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曲子倒是有趣的紧,不似一般闺阁小调,反像是男子在抒发豪情,敢问姑娘此曲何人所做。”王露还是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他身边的青衫男子却似乎有些不耐烦,轻轻的哼了一声,似是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

我皱了皱眉,便开口道:“先生取笑了,只是在家的时候,听人唱起过,一时觉得新奇便学了。”

那王露思索了一下,便问:“那敢问姑娘,这唱曲的是何人?”

我笑了笑:“只是家父一个侍卫,如今便是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了。”

王露显是有些失望,却也微笑着道:“那真是有些可惜,能唱出如此雄心壮志之曲的必是人中龙凤。”

当然是人中龙凤,那康熙皇帝便是在这悠悠五千年也是数得着一二的皇帝。只是他这般唏嘘失望的反映却也让我更加的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只是,只是这青衫男子便又是何人。

正想着,那青衫男子便开了口:“这曲子似乎有些大逆不道,谁又能活到五百年呢。”

真是个迂腐的人…我心里冷哼。

那王露似乎也有些不同意:“这也只是此人有些不甚得意,年兄不必太过较真。”

年兄,我仰头看了看天,还真是让我猜中了啊。

“先生觉得怎样的帝王,才会是一个明君?”我定定的看着王露。

他蹙起眉,慢慢的踱了踱步子,我紧紧盯着他那有些不便利的脚步,直到他停住,看着我,目光中竟有着炯炯的光泽:“以百姓安康为己任、勤政、节俭、爱惜民力、从谏如流。”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便是后世对雍正皇帝的评价。

于是,我心一横,抬头看向他:“邬先生认为四爷便是这样的人?”这一刻,我心中竟有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他不会将我就地灭口吧,可即便是如此,我现在也是不吐不快了,昨晚我思量一晚,竟然想起电视剧里的场景,那有些跛脚的邬思道,还有那雍正皇帝的妃子年氏…如今我便是赌一把了,知己知彼…才能谈条件啊。

果然,那年羹尧面色发青,一身杀气倾泄而出,而王露却只是脸色微微发白,我心中暗暗的替他喝了一声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慧眼识主,并能辅佐大事的人。

王露拦住蠢蠢欲动的年羹尧,自己反而上前一揖到底。再抬头时便已恢复了怡然的神态:“早先听说姑娘是位异人,王露不曾相信,如今看来便是不假,在下邬思道,字王露。之前欺瞒于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他一脸的真诚,却让我有些无措。他越是这样,越是显得高深莫测,越让我心里没底。

“若是这样,先生不必如此。”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气闷。“先生可否对瑾玉说实话”

他微微的思索一下:“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我想回草原”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他低头沉思,这时走来的侍卫,却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那侍卫走到年羹尧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年羹尧便冲邬思道点了点头,顺便抬眼看了我一眼后转头离去。我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便也不想多想。

邬思道看着年羹尧转身消失在转角处,转身对我道:“请姑娘移步书房。”说罢竟然径自朝书房方向走去。我赶紧随身跟上。

进了书房,他回身嘱咐小厮后便掩上了门。回头有些严肃的看着我,思索了一下便开了口:“王露还是想先请教姑娘如何得知在下。”

如何得知?总不能说是来自于电视剧的灵感吧。看着他略为有些急迫的神情,我心里终于有些舒畅,原来这心理素质如此好的人也有这种表现。

我笑了笑:“先生让瑾玉住得屋子里有一架琴,上边刻着年氏兰心四个字。而四爷好像正有一位年姓侧福晋。方才先生唤身边的男子‘年兄’想必便是那位侧福晋的哥哥年羹尧。”

邬思道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狠戾:“四爷迎娶侧福晋是去年的事,据我所知,姑娘在三年前便已离开京城,如何得知,难不成…”

难不成…难不成什么,也许是我眼中露出了急于知道下文的眼神,这个老狐狸立刻停住了嘴。我心里直骂这个老狐狸,却也没有法子。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我有些沉不住气,更有些烦闷,便赌气道:“其他的瑾玉也不想知道,瑾玉只想知道如何能回到草原。”

“即是这样,王露也不隐瞒与姑娘了。现今是三月底,再过半月皇上就会巡幸塞外,等皇上回京,而我们看到想要看到的结果,到时便会让姑娘回到草原。”

在他的话里,我闻到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不知不觉得竟然紧握住双手,他定是想着用我作筹码才会将我软禁与此,可恨我却无力反抗。

“到底为何非要我留在这里?”我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心里有了谱的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想必是看出了我并不是事事都能知晓:“姑娘不必在询问了,你只要知道,你是绝对出不了这个院子的。”似是看到我眼中的悲愤,他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也不必如此气愤,更不必悲切,等五月一过,姑娘便可得到想要的生活。我也知道姑娘不想纠缠在这场争夺中,其实我何尝,何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我听不见了下文。

昏昏噩噩的回到房间,我心里百般的纠缠,无比的懊悔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我的冲动此刻也许我正像往常一样,在夕阳下等着穆赫林策马回家,或者正在看着风儿临帖。如果不是我的冲动,便不会让穆赫林受人威胁。

我不是猜不出他打的什么算盘,能因我受到威胁的只有穆赫林。不,也许这从头至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已经远离那让我梦魇的日子。

我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总是抓不到头绪,只知道,似乎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拜托这一群人,这一群心心念念争权夺利的人们。

有些苦笑,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摆脱,没有…

如何能让我安心在这里度过一个月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心急如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啊,我有些痛苦的拼命地想着,没有,电视剧里,历史书里没有告诉我,这一年的变故,我只是隐约的知道这一年储位会有极大的变动,可是过程呢?谁来告诉我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头痛欲裂,我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推开窗子,远处天边,夕阳如火。那火在灼烧着我的心,痛得无法言语。

第四十六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我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凋零的海棠花,已经是四月中旬了。自那日与邬思道谈话后,已然过了半月,那人竟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寻不到他人。

虽然他只是不许我出府,但是并不限制我在这座院落里的行动,这半个月我已经将这院子前前后后的转了个遍。

终于映月告诉我,先生已经回来了。我没有做半分停留,直接朝他书房走去,只留下映月在我身后的呼喊声。

有些着急的推开半掩着的门,我便看见站在书桌后正朝我微笑的邬思道,他似是正等着我来一样。老狐狸,我心里腹诽。

“我要走”我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在这种成精的人面前,不需要拐弯抹角。

他的笑意敛了敛:“我想之前的谈话,王露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这是上边的意思,恕王露不能善做主张”。

我上前逼上一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若是先生能让瑾玉如愿,瑾玉就告诉先生想知道的。”

他的眼中猛然现出光彩,还有些不可置信怀疑的成分。我紧接一句:“但是先生要发誓此生不告诉任何人。”

他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光彩,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神色,有些决然的说:“好,明日姑娘便准备离开。”

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冷静的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是想到穆赫林,思念让我不顾一切。再抬头便又是黄昏,却是另一种心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决定不后悔今天的所做。

第二日的傍晚,我按计划换上一身侍卫的装扮。王露便将我带到一名侍卫前,有些郑重的说:“姑娘既决意如此,王露便如姑娘所愿,这名侍卫会将你带到草原,倒是自会有人接应。”说着便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我。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姑娘成功后便将答应王露之事写在纸上放入袋中,交给那名侍卫,那人绝对可以信任必不会偷看。王露也会遵守与姑娘之间的誓言,决不像第二人透露半份。”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默默的点了点头。

“记住,绝不能回头。”

远处似乎传来他最后的声音,我却无心去思考,只为即将到来的旅途心情跳跃。

整整两天,那侍卫除了必要的安排,没有同我多说一句话,让我不禁佩服他们的严禁,只是真的有些憋闷,我内心里叫他冰山。只希望接应的那人不要像他这般沉默,我实在是想知道很多事情。

就这样,我们几乎不做停留的在第二天的夜间到了草原,确切的说是科尔沁部。在这里会有另一个人接应我。

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笔直的立在这虽是暮春但是仍然寒冷的风中。那冰山侍卫将我带了过去。

竟是一个圆脸的男子,年纪不大,一身戎装。

“子安,这是先生交待的人。”冰山的话还是这么简练。

那名叫做子安的男子点点头,露出笑脸:“放心,一切无异。”说罢,看看天边已经露出的微光,转身对我说:“姑娘,天就快亮了,现在只能委屈姑娘多等一回,等到了中午,我便带姑娘去换班。现在的帐子没有空余的,待我换班后再与人换帐。”

我点点头:“如此有劳了。”心里却想,终于不是另一个冰山…只是在着寒风中待一早晨,实在是有些冷。虽是如此,看到这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我心里还是无比的激动。

终于到了中午,我低头跟着张子安,慢慢的走在各个帐子中,他不是的与我低语。我有些紧张,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想回去便只能穿过科尔沁,要是绕远,便要增加十几天的路程。可是在这康熙的眼皮底下走来走去,还是让我心惊。

似是看出我的紧张,那张子安低声道:“不必紧张,你与我一同走着,见到主子便随我请安,碰到我认识的人你也不必说话,我自会打发掉。”

我抬头朝他感激的笑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我心里一紧,怕是好死不死的遇到某个主子了,忙低下头不动声色的挪到张子安身后,随他一起跪下。

“都起吧。”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近处传来,只是这声音熟悉的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头,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慢慢的站起身抬起头看着那已经渐渐走远的身影,仍旧是白色滚金边的骑装,只是三年不见,他竟高壮了许多,原本略显单薄的肩膀现在也是宽厚了起来,不变的是他永远颀长挺拔的身姿。

他向前走着,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侍卫,便摘下与骑装同色的手套。刚刚摘下手套,一个纤细的身影便翩然而至,一身红色的骑装,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正笑意盈盈的接过手套。又在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踮起脚尖轻拭着他额头的汗珠,一边擦着一边嗔怪着他也不怕受了风。十四轻点着头,嘴角微微的上扬,噙着浅浅的微笑。

他还是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定是忍受不了这般的絮叨,只会自己拿过帕子胡乱的将汗水擦去,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对待别人的好意。

不经意间,我扬起嘴角,微笑从内心散发出来,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帐子里。知道你过得还好,那我便放心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那张子安见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便笑道:“那是十四爷,旁边那人是他年初才纳的一位格格,虽是个汉人,可这骑术端的好。昨儿个几位福晋格格们一时兴起便去马场赛马,竟让她拔了头筹。咱们私底下都说,也就十四爷能收复这般女子。听说十四爷有位殁了的侧福晋当年一身的好本事,就连万岁爷也曾夸奖过。”

“张大哥。”我打断了他的话,并不是很喜欢听到以前的事情,那段经历太让我不舒服:“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哦,哦”他似乎也为自己的多话有些不好意思:“万岁爷是三天前到的,这几日正召见各部的首领,便是不能随便离开的,两日后,万岁爷亲自和各位皇子一起围猎,那时便能趁乱离开,你到时记得向北走。”

我点点头,年纪不大的他看起来很实在,心里对他有些感激“那张大哥,晚上我应该要…?”

他略一思索便道:“你就与我一个帐子吧。”见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有些脸红的说:“我的军职是校尉,可以两个人一个帐子,方才和我一个帐子的人已经跟我提出要换帐子。”

我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他年纪不大竟有着不低的官职。

夜凉如水,本以为一天的奔波会让我极快的进入梦乡,可是这四月的草原,夜晚散发的凉气还是让我有些寒冷,兵士们住得帐子并没有燃火盆的待遇,我将毯子裹在身上看着那黑漆漆的帐顶。旁边的张子安睡得很沉,并且发出声音委实不低的鼾声,让我明白了白天那个人为什么提出要换帐子。

我有些辗转难眠,想起白天见到的人。其实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失落,摇摇头,心里嘲笑自己,你在胡想些什么啊。

实在是有些睡不着,我悄悄的起了身,出了帐子。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也许快到十五了。那一轮圆月照的这夜晚的草原格外的明亮,想起第一次遇见穆赫林时的情景,那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正对着月亮祈祷,只是如今我还是活在这个时代里,突然有种回忆往事恍如梦的感觉。

再次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有些尽情的呼吸着这草原特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我慢慢的走着。

“玉儿…”帐子里传出的熟悉的声音让我当场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竟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十四的帐子。

呼吸有些紧迫,我愣在原地呆呆的听着帐子里传出的声音。

半响,那帐子中传出一声低叹:“爷又叫错了,我是婉玥。”女子的悠叹让我反应了过来,慌忙正待的想离开,却被那已经出了帐子的女子唤住了。

“还好有人在,这该死的康福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鬼混。偏偏桃儿那死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爷醉的厉害,你先进去帮衬着,我这便去讨解酒药来。”女子急急的说着,一把将我推入帐中,便不见了身影。

我彻底的傻了,帐子中昏黄的烛光下,十四正躺在榻子上紧闭着双眼…

第四十七章

我彻底的傻了,帐子中昏黄的烛光下,十四正躺在榻子上紧闭着双眼,原本是搭在身上的薄毯,现在已经落到了地上。帐子里静的可怕,只有那火盆里不时发出劈啪的声音。

我愣愣的看着他,这是什么状况,有些头大,正在想着要不要马上逃出去。他却发出一声呻吟,似是有些难受。

只是这一声呻吟,生生的让我已经要迈出帐子的脚收了回来。转过头来,我慢慢的走上前,他的额头渗出些汗珠,我这才发现,他的下巴处似乎有些擦伤,正面看的话根本不会看到,只有在他微微扬脸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是怎么弄得,怎么也不找太医处理一下。

看着他饱满的额头,微蹙的眉峰,还有那隐隐渗血的下巴,我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嗯…”他又是一声呻吟,嘴唇似乎有些干涩,我知道他是渴了,喝醉的人容易口渴。

四下看了看,我走到帐边的矮桌前,到了一杯凉茶,没有温热的,只能喝凉的了。微微犹豫了一下,我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还是停顿了一下,我这样做也许会多出很多麻烦,只是我心里却不能忍心调头离开。

轻轻扶起他的头,将水杯送到他的随便,感觉到水的丝丝凉意,他马上就着我的手将那杯凉茶一饮而下。再次躺下时,他的眉头微微的舒展开来。

心里叹了口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正待要转身离去,手却被他握住了。我心里一惊,转头看着他,他竟然没有醒,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他额头冒着汗珠,手却温热而干燥。在这凉意甚浓的晚上,这份温暖让我心里微微的留恋。

“玉儿…”他低声的喃喃,虽是无意识的低唤,却让我瞬间模糊了双眼。不是不知道他的如海深情,更不是不知道他的这片深情全都是给那个已经离去的女孩的,可是这一声“玉儿”还是让我灵魂深处猛烈的激荡着。

他虽然对不起瑾玉,可是却是全心全意的待我。他是我前世今生的第一个丈夫,虽然这并不是我所愿,但他对于我仍然是不同的。他曾经在我最茫然最害怕的时候,紧握着我的手不曾放开。他曾经在我命玄一线的时候,不顾一切的保护我,不惜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违逆他的父皇。他曾经为我整夜的跪在他皇家祠堂冰冷的地砖上。他曾经不顾一切的将我寻回,却在我无法立身京城的时候决然的放手。思及他为我所做的一切,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如今三年已过,他竟还是这般执著,想着白天看到的情景,心里更是感到他的凄苦,难道他这三年竟是这样隐忍,只等醉后才让自己无所顾忌的痛苦?

手有些颤抖,却还是轻轻的抚上了他渐渐有些发烫的手。

“早点忘了她吧,这几年的相思苦受下来。你,不负她了。若有来世,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再不要有这般痛楚,你也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好不好。”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似是听到了我的话,他紧握着我的手有些松动。我慢慢的将手抽出,拣起地上的薄毯,轻轻给他盖上,

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在他有些发烫的额头印上一吻,喃喃的说:“我,也是很喜欢你的。”

做完这一切,我不带犹豫的转身出了帐子,帐外竟悄悄的起了风,那干冷的风刮的我脸上的泪痕生疼,生疼。

清晨醒来时,是被张子安叫醒的。他有些歉意的看着帐外微微发亮的天边,低声道:“今天是我的早班,你一个人在帐子里不怎么安全,还是随我一起巡视吧,我的要巡视的范围只是这边几个皇子和福晋的帐子,离万岁爷的帐子远着呢,不会被发现的。”

我立刻起了身,却感到一阵的晕眩,可能是没有睡好,也有些上次生病的后遗症。自那场病后我便有时会头晕。甩甩头,我强忍着冰冷,在水盆里洗了把脸。

“张大哥,这次随皇上来的都是哪些皇子。”清早的营地里除了一些巡视的士兵,并没有什么人。为了驱除睡意,我和张子安低声的聊着。一边想着还是不要在这里时间太长,毕竟被认出的可能性太大。

“这次随万岁爷来得就是直郡王,太子爷,十三,十四,十五几位年长的皇子,再就是十六,十七,十八几位小阿哥了。”张子安实在是很健谈的一个人,一边跟擦身过去的属下招呼一声,一边还偏头和我低声聊着。

我心里一怔,四阿哥竟然没有来,原本以为邬思道和年羹尧在承德,那四阿哥必定是在这,没想到他竟然不在,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得解,我摇摇头,不去想他。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低声的问他:“你可知,可知昨儿个十四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愣了一下,似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道:“十四爷?他没什么事啊。”

然后似是突然想起来,有些恍然的说:“昨天下午,万岁爷和科尔沁部的首领看了他们科尔沁部的金刀比武,万岁爷一时兴起,便点了十四爷去和那夺了金刀的武士比武…”

“然后呢?结果怎么样。”我想起了他下巴上的擦伤,有些担心,那个高傲的人。

张子安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即笑了笑:“结果当然是赢了,咱们十四爷可是咱大清的巴图鲁,虽说那金刀武士功夫确是出众,可十四爷昨天更是勇猛,招招都是让那金刀武士只能招架,咱们私底下都说好久没见十四爷这么拼命了。”

金刀武士,我有些苦笑,以他的性子…我要了摇头。

那张子安还是在独自的说着:“万岁爷很是高兴,当时便伤了十四爷,晚上晚宴时大家都去给十四爷敬酒,十四爷似也是极高兴的,竟是将那一坛烈酒喝了个精光,真是海量啊。”

那张子安说到兴奋处,没有发现一边随行的我正独自沉默着。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日头也越来越高。终于感到了丝丝的暖意,慢慢的随张子安遛达着,心情也不似方才那么沉重,只是还是小心的看着四周的动静。心里想着,不怕不怕,明日便能离开这里了。

正想着,眼角处却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他真的是很喜欢白色,与昨日的骑装不同,今日他穿了一件白色暗花的雪缎便衫,外面套了一件青色镶金边的坎肩。远远的与他的侍卫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半点昨日夜里的痕迹,仍旧的那么意气风发。远远的挺拔着身姿,自顾的向前走着。

“姑娘,姑娘。”一阵唤声将我从思绪中唤回,我抬头看着张子安。他见我看向他,便笑了笑:“姑娘今晚要做好准备,明日一早,便随我出发,找机会离开。”

我点了点头:“张大哥费心了。”是的,明早我一定要离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姑娘答应邬先生的也要做好准备。”那张子安看着我,笑眼中透出丝丝的严肃。

我愣了愣,没想到在他的眼中也会有这般严肃:“放心,既然答应邬先生,瑾玉绝不会食言。”心里却微微的有些烦恼,到底应该写些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起了,匆忙的洗了把脸,便和张子安出了帐子。今天康熙便要与众皇子们行围,声势很是浩大。我心里紧张的很,脸色想是有些难看,张子安见我脸色不是很好,出言安慰了我几句,便带我去了马厩。

他拉出一匹看着比较温和的母马:“你便骑着这匹吧,流云性子温和,脚力却不输给那些公马,等姑娘到了后便将它放回。它极聪明的,认得回来的路。”

我接过缰绳,点了点头看着这匹枣红色的母马,心里有些感激。这几年跟着穆赫林,我的骑术已经大有长进,应该不会输给那些侍卫们,还是赶得上的,不会露出破绽。

就待我正要和张子安出去的时候,一个同样是校尉打扮的男子跑了进来,看见张子安便道:“正到处找你呢,方才富察大人那边传来了话,说是跟着十四爷的兀扎满昨个便闹了肚子,这回子爬都爬不起来,大人让你随着十四爷那边。”

张子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那人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马厩。

我看着张子安,他一贯挂着微笑的脸上现在竟然也是露出少有的严肃,他看着我低声道:“即是这样,我们随机应变。半路上我与你慢慢的后撤,爷们打起猎来就什么都忘了。”

我看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如江海般翻腾。怎么会如此的巧合。

皇帝围猎的场面我以前也是见识过的,气派十足。只是人确实多的很,我就这样静静的跟在张子安身后,拉低帽沿,虽是没人注意,却也是手心冒汗。

不远处十四和那个名叫婉玥的女子并肩驾着马慢慢的向前走着,我心里有些着急,若不是向北行进,那我便会多绕一大段路程。只是没等我多想,便看见前面的人们开始向北行进,竟然真的是往北走的。

我慢慢的跟着前面的人,侍卫不少,我慢慢的与他们拉开距离,在后面磨蹭着。过了一会张子安便从前面反了回来,看看前面的人,低声对我说:“十四爷现在正在追一只狐狸,你便向西北方向走,用最快的速度,约么一盏茶的时间便向正北方向走。”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了他:“张大哥,这几日多亏了你的帮忙,瑾玉没齿难忘。”

他接过锦袋放入怀州中,又低声道:“姑娘不必言谢这全是大人吩咐的。”末了停顿一下:“姑娘向前走自会见到想见之人。”

我心里一颤,想见之人?是穆赫林吗?难道邬思道竟然有办法通知到穆赫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穆赫林不来找我?

别过张子安,我怀着满腹的疑问向西北方跑去。

感觉到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刮过,我拼命的策马向前,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才跳下马,拿出张子安临走前给我的一个包袱,打开一看竟是一身蒙古女子的装扮,我不禁微笑起来,这个人还真是细心,这样即便是有人发现了我,只要不是认得我的人也不会过多的怀疑,最多说不小心闯进行围的区域,我抬头看看一望无人的草原,在马儿的身后将这身穿了两天的男人衣裳脱了下来,换上这套女装,竟然以外的合适。

丢弃了原来的衣服,跳上马这才调转马头向正北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