采访和宣传。”

  夏天用手掌撑地站起,用手指指向天池水潭:“你们这的池水跟钢笔水的蓝一样一样的。清澈美丽。你们这的战士,让人真心佩服,我想我还会再来的。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俩人正看着天池水说着话,就看到山坡下一对儿中老年模样的夫妇,拿着农具在除草干活。

  “你们这也有普通百姓居住吗?”

  “山下有个村儿。离这有些距离。唉!那对儿夫妇是原来我们连一班班长的父母。一班长两年前为了救战友牺牲了。他是独子,牺牲时都被炸成灰儿了…

  唉!然后他父母就过来了,说是要守着儿子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生活。我们连长就上报军区,特批他们在我们连附近。”

  夏天听完也跟着叹了口气:“或许儿女对父母不能做到一百分,可父母对儿女,总是掏出百分百的心意。”

  夏天望着那一对儿略有些苍老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想夏爱国和苏美丽了。她管谁要钱花都不仗义,就管他俩要,她没负担。只要他们有,只要她需要。就给。这就是爹妈。

  夏天走进营房收拾东西,装好这些天采访的资料,关上房门,感谢每一名给她行方便、对她颇多照顾的战士们。

  “我会尽量让自己写的文章能够赶在建军节当天发表。让你们成为主人公。让外面的世界知道,天池山顶有你们这一群热血儿郎,紧握手中枪,随时准备着。为国赢得荣光。”敬礼!登上了送她到盘山路口的车。

  在离开时。夏天回头凝望了一眼那几间简陋的营房。她觉得,其实生活可以很简单。

  坐在火车返回京都的夏天,受了山顶连队的熏陶。不再像来时耍小聪明换掉军装不让座位,装睁眼瞎似的无视求助的人群。

  来时坐火车,她的心态就是:我得硬座十几个小时快二十个点儿,让座这种美德。不适合我的情况。估计就算坐着到地方我都得被晃得散架子,谁顾得上谁啊!所以她在火车站的厕所。换上了普通村儿妞的装扮。对于自己的行为,还有些沾沾自喜。偶素个聪明的娃。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穿着军装,笔直的站立在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旁。坐她那地方的老大娘愧疚。不停地叨咕着:“搭个边儿,搭个边儿,咱俩挤挤呗。当兵的也是人。你哪能就那么站着。不行我给你去乘务室要点儿铺盖东西,你躺座位底下…”

  夏天徒步从盘山道下山已经累的够呛。到了军区驻地也没多做停留,取到火车票就连夜往回赶路。她答应了山顶连队的那些战士们,要让他们尽快看到报道。她要让这群朴实的士兵,通过她手中的纸笔,成为这期一号印刷首发的主人公。

  但,她的的确确累啊。她又不能穿着军装站没站样,坐没坐相。夏天依靠着心里的碎碎念支撑自己的形象: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给大娘让座不后悔,不后悔…坚持就是胜利,胜利。实在不行,不,没有实在不行。偶就当这是任务,拼了吧…”

  医院里的夏家人,自从听了夏秋汇报甜甜不在京都了,都有些犯愁。犯愁的夏爱国,连夜把夏大伯还有赵铁柱都给打发走了。本来也让夏爱琴跟着的,可夏小姑看到醒了的老太太后,哭哭咧咧的,非要留下来照顾。

  老太太打完溶栓剂醒了后,状态还是嘴歪眼斜的。哈喇子依旧不停地流着。喂护士送来的小米粥,喝一口呛一口,咳嗽半天儿,脸都憋成了紫红色,夏爱国得负责让老太太坐起来,不停地拍打后背,才能慢慢止住咳。

  老太太终于认人啦。认人的结果就是拽着夏爱琴、她老闺女的手,又流口水又淌眼泪。她比谁都无助。

  不明白糊涂时,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清醒啦,知道给儿女添了负担,人还躺在京都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啊!她想要说:“娘不治啦。回家。娘这辈子活着就是为儿女,咋能老啦老啦,土埋住半截脖子啦,拖儿女后腿呢!”

  知女莫若母。同样的,知母也得是贴心的小棉袄。夏爱琴看着老母病得连喝粥都费劲,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往枕头上流,她哪能受得住这个。

  夏爱琴在赵铁柱要去火车站前,在医院走廊里不避嫌地拽着赵铁柱的手,情绪十分激动,哭的呜呜淘淘地说:“求你啦铁柱。求你,回家跟爹娘再商量商量。我要钱,我要钱。呜呜,我得让我娘多在医院治几天…”

  夏爱国昨天一晚上催了夏秋又给夏天部队打了电话,问问啥时候能回来呀!他大哥上火车前,他也嘱咐了。这次回去得给他汇点儿。问问大嫂到底能拿多少。

  夏大伯夏爱华也犯愁啊,还欠着李老蔫儿家的粮食和东西呢,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整,也不能这当口提那些里跟愣的事儿啊。

  夏爱国去医院收费处问过了,买药输液住院再加上他们吃喝,都是钱。更何况他娘岁数大啦,目前情况吃不进多少东西,得打营养液维持几天。要想治疗得彻底点儿,最少住院半个月,得个好几百。

  他娘攒了半辈子的八十三块钱,他媳妇拿出家里的存款七十块钱。他妹妹也带出来一百五十块钱,估计铁柱他爹娘也够意思啦,拿了那老些!恐怕再掏不出了。他大哥一分没有。不足够啊!万一让去缴费得五百以上呢,他上哪去整啊。

  在一个农民心中,全家一年也才赚不足二十块儿钱,这真是一笔大数目了。夏爱国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大哥得掏点儿,他真怕他大哥回家后,当啥事都没发生似的,不闻不问!

  夏爱国当着他爹夏木头的面,都没给他大哥留脸面儿,直接指出:“大哥你是不是对你家情况不太了解啊!那玲子闹着吵着要结婚,大嫂为了跟城里人成亲家,都要咬牙陪送自行车了,估计最起码能有个百八的吧。不像我家,头些年一直供着两个孩子读书呢。”

  最终,夏大伯夏爱华在去火车站前,也没说答应汇不汇钱。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我回去问问文儿他娘。有的话,我能不掏吗?你瞅瞅你说的那叫啥话!我可是老大。”

  夏木头夏老头听完了夏大伯的话,背着手,佝偻着背,告诉夏爱琴她们,他去医院后面溜达溜达,不用惦记。然后就慢慢踱步在医院的走廊里,背影有些萧瑟、有些寂寥。

  就在夏家人挺犯愁的,就怕到时候人家小护士让去缴费,结果他们没带够钱咋说时,叶伯煊赶上了休月假。

  那仅有的一天假期,他折腾回来了。头一天晚上他就离开驻地,连夜开车赶到了医院,推开了病房门…L

第一四七章 都市夜归人(三更)

  叶伯煊开了几个小时夜车到达的京都。连家都没回,直奔目的地。半夜时分他怕哐哐的敲门声把老太太弄醒喽。吱呀一声,慢慢地推开病房门。

  在医院借了两床棉被打地铺的夏秋被吵醒。房间里总共就有三张床。一张床老太太睡,另两张单人床,他娘和他姑姑挤着睡,他爹一张床。他自己只能打地铺。

  他们家这就挺感谢、挺知足的啦。要没有宋院长,就他家普通农民的身份,咋能轮到整个单间。估计都得在走廊打地铺。

  夏秋借着外面的月光,看见穿着军装的叶伯煊,有些意外。

  “你咋这时候来了呢?”

  “嗯,就明儿个一天假期。今晚开的夜车。现在怎么样啦?”叶伯煊小声咕噜着说话,怕吵醒其他人。其实都没咋睡实,就老太太被输液迷糊着了。

  夏爱国睁眼,半梦半醒地起身,仔细看轮廓。“伯煊啊。”

  陆续的苏美丽和夏爱琴也都起身。叶伯煊一看都这情况了,索性摆摆手示意去走廊说话。

  “我奶现在怎么个情况啦?这怎么我哥都打地铺了?我妈没给安排吗?”

  几个人都围着叶伯煊站着。夏爱琴拢拢头发先回答:“你奶好多啦。能认人啦,你妈晚上带着专家来给看了,说是得住半个多月院,然后回家慢慢练习走路拿东西,一点儿一点儿的能好。就是还不能说话。说话吱吱呜呜的。吃东西也费劲。自己吃不了啥。”

  叶伯煊点头:“用好药啊!好药疗效快。等我见到我妈,我让多给我奶打点儿营养液。”

  苏美丽抢答:“哎呀,伯煊啊,这次可真是麻烦你妈妈了。这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安排我们三顿饭。顿顿有肉。晚上查房时还特意在这坐坐,嘱咐我们怎么护理你奶。”

  夏爱国接过叶伯煊递给的烟。把走廊处的窗户打开,吸了一口才开口:“你哥身体硬实打地铺没事。要不是差没人给跑个腿,我都想打发他回去了。

  你瞅瞅这老些病房,哪个不是住的满满的。就咱家,陪护的还能捞到两张床。

  伯煊啊,让你妈妈别这样啦!该安排病人安排病人,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再让人说她犯错误。那可咋整?俺们都能打地铺。”

  叶伯煊没应声。直接拐下一话题:“我就是着急看看情况。这才大半夜给你们吵醒。明天我休假一天,早上我再过来。这都半夜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哥。走,你跟我走。”

  苏美丽现在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别的,你不用大早上来。开半宿车,明晚还得开半宿。明早睡够了觉再来瞅瞅你奶就成。你哥就跟我们在这对付吧?”

  最后磨叽了一圈儿。夏秋还是跟着叶伯煊走了。

  站在大走廊里,夏爱国看着往远走的两个一米八十多的大小伙子。心里松懈了点儿,也许今晚能睡个好觉。他就觉得最近几天,他累,心累。

  一个庄稼汉。在梨树村属于有思想有文化的上进份子,一直觉得自己混的还可以。可这次老娘生病了,夏爱国深感无力的同时。也有了那根儿审视自己半辈子、到底想要过个啥日子的弦儿。越咂摸,越无奈。

  叶伯煊带着夏秋回到叶家时。他爸妈早都休息了。只有勤务兵给开门。叶伯煊也没跟夏秋多说什么,安排夏秋住在他隔壁屋子,拿着自己平时放家里的换洗衣服,又塞给夏秋香皂啥的,指指旁边的浴室,就回屋趴床上了。

  趴那迷迷糊糊时还提醒自己,得起来洗个澡啊,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灰尘,结果这次疲乏治好了他那不明显的洁癖。直接趴着睡,衣服也没脱,睡的哈喇子不比老太太流的少。

  睡的那个香啊!连夏天儿,他心里的甜心都没梦到…

  夏秋从进入大院,被荷枪实弹的战士查验证件、登记,再到走进这栋住宅小楼后,心里是震惊的。脸是面无表情的。原来伯煊是天之骄子。

  坐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火车的夏天,先是头几个小时站立着,后来被半路停站、上来的一堆人给挤的,终于崩盘了要保持军姿军容的心。

  她也照着老大娘的话去了。过道那都是人,就算她大了呼哧的躺过道那,那也影响来回上厕所的同志们啊。

  没招啊,她就听老人言,免得吃亏在眼前。找列车员要了点废报纸,外加大娘的大兜子当枕头,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坐位下面。

  狭窄啊,狭窄到她不能乱动。再是天热的季节吧,她躺大半宿地上,也被冰的浑身骨头都疼。

  所以走出火车站的夏天,饿的前胸贴后背,看起来脏兮兮惨兮兮的。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小脸蛋的肤色看起来蜡黄蜡黄的…

  思想被洗礼的还是不够透彻。这妞后悔啦。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穿着军装让座、睡了一夜打地铺也没啥。可她倒霉啊。人要那啥时,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所呆的那车厢,在她所打地铺的范围内,很大一部分是老幼弱残。临下车时,她蔫头蔫脑的、刚要结束她梦想中的红色之旅,结果…

  “那个解放军同志,你看我抱孩子呢。能帮我把包啥的拿下来吗?”

  “解放军同志。帮我顺手也拿下来吧!”

  “哎呦,闺女啊,你帮奶奶把行李卷拿下来吧?”

  被她让座位的老大娘也凑热闹:“这解放军小姑娘真不错。心地善良。你们谁拿不了,一个一个来啊!不要一起喊她。她忙不过来!”

  晃晃荡荡、精神恍惚的夏天,挂着个蜡黄的小脸,躺的浑身僵硬的四肢,回到了军报。

  “报告。”

  “小夏回来啦。”范葭那万年刻板的脸,跟冰雪融化了似的。对着夏天有了点儿笑容。称呼也从没有变成了小夏。

  “是,主任。我整理一下稿件,马上就能交给您审查了。”

  “不急,给你两天休息时间。你马上梳洗一下就去军区总院吧。你哥哥是叫夏秋吧?他给你打了几遍电话了。说是家里老人病了,正在军区医院住院治疗。”

  夏天就觉得,她听完了范主任的话,之后就腿儿有点儿发软。啥?

  胡乱地冲范葭点了下头,浑浑噩噩的出门,连敬礼都忘了。

  “夏天,你回来啦?”裴兵说完话就愣住了。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夏天像是飘着过去的。脚底没根儿似的。

  见夏天没理他,裴兵追了几步:“夏天?嗳?”

  “呃,裴兵啊。啊,啥事?”

  “没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我着急出门。改天聊哈。”夏天说完就走。

  走了两步顿住,回头找裴兵,正好看见裴兵还在原地站着,瞅着她呢。赶紧跑过去,有点儿急切的说:“裴兵,你兜里有多少钱?能借我点儿吗?家里老人住院了,我怕他们没带够。”

  从裴兵那借完钱,夏天也不嫌弃刚下火车累啦、脏啦,直奔医院跑去。她哪有心思梳洗啊,满脑子都是老人病了。她下火车啥样,她出现在医院里就啥样…L

第一四八章 你不在,我来(一更)

  叶伯煊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洗澡换衣,下楼敲阿姨的门:“阿姨,今儿早包包子。嗯,多放点儿肉吧。包个百八十个的。我待会都要带走。再拌点儿小菜。对了,煮点粘稠的小米粥。”然后也不管阿姨惊讶的眼神,跑步出门。

  他四点钟起床了,别人也没法好好睡觉了。叶大少回来啦。他开始折腾起别人啦。阿姨嘛,认命的爬起,还得速度呢!要不然她上哪忙得完!在以后的日子里,多了夏天,她会更加习惯了…

  夏秋这一晚上睡在叶家的客房里,比头两天睡医院水泥地上还累。他翻来覆去的犯愁啊。门第太高,真的适合吗?他担心那个傻妹妹…

  叶家的餐桌上。叶志清正在喝茶看报纸。宋雅萍在厨房里拌着小菜。她是南方人,口味偏甜,喜清淡。每天早上她都要亲自准备自己的早餐。其他人,她不管。

  叶志清听到楼梯响动,头都没抬:“几点到家的?”

  “爸,昨个半夜到的。家里有客人。”

  叶志清纳闷抬头,入眼就看到随着叶伯煊、走到餐桌跟前的夏秋。

  “呦,欢迎欢迎。”叶志清一看不认识。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的哥哥夏秋。”

  “喔,坐,坐。听说老人病了是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好,叶伯父。多谢您和伯母了。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奶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唉!老人年岁大了,病后主要还是调养。你们到的第一天我就听说了。一直要找个空闲时间,俩家见见面。

  唉!可惜,呵呵,你看看我。一会儿又要去开会。见到你父母说一声,伯父找时间,咱们俩家正式见见面。我尽快,呵呵。”

  “呃,嗯。不用不用。您忙您的。不用麻烦。”夏秋被叶志清的一身官威吓的,没理解透意思,就本能的客气拒绝。

  叶伯煊示意夏秋坐下吃饭。心里寻思。什么不用啊?不用什么啊?你们是不用。我得用。

  “爸,那你尽快吧。等老人好了出院了,再见面就难了。”

  叶志清心话:我连那丫头都没见过呢!真是。唉!儿大也不由爹啦。见吧。是得尽快安排。

  宋雅萍端着小菜出来,看见夏秋没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她早上听勤务兵说过了,家里来了客人。

  她早猜到她儿子是为了夏家人才赶回来的。要不然别说一天假期了,就是一星期假期。以她儿子拼命工作的德行,都不带回来看看她这个当妈的。

  夏秋略显局促地起身。开口叫人。

  “坐,坐。都到这了,就放松些,没外人。”宋雅萍没有像叶志清似的提两家得正式见面啥的。而是食不言寝不语地开始用餐。

  宋雅萍不是不平易近人。只是她从小被叶伯煊的外公教育的。就是没有叶志清这种、从农民队伍中走出来的实干家看着亲近。她已经习惯端着了…

  夏秋走出军区家属区才算松了口气。万幸多亏叶伯煊就在家呆一天,这要天天领他去叶家,他非得更…沉默寡言了。

  叶伯煊到了医院。正好看见老太太吃点儿东西都咳嗽得像上不来气儿似的。帮着夏爱国一起给老太太拍背。又坐下跟夏家人说说话,主要是夏老头拽着叶伯煊。不停磨叨邢老二的好处。趁着医生查房的功夫,他才能抽身,偷摸出去缴费了。

  他刚才路过各个病房的时候,看到了病房床位紧张的情况。他妈给夏家人安排了单间,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很难得了。

  估计夏家人匆匆忙忙出来,住院钱准备不足。如果老太太再吃不进东西,还是得需要输几天营养液得话,夏家恐怕没那些钱。

  他不能让夏家人欠医院治疗钱,在他妈面前丢面子。

  他不能让他妈因为这个原因,无法向夏家人讨要费用而为难。

  这小半天儿,叶伯煊出门买水壶等等生活用品给夏家。得住院二十天呢,不能什么东西都对付使啊。

  一趟一趟地给送进来。中午张罗饭菜。啥菜好,他点啥。又一饭盒一饭盒给拎进病房。

  叶伯煊的这种行为,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就略显奢侈了,更不用说他是叶首长和宋院长的儿子了。自己本身又优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一直在偷偷注意着他,纷纷猜测着,那用着单间病房的农村人,到底是叶首长和宋院长的什么亲戚啊。从到了医院后,就一直特别照顾着。

  当叶伯煊到医院窗口缴费,并预存了很多时,背后议论的那些女医生护士们,其中有一人就道出了真相。那人就是刘佳佳的表姐,那个刘佳佳暗暗羡慕的人—李思琪。

  “别看了别看了。人家可有主了哈。据说咱宋院长都把那女孩子领回家见面了。你看那病房里的一堆农村人,估计就是那女孩的家里人。”

  有不死心的道:“咱宋院长能同意?最后挑来挑去挑个农村的?”

  李思琪冷笑。你倒不是农村的,心也挺大。叶团长拿眼角瞄你了吗?不自量力。

  “农村的怎么了?你的出生地要感谢你父母。”李思琪说完,转头拿着案本走了。别看这位是刘佳佳的亲表姐,可跟刘佳佳那爱拿有色眼镜看人、跟她亲小姨爱见人下菜碟不同。

  李思琪看问题总是很透彻。如果是像她们一样背景的女孩拿下叶团长,她一丁点儿都不带好奇的。她很希望有机会结识那个农村妞。农村长大的,却搞定了叶团长那高高在上不正眼看女孩的人,没有手腕,你信吗?成了朋友了,她可以学两手。因为她的目标也很难搞。

  夏天呼哧带喘,外加困乏,眼神略显呆滞,身上衣服有些脏了,脸色也不好,只剩下个五官好看的底子。

  当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医院,让那些八卦注意着夏家病房的医生护士门都窃窃私语了…

  夏天推开病房,正好看到其他人都在吃饭,而背对着她坐着的高大军人,正在一勺一勺喂着她奶奶喝东西…L

第一四九章 两人搭上了头(二更)

  苏美丽快速的往嘴里扒拉着饭。她得接过叶伯煊手里的事。那孩子一看就不会喂老人汤汤水水的,糊了老太太半脸水不说,被子上也洒的可哪都是。那可是麦乳精啊!给她心疼坏了。

  可孩子是好意啊!让她们先吃口热乎饭。怕老太太看着眼馋吃不了,冲麦乳精哄老太太,又吹凉又喂的,老太太也配合。

  平时她喂粥,老太太估计怕自己吃完还得咳嗽,麻烦儿女拍背,刚刚恢复的摇头拒绝能力都跟她使上了。

  可叶伯煊喂得乱糟糟,老太太就挺着,配合着,估计是不想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好意。想冲叶伯煊笑,口水淌了下来,眼神瞬间黯淡了。叶伯煊就哄:“奶奶啊,你恢复得可真好。我见过我战友家的老人们得了你这种病,半年都恢复不到你这程度。您啊,再加把劲儿,多配合医生,指定能好得利利索索的。再给我煮果子糖水喝。”

  在这之后,那一老一小,也不嫌浪费,一个喂,一个流,可默契了。

  苏美丽就这么边吃饭边不停抬头心疼麦乳精呢,就看见她闺女开病房门。

  “哎呀妈呀。你这是上哪去啦?这都火上房啦,你咋才回来呢!”

  被苏美丽这一嗓子,大伙都看到了刚进门的夏天。

  “奶奶,奶…呜呜。”夏天见着老太太就哽咽了。捂着嘴哭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哭得直咳嗽。“奶,呜呜,你咋一眨眼就病、病了呢?”哭得直倒气。

  老太太眼泪也下来了。“唔,唔…”着急说不出话来。

  夏爱国怕老太太激动。别再整严重了。手里还拿着筷子呢,站起来呵斥夏天,语速快,大米饭粒儿都直往外蹦:“你奶都快好啦,你懂不懂事!你再给你奶哭严重喽!”

  叶伯煊站起给夏天让病床位置,让那祖孙俩凑一起哭。站起时,憋半天。到底没憋住:“你这是要饭去啦?”

  夏天都没功夫搭理他。眼皮都没扫一眼。两手张着要抱抱、回归童年的年龄,就过去扑床上一把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情况好转的胳膊,像七四年大年三十喝多那样。边说笑着边拍夏天后背一般,轻轻地拍打揉搓着。

  她很想告诉夏天:“甜甜,奶奶没舍得去那边,这次阎王爷没收走我。以后啊,奶奶就会一直陪着你。看你结婚生娃。到时候哇,奶奶还要帮你照看你的孩子呢!”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奈的眼泪巴叉的。直到慢慢抬起胳膊,用着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掌。摸到了夏天的脸,想要给夏天擦泪。

  夏天抬起小脸,停止哭泣。认真地望着老太太:“奶,我请假陪着你康复。你指定能全都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