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接来吧,可是巧了,五姑娘还惦记着她呢。”欧阳氏说道。

阮嬷嬷掀了帘子,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玉珊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初为妇人的羞红,看见吴怡在,脸更红了。

吴怡这才反应过来,欧阳氏有孕不能服侍大哥了,就把自己的丫环送上了大哥的床,这在古代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吴怡不是后穿过来的,欧阳氏说玉珊有大福时,就应该反应过来了。

“奴婢给大奶奶请安,给五姑娘请安。”玉珊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头,她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人,身材娇小,五官柔和清秀,气质温婉,说起来吴承祖真的很有艳福啊。

“起来吧。”欧阳氏说道,“来人,把我前儿做的几件衣裳赏给她穿吧,你如今伺侯大爷了,自是不能穿原来的衣裳了,我如今有了孕,原来那些个掐腰的衣裳也穿不上了。”

“谢大奶奶了。”玉珊刚刚站起来,又跪下磕头。

吴怡见她腿都是有些打颤的,想必是昨夜刚被吴承祖收用,如今又要来磕头。

玉瑶拿了几件衣裳,吴怡一看料子都是最上等的,有妆花缎的也有缂丝的,只是颜色都比较淡,其实不像欧阳氏一贯的穿衣风格,她说这些衣裳是做了预备自己穿的怕是有些假,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怡看了眼屋里的丫环们,一个个看着玉珊的眼神都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

“你昨儿刚伺侯了大爷,就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我这里伺候。”

玉珊谢了恩,走了。

她现在不过是个通房,丫环该做的事她一样要做,只不过多了个陪吴承祖睡的功能罢了。

吴怡刚想要跟欧阳氏再说几句话,又有婆子进来了,这次来的不是阮嬷嬷,而是有些面熟的一个嬷嬷,应该是吴府的人,不是欧阳氏的人,“大奶奶,大夫已经给笑眉姑娘诊过脉了,说是天气寒冷,偶感风寒罢了,您看…”

“先把她挪出去吧,这都病了两日了,把病气过给了大爷可怎么成。”

“是。”那婆子领命走了。

其实到了冬天感冒的人多,侍书发热咳嗽躺了七八天呢,吴怡也没让她挪出去,有头有脸的大丫环病了,多数是请医问药在院子里养着,若不是病得太久或者实在是不好的病,没有挪出去的。

如今笑眉不过是偶感风寒,大嫂欧阳氏就把她挪出去了…

吴怡心里明白这是欧阳氏不喜笑眉,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说实话吴怡也不喜欢笑眉,笑眉这丫头心眼太多了,吴怡跟心眼太多又思又不正的人相处,会本能的感觉抗拒。

“最近天气乍凉,嫂子也要保重身体啊。”吴怡摸了摸欧阳氏坐着的小火炕,只觉得温,没觉得热。

“京里的冬天倒也好过,地龙一直点着呢,只是觉得干,我每日让丫环拿着沾水的布把屋子擦三遍,还是干,这炕大夫说不要烧太热,免得孩子上火。”

“原来如此。”吴怡的心思其实还在玉珊跟笑眉身上,还有死了的琥珀,古代女人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糟心事,这实在让吴怡感觉有些抗拒,最让她感觉害怕的是刘氏似乎很喜欢永祥,虽然她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方便总跟永祥玩,刘氏还总是在她面前提永祥的事。

一是永祥跟她有血缘关系,一提近亲结婚吴怡头皮就有些发麻,二是永祥是宗室,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想一夫一妻不要妾,也会宗室塞给他妾,本朝宗室不得为官,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做种马了。

一想起自己是配种用的母马,吴怡就头皮发炸。

欧阳氏有些看出了吴怡的心思,她想吴怡那么大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跟丈夫琴瑟合鸣一生相守,再没有别人,可是这就是为人妻的本份,不尽本份又能如何呢?

吴怡又跟欧阳氏说了几句闲话,见欧阳氏有了困意,也就告辞离开了。

“姑娘,可是要回去?”

“我随便走走吧。”吴怡顺着扫出来的石板路向前漫无目的的走,她原来以为穿越是场看戏之旅,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感觉自己是戏中的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穿成笑眉,没有穿成玉瑶或者是景况更差的人。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吴家的后花园,夏日里花草茂盛的吴家花园如今草木尽枯,只有几株树树和老梅坚持着,梅却也不是初冬时开的,要等到临近过年,天不是那么冷时才开…

就在这时,原本在后花园里缩着扫雪的粗使丫头,忽然跑了过来,吴怡愣住了,侍书、侍琴、如玉、红袖四个丫头赶紧把吴怡护住了。

“你是哪个院的奴才竟然敢冲撞姑娘!”侍书指着那人斥骂道。

那人正是二妞,二妞在吴家的厨房呆了下来,也大概了解了吴家的情形,知道了跟彭暮春订亲的是庶出的三姑娘,她也知道了何为嫡何为庶,按照乡下人的话,三姑娘是小老婆养的,小老婆还是犯了错上吊死的,三姑娘又是个性情温和的,二妞不由得平空多出了些勇气。

吴府里仆人的侍遇好,就算她是粗使的丫头,一个月也有二百个大钱,只是这二百个大钱都被带她进来的大娘领走了,她到了冬天也有棉袄穿,饭食管够,时不时的还能吃到几块肉,大奶奶有孕了,每个人赏了一百个大钱不说,晚上每个人还都赏了一碗红烧肉,虽然她的肉多一半被那个大娘拿走说是给自己家的孩子吃,二妞还是吃到了她这辈子一顿吃过的最多的肉。

因为今日下了大雪,内院扫雪的人不够,就从外厨房把她临时调到了内院,也不敢安排她到主子常走常过的地方,只是安排到冬天僻静的吴府花园,却没有想到却遇上了贵人。

二妞再笨也会看人的穿戴,她见一个身量不足的姑娘,被四个“姑娘”环绕着走,那小姑娘梳着漂亮的发髻,两边一边戴着一个明晃晃炫人眼的金鸳鸯,身上穿着的闪亮的像是鸟羽毛织成的披风,露出一圈白色的软毛,身边的姑娘穿得略差,却也是穿金戴银的,也是披着亮缎的披风,这几个八成就是吴家的姑娘们了。

她在心里想了几百回见着吴家姑娘应该怎么说,可是见着了这几位气势迫人的“姑娘”心里面想说的话全吓没了,见侍书伸手指着她斥责,竹筒倒豆子把最紧关结要的说了。

“姑娘,姑娘们,俺…奴婢是彭暮春的媳妇!”

吴怡愣住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彭暮春是谁,实在不能怪她,平时刘氏说的是你三姐夫,偶尔提一提也是彭进士,男女有别,她连彭暮春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知道他的大名都是因为她记性好,偶尔听了一耳朵就记住了。

怎么三姐夫在家有媳妇了?吴怡打量着这个自称是彭暮春媳妇的人,她长得身量不高不矮,除了有些黑之外也算五官端正,手上的骨节粗大得很,身上穿着一看就是吴家最下等的粗使丫头穿的蓝黑布棉袄,唯一看起来值些钱的就是头发上插的一个铜攒子,这样的攒子她院子里最下等的丫头也是不屑多看一眼的。

丫环们也都愣住了,但是侍书反应最快,“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混进吴府冒认官亲!红袖!叫管事的婆子来把她给我拖下去!”

四个人里最小的红袖被吓得也最重,听侍书一说一激灵反应了过来,飞快地跑了。

“姑娘,俺确实是彭暮春的媳妇,彭家村的人都认得俺…”她伸手就要去扯侍书的衣裳,在她看来侍书一直在说话,她认定了侍书说不定就是三姑娘。

侍书长得唇红齿白的,皮肤也好,生性却最是爱洁,一见下等的粗使丫头敢来抓她的衣服,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我不是什么姑娘。”

“你难道不是吴府的三姑娘吗?俺不会跟您争男人,俺只求您收留,俺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您的恩情!”

侍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争男人这样的话她这一个未嫁的女孩子听起来实在难听,“我不是姑娘。”

“她确实不是姑娘。”如玉说道。

可是在二妞眼里却成了如玉替侍书掩饰,更加认定了侍书是三姑娘了,“三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吴怡有些头疼地抚额,这是哪跟哪儿啊,可是以她的身份跟二妞这样身份的人直接说话都是自贬身价。

就在她们这里缠杂不清时,几个婆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赶紧跪下磕头,“五姑娘饶命,五姑娘饶命,这人是外面进来的,一直在厨房里干杂活,若不是雪太大奴婢们万万不敢让她进内院,没想到冲撞了姑娘,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其中的一个一边磕着头一边把二妞扯过来打了几巴掌。

吴怡皱皱眉。“侍书,你让她们把她好生看起来,堵了她的嘴不要让她跟任何人再说话了,侍我禀明太太再做定夺。”

二妞这才意识到这一群人里唯一的主子竟然是那个小姑娘,她在吴家的厨房呆着,自然听人说过吴家的事,五姑娘是太太养的嫡女,生来金尊玉贵的,仆妇们提起来也是赞不绝口的。

“五姑娘,俺没骗你,俺真的是…”

吴怡这回有些急了,她的话被她和她身边的心腹听了没什么,被这些婆子听了可不得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全吴府都会知道来了个自称是三姐夫媳妇的人。

“堵了她的嘴!”吴怡顾不得许多,直接下令。

几个仆妇赶紧拿了帕子把她的嘴堵了,二妞是个健壮的,挣扎了几下竟然要挣开,几个人都下了狠手,又掐又抓的,总算把她制住了。

侍书明白吴怡的意思,命令着几个仆妇,“把她给关起来,谁要是跟她说了一句话,姑娘立刻把你们全家发卖!”

吴怡是个小女孩,可是她是刘氏的掌上明珠,仆妇们都晓得厉害,见二妞还要动,从地上抓了雪就往她嘴里塞,二妞终究挣扎不过被制住了。

吴怡别过脸去不看这一幕。

“你们几个晕了头了啊,还不把她给带下去!”红袖说道,她小小年纪却也有几分厉害。

仆妇们赶紧拉了二妞走了。

刘氏听了吴怡的话,眉头紧锁,“这事儿你做得对,幸亏这事是让你遇上了,若是闹开了就不好了。”她又把秦普家的叫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秦普家的领命走了。

“太太…”吴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刘氏制止了她。

“这事你不要再管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就行了。”

吴怡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走了。

一个看起来是乡下人的女人,敢于混入吴府的内宅说自己是彭暮春的媳妇,那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吴怡叹了口气,真的假的又能怎么样呢。

现代法制社会照样免不了苟富贵即抛妻,如今彭暮春身份变了,不要乡下女人…简直是太正常了,那些不弃糟糠的,反倒是值得称道的了。

吴怡虽有些同情二妞,但是她更同情的是三姐,三姐性情温婉,心思细腻,若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怕是要哭死了。

若是这个二妞是彭暮春明媒正娶的,这事更麻烦,最好的结果三姐也是从原配降成了填房,最差的…好吧,最差的也不过是家里多了个资深型的贵妾。

还有彭暮春这人的人品实在太差了。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中山狼,只不过如今他有求于吴府,需要依靠着吴府,自然会对三姐好,若是吴府有什么,第一个落井下石的恐怕就是他了。

不得不说吴怡某方面跟刘氏是心意相通的,刘氏首先想到的也是彭暮春原来是个伪君子…

秦普家的到了掌灯时才回来,她进屋先请了安,刘氏只留下了她和珍珠,让玛瑙在外面望风,除了吴宪之外谁也不让进。

秦普家的是个精的,她到了柴房先是骂了那些仆妇,又替被打得不轻的二妞上了药,说了几句可怜,又给二妞拿了饭菜吃,二妞一见她这样客气,觉得是吴府知道她的身份了,也就放了心。

秦普家的一哄几句,她就把什么都说了。

“夫人放心,这人只是彭家的童养媳妇,虽然圆了房但没上过祖谱,也没有生养,也就是通房丫头一样的人。”

刘氏一听没上祖谱心就放下一半了,又听说没生养就更放心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关于彭暮春人格的怀疑也可以打住了,无非是个丫头,谁家没几个丫头呢。

吴宪被找回了正房,又听刘氏把事情跟他一说,吴宪却有些想法了,“把那个乡下女人给三姑爷送回去就是了,既使是丫头也没有让她到处乱跑的。”

“正是如此呢。”

“这个姓彭的我早就看出不对来了,是个势力的小人罢了,这种人可用不可信,正好用这个乡下丫头敲山震虎。”

刘氏跟彭暮春并没有什么接触,自然不像吴宪那样对彭暮春有了解,像他这个年龄阅历的人,看人不说一看一个准吧,十回有八回是准的。

“如此说来这个乡下丫头也不是没用的。”刘氏自然是表示认同了。

“五丫头怎么样了?没被吓着吧。”

“我已经派人配了压惊药给她喝了,这孩子倒是个有主意的,时候让人堵了嘴把那乡下女人看起来呢。”刘氏对女儿的作为还是很满意的。

“嗯,处变不惊,有大将之风。”

彭暮春一看见二妞被吴家的人送回来,心凉了半截,谁知道吴家的人很客气,只是让他好生看管着二妞姑娘。

“我们老爷说了,让奴才们把这个丫头给三姑爷送来,免得三姑爷惦记。”

“替我谢谢岳父大人了。”彭暮春赶紧很客气的把送二妞来的管事送走,又塞了一两银子过去。

彭暮春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势力的重要了,像他这样的进士,在乡下说起来金贵,在京里实在是太多了,在翰林院里行走,别人对他另眼相看也多半是因为他是吴家的女婿。

更不用说他知道了吴家跟安亲王、公孙首辅、雷侯府、欧阳侯府的关系了,更觉得吴家这门亲事重要,他中进士之后原来有些后悔自己竟然跟吴家的庶女定了亲,觉得吴家有些看不起他,若真礼贤下士应该是把嫡女嫁他才对。

现在他才有些明白吴府跟吴宪的厉害,不得得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怎么说我奶奶怎么说土抱子开花没治了呢。

凤凰男们都是娶了公主也觉得配不上自己的一群人啊。

笑眉的下场

吴怡知道彭暮春这事不会有什么结果,就算是那二妞是秦香莲也不会有包青天替她申冤的,就算跟彭暮春订亲的是自己这个嫡女家里也不一定会跟他退亲的,更何况是没娘的庶女三姐。

二妞如果是明媒正娶的,彭暮春是不敢称自己未婚跟吴家订亲的,这个时代律法森严,彭暮春这么做是自毁前程,能考上二甲进士的人脑子不会笨到这个程度,再说如果二妞真的是明媒正娶的,她也不会一个人混进吴府来找吴家姑娘,早就找个衙门击鼓鸣冤了。

彭暮春跟三姐订亲,为的就是想要背靠吴家的大树好乘凉,这本无可厚非,这个时代不兴自由恋爱,要是讲是为了爱情啥的就太可笑了。

只要吴家不倒,彭家自然会把三姐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吴家若是倒了,不光是三姐,所有吴家的出嫁女都要拼RP了,拼的是自家丈夫的RP,包括她这个嫡女在内。

吴怡犹豫的是不是要把这事偷偷的告诉三姐,让她有心理准备。

可是看着三姐羞红了脸绣嫁妆的样子,吴怡又不忍心张口了,“三姐姐,以后嫁了人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绵软了。”

“做女的应该尽心侍奉翁姑,温柔娴淑才是。”三姑娘吴莲有些奇怪地看自己的妹妹。

“可是你嫁过去是做掌印夫人的啊,没有威势怎么能管住后宅让彭大人没有后顾之忧呢?”吴怡想来想去也只有用这个来打动吴莲了。

“这个我自是省得的。”吴莲笑了,她这些日子跟着刘氏学管家不是白学的,彭家不过是寒门,她管家能有多少事啊。

吴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吴莲就跟她在现代时嫁给凤凰男的表姐一样,她家出房出车出装修,她老公家就出一个大活人,据说还有一场酒席,可是礼金钱全让公婆拿走了,公婆四处宣扬儿子有本事娶了个富家女,带着全家上城里来吃大户。

可怜她那个知书达礼的表姐,没两年就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了,在她婆婆旁敲侧击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之后终于暴发了,把那一家子都给赶了出去,她老公想要跟她吵架来了,被她吼了一句你要是舍不得你爹妈你就跟着一起滚给整。

于是那位传说中的传统男人大孝子,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他爹妈滚了。

就这样那两口子也没坚持多久,按表姐的话说看透这男人了,两口子离了婚,表姐带着受伤的心跑国外留学去了。

吴怡车祸前还见过那位无缘的表姐夫,要说那凤凰男也是有本事的,离婚后自己开公司也是年收入几十万的,还跟她这个无缘的表妹显摆了半天,到最后感叹这个世界上好女人越来越少了…新娶的媳妇给他当财政总监,他往家捎钱都是要偷偷摸摸的。

这样的男人就得那样的女人治啊,她表姐没那本事,所以才退位让贤的。

可那是在现代,在古代的话…吴莲以后日子难了。

刘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主要是她通过秦普家的得到的第一手情报要比吴怡丰富翔实的多,对于彭家二老有了初步的认识,刘氏怕的是吴莲治不住彭暮春,不能让彭暮春踏实的做吴家的“好女婿”,反倒让自己成了彭家的牛马。

这一点体现在了刘氏的嫁妆安排上。

原来的中等宅子被换成了小宅子,地点却更靠近吴家,因为地段好价钱上跟中等的宅子差不多,很是能拿得出手,店铺全部换成田产,珠宝玉石被换成了古董字画,现银被急剧压缩换成银票,银票是刘家七爷开的钱庄的,上面有刘氏的暗记,若有大笔动用钱庄的人自然会告知刘氏。

陪房里塞进去了一家在府中牵连级深却嘴碎的婆子,彭家就算是半夜有人多起了几次夜秦普家的都能通过婆子小道消息网知道的一清二楚。

又让珍珠找了吴莲的一等丫环彩云嘀咕了半天,彩云是个侠义爽利的,立刻一副听懂了状,三姑娘转天就来找刘氏,说彩云的老子娘说要给彩云安排亲事。

刘氏一副可惜状,说是彩云本来是想要做陪嫁丫环的,既然要嫁人就算了吧,又一听说对方也是吴家的家生子,干脆让彩云在媳妇子的名义跟着吴莲走。

至于最应该做准备的吴莲,刘氏压根就没打算指望她,吴莲的性格已经养成,要改变是千难万难的,只有自己吃了亏,尝了苦头才能够真正靠自己站起来,现在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刘氏这边还没折腾完吴莲的事,那边吴承祖小夫妻又出事了。

就算是刘氏免了欧阳氏的晨昏定省,也没有让她在自己身边立规矩,欧阳氏还是隔三差五的会来她这里请安,陪她聊天打牌,联络感情。

这一天欧阳氏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眼睛有些发红,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些勉强,陪刘氏打牌的时候更是屡屡的出错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淑惠,你有什么心事吗?”

刘氏不问还好,一问欧阳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边流还一边摇头,“媳妇没事,只是困得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哪里还用回去睡,我这里的暖阁炕烧得暖暖的,你进去躺一会儿吧。”刘氏是什么人啊,看出有事也没有追问欧阳氏,只是让她进暖阁睡觉。

欧阳氏推辞不过,只得进了暖阁躺下了,阮嬷嬷跟玉瑶刚服侍完她休息,刘氏就让秦普家的把她们叫过去了。

“你们奶奶不说是怎么回事,你们也不说么?”她们本来就是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刘氏一问立刻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原来是小夫妻吵架了。

吴承祖本来就生气欧阳氏把生了病的笑眉给挪走,但是欧阳氏以肚子里的孩子为理由把吴承祖的话给挡了回去,只说自己刚刚有孕,怕过了病气,这才把笑眉挪走。

吴承祖也是很在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谁知过了七八天以后,笑眉托人往里面捎信,说自己病好了要回来,欧阳氏让人告诉她让她在家再将养两天,不用急着回来,谁知道转头笑眉就托人带信给吴承祖,说大奶奶容不下她,要赶她走。

吴承祖立刻就炸了,跟欧阳氏大吵了一架,欧阳氏委屈的哭了一个多时辰。

玉瑶和阮嬷嬷都是欧阳氏的人,说话肯定有水份,但是大致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刘氏立刻就怒了。

“来人,把那个勾引爷们学坏,挑拨主子夫妻情谊的贱蹄子立刻给我提着脚卖了!卖得越远越好!!”

笑眉在自己家里的热炕头坐着,正跟爹娘老子畅想自己日后当上姨娘的美好生活呢,几个凶神恶煞似的婆子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把她捆了,堵了嘴塞进马车里直接送到了人牙子手上。

人牙子一看一个娇滴滴的美姑娘被送了过来,主家还说不要钱,只有一宗,这姑娘已经破了身子,勾引主子学坏,让她远远的卖了。

人牙子立刻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笑眉嘴一得自由就给人牙子跪了下来:“大娘,大娘,我是我家大爷的爱婢,只因得罪了大奶奶才被偷卖,您替我捎个信儿给大爷,大爷必定要多多的拿银子来赎我。”

那人牙子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虽然钗横发乱仍不减美色,身上穿的衣裳样式虽普通料子都是上等的,也知道她说的怕是实情,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人牙子,这样的事见得多了。

别说是宠婢,宠妾被提着脚扔到她这里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当下冷笑道:“你不用指望你家大爷了,内宅的事儿不归爷们管,再说了,我若是给你捎了这个信儿,坏了名声,日后谁有这样的好事会便宜我?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正巧有个山西的客商托我要买妾,你要是乖乖的我就把你卖给他,你若是不乖嘛…我就把你卖到窖子里去!让你勾引男人勾引个够!”

笑眉立刻没了声音,卖给客商做妾也就罢了,若是真卖到窖子里去…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她只能暗暗盼着自己的老子娘能把自己被捆走的事告诉大爷,大爷能来救她。

笑眉全家都指望着她能做姨娘翻身呢,本来他们以为帮助出主意笑眉斗走了香枝,斗死了琥珀,笑眉能稳坐吴承祖第一宠婢的位置呢,谁知道欧阳氏是个厉害的,把自己的陪嫁丫环给了吴承祖,又以笑眉得了风寒为借口把笑眉送回了家。

笑眉的娘是个远近闻名的母老虎,在家里关着门把欧阳氏骂了个狗血喷头,欧阳氏捎信让笑眉再养两天之后,她以为可算抓着了欧阳氏的把柄了,哼,大奶奶又如何,京里多得是摆设一样的大奶奶。

当下让笑眉写信给吴承祖诉苦。

“可若是被大奶奶和太太知道了…”笑眉还是知道一些厉害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世上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有大爷给你撑腰,你怕什么。”笑眉娘瞪着牛一样的眼睛说道。

笑眉写了信,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吴家的仆妇,笑眉娘在笑眉被抓走了之后坐在自己家院子里哭了半天,又让亲戚往里面捎信给吴承祖,告诉他笑眉被人捆了卖了。

吴承祖对笑眉是有些感情的,再说他现在还在感叹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散失了呢,听说笑眉被人捆了卖了,立刻就炸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找欧阳氏,谁知道守屋子的丫头告诉他欧阳氏在刘氏那里呢,他凭着一腔火气,又到了刘氏的屋子。

“给太太请安。”吴承祖给刘氏请完安就往里面看,正院的吴宪夫妻起居的卧房是不会给儿媳妇住,现在又是冬天,欧阳氏只能睡在暖阁里。

“瞧你这样儿,你媳妇在我的暖阁里睡着呢,等她睡了我立刻把她给你送回去。”刘氏打趣道。

“我只是有事要问她。”吴承祖心里有气,口气难免有些不好。

刘氏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你要是问笑眉的事就直接问我,她不知道,是我做主把那个贱婢给卖了的。”

吴承祖一肚子的话立刻没了去处,寻思了半天冒出了一句:“笑眉是个好的,太太为何听了旁人的挑拨容不下她?”

“哼!你干脆说是你媳妇挑拨我替她除去眼中钉好了。”刘氏的脸更黑了,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笨儿子啊!早知道如此当初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让老太太把他抱走,结果娇养成了一个傻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夫妻本是一体,媳妇怎么就成了旁人了?那个贱婢倒成了好的了!要不要我八抬大轿把她抬回来给你做正房啊?!”

吴承祖一听这话不对劲,立刻跪了下来,“儿子一时糊涂了,请太太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