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大夫反复在口中念叨着:“姓周的巡抚…姓周的…”

胭脂抹着眼泪:“我能与您相见,还是王公子不计前嫌让他的朋友,帮我的。

请您明天就去衙门洗清王公子的冤屈,白家父子会妖术,巡抚位高权重,您不要招惹他们,那样会给您惹祸的。

我听下面的鬼魂说,像我这样冤死的,阎罗王会怜悯,或许会托送一个好人家,您也不要太伤心了。而且王公子的朋友还答应我,可以帮我尽快投胎,您真的不用为我担心了。”

卞大夫只是哭着道:“可你到底是我的女儿,你叫我这个做爹的如何放下?”

胭脂想给父亲抹泪,奈何碰触不到:“爹,女儿不孝,若是有缘,几世之后,还能做您的女儿,女儿发誓,真有那一世,女儿一定做个孝顺的好孩子,不再叫您伤心失望。”说完,嚎啕大哭,扭身穿过帘子,不见了。

卞大夫瘫坐在地,捂着眼睛,不住的抽噎。

周巡抚,他才是害死女儿的凶手!

天亮后,卞大夫跑到府衙击鼓鸣冤,疯了般的要撤回状纸,但这种杀人案不是说他不告了就行的,衙役将他推了出来。

他在衙门前撒泼般的喊道:“我女儿给我托梦了,她说她不是王公子害死的,官府冤枉了好人,快放人!”

很快看热闹的围了一圈,毕竟卞胭脂遇害一案,全城下发“王公子”的通缉,关注度极高,这会听到有新状况,都围着看热闹。

面对迅速积聚的人群,衙役忙去通报了知府,弄得知府肝火上升,亲自出来对人群道:“不错,本府昨日也查清这个王姓少年,并非杀害卞胭脂的凶手,现在人已经放了,通缉令也会下令撤回。至于谁是真凶,本府还会继续侦查!”

扫视了周围人群一眼,见无人吭声,绷着脸走回了衙门。

衙役则拿水火棍在人群间一阵挥动:“都散了,都散了。”

其中一个衙役朝卞大夫讥笑道:“你这老头儿可真不简单,每次都能惊动知府大人。”

卞大夫没有吱声,默默的转身离去,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惊动知府那么简单了。

——

周宗晨因为身体的关系,最近无暇政务,每日坐立不安,解手成了一天中最难挨的时间。

害怕“养子”们发现自己的异样,除了最喜欢的几个,其余的统统打发了,而最爱的几个,若是情况不允许,也不能留。

在焦躁中等了两天后,白广平突然一拍脑袋:“想到了,我想到办法了!”赶紧跑来找周宗晨。

周宗晨沉住气,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想到什么了?”

“大人只需练成一种功法,不仅骟父宰奈何不了你,您也受益无穷。这门功法很简单,我教你吐纳的口诀,很快便可练就。”

周宗晨忙问:“是何功法?”

“大人可听过金刚罩铁布衫?练这门功夫唯一的弱点便是那处,所以真正练成此功的人都会缩阳入腹,达到真正的无敌。

大人,练会此法,不用的时候,将其缩进去即可。这样就算骟父宰来了,也奈何不了您,他总不至于每日都跟着你罢。”

周宗晨想给白广平一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同时又无可奈何,眼下好像只有此法了,谁让他叫人给盯上了呢。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个暂时解决的办法:“也是个办法,不过,你到底什么才能解决那个骟父宰?你解决了,我便在城东划出一块地来给你们建造庙宇,高过佛寺。”

白广平欢喜的道:“谢谢大人,您真的不读‘五部六册’么?”

周宗晨漠然道:“事不宜迟,能帮本官的话,现在就开始罢。”下次解手,他可不想再淋一身了。

“好,先移接了,我再教您口诀和吐纳之法。”

于是,眼看一头驴又要做出牺牲。

就在牵着一头健康的驴子进门之后,白广平突然啪啦一声,回头一看,手里的绳子变成了石头,掉在地上摔成了碎块。

他呆住,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伸手去扶桌子,桌子立即也变成了石头的,用手敲了敲,质量过硬,是石桌没错。

周宗晨揉了揉眼睛,他亲眼看到红木桌子变成了青石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张桌子可是他重金买来的。

不是他做的,白广平小心翼翼的碰了下椅子,瞬间椅子也成了石头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过点石成金,从没听说过点东西成石啊,白广平感到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下意识的擦了一下,接着惊恐的赶紧拿开了手,不过,幸好他没有变成石人。

周宗晨也发现了事情不对:“你、你怎么回事?”

“不可能!”白广平伸手触摸屋内的幔帐,一摸,又化作了石头,他惊慌失措的看向周宗晨。

周宗晨往后退:“你不要过来!”

白广平又将目光移到了驴子身上,他伸手摸了一下,这一次,驴子没有变成石头,还呲牙嚎了一嗓子,表示它是活物。

他松了一口气,又去摸百宝阁,这一次,百宝阁再次变成了石头做的。

就在他想伸手摸百宝阁上的瓷瓶来再次验证的时候,周宗晨大叫一声:“住手!不要动,那些都是宝物!”

白广平缩回手,不停的咬着嘴唇,他似乎发现了规律,摸没有生命的东西就会变成石头,摸有生命的则没关系。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天虚子做的么?叫他摸什么都变成石头,意欲何为?

为什么不直接打他一顿?

“骟父宰就在附近,大人,要不然今日咱们就不要移接了吧?”

周宗晨见他摸什么都变成石头,哪敢让他乱动,虽然不用手接触,但谁敢放心啊。

他结结巴巴的道:“好、好啊…不过,你为什么摸东西会变成石头?你是不是自己也没法控制?”

白广平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门边:“我、我明日再来。”说罢,转身开门出去了,就在摸到门板的瞬间,门也变成了石头的,推开颇费了一番功夫。

这一定是天虚子的法术,他回到家中,扛起自己那个箱子,牵起儿子:“咱们走。”

突然肩上一沉,扛着的已经是石箱子了。

幸好,他开箱看了眼,里面的东西都还是原样,似乎只有跟他直接碰触的东西才会变成石头。

不管那么多了,沉也扛了,他扛起箱子,牵着儿子快步离开了所住的地方。

“爹,咱们去哪里啊?”虎子不解的问父亲:“您最近不是在巡抚那里帮忙吗?不帮了吗?”

“先避避风头再说,爹身上发生了怪事。”

这句话若是给以前他的说,一定会引他发笑,历来只有他让别人身上发生怪事的份儿。

虎子刚才也看到木头箱子变成了石头:“爹,这箱子原本好像是木头的啊…”

白广平不说话,他现在只想暂时躲藏起来,慢慢解开这个奇怪的“诅咒”,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天虚子。

至于周巡抚和他答应的大庙宇,且走且看吧,现在自保最要紧。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搭建在郊外的茶棚前。

他走得口干舌燥,在身上摸着:“咱们买口茶喝。”

谁知道摸出来的却不是铜板,而是石头的钱串子。

天啊,难不成以后都没法花钱了?!

他强作镇定,对儿子道:“爹左边的衣袖内还有点铜板,你摸出来去买两碗茶。”

虎子惊讶的看着他爹:“您摸东西会变成石头?但是您刚才一直牵着我,我没变成石头啊。”

“别说话了,先买茶吧。”说着,走进了茶棚,选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叫虎子给了茶婆铜板,要了两大碗茶。

他暂时将石箱子放下,让自己肩膀轻松一下,如他所料,端起的瓷茶碗变成了石碗,里面的茶水还是好的。

但就在他嘴巴碰到茶水的瞬间,茶水也凝固成了石坨。

他惊讶的瞪眼,当即发了一身的冷汗,这不是闹呢么,他没法喝水了?

他不甘心的道:“虎子,爹兜里还有钱,你再去要一碗茶水。”

等第二茶水来了,他心一横,仰头往嘴里倒,水流接触他舌头的瞬间,凝固成了石锥,扎得他鬼哭狼嚎般的叫了起来。

幸好疼是疼了些,但性命没有大概。

这时候其他茶客听他嚎叫不停,有点放下茶钱,起身走了。

茶婆见客人都走了,不满的走过来:“你这汉子乱叫什么,吓走我的客人。”

白广平怒道:“滚开!否则拆了你的店!”手往桌上一拍,木桌子变成了石桌。

没想到婆子眼睛一亮:“原来你会法术啊,那敢情好,你将其他几个桌子也变成石头的吧,否则风吹雨打,用不了多久就得换新的,能变成石头的太好了。”

白广平双手拄在桌山,捂着眼睛:“不要跟我说话…”

婆子笑道:“不说不说,一会别忘了将其他桌子也变成石头的,我再给您上一碗茶啊。”

很快另一碗茶放在了白广平面前,现在他才知道饮水如此不易。

…好像只有自己皮肤接触的死物,才会变成石头的。

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没受影响变成石头,可能是天虚子怕他光着有碍观瞻,才对衣裳网开一面。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用衣服垫着点呢。

他把手缩回衣袖内,隔着衣料捧起了茶碗,这一次茶碗没有变化,还是瓷的。

他心里一喜,但接下来,嘴唇碰到茶水的瞬间,又没喝到嘴里。

望着一碗石头,他崩溃了,他总不能嘴巴也隔着布料吃东西吧,就算牙齿垫着布料能把东西嚼碎,吃到腹中也会变成石头啊。

还有活物虽然不会变成石头,但就算活着吃鸡,鸡到胃里,也会死,死了则变成石头。

这不是要饿死他么。

而且他想起来,自从早晨开始,他还没有吃饭,这会不仅渴,更饿。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肉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就见王瑞跟何云一正走进凉棚,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看儿子的表情,也是无法动弹了。

他俩坐到他们父子旁边。

王瑞用油纸包了块酱肉在手里拿着,一边吃一边看他。

白广平简直要疯了,你们这是伤口上撒盐,眼珠子瞥向何云一,士可杀不可辱!

何云一杵着下巴看他,这个姓白的是人类,而且看起来骨头很硬,属于那种‘打死我也不说’的,打他只会白费力。

所以要收拾他,得用别的法子。

“还饿吗?不够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何云一朝王瑞笑道。

王瑞想了想,慢悠悠的道:“有点想吃红烧排骨了,用上好猪排来做,颜色红亮诱人,看起来就好吃,虽然整体味道咸香,但是我更爱吃里面猪排特有的甜香味。”

“好,咱们就吃这个!”何云一说完,桌上多了一盘刚出锅香喷喷的红烧排骨。

虎子咽了下口水,白广平干脆闭眼,心里默背起了‘五部六册’中的语句。

王瑞一咧嘴:“我又不想吃了,这酱肉还没吃完呢,排骨红亮亮油汪汪的,看着有点腻,我想喝酸梅汤。”

白广平心里绷得一本弦仿佛断了,你不吃你要什么红烧排骨啊!成心给我闻味儿折磨我呢么。

这时他耳朵里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接着是王瑞解渴的舒慰声:“清凉可口,真好啊,刚才嗓子都冒烟了。

嗓子难受可真叫人受不了,活像又个手抓挠一般的发痒,喉咙干的仿佛往里灌了一把沙子,又干又燥。

这会好了,酸梅汤又甜又凉,进入腹中,好像整个人都凉快了。”

“凉”“甜”两个字像锥子一般的扎进了白广平耳朵里,而且似乎听王瑞描述完口渴的感觉,好像更渴了。

他睁眼瞪他,就见他捧着瓷碗笑眯眯的看着,然后就这么看着他,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酸梅汤:“…啊…真好喝啊…”

王瑞瞅着白广平微笑,尽量展示出自己“和蔼可亲”的目光,像爷爷看孙子似的充满了慈爱。

他又喝了一口酸梅汤,长舒一口气,对白广平道:“哎呀,你嘴唇都开裂了。”

白广平桀骜不驯的翻了他一眼,伸舌头去湿润自己干裂的嘴唇。

他唾液不多了,舌下干巴巴的无法分泌唾液。

王瑞似乎看出了他的痛苦,将酸梅汤放到他嘴边:“你闻闻这味道。”然后又晃了晃:“你再听听这清灵的水声。”

有效果了,白广平口中唾沫开始汹涌的分泌,止都止不住。

王瑞将酸梅汤从他嘴边拿开:“可惜啊,我能喝酸梅汤,你只能喝自己的口水喽。”说完,笑眯眯的看他。

白广平被他打败了,欲哭无泪,你小子咋这么能烦人呢!

第100章 真实意图

人有三大欲望, 依次序分别为睡眠欲,食欲和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