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凤珺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这是不是戏文里的私奔?”

顾寒正在吃柿子饼,听了这话,差点没给喷出来,喝了一大口的水才稳住了自己,说道,“什么私奔,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按照律法,带人私奔是要治罪的。”

廖凤珺听了就急道,“这不可行,怎么要给我哥哥治罪?”

廖秀明正在后面的小床上睡觉,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他们说什么廖秀章带着陈春妮私奔了,要治罪的话来,骨碌就爬了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外走,直奔余开家中而去,余开正在写字呢,看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廖秀明稚嫩的童声。

“余先生,不好了,你快救救我哥哥。”

余开鲜少出门应酬,自然知道今日陈氏夫妻的大女儿出嫁,但也只是随礼,人没过去,又一整天没出去,自然不知道廖秀章拉着人姑娘私奔了。

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说道,“你哥哥怎么了?”

“私奔了!”

“什么?”刘春花正在睡午觉,晕晕欲睡,结果廖秀明声音那么大,一下子就把她给吵醒了,听了前半句话吓一跳,道,“什么私奔了?你快说清楚。”

廖秀明也就听了半个耳朵,根本就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反反复复的,哥哥私奔了,然后要被治罪了。

“余先生,你不是我娘的爹爹吗?他们说爹爹最大了,你快去跟我娘说说,不要给我哥哥治罪了。”

余开听了这话满心的无奈,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廖秀明的头,说道,“可是我以前做错过事情,所以已经不敢去管你娘了。”

“什么错事呀?”廖秀章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清透的好像能照出人心来,说道,“我娘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余先生你做错了,那你就去给我娘赔不是,对了,我娘说不定会让你罚站,但是也就那么一会儿,你记得靠在墙站着,这样就不累了,罚完了也就是没事了。”

余开心都软了,觉得这小外孙实在是太招人疼了,笑着说道,“你说的对,咱们去你娘那边瞧瞧。”

等着去了就发现顾芳夫妻也来了,就是来喝喜酒的郑春之也在,余开就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他倒是没想过要管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也不好管,毕竟余青一直不认他,但是廖秀明太可爱了,他不想让他失望,主要是把人送回来。

刘春花却是个不省心的,一进门就喊道,“章儿带着人姑娘私奔了?是谁家的?别告诉我是陈家姑娘!”

“就是陈家的大丫头陈春妮。”旁边有人说道。

刘春花顿时就不高兴了,对着余青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章儿如今不小了,早就应该给他屋子里安排人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把人家要成亲的姑娘给拐走了,要是旁人也算了,他们陈家不过就是一个做药的,门第也不算好…”

余开正哄着廖秀明说话,廖凤珺也在一旁,两个孩子到非常喜欢余开,虽然没有开口喊祖父,但是也很亲近他。

结果就这么不注意的功夫,刘春花就说出这许多不合适宜话来。

“你给我住口!”余开吼道。

刘春花顿时就委屈的扁着嘴,道,“我又没说错什么,我们章儿以后是要继承大业的人…”刘春花在余开怒视下,低下头,不敢在言语了。

余开对余青说道,“我们先回去了,要是有事,你叫凤珺来喊我。”说完就狠狠的拽着刘春花往回走。

刘春花走到半路,实在是憋不住,哭道,“我自己孙子的事情,我都不能问?”

“糊涂!青儿已经多少年没喊过你娘了?你别天天的自以为是,把最后哪一点情分都给磨没了。”

“我伏低做小,刻意讨好她,什么都做了…”刘春花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是委屈难过。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奢望了。”余开见刘春花还是有些不甘心,怕是她又生事,在这关键的时刻给余青添麻烦,恐吓道,“你可想好了,谨儿可还小,以后少不得要靠这个姐姐和姐夫,你要是惹人嫌了,别是把谨儿也给害了。”

余谨是刘春花的命根子,果然听了这话,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廖秀章是第二天回来的,把余青气的够呛,当时就拿了家法出来,不过是一个竹板,这还是廖世善自己做出来的。

廖秀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说道,“娘,你打。”

余青倒是没客气,打了三十个板子,只打的廖秀章手都肿了,就是这样余青还不解气,还要继续打,一旁陈春妮却跑了过来,跪在一旁拽着余青的裙角,说道,“伯母,是我的错,是我让秀章哥哥带我走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春泥,你是个好的,我知道你心疼秀章,但是这件事不能这么过去了,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以后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简直就是胡闹!”余青越想越是害怕,以后廖秀章可是登基的人,别是像史上那般就任意妄为?必须要让他长记性。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一边打着他,一边看到那皮开肉绽的模样,就心痛的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跟着落下泪来。

陈春妮上前握住了余青的手,哭道,“伯母,是真的,我当时穿着喜服,坐在镜子后面,看着自己的模样,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是脸上却毫无喜色,后来我就看到秀章哥他们来了。”

余青终于听出几分不同来,停下动作,震惊的看着陈春妮。

陈春妮继续说道,“我就让弟弟旺年去喊秀章哥…”

“够了,别说了,娘,是我带春泥走的。”廖秀章却是打断了陈春妮的话,冷着脸说道,“娘,你罚我,就是对着陈叔他们,我也这么说,我会承担所有责任的。”

陈春妮哭着看了眼廖秀章,他直挺挺的站着,如同屹立不倒的磐石,那样的坚固沉稳,让人欢喜又让人不敢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晚安。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余青原本以为是廖秀章带着陈春妮私奔了,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陈春妮求廖秀章带着她跑的。

“都是我的错,伯母,你要打要骂,就对着我来,别在怪秀章哥哥了。”

余青也是看着陈春妮长大了,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沉稳,对长辈也是礼貌周到,见她这般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你起来。”扶着陈春妮起来,又道,“你父母都是疼你的,你要是真不想嫁,未必不能取消婚事,何必要闹到成今天这样?别哭了,听我的话,回去跟你爹娘好好说,也跟你师兄好好说说。”

“我没脸见他们。”陈春妮越想越是难过,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当时她一想到一辈子就要做旁人的娘子,给他生儿育女,就觉得绝望的不行,如同被人灌入水中,窒息的要立时死去。

她就喊了廖秀章来,哭着让他带自己走。

廖秀章当时就怒了,说道,“不喜欢还定什么亲?这不是害人?”只是话虽这样,握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一时许多人都惊呆了,却是被廖秀章的煞气给吓到了,不敢上前。

她们俩就这样一起同骑马,跑出军营。

知道女儿回来了,陈氏夫妻和陈信石也赶忙过来了,等着陈氏夫妻知道原委之后,震惊的不行,说道,“既然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早说?”

陈春妮怎么敢跟父母说,她虽然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但是也有几分试探廖秀章的意思,想看看廖秀章会不会带她走,这样就好像廖秀章心里也有她一样,会让她生出无限的勇气来面对以后。

“娘,是女儿不孝。”这会儿陈春妮也是镇定了下来,面上闪过坚毅之色,跪在父母前面,磕了三个响头,又对着一旁失魂落魄的陈信石道,“师兄,是我对不住你。”又要给陈信石磕头。

陈信石却是不肯受礼,红着眼圈,扭过头就跑了。

陈大牛怕是大徒弟想不开,赶忙去追他,留下陈春妮和陈夫人两个人,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如何不心痛?陈夫人这会儿也是没脾气了,但是想着只要人回来就行。

“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在后来这婚事就算了,陈信石无父无母,早就把陈氏夫妻当做了自己的亲生,虽然难过,倒也没有去为难,对着陈氏说道,“师母,我想去外面义诊。”

陈氏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陈信石,说道。“你不会恨师母偏袒春妮?”说着就要落泪,陈信石从七岁就在陈家,从小就勤奋好学,做事也是极为认真,家里人都喜欢他,陈氏只当半个儿子来养,没少跟陈大牛说过,要是陈旺年有陈信石的刻苦劲儿就好了。

陈旺年小时候还挺内向的,结果越大越大淘气,或许是上面有姐姐的原因,整日的跟着廖秀章在外面野,对医术也是泛泛。

陈信石见陈氏落泪,也跟着哭道,“师母,您在我心里也是我亲娘一般的,妹妹她不喜欢我,只能说我没有这个命,不管如何她都是我妹子,我难道还不心疼她?”又道,“我就想找个地方散散心,等着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您别嫌弃我就是。”

“是我们对不住你。”

“师娘,我以后还要给你们尽孝呢,您别哭了。”

两个人说开了,心里也舒服了许多,第二天陈信石就背着行囊出了军营,走了许久在路口看到了等着他的陈春妮。

陈春妮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说道,“师兄,这是我给你缝的鞋。”

陈信石却没有接,而是说道,“你喜欢廖秀章?”

陈春妮愣住,再去看一直都是内敛的有些沉闷的师兄,陈信石哼了一声,推开那包袱,道,“我心里还生你气。”

“师兄…”

“等我回来,再给我。”陈信石说道。

陈春妮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看到陈信石又道,“好好的照顾师父和师娘,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陈春妮重重的点头。

另一边,余青一边给廖秀章上药一边骂道,“不要以为你逃过一劫了,这件事没有一点错,既然是不愿意成亲,那就应该告知父母,而不是随意的拉着人就跑了。”

廖秀章道,“要是陈叔他们不同意呢?”这可是宴请宾客的日子,就算是陈春妮不想,碍着这许多宾客,还有为了陈信石的名声,说不定真就逼着先成亲了。

余青恨铁不成钢,那擦药的动作就更重了,疼的廖秀章呲牙咧嘴的,“你不是从小自诩为聪明敏捷?要是你陈叔不同意,就不会跟娘说?娘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春妮那孩子嫁给不喜欢的人?虽然说对不起陈信石,但是既然是错的,就该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对大家反而是好事。”

廖秀章嘿嘿的笑,道,“娘,你真好。”

“少贫嘴,要是你爹在…”余青说着忽然就住了嘴,两个人一阵沉默,还是廖凤珺端了晚饭进来,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廖秀章带着陈春妮跑了一天,就在野外吃了一些野果子和干粮,这会儿正是饿的厉害,无奈两只手都肿了,又没办法吃饭,还是余青就像是小时候一般,一口饭一口菜的喂着吃,廖秀明在一旁瞧着,朝着廖秀章做了个鬼脸,说道,“羞羞脸,这么大还让娘喂饭,我都可以自己吃饭了。”

廖凤珺在一旁捂着嘴笑。

廖秀章恢复力惊人,不过几天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的,余青后来听到陈春妮和大师兄的婚事算是作罢了,陈信石为了这事儿还离开了陈家。

等着晚上回来,余青就把廖秀章拉到一旁问道,“你对春妮就没什么想法?”余青总觉得儿子能这样不管一切的把人带走,想来也是有些情绪的,但到底是属于青梅竹马的朋友之情,又或者是其他,还是要问他本人。

要是以往,廖秀章肯定一脸的茫然,他一门心思都在行军打仗上,对这些事儿全无想法,甚至可以说还没开窍。

但是这会让表情却是不一样了,耳根微微红,说道,“娘,我什么都没想。”

“那我去把婚事给你定了?”

“别!”廖秀章踌蹴了半天,说道,“娘,我什么都没想好,就当时看春妮穿着喜服,那样的妆容是我从来见过的,就想春妮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好看了?”

余青差点憋不住笑,觉得自己这儿子,其他那么优秀,是个少见的天才,怎么在感情上却是这样的懵懂无知?

廖秀章低下头来,说道,“反正,心里不舒服,可是要说成亲,我还没想好。”

余青知道这是不能在问了,有些事儿欲速则不达,但是又担心陈春妮会重新定亲,好在陈氏来了一趟,跟余青说陈春妮婚事她不准备管了,让她自己去折腾,等着什么时候孩子自己想了再说。

余青觉得恐怕陈氏也猜出了陈春妮的心思,也就委婉的把廖秀章的话跟陈氏说了,两个人一时无语,最后余青说道,“好事多磨。”

陈氏叹气,道,“孩子们大了,随他们。”

***

第一个发现鼠瘟的是泉州的一个菜农,她正准给菜地里除草,结果就看到了倒在地里的丈夫,当时正发着高烧,然后她也发烧了,隔了几天,接触过他们的人都染上了这个发烧的怪病。

余青知道的了时候,已经有二百多户给感染了。

余青从穿过来就未雨绸缪的准备,到后面时间太长了,倒也忘记了鼠瘟的事情,结果这时候就爆发了出来。

鼠瘟传播的很快,泉州是一个交通要地,去年余青开了海港之后就更加热闹了,每日都有商客来往,等着泉州这边爆出鼠瘟之后,相继在锦州,安溪,还有辽北,甚至是江南也受到了波及。

余青以为她有能力扭转一些事情,但其实还是按照该有的进程就实行,就比如廖世善的事情?

但是好在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廖世善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辽王什么时候能放他回来,但总比没有消息强,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想到这些余青就有了勇气,更何况他们现在有药不是?而且他们兵强马壮,药材充足,只要努力克服,总是能把这一次为难扛过去。

陈氏夫妻一直都记得当初余青找他们的原因,那是为了鼠瘟的药房,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就都忘记了,谁知道突然这样流行起鼠瘟来。

陈大牛有些心烦,道,“娘子,你说当初祖宗不让我们学医,我却偏偏学了,是不是这是报应?”

陈氏骂道,“不要瞎说!每逢乱世必有瘟病,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还是你怕死了?”

陈大牛却道,“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该做的,再说如今我们有药还有人,有什么可怕的。”

“正是,所以一会儿见到夫人,你可不要推三阻四,这会儿正是用人的时候,咱们可不能退缩。”陈氏一直都记挂着余青的恩情。

这边廖地有条不紊的治理鼠瘟,另一边江南就糟糕了,根本就没人管,苏辅瑞为此写了文骂余青,说道正是因为余青去了男女大防,有违老祖宗几千年来的规矩,这才遭报应,这是上天在惩罚余青。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晚安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章

江南原本就因为矫正过度的男女大防弄得心里慌慌,如今因为鼠瘟的原因更是达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结果苏辅瑞这个指责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起江南人对余青的刻骨恨意。

而这情绪也延绵到了廖地。

原因无他,人们很自认的畏惧鼠瘟,很自然的觉得这是天降惩罚。

而实行男女平等的余青自然是罪魁祸首。

廖地的对这场鼠瘟非常的重视,因为一直都是军管制度,每一个郡县有兵守卫,隔离的也很快。

陈大牛带着徒弟亲自去了现场,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泉州,不止陈大牛,余青也跟着去了,孩子们则是留在了穹山军营,好在这边没出什么状况。

其实想要扛过去并非难事,他们现在有药,物资丰富,只要管理得当就可以扛过去了,但是最难的就是隔离和尸体的处理。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余青要求焚烧尸体的事情,引起了许多人不满,原本就觉得这瘟疫是因为余青非要实行男女平等的新政引起的,如今要焚烧他们的尸体,就是连死人都不放过,这种氛围在达到了一定的积累之后就爆发了出来。

余青临时居住的地方被那些愤怒的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祸国的妖女!”

不知道谁喊了起来,这个口号就一下子传开了。

苗莲气的不行,说道,“这帮人眼睛是瞎的吗?在我们夫人来之前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今天看不到明天,好日子才过多久就这样忘恩负义?也怪不得乡间有斗米恩升米仇的说法!”

余青也想过会出现敌对的心情,但是显然比起她想象当中还要强烈,或许是因为泉州历来都是交通要地,虽然已经走了许多世家,可即使寻常百姓也在平时的耳濡目染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念头,对这些规矩格外在乎。

而且这地方跟宁谷郡不同,他们的根基还是薄弱。

“夫人,您就不生气?”

“与其生气,到不如想想怎么能让他们理解。”余青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办青学堂的原因,观念的更替要从孩子开始的,人成年之后就很难改变了。

余青倒是没什么危险,因为如今全是军管制,那些百姓不过一会儿就被镇压了下去。

另一边郑春之听闻有人在闹事,眉头紧锁,正想着去看看余青,结果却是被另一人给绊住了。

郑春之记得当初在泉州城推行新律法的时候,陈家来找过他,甚至搬出小陈氏来威胁他,但是他都没有听从。

那时候小陈氏还给他送了书信过来,当时小陈氏走的时候拿着郑春之的和离书,但是时不时还会过问孩子们的事情,显然是在等着他回头。

但是那书信里写了很是决裂的话,大意是说他逆天而行,早晚会遭报应。

郑春之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伤到了。

那之后郑春之就没见过小陈氏,而这一次显然是特意来找他的,她想来过的不如意,衰老的很快,不过三十多的人,却是有种老妪一般沧桑的感觉。

站在意气风发的郑春之前面,不像是曾经的夫妻,倒像是母子一般。

小陈氏自然也感觉到了差距,下意识的就低下头来,不愿意让郑春之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归家之后,一开始家里人还对她很是照顾,说她是个洁妇,妇人正是应该如她这般,不能和廖地人同流合污。

但是后来时间久了,大家日子都难过了,就开始嫌弃她来,母亲过世后,家里由嫂嫂管家,就连常用的月例都开始克扣了,甚至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去庙里修佛,也幸亏如今乱世,庙里也不收闲人,毕竟自己都不够吃喝的,这才没被送出去。

冬日里没有炭,夏天里也没有冰用,就连衣裳也都是反复的穿旧衣。

反而郑春之,却是越发的春风得意,这几年虽然因为忙于公务而身形消瘦,但是精神奕奕的,身上有种被时间沉淀了成熟魅力。

加上他原本就好相貌,越发显得清隽舒朗。

“孩子们都好,你想去看她们就去,我已经跟奶母说过了。”郑春之以为小陈氏是为了孩子,这几年他也没有续弦,就一个人过,膝下也不过这两个女儿。

小陈氏显然也不可能再嫁,两个孩子也是她唯一的血脉,就算是和离了,也总是孩子们的娘,而这么久之后突然上门,也应该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郑春之是这么想的,但是陈氏却不是,她踌躇了半天,却道,“我是来劝你的。”

“什么?”

陈氏提起自己要说的事情就激动了起来,“你知道这鼠瘟是怎了来的?那死去的人都没有数,据说一车车的往外拉,还不是因为…”

郑春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道,“你给我住口!”

小陈氏就好像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也或许她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因为她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毕竟为了这些她抛夫弃女,如今连吃一口热饭都要看家里人脸色,她原本不应该是过这种日子不是?

应该是夫妻恩爱有加,孩子们懂事可爱,等着以后死了也该被供奉进郑家的祖坟里,享受郑家的香火才是。

这都是因为余青,那个妖女,她就知道她所谓的什么男女平等不过就是违逆伦理的荒诞事情,不然上天怎么会降下鼠瘟来惩罚世人?

“她就是个祸国妖女!”

郑春之气的不轻,冷着眼看着小陈氏,说道,“不许你这么说廖夫人,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她难道是为了她自己?还不是为了你们女子!冒着这许多艰难和大不为,还在努力的推行政令,为什么你就不懂?”

“男女混校吗?然后伤风败俗?听说你们廖地都不遵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谈婚事居然还自己去,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小陈氏喊道,“那些女子都是不贞的,跟男子亲亲我我的,和那些出来卖的娼/妓有什么两样?下贱!”

小陈氏恶意满满的喊道,“你也一样,我还道你是个正人君子,据说身边都是女官吏,到底他们是做事情的,还是伺候你枕席的,谁能说得清?”

郑春之控制不住,一个耳光是打了过去。

“你居然打我?”小陈氏不敢置信的说道。

郑春之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小陈氏的视线,冷漠的说道,“你原先也是通透聪慧的女子,怎么到了这会儿就看不透?”

小陈氏被人拉了出去,她却是有些不开心,回去之后的日子可见一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地方,直到她死在家中,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埋葬,因为她是和离的女子,不能入家中的祖坟,然后成了孤魂野鬼…

她回头去看郑春之,却是冷漠之色,毫无半点曾经的温情。

陈氏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看到官衙内进进出出的人,有不少都是女官吏,她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官袍,或者行色匆匆,或者是和同伴们谈笑着,但是没每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有种她不敢直视的光彩。

忽然陈氏想到,假如她也愿意适应…不,爹娘教导她的话怎么是错的呢?看看如今的鼠瘟就知道了,根本就是因为余青乱了伦理的缘故。

陈氏想着这些,就咬着牙走了出去。

郑春之赶过去的时候那些闹事的百姓早就被镇压了下去,就连余青住的屋外也增派了兵力,宋志武亲自带兵过来了。

郑春之问道,“带头的人可是抓起来了?”

宋志武回道,“抓起来了,是一个刚来廖地一个月的人。”说完深深的看了眼郑春之,这目光很有意味,郑春之马上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这闹事的人,是外面有人指使的,至于谁?不是辽北就是江南了。

但是鉴于如今辽北自顾不暇,最有可能的还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