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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布置妥当,冯仇刀调派将士围山,唤麾下数员副将各自引军五千,分为四队,将伏牛山的东西南三面团团围住,又请韩大石引骑兵一万在西北面埋伏,采用“围三阙一”之法,独留北面于反贼,一碍反贼从北面突围下山,则韩大石的一万骑兵便从西北杀出,将其全歼。

冯仇刀则独领一万人从东面攻山,沿着曲折泥泞的小径冲杀上去。

一个个年轻鲜活的士兵经过方铮身前,一张张充满了战意的脸庞冷硬坚毅的望向前方,他们坚强,无畏,令旗所指,无坚不摧,将令所趋,万死不辞。

方铮静静看着这群年轻无畏的生命,心头渐渐下沉。

以下攻上,敌人居高临下,这一战即便胜了,他们这群年轻可爱的士兵们将会有多少人战死在这通往山顶的山路上?他们能活下来多少?自己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此刻他回忆起当年朝廷采纳了他突袭草原的计策,冯仇刀领两万精兵北入草原,得胜回朝时,两万人马竟不足六千,一万多条鲜活的生命竟就这样在草原上逝去。

如果当时自己肯多动动脑子,想个万全点的计策,当年何至于会死这么多人?

龙武军在扬州城下一战,死伤三万余,剩下的这三万已是他们最后的家底了,这次我众敌寡,为什么不能想个万全点的法子,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又能尽量减少伤亡呢?

想到这里,方铮忽然低声吩咐身旁的侍卫,命令攻山的一万将士停止前进,速召冯仇刀来中军。

冯仇刀到中军的时候神色颇为不悦,兵战之事最忌朝令夕改,使得主将失了威望,将士们鼓起的士气也会有所下降。

“方大人,为何令将士止步?天一亮,我们就会被反贼发现行踪,这次暗袭就失去了意义,明刀明枪攻山,将士们的伤亡会很大。”

方铮沉声道:“冯大哥,我令将士止步,就是为了减少将士伤亡,你们这次攻山目标很大,反贼在山上不可能没有暗哨,你们顶多走到山腰部分就会被发现,人数太多根本无法暗袭。”

冯仇刀神色稍缓,道:“那怎么办?攻山的人数少了也起不了作用,对方反贼兵力一共五千,而且皆训练有素,我们人少了,就算攻上去也收不到效果。”

方铮抬头看着黑沉沉的伏牛山,在黑夜中像只巨大的怪兽,张大了嘴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嗜,看起来格外阴沉。

江南的山普遍不高,山路地势并不陡峭,反而显得很平缓,若要强攻上去也许不难,可伤亡肯定很大,反贼占了地利,硬拼起来,己方并不占便宜。

方铮一边缓缓扫视,一边绞尽脑汁在想主意,目光扫过山上繁茂的树林,方铮忽然两眼一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顿时计上心头。

“冯大哥,咱们先用火攻!”

“火攻?”众人大愕。

萧怀远脸色难看道:“方大人,你开什么玩笑?先不论火攻有没有效果,单只说下了一整夜的雨,就算引火烧山,这林中的树木潮湿,不可能烧得起来。”

方铮嘿嘿直笑,下一整夜的雨又如何?只要将火势引大,树木照样能烧起来,而且潮湿的树木烧起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烟雾大,浓烈的烟雾能把人呛死,前世看新闻说大兴安岭大火灾,伤亡不少人,可真正被烧死的不多,绝大部分就是被烟雾窒息而死的,这也算是化学战的一种吧。

方铮并不答言,将右手高举在半空,众人见状大奇,一群文官将领皆静静的看着他,都不知道这位钦差大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手举到胳膊发酸,方铮这才放下胳膊,然后原地转圈,四个方向用手指来指去,嘴里喃喃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众人更是大奇,这个时候钦差大人装神弄鬼的在干嘛?

良久…

“咳…冯大哥,现在是吹的是什么风?我有点搞不清楚方向…”方铮尴尬道。

众人绝倒。

“东风。”冯仇刀从齿缝中迸出俩字,他觉得自己有暴走的迹象。

方铮高兴的一拍手,笑道:“太好了,真是万事俱备,东风也来了…呵呵,来人,快,命将士们到附近去寻引火的干草,另外,冯大哥,辎重中可有火油?”

“…有。”

“那就好,将干草堆积到山下的林木边,呈半圆型堆好,然后将火油倾倒上去,点火烧山,山上火势一起,反贼不明情况,慌乱中必会往西面逃窜,冯大哥勿需攻山,只消领军在西面山下埋伏,反贼一下山,你便冲杀上去,必能奏奇功。”

方铮将令一下,包括冯仇刀在内的众将领纷纷领命准备,尽管他们心存怀疑,可方铮毕竟是钦差,他对这支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众人不敢不听。

由于将士人数众多,很快便从山下乡野田间弄来了干草,众将士默默将干草按方铮的吩咐,在伏牛山的东面山脚铺展开来,并在林间四处倾洒便于引火燃烧的火油。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得井然有序。

如此一来,商量好了的作战计划便稍作了更改,韩大石仍领一万骑兵在西北埋伏,其余三万人马则分成四队,重点布置于西面山下。

方铮见万事备妥,此时天边亦现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天快亮了。

方铮领着萧怀远和温森,三人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到东面的山下,方铮一边走一边下令:“我这边命人点火,记住,东边火起之后,令所有将士不得喧哗移动,一个时辰之内,山上的反贼必会由西面下山,让冯仇刀务必全歼反贼,将泰王斩首或活捉。”

身边侍卫急忙返身传命去了。

方铮走到林中时,数百名士兵已准备好了火把和火折子,只待方铮一声令下,便点火烧山。

方铮和萧怀远等人跨过干草堆,走到树林中间,见众人都在等他下令,方铮嘿嘿笑道:“本官是钦差,这第一把火就由我来点吧,呵呵,点火这种事我干过很多次,很熟练了。”

萧怀远一旁小声咕哝道:“那是,你自己家的房子都被你亲自烧过两套,再不熟练就说不过去了…”

“放肆!再敢埋汰本官,回了京城我带满朝文武上你家吃饭去,不信吃不穷你…”方铮黑着脸道。

“啊!大人,下官失言了,失言了…”

接过士兵手中的火把,方铮刚待擦亮火折子,这时温森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大声道:“大人,不可!万万使不得啊…”

“闭嘴!”方铮恶狠狠的低声叱喝道:“老温你不要命了?这是什么时候?你竟敢大呼小叫,把反贼引来你负责啊?”

温森急得满头大汗,正待继续阻拦,方铮一挥手道:“来人,把他押到后面去,等老子点完火再说…”

说着方铮点亮了火把,跳跃的火光在黑夜中分外夺目。

方铮将燃烧着的火把轻轻往洒满了火油的干草堆上一扔,干草堆顿时轰然烧了起来,借着火油的便助,很快,伏牛山东面山下的干草全部烧着,火势呈半圆,密不透风,将伏牛山烧了个通亮。

“哇哈哈哈哈!怎么样?本官出手点火,肯定是红通通,敞亮亮,火势大得一塌糊涂啊!”方铮得意的仰天长笑。

烧自己两套房子的糗事,方铮一直引以为奇耻大辱,今日总算点火干了一件正确的事,想到这里,方铮不由万分得意。

望着身边陪笑的数百名侍卫,方铮指了指山顶,得意道:“泰王那个王八蛋这次肯定会被烧得熟透了,各位,喜欢吃红烧王八吗?本官请客,七分熟的哦…”

熊熊的火势在方铮的笑声烧得愈发旺盛,火势已将山上的树林点着,树木潮湿,自然烧不起来,却从树干树洞处冒出了浓烈的烟雾,冲天大火已引起山上反贼的注意,很快,山顶便传来反贼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铜锣敲击上,乱成了一片。

方铮瞟了瞟山顶,嘿嘿一笑,这才走到温森面前,道:“你刚才干嘛拦着我?有什么不妥吗?”

火势烧起来后,温森反而不急了,他懒洋洋的剔着手指甲,口中淡淡道:“刚才有点儿不妥,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到底什么事?”方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这次好象又做错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温森朝方铮嘿嘿一笑,指着面前烧得映亮了半边天的干草堆,淡淡道:“大人这把火点得很好,很成功,唯一的不妥是,——大人,咱们站在这半圆的火圈内点火,火是点着了,可咱们该往哪里跑?”

众人尽皆大惊,可不是吗,数百人竟然全都站在火圈之内,往山上跑,那里都是反贼,往火圈外面跑,…谁敢?

方铮开始冒汗,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自己吓的。

众人全部目瞪口呆。

良久良久…

“快!快灭火!”

“撒尿,快!撒尿灭火!”

“来人啊!外面有人吗?救命啊——人都死哪里去了?”

凄厉的呼救声在静谧的山林内传出老远,回音经久不绝…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子之怒

方铮被火圈外的士兵们刨出来时,整个人已被熏得跟乡下的农家腊肉似的,浑身黝黑,身上不时冒着清烟,洒上点儿黑胡椒末儿,活脱就是一块特大号的七成熟牛排。

跟着他一起困在火圈里的萧怀远和温森,以及数百名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都烧得衣衫褴褛,浑身冒烟,众人面孔黝黑,神色显得很沮丧。

救他们出来的士兵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方铮颇有些脸红,幸好天色尚未亮,脸也被熏黑,方大少爷难得一见的脸红却没人看出来。

“嘎嘎…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倒霉透顶,此事古难全…嗯,古难全。”方铮干笑道,熏黑的脸上忽然咧嘴一笑,黑夜中只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上下活动,显得格外阴森。

“是啊是啊,古难全,古难全…”众人陪笑。

无数排白森森的牙齿上下活动,火圈外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情景活像几百个从坟里爬出来的饿鬼…真他娘的瘆得慌!

萧怀远和温森齐声叹气,摊着这么个不着调的上司,他们能怎么办?认命呗!

方铮心里也窝了团火,他觉得很悲愤。

为什么每次放火都会出事?前两次烧了自己房子,这次倒好,直接把自己撂进去了,以后…唉,以后还是离火远点儿吧,小孩子玩火很危险滴…

这时火势已是冲天而起,四处乱窜的火星火苗像一条条通红的毒蛇,肆无忌惮的钻进每一寸可以燃烧的地方,烈火所到之处,林中事先被洒上了火油的树木草丛遇火便燃,又因下了整夜的雨,燃烧不够充分,潮湿的树木便生出浓烈的烟雾,在半空中翻滚升腾,然后被轻柔的东风一吹,渐渐往山腰方向飘去。

“反贼快冲下来了…”方铮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

只听得山上人声鼎沸,一片乱腾腾的样子,夹杂着不少的呛咳声,还有慌乱中兵器金铁磕碰的声音,很显然,方铮的火攻之计…正确的说,应该是烟熏之计奏效了。

“大人,咱们也退往西边山脚吧,这里火势冲天,反贼就算突围,也断不会从这个方向突围的…”温森建议道。

“急什么?胜负未定,你怎知泰王不会从这个方向突围?泰王这人心机城府太深,这种人一般喜欢反其道而行,别人认为他不可能去做的事情,他偏偏就做了,谁也摸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温森苦着脸道:“大人呐,如果泰王真的从这个方向突围,咱们就危险啦,您看看,咱们身边只有这几百名士兵,所有的兵力全都部署到了西面,万一泰王率部冲下来,谁挡得住他呀?”

方铮闻言吓得一激灵,想了想,真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明明是场歼灭战,万一自己这个钦差兼主将一不小心被泰王活捉或砍了,岂不大大丢面子?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个从善如流的人,既然大家都认为撤退比较妥当,那咱们就撤退吧!”

温森和萧怀远猛翻白眼,明明是你自己怕死,跟“从善如流”有个屁的关系?

一行数百人在方铮的一声令下,偃旗息鼓,行色狼狈,急急忙忙向西逃窜…不,撤退而去。

※※※

伏牛山的藏兵洞内,泰王用丝帕捂着口鼻,仍被浓烟呛得猛咳不已,烟雾已钻入了山洞之中,而且越来越浓烈,由于浓烟遮盖,视力范围已开始模糊不清,左右互不见人,如同身处幻境。

不少士兵因窒息而倒在了山洞内,更多人则因失了视力,慌乱中兵器互碰,都以为是敌人攻上山来,于是不管不顾举刀便砍,一时间自相残杀了不少,整个山洞陷入一片混乱和血腥,如同兵营炸营,所有人的精神状态似已疯狂。

泰王举剑刺翻两个发了狂妄图攻击他的士兵,嘶哑着声音大喝道:“所有人都镇定!敌人还未攻来,你们不可自乱阵脚!”

泰王的一声大喝使得士兵们的情绪镇定了些,毕竟是训练多年的精兵,泰王在他们中间的威望隆厚,听到他的声音,士兵们顿时恢复了冷静,停止了自相残杀。

浓烟之中,黄宗听到泰王的声音,立即循声寻来,人还未近身,便大喊道:“殿下勿动手,属下黄宗!”

听到黄宗的声音,泰王刚举起的剑又放下,沉声道:“黄宗,快,命将士们在山洞外集结,这伏牛山的行藏已露,待不得了,我们突围下山!”

说话间黄宗已近泰王身前,他捂着口鼻呛咳道:“殿下,四处浓烟,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泰王神色有些惶急,想了想,道:“浓烟自东面山脚而起,由东往西而去,我估计朝廷大军正埋伏在西面山下,就等着我们冲杀下去,自投罗网,往西是去不得的…”

黄宗已被烟呛得眼泪鼻涕直流,闻言恨声道:“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想出的阴损主意,属下宁愿明刀明枪战死,也不愿在这里活活被熏死,太过窝囊了!”

泰王边咳边冷笑道:“能想出如此缺德阴损主意的,除了那无赖方铮,还能有谁?以火攻烟熏代替将士攻山,逼得咱们不得不强行下山突围,哼!他倒是不蠢!”

黄宗急道:“殿下,往西是去不得的,那咱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而去?”

浓烟之中,泰王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眸忽然掠过几分明悟,思索半晌,笑道:“东面火起,朝廷大军必在西面布置重兵,反过来说,起火的东面应是兵力薄弱的一面,我等只需向东杀出去,便能逃得朝廷大军的围歼…”

黄宗闻言惊道:“可是…殿下,东面山下全是火呀!我们怎么出去?”

泰王眼中狠厉之色闪过,阴森道:“生死各安天命,只消冲出东面的火圈,我等便得救了,总比傻乎乎的一头撞进朝廷大军的伏击圈全军覆没要强得多!”

黄宗心头一沉,生死各安天命,这句话说地轻巧,可谁知其中要付出多少性命?多少将士将被活活烧死在东面山脚的熊熊烈火之中?

“殿下…脱困之后呢?咱们该往哪里去?”时间紧急,可黄宗不能不问,待会儿刀剑出鞘,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乱军之中若无一个明确的方向,身后这五千将士必将四下逃窜,再也聚拢不了了。

泰王想了想,道:“往北且战且退吧,突厥的默啜可汗邀我数次,请我去草原助他打败骨禄咄可汗,统一草原,我一直没下定决心,今日方铮这把火一烧,逼得我不得不答应默啜可汗了…”

“可是…那咱们以后岂不是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黄宗闻言脸都白了。

泰王摇头道:“无妨,英雄豪杰能屈能伸,一时之得失勿需在意,更何况…”

泰王目光忽然变得遥远,喃喃道:“更何况,我还在等,等京城传来消息,若袅袅弑帝成功,我们便无需再入草原,直接领兵进京…”

“民间尚有一夜暴富之奇迹,焉知我便不能一夜称帝乎?”

※※※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胖子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坐在猩红的地毯上,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他最心爱的袅袅。

袅袅已死!

那杯蚀人五内肚肠的毒酒,就在胖子毫无防备,正待一口饮尽的最后关头,被袅袅劈手夺过,然后袅袅向他递上一个凄然绝望的微笑,一口饮了下去。

“皇上…臣妾不能背叛泰王,可…臣妾更不愿负了您…与君就此作别,但愿来世,你非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亦非身不由己的孤女…”

大口的黑紫色血块自袅袅的樱桃小嘴中流出,袅袅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便阖上美目,香消玉殒。

胖子不哭不闹,就这样抱着袅袅的尸身,呆呆的坐在御书房的猩红地毯上,他双目失神,如同被掏空了心肺的布偶,不言不动,心如死水。

袅袅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俏脸已渐渐苍白,可仍带着一抹凄然冷绝的微笑,与嘴角的黑色血块互相衬映,显得格外刺目。

内侍曹公公及一干小黄门跪在书房门外,浑身瑟瑟发抖,眼中的惊恐和后怕怎么也掩饰不住。

整个皇宫已全面戒备,禁军统领张胜手按佩剑,率禁军将御书房团团围住,宫内任何嫔妃,太监,宫女皆不准靠近一步。

终日陪伴皇上身边的袅袅姑娘,竟然是妄图毒杀皇上的刺客,这个消息迅速在皇宫大内传扬开来。连她都是刺客,皇宫之内谁人还可相信?

张胜不敢再冒险,非常时刻,皇上的安危已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书房内,胖子仍旧抱着袅袅的尸身,不肯放手,心中之痛,如万箭穿心,他肥胖的身躯止不住开始颤抖。

死的本应是我,是我啊!

他双目渐渐变得通红,惯来柔弱宽和的眸子,此时已变得狰狞凶恶。

良久,胖子忽然仰天长啸数声,啸声悲痛苍凉,令人颤栗。

“三皇兄,你我皇位之争,为何牵连袅袅?一介弱女子,袅袅何辜?袅袅何辜?袅袅何辜啊!”

胖子放声悲呼三声,声如杜鹃啼血猿哀鸣,书房外跪着的内侍曹公公及一干小黄门吓得浑身直颤,惶恐磕头,齐声道:“皇上保重龙体!”

“来人!”胖子暴烈大喝道。

曹公公连滚带爬抢入书房之中,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声道:“老奴在。”

“传朕旨意,授方铮兵马总督之权,调动举国兵马,另外将拱卫京城的四大军尽皆派往江南,由方铮节制,所有参与谋反的反贼,尽诛九族,一定要将泰王碎尸万段,碎尸万段!”胖子披头散发,瞪着血红的双眸,像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大声吼道。

“什么?”曹公公惊愕抬头。京城四大军调派江南,那…京城怎么办?

“老奴,老奴…”曹公公虽是内侍太监,却侍侯过两代帝王,深知这道旨意分明是皇上丧失理智下的乱命,不敢接,却不敢不接,一时陷入两难。

“你为何还不传旨去?”胖子恶狠狠的瞪着曹公公,大声喝问道。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慢着!回来!”

曹公公刚直起的身子又急忙匍匐下去。袅袅之死,令皇上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八百里快骑,传温森和他手下的影子回京!要他们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朝堂之中谁是泰王同党,谁与泰王过从甚密,都给朕一个不落的查出来!——诛九族!”胖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老奴…遵旨!”

曹公公急忙起身退出御书房。

胖子抬头,嘴角掠过几分阴寒的笑意:“袅袅,且看朕如何为你报仇!”

布衣之怒,伏尸数人,流血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华朝朝局,因一女子之死,仿佛又要开始动荡不安。

刚往西宫门外的兵部衙门走了几步,曹公公猛的一激灵,这两道旨意分明是乱命,若真照此而行,上至朝堂,下至民间,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大臣和百姓人头落地,举国将会陷入一片恐慌,这…如何是好?

“皇上的旨意是要传的,不过…去兵部传旨之前,咱家得先去找太后和皇后娘娘,皇上因袅袅之死而性情大变,将来不知还要惨死多少无辜,眼下也只有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肯听了…”

主意打定,曹公公止了步,掉头往慈宁宫匆匆行去。

※※※

“大人,大人!东面山脚有动静,反贼好象要从那里冲出来了…”探子气喘吁吁报道。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方铮一惊,随即气得直跺脚:“泰王这家伙阴险狡诈,一定会反其道而行,咱们失算了!”

“来人,命冯仇刀和韩大石率部往东急行军,快!绝不能让他逃了!”方铮气急败坏道。

“大人,咱们离那里最近,要不要先冲上去抵挡一阵?”温森急忙建议道。

方铮和萧怀远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异口同声道:“开什么玩笑!这是打仗耶!会死人的!”

说完二人一楞,互视一眼,又同时投向对方一个鄙夷的眼神。

“可是…大人,东面根本没有布兵,完全不设防,若让泰王率部突围而去…”温森急得连声调都变了。

方铮一惊,是啊,朝廷花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围剿泰王,今日已是最后关键的时刻,若让那家伙跑了,回去如何向胖子交代?

方铮怕死,可他更怕对不起朋友兄弟。

“冯仇刀和韩大石率部从西面绕过来最少也得半个时辰,咱们这里还剩多少兵力?”方铮咬牙问道。

温森大略点了一下,道:“骑兵四百,步卒八百,再加大人您身边随侍的侍卫,和咱们影子属下五百,总共一千多人…”

“一千对五千?”方铮又抽了口凉气。

他觉得有些悲愤,明明己方占尽了兵力优势,又是火攻又是烟熏的,明明占尽了便宜,可现在怎么又成了以寡敌众之势了?都怪那泰王太卑鄙,我这样的老实人对他那样的无耻之人,自然是处处吃亏的。

方铮恨得咬牙切齿,狠狠跺了跺脚,偏身骑上了马,忍住心头的恐惧,反手抽出随身的佩剑,朝着为数不多的骑兵和步卒大声喝道:“兄弟们,泰王眼看覆灭在即,咱们不能让他从东面突围跑了!咱们吃着朝廷的俸禄,不能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兄弟们,跟着我,咱们去抵挡泰王一阵,援军很快就来,咱们要在援军来之前将泰王死死拖在东面山脚下!”

“杀!”有了钦差的带头,将士们群情激奋,虽人数远少于反贼,士气却高昂万分。

“走!随老子上阵杀敌!此战过后,活下来的兄弟,老子请他去秦淮河嫖姑娘,三飞四飞随你们的便!”

“哇呜呜——”

此言一出,士气愈发激昂,喊杀声早已变成了一片狼叫声。

不远处,熊熊的火光中,一大群蹈着烈火的反贼冲杀而出,如同地狱中爬出人间的恶魔,他们高举着刀剑,向方铮他们冲来…

“骑兵列队!锥型阵,冲!”

※※※

“皇上还抱着袅袅的尸首不肯松手吗?”胖子的生母,面容清减的李贵妃——如今已是李太后焦急的问道。

“老奴不敢隐瞒,皇上还下令尽调京城四军,遣往江南,由方大人节制,务必将泰王碎尸万段,并且…并且调回温森,大索京城朝堂,抓捕泰王同党…”

李太后怔了怔,双手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丝帕,将它扭成了一团。

“尽调京城四军?还大索朝堂?这…这恐怕会出事啊!皇后,你怎么看?”李太后惶然侧头,望向一旁的皇后道。

皇后原是礼部陈侍郎之女,胖子尚是福王之时,便由先皇做主,给他成了这门亲事,定她为福王正妃,胖子登基为帝,正妃便理所当然册封为皇后。

陈皇后听到太后问询,眼睑抬了抬,叹道:“母后,他…他平日便独宠袅袅,爱她爱得发狂,今日袅袅身死,他又怎能不怒?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总不能为了一女子,而乱了天下吧…”

李太后念了声佛号,泫然道:“真是造孽呀!这几年皇宫,天下皆不太平,原以为泰王之乱即平,能过几天清静日子,可…唉!”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们还是赶紧去劝劝皇上吧,皇上他现在独自坐在御书房里,抱着袅袅姑娘的尸身死不松手,这…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曹公公急得汗都出来了。

太后和皇后互望一眼,叹道:“这孩子自小特立独行,谁的话都听不进,哀家岂能劝得了他?”

想了想,太后忽然两眼一亮,急声道:“快!快宣宓儿进宫,宓儿是他胞妹,二人自小情深,她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几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