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里有小厨房,厨房的灶火日夜不熄,不用时用煤压好,关了风门,到了用时捅开火开了风门就能用了,老太太这边起身了,小厨房那边的厨娘就开火烧水熬粥了,这会儿早饭早已经备好了。

八样点心、八样小菜、八样粥端了上来,老太太跟吴柔坐下吃了,宋氏在一旁布菜,等到老太太跟吴柔吃完,这才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吃了早饭。

到了辰初三刻有婆子进来禀告,“禀老太太,大老爷他们昨儿在通州宿的,今儿个一大早派人来报信,说是最快也要末时才能到呢,让老太太安心等。”

“唉…怎么那个时候才到…”

“大爷来了。”丫头打了帘,穿了大红腥腥毡斗篷,戴了风帽的吴承祖走了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给婶子请安。”他给施了个礼,吴柔赶紧站起来福了一福,吴承祖却像没看见她似的。

“你这猴儿是干嘛去了,怎么弄了一身的雪,快过来。”老太太赶紧摆手让他过来,握了吴承祖的手,触手一片凉,“跟着你的人呢?怎么让你冻成这样?”

“禀老太太,孙儿卯正就去城门口守着了,因为去的早就没惊动老太太。”

“你这傻孩子。”老太太拍了他两下,“还不快换了衣裳!”

“老太太,我是要来禀过您好骑马出城去迎我父亲的,呆会儿就走。”

“这大冷的天,路又滑,你是要心疼死我吗?不许去!”

“老太太…”吴承祖拉着老太太的手一顿的摇晃。

“不许去,就在祖母的屋里呆着!着凉冻病了可怎么办?你们快给他脱了衣裳,不要让寒气钻进去伤了身子。”

吴承祖不管怎么磨着老太太,到底是没去成,被老太太拘在了身边。

到了末时,吴宪他们一行果然到了。

吴老太爷派人到二门里传信,老太太这才带着宋氏、吴承祖、吴柔到了正院堂屋端坐。

吴宪走时还未蓄须,如今回家时已经蓄了短须了,人也胖了些,官威十足,见了老太爷老太太,立刻跪倒在地,“不孝儿回来了。”

刘氏带领着儿女姨娘也跪倒在地,给老太爷老太太磕头。

“快起来,我的儿…到娘这里来。”老太太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拉儿子,吴宪跪走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头枕在老太太的膝头。

“你这个不孝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用手捶着大儿子的背。

“咳!老大出门做官是为国尽忠,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何苦做这小儿女态!”吴老太爷咳了两声,语气却不严励。

吴宪赶紧抹了眼泪,“儿子不孝了。”

“起来吧,都起来…”吴老太爷挥挥手,“既然出了仕自是不得自由,听说你做官还算清正,没有辱没祖宗威名,也就算是孝了。”

“是。”吴宪肃首听训。

吴鸣和宋氏走了过来见过哥哥嫂嫂,又让已经走得很稳的吴承佑给吴宪磕了头,吴宪又引了侄子侄女来见礼,又是一通诉骨肉亲情。

吴怡虽然不是主角,却也要跟着折腾,一番折腾下来又吃了晚饭,吴怡真正能够伸直腿躺在炕上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这次回来跟上次回来变化虽不大,还是有的,习二姨太太不知道去哪儿了,早不是跟在老太太身后极受宠的样子了,听说二叔又添了个“嫡子”,如今站在老太太身后的是吴柔…她果然把握住了机会,爬得很高啊。

另一个变化跟吴怡关系就很大了,因为是长住她不能再在后罩房里窝着了,而是有了自己的院子,院子还没名儿,内里布置简单,显然是等她来了自己弄,地龙跟火炕烧的好,床被也舒适,吴怡回来时丫头们已经开了箱笼布置了一番,看着倒是不错的。

“告诉丫头们,都累了一路了,回去洗洗睡吧,明天在细收拾。”吴怡打了个呵欠说道,她的意识也就清醒到这个时候了,醒了的时候见自己已经穿了里衣在被窝里了,显然丫头们已经帮她脱了衣服,她睡的可真够死的,怕是被人扔到雪地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天老太太的重点是儿子跟几个孙子,今日男丁们见了礼就都走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这才放到了刘氏和几个孙女身上。

庶出的孙女她还看不上眼,只是叫了吴怡到跟前,“五丫头到祖母这里来。”

吴怡赶紧过去了,老太太拉了她的手细看她,吴怡今日梳了包包头,余发梳成了两个辫子,包包头用赤金缠枝玫瑰花环围了,细看那花环边上,还藏着几只小蝴蝶,甚有童趣。

身上穿了织成蝴蝶穿花图样的香色蜀绵袄,脖子上挂了金锁片、寄名符等,手腕上左右各戴一对虾须镯一对中空镂了牡丹图样的响镯。

“好孩子,长大了不少。”老太太见她穿的富丽喜庆,甚是高兴满意,一见边上坐着的庶女们,穿得也是不差的,对刘氏更加满意了,“想祖母了没有?”

“自然是想了,我在路上还在想呢,这么久不见老太太不会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吴怡故做天真状说道。

“你这傻孩子,老太太怎么会忘了你呢。”老太太拉着她直笑,“京里不比扬州,大毛的衣裳可备齐了?”她这话是冲着刘氏说的。

“谢老太太惦记,在扬州的时候就估摸着进京时天要大冷了,特意差人回京做了些大毛衣裳,倒不敢用扬州的匠人,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会这些。”

“那也做的匆忙,哪有家里的好,我那里还有一些貉子皮、猞猁皮,你拿去再做一些好的,怡丫头长得白,皮肤嫩,双喜,把今年入冬时老爷给的银狐皮拿了给五丫头做直筒。”

“她还小呢,长得快,受用不起这么精贵的东西。”刘氏赶忙推辞。

“孩子小也是吴家的姑娘,不过是银狐皮,有什么受用不起的?莫说是一件衣裳,百件也是受得起的。”

刘氏不再推脱,只得受了,吴柔暗暗揉着帕子发呆,她这么讨好老太太,老太太也没说拿银狐皮给她做衣裳…

“七丫头在老太太跟前出息的越发好了。”刘氏看见了她,笑了,把她招到了跟前,同样亲亲热热的拉了手,“当初若不是有急事,怎么样也不会把生了病的你扔在京里,一想到你病在京里,我在车上难受的心口直疼。”

“谢太太惦记了,是我不争气,竟在那个时候病了。”吴柔现在已经不敢想银狐皮的事了,刘氏笑得让她心里发寒。

“咱们母女之间讲这些做什么,你在京里多亏了你婶子照顾了,还不快给你婶子磕个头。”

吴柔直得跪了下来,给宋氏磕头,“多谢婶子照顾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刘氏回来了,她得回东院了。

“柔丫头懂事,没少给我解闷,我倒要谢谢嫂子把这么个好闺女给我呢。”

“只是住在你院子里,怎么就成给你了?老太太,我可不依啊。”

“可不是,柔丫头再好也是大房的。”老太太笑道。

“正是这个理,柔丫头的院子我也挑好了,就等着把她接回来呢。”

吴柔求助似的望向宋氏,可是宋氏还是别开了脸,“是我想左了,我这就叫丫头帮她收拾东西,让你们母女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上进穿越女吴柔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宋氏

安亲王府

吴怡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被叫回大房的吴柔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觉得刘氏会收拾吴柔,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刘氏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温柔依旧,跟女儿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对吴柔并不像之前那么好,可也不坏。

吴怡发现当一切都没发生时,失望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那些庶出的姐妹们,是啊,吴柔跟她们同样是庶女,却处处压她们一头,她们不满已经很久了,而唯一真心担心吴柔的只有吴雅了吧。

可是吴雅又不能说什么,虽然因为她教吴怡读书的事刘氏对她另眼相看,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份量没有重到能替吴柔说话的程度。

吴柔并没有占据吴怡多少时间,虽然邻近过年了,一般的走亲访友活动都停了,但是他们一家从扬州搬回了京里,有很多重要的亲戚是必须去看的,也有人一定要来看他们。

这里面吴怡最想见的是吴凤,可这是古代,不是现代那个小两口为回谁家过年吵架,最后各回各家过年的现代,据说有什么腊月里不可以回娘家的传统,见吴凤只能推到正月初二。

第一家必须要去的就是安亲王府,他们刚刚回京的第一天,安亲王府的请帖就到了,请他们务必阖第光临。

安亲王跟圣上的心结解开了,渐渐得到了重用,从闲散王爷变成了实权王爷,这也让这次拜访的份量加重了很多。

虽然是去姨妈家,吴怡还是被当成芭比娃娃着重打扮了一翻。

现代人穿冬装以显瘦为美,古代人可不管那个,他们貌似是以露富为美的,吴怡穿了件水红色的及膝银鼠出毛刻丝袄,嫩绿灰鼠皮裙,得,红配绿一台戏,幸好颜色跟花式都是比较不错的,红配绿倒也好看,夏荷也会打扮她,外面给她披了件银白色洋缎貂毛斗篷,领子上的两个扣子一扣,只露出水红的袄边和裙边,显得人极漂亮精神。

她平时最爱梳的包包头也被隆重的梳成了双螺髻,虾须镯也被换成了粉钻手链,金锁片什么的那日常首饰了,必须带。

她就这样像是珠宝、皮草展示台一样的带到了刘氏跟前,刘氏看着还说素,开了自己的首饰盒,拿了个极通透的冰种麒麟头念珠给她系在手腕上。

“这是你外祖给你的,据说是在高僧那里开过光,过去你小我怕你弄坏了就替你收着了,今儿个开始一直带着吧。”

素来低调的刘氏今日的打扮也是极华丽的,蜜合色紫貂洋缎出毛袄,冰蓝色绉绸狐皮裙,紫貂毛昭君套,头上是朝阳五凤挂珠钗,左右各配凤吐珠步摇,牵着吴怡手的手腕上,雕工细致的赤金镯闪闪发亮。

出门前丫头送上羽缎紫貂出毛鹤氅替刘氏披了,刘氏这才算打扮停当,牵着吴怡的手出了门。

门外,穿着里外发烧黑貂斗篷,戴着紫绍皮风帽的吴宪领着吴怡的三个哥哥已经等在那里了,吴家的男孩们都穿着一式一样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显得玉树临风。

刘氏骄傲地看着她的儿女们,对于她来讲没有比儿女们长得都好,品貌俱佳更大的体面了,她牵着吴怡手上了软轿。

他们还不能直接出府,先是到老太太那里辞行,老太太看了看他们的装扮,觉得很满意,没有丢吴府的人,又嘱咐了几句早去早回,让男孩们勿要贪杯就放他们走了。

他们再坐软轿出了二门,这才男丁上马,刘氏牵着吴怡坐上马车。

吴怡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古代出门走亲戚还要这么费劲,去年秋天在京城的时候去安亲王府已经折腾了一次,现在再去又要折腾。

“困了?”刘氏低头问她。

“不困。”吴怡摇摇头。

“困了也忍一忍,到了你姨母家再睡。”

安亲王府说起来离吴家并不十分遥远,都在京城的东城区,所谓东贵西富,说的就是这件事,可是说起来不远并不代表走起来不远,古代又没有汽车,摇摇晃晃的坐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到安亲王府,依旧不是从中门走,而是走的偏门。

吴宪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被长史领到了安亲王处。

进了王府再换王府的马车,虽然是内宅所用的马车,行制却是极高的王府行制,比吴府的还要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车中大部分是多罗呢的装饰,吴怡摸摸垫子好像是海绵,这个时候的天然海绵从西洋运来,不知道有多贵,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放到了马车里。

吴怡感觉在王府内坐马车的时间并不比从吴家到王府的时间短多少,一直到了分隔内府与外府的垂花门外才停了下来,又要转乘软轿,这才一路到了王妃所住的七间后寝殿。

早有一个头梳得溜光珵亮,头戴赤金钗,穿着葱绿羊皮比甲的珠圆玉润一脸喜气的妇人在这里等他们,一见到他们立刻就迎了过来。

“给吴夫人请安、给各位爷和姑娘请安,我们王妃一大早就盼着您们来呢。”

“珠儿你这丫头嘴皮子可是越来越溜了。”刘氏笑着说道,珍珠递给刘氏一个荷包,刘氏随手就给了这个被她称为珠儿的婆子。

“谢吴夫人赏。”珠儿笑眯眯地说道,“如今都叫奴婢宋嬷嬷了,也就只有您还叫奴婢珠儿。”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如今在京里的老人儿越来越少了,等会你一定要陪我说说话。”

“您要是不嫌奴婢嘴笨,奴婢定会陪您给爷们跟姑娘讲古。”宋嬷嬷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路进了寝殿。

吴怡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薰香,只让人闻着觉得舒服温暖,寝殿以楠木做了隔断,处处精巧华丽,周围穿着整齐的侍女,都带着柔和喜气的微笑,感觉这里的规矩比吴家还要严整一些。

吴怡的大姨母安亲王妃一听说妹妹带着儿女来了立刻迎了过来,安亲王妃长得跟刘氏有些相似,只是五官更圆润一些,细长的柳眉,上挑的吊捎丹凤眼,嘴唇圆润小巧,保养的极好,只看得出美艳,看不出年龄。

她头戴赤金点翠大凤钗,身穿正红金银线绣团凤牡丹纹绉缎紫貂袄,香色银狐皮裙,头戴白貂昭君套,只露出抹额上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绿宝石。

虽然是姐妹,但也要先行君臣之礼,刘氏带着儿女给安亲王妃请安,“臣妾刘氏给安亲王妃请安,祝安亲王妃福寿绵长。”

“快快请起。”安亲王妃虚扶了她一把。

牵着刘氏的手到靠窗的紫檀木大炕上说话,早有侍女摆了黄杨木的椅子给吴承祖他们兄妹坐,吴承祖先是大大方方的坐了,弟弟妹妹们也跟着坐了。

“世子何在?听说世子妃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在扬州还一直惦记着呢。”

“永庆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日不见人影,幸好他比他老子有正事,世子妃这两日有些着凉,我让她在屋子里养着了,你要见她我就叫她出来。”

“哪有叫病人出来见客的道理?没得折腾孩子们。”刘氏赶紧拦住了她,“永丰、永琳、永祥呢?”

“在前院呢,说要先见见探花姨父。”安亲王妃笑着说道。

“这些孩子,小时候还曾经尿在他们姨父身上过呢,怎么大了还要特特的去见。”

“小时候不懂嘛。”王妃也跟着笑了,吴怡发现她们姐妹笑起来的时候最像,有一种特别柔美的弧度。

就在这个时候有下人通禀几位爷到了,这几位都是吴怡的哥哥,最小的永祥也比吴怡大了半岁,吴怡赶紧站起来等着见他们。

三个安亲王府的男孩跟他们的世子哥哥一样,都拥有乔家人标志性的上挑凤眼,从安亲王妃的眼睛上来看,吴怡怀疑乔家为了保持这种家族特征连在选妃上都有了某种偏好。

这三个男孩中最引吴怡注意的却是跟她年龄差不多却未曾见过的永祥。

永祥穿了件大红色八个五福蟠龙纹的黑貂毛织锦直筒,腰上系着石青色的腰带,头上戴着红色绣蟠龙纹样的抹额,唇红齿白品貌出众,在吴怡所见过的男子里也只有雷定均能与之比美,他又比雷定均多了些张扬的如同一团火一样的热情,此时在长辈面前虽然掩着,但那小火苗在他的眼睛里一直跳个不停。

上次吴怡来并没有见到永祥,只是听说他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只有强壮健康过份的感觉,怎么看也不像是体弱的样子。

“永祥到底是身体大好了,那和尚说的也真是有些道理。”刘氏看着永祥暖昧不明地笑道,乔家跟吴家的男孩也都捂着嘴笑,望向他的目光都是揄喻打趣。

吴怡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们,当目光与眼睛里满是不甘委屈愤怒的永祥时,永祥瞪了吴怡一眼,吴怡很干脆地瞪了回去。

“怡丫头真的是越长越出息了。”

“永祥还是比她高出不少来,到底是男孩子,身体就是好。。”

就在他们两个用眼睛打架时,安亲王妃跟刘氏已经开始一唱一和的闲聊起家常来了。

“唉,永祥刚生来的时候跟小猫儿似的,我就担心他养不活,幸好遇上了高僧说要让他充作女儿养到七周岁,这才平平安安的养到现在。”

安亲王妃带着某种遗憾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四儿子,她生了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一直引以为憾,因为那个和尚的话把小儿子当女儿养了七年,谁知道小儿子懂事后深以自己是假姑娘为耻,不见任何外人,过了七周岁生日就换回男儿打扮,再也不肯任安亲王妃摆布了。

吴怡听到这里才听明白,也明白了哥哥们的表情是为什么,她不在京城没能看见假姑娘永祥,实在是遗憾啊。

永祥一听说母亲在新来的估计不知道他底细的妹妹面前揭他的底,不由着恼,可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暗暗的着急。

“好了,我不拘着你们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了,永丰,你带弟弟妹妹们去后花园玩吧!”

“是。”永丰站起身,他已经十八岁了,也早已经娶妻,看着比一帮半大孩子稳重很多。

吴怡是这一行唯一的女孩,自然是受重点保护,承业拉着妹妹的手,跟在哥哥们的身后,承祖在京里长大,跟乔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极熟的,王府后花园更是早已经玩遍,只是今天带着弟弟妹妹,总不能尽兴。

永丰、永琳和他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带弟弟妹妹们去溜冰。

吴怡去过北京恭亲王府,只觉得这安亲王府只比恭亲王府稍小一点,王府的后花园虽是冬天,却是特意只扫出便道,其余的雪任其堆着,琼楼玉宇开阔舒朗至极,拥有这样一座花园的安亲王,想必也是心胸宽广之人。

王府后花园的湖面极宽广,占地足有一亩之多,因为是冬天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早有下人将雪扫静,围出一块天然的冰场出来,为了冰面的光洁还要每日往上面浇水打磨一番。

吴怡他们一到这里,先去了暖阁,换了滑冰鞋,虽然吴怡还小,她跟哥哥们换鞋时还是隔了一个屏风。

“王府里没有姐姐妹妹吗?”换好鞋之后,吴怡小声问吴承业,这种时候应该是女孩出来招待她啊。

“有啊,王妃不爱让她们到跟前,你也别提她们。”吴承业小声说道,“你跟着哥哥玩,哥哥带着你。”

吴怡他们在湖里溜冰,安亲王妃和刘氏却在说着关乎于他们终身的大事,“说真的,怡丫头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你把她给我当儿媳好不好?我定把她当女儿养,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这…”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之前圣上没有嫡子,瞅着我们家不顺眼,如今圣上有了嫡子,他们兄弟间没了嫌隙,我家再和你家结亲圣上必也是乐见其成的,你也不必这个时候就应我,回去跟妹夫商量一下也是成的。”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们现在还小,心性还不定,若是他们日后成了怨偶岂不不美?叫他们趁着现在小,多接触接触,若是和得来,再订亲岂不更美?”

“如此也可,我们先不把话说破,让孩子们在一起玩几年再说。”安亲王妃说着点了点头,“你的那个不省心的庶女怎么样了?”

“哼,无非是个孩子,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你倒惦记上了。”

“我最烦那些小妇养的,一个个的就是养不熟,嘴又刁,如今京里传我面慈心狠,活下来的都是庶女,没有庶子,我知道都是她们最先传的,这内里的事王爷和我都清楚,若不是她们这个是那个太后赏的,这个太妃赐的,谁乐意养着她们一帮吃闲饭的。”

“好了,都说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了,你何必呢。”

“这可不是小事,现在那孩子还小呢,要是长大了做出些出格的事,岂不是要连累一家子的女孩子?怡儿跟她年龄又相仿,受了她的挑拨可是大事,你不是说怡儿因为她在扬州生了场大病吗?你呀,就是心软,要是我早把她丢尼庵里去了。”

“那回是我遇事考虑不周全了。”

“你不是不周全,你是总想面面俱到,里面两光,我经了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倒是想明白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嘴长在别人鼻子尖底下,让他们随便说去,左右一不敢到咱们面前说,二动不了咱们一根汗毛。”

“姐姐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脾气…”

“我要没这个脾气,早被气死了。”

“妹妹这次来,倒有一事想要请姐姐帮忙。”

“你我嫡亲姐妹,有什么帮不帮忙的,你什么事说就是了。”

“一是怡丫头渐渐大了,我想请几个周全的女先生教她,那些庶女愿意学连带着教也行,再有我想求个严厉手狠的教养嬷嬷。”

“你求女先生行,严厉手狠的教养嬷嬷你要她干嘛?难道…”

“是,我想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不过不能光给她请,你家还有老太太呢,干脆再找个三个好的,一个单教怡丫头,两个教庶女们。”

“嗯,这样也好。”

“哼,你这鬼灵精就等着我主动说要再找好的吧?我上了你的当了。”安亲王妃啐她。

“我这点小心思自是瞒不过姐姐。”刘氏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行了,你安心在家等着吧,年后我一准把人送到你家。”

 

意难平

从安亲王府回吴府的马车上,被摇摇晃晃的马车弄得昏昏欲睡的吴怡枕在刘氏的膝头上,刘氏有一下没一下地扶弄着女儿的头发。

永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按大齐朝律,除了言名世袭的八大侯府,所有的爵位均是降一等而袭,安亲王府除了世子晋郡王位之外,其余诸嫡子均为镇国公,也就是说永祥日后一个国公是跑不了的,吴怡嫁给他有亲姨母做婆婆也吃不到什么亏,可是…

一想到永祥早产了一个多月,如今看着是大好了,谁知道身体底子里有没什么毛病?又谁知道长大后会不会成为纨绔子?吴凤的婚事不由得她做主,吴怡也好,吴玫也好,刘氏都是极希望替她们找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的。

等他们到了家,刘氏叫婆子把已经睡着的吴怡抱走,吴宪和刘氏会合了,一起带着儿子们去了老太太那里,这就是所谓的反必面了,老太太一见吴怡没在,立刻询问:“怡丫头呢?”

“怡丫头在安亲王府玩疯了,在马车里就困得直磕头,还没等到家呢就睡着了,我让婆子把她抱回去了。”

“嗯,到底还是小,等会儿让婆子给熬点姜茶,把她叫醒让她喝了,马车里终究还是冷,莫冻着了她。”

“是。”刘氏福了一福。

“嗯,没事你们夫妻也早点回去歇着去吧。”

他们走了之后,因为吴宪来了而避到屏风后面的宋氏走了出来,“大嫂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她省心,自然精神。”老太太半闭着眼靠在宝蓝金丝靠枕上,“你没事也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立规矩。”

“我之前跟您说的让我家二老爷谋外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