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哑口无言,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算了,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我的风儿又不用考大学,何必知道重力加速度,何必明白染色体。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就好。

外面传来声音,风儿立刻亮了眼睛,小心的将笔放下,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帐子。我笑了笑,将手里正在打着的结子放下,随在他身后。

“阿玛”风儿兴奋的跑到穆赫林的跟前,穆赫林便将他一把抱起扛在肩头。这个孩子,以前粘我粘的厉害,现在却又巴不得天天跟他的阿玛在一起。因为穆赫林能带他骑马,带他打猎,风儿常面带崇拜的对我说“阿玛是草原上最棒的巴图鲁,阿玛能射下飞的最高的雄鹰。”

“坏孩子,不知道阿玛路上辛苦吗?还要阿玛抱,都是大人了真不害臊。”我佯装着打趣他们父子。

谁知风儿鬼的厉害,一边搂住穆赫林,一边扭头冲我作鬼脸:“额娘也是大人啊,那为什么还让阿玛抱。”话刚落,周围的人便哄堂大笑。

我立刻红了脸,这个兔崽子竟然什么都说。

我有些恼羞成怒,挽起袖子:“好你个小坏蛋,看额娘怎么收拾你。”

风儿也配合的尖叫:“阿玛,救命。”

于是,草原上再次上演,母亲追打着儿子,而父亲一边替孩子求饶一边护着孩子的情景,只是,最后的结局总是,孩子不情愿的被抱走,而父亲将母亲一把抱起走进帐子。而母亲小声地说着“天还亮着呢。”

孩子疑惑的问着怀抱着他的女人:“情姨,阿玛为什么总是把额娘抱进帐子。”女人便红着脸在他耳边悄悄道:“那是你阿玛额娘看你寂寞,想给你添个弟弟啊。”

“弟弟啊,可是风儿更喜欢妹妹。风儿就可以保护妹妹,就像阿玛保护额娘一样。”孩子一脸的向往,女人却深深的看着那帐子,这般一心一意的男子,这世上还要去哪里寻得。

帐外一片春寒料峭,帐子里却暖意融融。我有些慵懒的靠着穆赫林,他这次出门竟有小半月的时间,我并不怎么询问他出门是做什么,因为我知道他定不会做出对我和孩子不利的事情。

“你去年出门带回的《四书》,风儿已经学完了,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便已基本记住了,风儿真是个天才。他的个子也长了好些,我和怡情又要给他做衣服了…”我絮絮的说着风儿的事情,完全忘记他只是出门半月而不是出门半天。在我的心中,就连我自己都认定了风儿就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穆赫林只是轻轻的抱着我,微笑着听我絮叨,他偏头看见放在床头的线篓,抬手拿起线篓里编了一半的结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随即便笑道:“真是好看。”我冲他笑笑:“上月你没出门前,我见着你给风儿做的小弓,便给他做了一个结子,好挂在上边。总不能让风儿眼里只有你吧。”

我握住他的手,用指尖轻轻的摩擦着他掌中的硬茧,那是常年握弓留下的痕迹,我也曾无数次见到他拉弓的姿态,却都在每一次深深的迷恋在他的风姿之中。

“你老实说,这几年总是会去其他部落,有没有姑娘对你心生爱慕啊?”一时兴起,我和他开着玩笑。

他在我身后,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耳侧,低沉的却满含深情声音缓缓的从我的耳朵流淌到心房:“这一生,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叫堇儿的姑娘,对了,现在她已经不能算是姑娘了。”

话音刚落,他却又紧紧的拥住我,潮热的唇贴上我的后背,引起我一阵阵的颤栗。

缠绵之后,我已是疲惫无比。昏昏欲睡之间,似乎听到他在耳边低声喃喃:“堇儿,我的堇儿。”已经无力理会他今日的不同,我实在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沉沉的睡去了。

第四十三章

春意料峭的夜里,我睡得有些不舒服,感觉很是昏沉,却突然觉得有些冷,似乎外边下起了雨。睡意朦胧的摸摸怀里的风儿,他今日有些发烧,整个下午都睡得有些不安稳,傍晚时分又粘我粘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怡情去她那里,我便把他带到自个帐子里,也能让怡情睡个安稳觉。

这一摸,竟是湿乎乎的一片。我立马睁开了眼,这小子,都多大了竟然尿床了。又摸摸他的脑门,还好,已经不怎么太烫了。我却有些头晕,嗓子似乎也有些疼,可能是被他传染了,明早还是让怡情烧些姜汤,顺便让她和穆赫林也多喝点,这换季的时候容易感冒。

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他湿冷的裤子和衣服,帐子里有些冷,似乎是火盆熄了。怕他冻着我不敢起身去给他拿衣服,伸手去推在我身后的穆赫林,却只摸到一片冰冷。

我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却看见穆赫林并没有在身边,被子一片冰冷,显是离去有一段时间了,心下有些狐疑,却怕孩子冻着,我披了衣服,哆哆嗦嗦的下床,先给已经快熄灭的火盆加了点炭。

火盆又旺盛的燃着,帐子里立刻暖了起来。找到衣服,现在火盆前捂热了,这才转身回到床上替风儿穿上。随后又将湿了褥子替换了。

折腾了一会,我竟有些出汗了。坐在床沿歇了歇,穆赫林竟还没有回来,雨点稀疏的落在帐子上,发出劈啪的声音,让人不免有些烦躁。

他这是去了哪里,许是方才有人来唤他,就像上次那契亚来找他为母马接生一样,方才我睡得有些沉没有听见罢了。

很少在深夜醒来,偶尔一次,竟没了睡意。我轻轻撩开帐帘,看着外面密集的春雨,这雨过后,草原上便又会恢复生机。真的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只是这春雨还真是有些凉。

几滴雨水落在我的脸上,激起我一阵寒颤。正要放下帘子,隔壁帐子内极力压抑的呜咽声却让我心口一窒。怡情她在哭?

没有多想,我几步来到她帐外,打起帘子轻声道:“怡情,你…”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我却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帐口。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怡情衣衫不整的依在穆赫林胸口,两人的唇紧紧的胶着在一起。我的脑袋像被抽成了真空,一时无法反映。直到穆赫林惊慌的将怡情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灵魂一般,幽幽的问着?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我浑身无力的扶着帐子。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直到穆赫林上前。

“堇儿,你听我说…”他有些颤抖的拉住我的胳膊。

我却像被烫到甩开他的手,“说什么?我是瞎子吗?还是我在做梦,梦见你们两个在这里做这种事?”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穆赫林眼中的惊痛在我的眼里只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我转身跑出帐子,身后的穆赫林惊慌的喊着我。

我却不能停下脚步,竟是跑到了马厩,扯下缰绳,我翻身上马。

穆赫林已然追至马下,一把抓住我握着缰绳的手:“堇儿,不要闹了,快些下来,仔细受了凉。”

我看着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脸上的焦急是我能看得到的。我缓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明天一早,将怡情送走。”语气冷然,却在心里祈求他能立刻答应。

他却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似乎用着乞求的语气:“堇儿,你先下来,我们回帐子再说好吗?”

他的迟疑让我心痛如绞,我用力夹马,马儿吃痛狂奔了出去。

茫茫黑夜,风在我耳边刮过,虽是已经立春,却仍是无比的刺骨,不知是天冷,还是我的心冷,脸上流淌着冰冷的液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

耳边似乎传来风儿的哭喊声,是不是只有你,我的风儿才是这个世界我唯一真正拥有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似乎在我脑海里反复的上演,我痛苦的拉紧缰绳…

这世上到底什么人是值得相信的,真是个讽刺,我心心念念的人竟也长着一颗朝三暮四的心。

没有方向,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我心里似乎是万念俱灰。直到天空开始露出一丝微光。

看着那微微露头的太阳,我拼命策马狂奔,那远在天际的一丝微光似乎能温暖我冰冷的心。

雨却越下越大,身下的马儿一个趔趄,我重重的摔下了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心里有些苦笑,我几时也成了那为情伤风为爱感冒,动辄寻死觅活的女人。或者女人都是这样的。

打量着这陌生的屋子,浅绿色的缎被,鹅黄的帐帘。红木的梳妆台上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墙上挂着的是米芾的烟雨图,正中的圆桌上是一架古琴,毫无疑问的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的头晕,伸手抚上额头,才发现头上裹着厚厚的布。轻轻一按便是一阵疼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缓了过来。

“有人吗?”张开嘴,发现声音也是嘶哑的很。

门“吱呀”的打开了,一个圆脸的小丫鬟便走了进来,见我坐着便笑道:“方才似乎听到有些声响,果真是姑娘醒了。这便好了,姑娘这些日子没有进食,先用些粥吧。”说罢,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搁置古琴的桌子上,将那碧绿色的小碗端了过来。

我接过她手中的碗,道了一声谢,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丫鬟梳着双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极为伶俐:“姑娘想是摔下了马,昏倒在草原上,幸而我家老爷从乌兰木通返回,途中遇到了姑娘,姑娘一直昏睡不醒,老爷便将姑娘带了回来。这,是承德了。”

我大惊,怎么就到了承德了。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那小丫头笑笑说:“姑娘在雨中昏迷了许久,被老爷发现时已然快不行了,自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七八天。”

又是一阵晕眩袭来,经历一场大病的身子,刚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些承受不住,那小丫鬟见我有些摇摇欲坠,便又扶我躺下。我脑子里乱的很,穆赫林与怡情在一起的画面,风儿的哭喊声,黑夜中我策马狂奔的画面一副副的在我脑中上演,但还是没有抵抗过浓重的睡意,我再次陷入睡眠中。

再次醒来时,身子清爽了一些,摸了摸脑袋,布条已经拆除,额头上有一个结痂的伤口。床头的矮凳上,整齐的叠放着一套嫩绿色的一群,迟疑了一下,我拿起来穿在了身上,总不能一直穿着里衣。竟是一套汉人的纱罗长裙。我下了床,扶着桌子勉强走到了门前,轻轻的打开门。

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我呆呆的看着门前的这棵茂盛的海棠树,满枝桠的粉色。草原仍是春寒料峭,这里却已经满目芳菲。

一阵微风而来,海棠树撒下片片花瓣,我有一时间的怔忪,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那时我总是看着窗外的海棠发呆。

“姑娘。”一声似乎带着些江南软语的轻唤,将我的思绪唤回。我转头看着来处。面前人素缎儒衫,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庞微白,笑容和煦,正看着我。

我微微低头道:“想来便是先生救了我,还未请问先生贵姓?”看他书生打扮,我便称他先生。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在下姓王名露。只是这承德的一名商贾。”顿了顿,又道:“外间风大,姑娘大病未愈,还是屋内说话吧。”说完便先一步进了屋子。

哪里有这种书生气的商贾,我没说什么,便也随他进了屋子。这时我才发现,他走路似乎竟有些不便利。

进了屋内,便有了小丫鬟上前道了茶水。

我正在思索该说些什么,他便已经开了口。“看姑娘一身蒙古女子装束,口音确是地道的京腔,不知是?”

我朝他笑笑:“我确是蒙族人,只是自小住在京城。”这不算谎话,瑾玉确实是蒙古人,也确实是自小住在京城。

断续的聊了几句,他便被家丁叫走。我便留在屋内整理着这几日的心情。

毫无头绪,心乱如麻是我心情最好的形容词。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在半睡半醒中被窗外叫着的两只喜鹊给吵醒。有些愣愣的看着雕着花的床顶,心里还是有些不能适应,总觉得睁开眼便应该是蒙古包那种半圆的穹顶。然后便会起身煮上一锅的奶茶,等着穆赫林起身,再去将贪睡的风儿叫醒。

这时风儿便会像所有小孩子一样嘟囔着:“额娘,再让我睡一会吧。”我便会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那额娘就去对阿玛说,风儿今天困的厉害,打猎的话便带额娘去好了。”不管多少回,这句话永远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那小小的孩子便会一个轱辘翻身起来嚷着:“额娘快给我穿衣服…”

然后,我便会和他们三人一起吃早饭,会给穆赫林盛第二碗饭。从来我都没有假借过怡情的手,从来都是我亲手给他盛饭,然后看着他吃下去。

然后看着他带着兴高采烈的风儿策马疾驰,在走前他会叮嘱我不要在帐外等他,然后我便会第一千零一次的罔顾他的话站在帐前看着落日等他们回来,看着他虽然不许我等待却在看见我时温柔的笑脸。

然后…

“啪嗒”我看见一滴泪水轻轻的落在缎面锦被上,满满的洇成一个水圈。我慌忙的抹掉泪水。

我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这么多天没有找见我,他定是着急坏了,风儿要是看不见我定是要哭的。

无论如何,我应该听他解释的。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冲动。不过,虽然我承认我实在有些不够理智,可是他那一瞬间的迟疑却实实在在的如重锤一般落在我的心头,敲的我阵阵心痛。只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难道真如世人所说,时间会让执手相看两不厌的爱情慢慢变成意兴阑珊的鸡肋。

可是我却还是那般的一如既往。

心里又是乱成一团麻,无论如何我要他一个解释。我原来已经不是那个站在爱情面前吆五喝六的小姑娘了,原来我早已变得患得患失,我怕他哪怕一丁点的改变,这会让我失去在这个地方生存的勇气。

这里实在是个让我太陌生的地方,人在陌生的环境总是会产生深深的恐惧,我第一次承认了我的自私,我甚至对胤祯产生了无法言清情愫,却对穆赫林如此苛刻。

心像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喘不过气来。我跳下床,慌忙的穿着衣服。在水盆里洗了一把脸,我要向王露辞行,他的救命之恩只有先欠着以后再报,我现在需要做的是马上回家。

心急如焚的奔到门边,门却被打开了。圆脸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我站在门边很是吃了一惊。

“姑娘这般着急,是想做什么?”

我正愁怎么找到她家老爷,她便来了:“姑娘,这些日子打扰了,可否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实在是出来时间太久,应该回家了。”

那丫鬟似是有些迟疑:“姑娘唤我映月即可,老爷刚刚出门,现在不在府内。”

呃?我心里微微顿了一下:“即是如此,还请映月姑娘转告你家老爷,便说瑾玉放心不下家中孩子先行告辞,他日定备礼登门道谢。”

名唤映月的小丫鬟猛摇着头:“那可不成,老爷临出门时千万叮嘱,一定要伺候好姑娘。姑娘如今大病未愈怎么离开呢。”

我有些急了:“映月姑娘可否帮我备辆马车,这样便成。”

见着我似乎铁了心要走,甚至已经出了房门,映月急急的放下托盘,竟然跪了下来:“求姑娘体谅,我家老爷虽是平日颜色和蔼,可是对下人也是极为严厉的。若今日映月私自让姑娘不顾病体走了出去,老爷回来定会严厉责罚的。”

我心里烦乱,却也不忍心让她收到责罚。

见我似是有些犹豫,映月马上的道:“姑娘且宽心,老爷傍晚便回。左右不差这一日的。”

虽是心乱如麻,却也只得作罢,我稍稍的稳了稳情绪,点了点头。毕竟受人恩惠,礼应亲自向主人道别。只是这一等却等到了深夜。

这一天我都在焦急中度过,心里有些埋怨这人为什么还不回来。直到映月见我屋内烛光进来询问。

“姑娘为何还未入睡。”明知故问…

我有些没好声气:“你家老爷回来了吗?”

她有些犹豫:“老爷回来了,只是现在在书房。只是现在怕是不方便见姑娘。”

我这一听更是有些气恼,便执意要她带我去见她家主子。她无奈只能提着个灯笼带着我前去书房。

春天夜晚的风已经是暖暖的了,院子里倒是亮着不少的灯,并不黑,只是并没有什么人,而且这些天我也是。七歪八拐的便走到了一间房子前,上面的匾额看不太清楚。

门外守着一个书童,映月上去与那书童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书童似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便轻声推门进去通报。

书房的床子透出里面的灯光,就那么一晃眼,我似乎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影,正待仔细观看,那书童便出来了,说是他家主子请我进书房。

待我进了门,却只看见王露在书桌后面有倦色的朝我点了点头,想是刚才我花了眼。

我向他行了礼,他也客气的请我不必多礼。

我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有些发暗的烛光下他的眉头皱了皱,轻轻的用手中的笔敲了一下桌子:“姑娘恐怕最近这些日子只能留在我府上了。”

我一愣,没有想到他竟这般拒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为什么?”心里想着大病未愈这种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他有些思索的问道:“姑娘家在何处”

“是乌喇特部,在通往乌兰木通的路上。”我有些疑惑的回答。

他温和的笑了笑:“这便是了,姑娘这些日子病中,自然不知,皇上巡幸塞外,现正驻跸热河,已然封了通往乌兰木通最近的官道。”

我这下子真的蒙了…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家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姑娘,姑娘…”耳边传来唤声,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抬起头来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即是如此,便只能多叨扰先生几日。”

看他神色疲惫的样子,我没有多留,便随映月回了屋子。

一路上,园灯竟熄了一些,我抬头看着天空,满天的繁星。心里叹了一口气,虽是着急,但我还没有忘记我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只能忍一个月了,只是刚才有些愣神,忘了请王露帮忙请绕道的商队帮我给穆赫林带信了。只能明天再去麻烦他,或者,穆赫林会来寻我也说不定啊。

一路思索着回到房间,本想睡觉,可虽是深夜,却也没有一点睡意,心里堵的厉害。

轻轻推开窗,看着月光下,微风轻轻的摇晃着那棵海棠树,花瓣纷纷扰扰的撒下,我心里惦记的确是草原那起伏的碧浪。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只觉得腿脚有些酸涩,我便坐到了桌前。

轻轻的用手拨弄着桌上的古琴,没有什么曲调,却也有些意思。

歪着脑袋看着琴身,边角处古朴的木纹间似乎篆刻着几个字,就着烛光我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年氏心兰”四个字。

“年氏心兰…年心兰…”我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却不得要领。

这宅子的主人姓王,为什么会有年姓女子的瑶琴呢?难道是王露的妻子,我摇了摇头,这几日并没有见到这里有女主人,似乎就连那王露也不是长久的住在这里…

困意渐渐的涌了上来,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决定睡觉了。

 

第四十五章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①

我坐在庭院的回廊里,带着一份豪气唱着这首颂扬康熙的歌曲。虽然心中还是对这位皇帝有些不满,虽然这首歌让仍在病中的我有些缺氧,不过我的目的达到了。在映月满脸惊讶的表情后面,我看见那两个一直在湖边低头交谈的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一个是好几天不见,让我心急如焚的王露,另一个却是有着些许彪悍的壮年男子。那男子虽是一身青色儒衫,却掩挡不了身上隐隐约约的戾气。

我装作像是刚刚看到他们的样子,站起身来福了福。他们二人也是回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