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打岔,只是打岔的话题比较惹人心烦:

“小叔,笑笑好几天没露面了,这两天,你见着她了吗?”

毕铁林拿水杯的手一顿,又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口后,才开口道:“没有。”

毕月和毕成对视了一眼,对着毕铁林的方向一挑眉,毕成问道:“你俩吵架啦?小叔,那啥,这不是辈分乱嘛,我都不知道现在见面是叫笑笑姐还是别的了,我娘那天刚来,她也冷不丁转不过来磨,你别…”

毕铁林摆了摆手,无奈地打断毕成道:

“不是。没那些事儿。是你笑笑姐被她爹看管起来了,我车让他爹给砸了,没告诉你们。”

毕月惊愕地瞪大眼。

车?毕成愣道:“砸了?”

毕铁林也觉得是这个辈分隔着的,确实是…不太方便。

有些话本不想和侄女侄子说,可他不和他们说,还真就没人可聊了。

“嗯。能对付开,车屁股被砸个坑。不知道的以为撞的,没大事儿。打那之后,她就站窗户那给我打手势让我走。”

毕成唏嘘地看着毕铁林。比他处对象还费钱,车都被人砸了。一个个的,竟说他的能耐。

毕月抿抿唇,抿完表态道:“小叔,明天我出院就去找她,看看能不能给她叫出来。”

“不用。”毕铁林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了期待。

好几天不见那丫头了,仰着脖隔着好几层高的楼看那张小脸,连句话都不能说。

要不是怕把笑笑爹气坏了,再加上家里有老人,他有好几次都想上楼登门了。

毕铁林怕毕月看出他的心思,他还是挺高兴大侄女的眼力见儿,赶紧一拽绳子熄灭了灯,说了句:“赶紧睡觉,要不然你爹又得骂你们。”

那天,楚亦锋走了,刘雅芳知道毕月钱都藏柜子上的鞋盒子里了,这可给她急坏了。

对于钱的事儿,她谁也信不着,更不用说家里还住着一位“生人”了。

刘雅芳那表现确实是一副啥也顾不上的样子。

她着急忙慌地扯着毕铁刚,居然大方的出了医院就对“面的”招手,对“面的”师傅紧着喊让快开。

也没晕车,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就像她认道似的。

等她到了家,毕铁刚怎么问她啥事儿,她也不说。

一进院子看到陈翠柳了,也不讲究个说话水平,直接就通知人家:“翠柳啊,我不叫你,你别出来哈,我跟你姐夫有点儿事儿。”

刘雅芳喊完没觉得咋地,毕铁刚臊的不行。

可也没招,那虎娘们都说完了,还是她那头的亲戚,他能说啥?

只能赔着笑脸冲陈翠柳点点头,就得跟着后面进屋。

刘雅芳神秘兮兮地进了毕月屋,门插明明插上了屋门,她自个儿插上的,插完了居然还来来回回检查好几次。

登时给毕铁刚气的不行:

“你脑子有火泡啊?我搁这眼瞅着你插门,你还老扒拉它嘎哈?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刘雅芳根本没心思跟毕铁刚打嘴架,搬板凳,踩着就上去了。

她的个头根本就是伸手够都挺费劲,但她愣是不喊毕铁刚。

在她看来,必须得叫孩儿他爹回来,那就是壮胆和指路用的,其他都用不着。

伸胳膊费劲巴力用手指勾鞋盒子,勾到了,直接用手扑落了两下灰,怕拿错了,打开鞋盒盖子,用手一摸,心想:嗯,是钱。

等她抱着鞋盒子从凳子上下来,才用着气息说道:“闺女把钱藏这里了。别吵吵!”

毕铁刚张了张嘴,又闭上。俩人都站在床边儿,打开鞋盒子一看,傻眼了…

这是啥钱吶?这咋不是人民币呢?这多少是多少啊?

从来了之后,恨不得往外撵毕铁林的毕铁刚,小跑到了大屋。

他抱着电话,从衣兜里掏出狗蛋儿学习用的小本本,拿起话筒,认真地按着那些号。

按完了,扯着嗓门,很怕电话那面听不着,喊道:“嗳?我找毕铁林啊?嗳?铁林吶,我,你哥。你回家一趟,马上。嗯那,你挂吧。”

这钱,才算存上。

毕铁林说了:“嫂子,我和我哥去就行。”

但刘雅芳站在银行里,她明明一直在毕铁林身边眼瞅着存上的,还是连问三遍:“铁林,是存的你哥名吧?”

第二七五章 “分”钱(一更)

那么多钱,还是外国钱。

要不是毕铁林隔三差五就和外地有汇款业务,专门摆愣钱的跟着去,就毕铁刚和刘雅芳俩外地人,到了银行,不说被马上扣下吧?那也得被盘问。

而不是到了之后,被迎进办公室单独办理。

别说兑换完人民币的数额让毕铁刚和刘雅芳傻在当场,就是毕铁林都有点儿意外。

他大侄女啊,胆儿肥的,看样是没跟警察说实话。

钱存上了,还没犯啥口舌是非,毕铁林本来挺为哥嫂高兴的。

结果他嫂子一遍遍问他,他又不傻,这是怕他和银行的人认识,再存在自己名下啊。

不高兴是不高兴的,他还不能跟他嫂子一样的,嫂子不厌其烦地问,他就得耐着性子回答:“嗯,是我哥名。”

刘雅芳的小心眼,很怕毕铁林占便宜,等等行为,毕铁刚也看明白了。

但是当时也不能在毕铁林面前骂刘雅芳。尤其是还在银行那种地方,只能忍了。

关键是他搁银行时,心脏也扑腾扑腾乱跳,竟顾着瞎激动了,没那个心思。

等回来家里了,还有个外人在,一个钱上的事儿,更不能吵吵把火的。

反正多方面原因吧,毕铁刚也就没提那茬。

可毕铁刚万万没想到,这就完了,他家娘们有钱烧得慌了。

连续好几天,刘雅芳她不好好睡觉,她还拉着他也不让好好睡觉。

这给他熬吧的,俩眼眶确青确青的,又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火,满嘴里长燎泡。

第一天存完了钱,刘雅芳是一宿起来好几次,开灯关灯,翻存折、藏存折,就那么翻来覆去的折腾。

她自个儿折腾就算了,拉着他一起属零。

个、十、百、千、万,再使使劲,添点儿,十万。

毕铁刚被折磨的,头两遍还和刘雅芳犟犟那哪是添点儿的事儿,那是得再添小三万。

后来干脆直点头嗯嗯答应着,她说添点儿,他就说添点儿。

这添点儿的话啊,他第二天就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因为第二天晚上,他们两口子从医院刚到家,连脚还没烫呢,刘雅芳真就开始研究到底咋能添点儿。

又是给他算现在的利息啥的,得存多少年才能凑上,又是给他算这账那账的。

后来他说他算术不好,那娘们疯了,干脆拿着个纸单子跑别屋找老儿子去了。

你说那狗蛋儿,连着好几天在医院混着没好好睡觉,好不容易早睡,还让他娘给扒拉醒让算数。

有正溜没正溜?!

算完了吧,该消停了吧?刘雅芳又开始合计那钱该咋花。

这给他气的。

毕铁刚把被子使劲一甩,拽过棉袄披在身上。

真怒了,俩眼直冒火,盯着还在自言自语的刘雅芳。

毕铁刚心话了:明天闺女出院,那等大闺女一回家,更不能骂这娘们了,就今儿个吧!

“咱老家那房子,铁林说他花钱盖,那用不着咱…”

“你有完没完?!”

刘雅芳扭过头,有点儿纳闷地瞧着毕铁刚:“咋的啦?咋还急头白脸(生气)了呢?”

毕铁刚怒道:

“还咋的啦?有俩钱,这把你嘚瑟的!

我算看好了,大妮儿搁医院,你拿着就拿着了,等她出院了,你趁早把存折给闺女。

你瞅瞅几点了?连着几天了?

可下家里趁俩钱儿了,这家伙你就跟浑身长虱子似的嘚瑟!”

刘雅芳极快地眨了眨眼睛,她表面没顶嘴,心话了:那是俩钱儿吗?她活大半辈子也没见到那老些钱。

刘雅芳也坐了起来,在毕铁刚气呼呼时,叹了口气:“唉,我这不是钱多咬手嘛!

我睡不着。

一寻思那存折上的数,我一会儿心热、一会儿心凉的。

他爹,我…咱家苦了这些年,你说那俩孩子咋挣的呢?”

刘雅芳这一叹气,毕铁刚一脸愁闷:

“谁不激动?我也没寻思有那老些。

那有了就有了呗,你可倒好,这顿瞎折腾,你合计那些以后的事儿,有屁用?

瞅瞅给我折腾的,嘴都坏了。

虽是咱孩子们都住院了,那说句不好听的,管咋的也得了一头,这家伙挣这老些钱。

你说挺好个事儿,愣是让你这么的那么的。没钱你算计,有钱你也算计。”

刘雅芳这些天也是,自个儿也神经衰弱。

除了一日两餐去医院送饭,她没事儿就寻思,愣是给自个儿折磨的头发又白了一茬。

她寻思啥呢?

“钱来的多不易啊,可不就是拥护(因为)这钱来的不易,花一个没一个,我才睡不好觉的嘛!

我图啥?咱过日子,过的不就是儿女?

这好几万块钱,咱日子过的仔细点儿,我算了,备不住都够用!

你看哈…”

刘雅芳开始边说边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表情认真,开始给毕铁刚分析:“咱家大成眼瞅着就要大学毕业了。毕业一有工作了,那工作指定都是好工作,找对象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吧?最起码也得是个工人吧?

要是女方家庭条件再好点儿,我想好了,那等他结婚就得搁这买个大点儿的房子。

到底能花多少钱,等大妮出院了,我让她领我打听打听房子都多少钱。这块我给留出一万来。

狗蛋儿念书,给狗蛋儿将来也得买套房子,不过那房子早着呢,他刚多大点儿?倒是不急,念书也花不了两个。

大妮儿呢?就是大妮这…

你说她找了个小楚那样条件好的,咱这辈子,咱也跟人楚家没法门当户对了。

可她爹?没钱咱说没钱,没钱硬使劲添钱,那是打肿脸充胖子。

但是现在咱有钱了,咱就得唠有钱的安排了,那就得给闺女装脸。

这事儿你真得听我的,你瞧好吧,咱俩老了,备不住还咱闺女最借力呢!”

“那倒是。”毕铁刚承认最后这句。他家大妮以前瞅着不爱吱声,心肠软和着呢,现在是能说了,也更顾家了。

刘雅芳还劝呢,她以自己的思维,怕毕铁刚舍不得这钱,继续分析道:“咱这几万块,我合计了,最起码得拿出两万打底啊,留给大妮。

等她大学毕业一结婚,你看小楚那个样?那指定得结在大成前面吧?

闭俩眼睛咬牙也得给她可劲儿陪送,不能让楚家人瞧不起咱。

给她买家具衣裳啥的,反正屋里有的,咱都不能差喽。这回可妥了,咱都给她买齐。

我还得给闺女偷摸留点儿过河钱儿。

闺女不像儿子,吃亏的都是女人。这钱不让小楚知道…”

毕铁刚听不下去了,这咋越扯越远呢?又急了:“哪年的事儿?你现在就合计?闺女多大,你过河钱儿都整出来了,吃饱了撑的!你还不如寻思钱上生钱!”

第二七六章 有些事儿得摊开说(二更)

被毕铁刚喊的,抗议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刘雅芳终于在毕月出院的头天晚上,稍稍注意了些。

她自个儿睡不着,被骂了一顿后,也不敢拽着毕铁刚一起瞎合计了。

早上六点多钟,刘雅芳一边儿拢着头发,一边儿皱着两眉推开了屋门,抬眼就看到了陈翠柳。

陈翠柳实在是呆不住了,她也有点儿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是她要不提不念,雅芳姐好像都指不上了。

这几天,一出门就告诉她搁家老实呆着,时间久了,那不就是晾着她的意思?

她来是干啥的?又不是给老毕家看家的!

总共就见到毕铁林两面,一面是刚来当天在医院里,一面是前两天他进门,雅芳姐和姐夫就围了上去,给拽屋里一顿嘀嘀咕咕,仨人又急慌慌的出门了。

她连话都没说上。

“雅芳姐。”

“咋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呗。”

陈翠柳早就梳洗打扮好了,她笑着走上前,一把挎住刘雅芳的胳膊,有那么点儿撒娇的意思:“我寻思跟你一起做饭。不是说月月今天出院吗?我跟你一起去接她吧?”

陈翠柳心想,毕月出院儿,她不信毕铁林不到位。

就是再忙吧?出院不算住院费?算钱啥的,以毕铁林现在对哥哥姐姐家大包大揽的样儿,他准得去。

刘雅芳笑道:“接啥接?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长辈去接的。这是得给大成送饭,要不然俺们都不去。”

陈翠柳笑嘻嘻地跟着:

“就当溜达溜达了。老搁家呆着也没意思。”一步不错地陪着刘雅芳做饭。

抢着烧炉子烧水,抢着和面。

那架势就像今儿个非得要出门。

心里明镜的不止是陈翠柳,刘雅芳比谁都明白,所以她才这么回答。

这两天,她都有点儿躲着单独和翠柳在一起做饭啥的,但凡回了家,那都拽着孩儿他爹陪着。

有毕铁刚杵在一边儿,翠柳再咋地吧,一个大姑娘家也不能说那些。

更何况,她到了之后也没招闲儿。

别看没啥活,主要是累心。

这事儿那事儿,她一天天的,自个儿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刘雅芳现在的策略就是听毕铁刚的话。

带陈翠柳溜达溜达,等回去给她舅买点儿啥,不行出把血,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再给她二嫂买块头巾子。

等初一挨家串门时,再买点儿麦乳精啥的去陈家溜达溜达,大面儿过得去,也就得了。

刘雅芳从较真儿非得带人来,到现在躲着不提不念那一茬,能让她心理转变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是那晚关于小叔子那事儿的谈话,她听进了心。

铁林不说是在她跟前儿长大的吧,那也差不多。

就是不提以前,单说从出狱后,小叔子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仔细想想,孩子他爹说的没错。

没有对象的时候吧,她还能掺和。现在有了,就那么放屁赶裆的在这节骨眼上,那她真就掺和不上。

别再闹个大红脸。

这狗蛋儿眼瞅着也得扑奔铁林来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