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本来就应该交给大嫂来管,姑娘家还是清清静静的为好。”

“可不是,只是大嫂自从生了侄子身子就不舒爽,女子还是以养好身子为重,太太这才没有一下子让她把家管起来,如今这家她不管也不行了。”

“长子长孙媳这家本来就应该她管。”

“正是如此,大嫂管家利落的很,太太说她一个人倒比我跟四姐两个人更强干一些,再说有一些事姑娘们不好说太深,大嫂就没这顾及了。”

“大嫂这么能干是咱们家的福气。”

“可不嘛。”两个人说了半天话,就是没有一个人往正题上说。

“五姐这次不光是来看我的吧?”

“呵呵——被你猜着了,我是来送秀儿的。”

“秀儿?”

“是啊,我在太太那里听说秀儿要回家嫁人了,据说嫁了个乡绅,那乡绅还出钱把秀儿全家都赎了出去。”

吴怡果然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吴柔暗自咬了咬牙,脸上还是带着笑,“是啊,秀儿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不过你来晚了,她已经走了,我昨晚亲自设宴送走她的。”

不管怎么样,就充吴柔这个能编能装的劲儿,她在现代也一定是个发展的不错的牛人,只是在古代适应不良罢了,吴怡总感觉吴柔经历过一次折挫,就重生一次,厉害一层。

这事说起来吴柔只是损失了些银钱首饰罢了——哦,估计也损失了对古代主奴制度的莫名信任,她以为有了丫环的卖身契丫环就真的会听她的摆布吗?她真的以为家生子就是全家的命都捏在主子手里吗?就算是如此,捏着秀儿全家的命的人也是刘氏啊。

主角虎躯一震路边摊的小贩都会诚心归顺死而后矣的事只会发生在小说里。

秀儿最在意的也是这些丫环们最在意的就是日后的归宿,吴柔最错的就是没有让秀儿知道只要跟着她就会有好归宿——或者她根本没有想过丫环十八就要嫁人了,在现代二十八嫁人的都不在少数。

吴怡决定不继续演了,跟吴柔对着演戏累,她拿出了一个匣子,“这里是一些首饰,太太说到了山东让你不要再整日拜佛了,姑娘大了总要打扮起来才好。”

吴柔心一惊,接过了匣子却不敢打开看。

“你在这里收拾吧,我院子里也有一堆事呢,告辞了。”吴怡完成了任务,告了辞。

吴柔偷偷置产的事两年前她就告诉了刘氏,刘氏只是叫她按兵不动,总算秀儿是个精的,没打算让全家都做逃奴,而是让母亲出面替全家赎身,银子捞够了吴柔也快榨干了,不走的是傻子。

如果不是吴怡示警在先,不知情的刘氏真的有可能放他们全家走。

刘氏不动声色的稳住了秀儿娘,又派人抄了秀儿的家,果然翻出了不少首饰,秀儿一开始还辩解说这是吴柔赏的,刘氏一说要找吴柔来对质立刻就不敢吱声了。

刘氏把他们一家都捆了,又派人把觉新和尚的事告诉了戒嗔大师。

秀儿家并不像是吴柔想的一样远走高飞享福了,而是被远远的发卖了,觉新和尚被打了三十僧棍,打断了双腿,又被革了法号收了度碟,逐出了山门。

这些吴怡觉得没必要让吴柔知道,让她以为秀儿在享福也好。

吴怡走了之后吴柔开了那个首饰匣子,里面果然是她让秀儿偷拿出去买的首饰,虽然只有原来的三成不到,但都是精品。

吴柔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吴怡总算长大了一些,松了口气,吴柔就是在练级啊——只不过练级的过程惨烈了些…

曹淳

曹淳紧紧的跟在自己的老师刘闵文的身后,尽量目不斜视,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前衙的后堂之类的,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直接把自己带到了后宅,他已经是十三岁的小少年了,出入后宅让他有些不自在。

“我姑姑是个极和善的人,跟曹夫人也是有旧的,听说了我推荐的伴读是你立刻就要见你。”刘闵文比曹淳大了十岁,虽然是有师徒名份,但对曹淳更像是长兄一般的温和。

“多谢老师您举荐了。”曹淳极恭敬的说道,所谓人走茶凉,当初他父亲曹御史在的时候,无论是他们母子回山东或者是山东的人去京城,都是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对他们极是亲热,他们抚灵而回时,一群人就变了脸色,算计着他们从京里带回来的家财和原来一直托给族人耕种的土地。在知道他们是在京中得罪了权贵之后,更加的变本加例。

幸好他们虽然是孤儿寡母,总算也有他这样一个男丁,族长也算是公正的,这才保住了大部分的家财,可是曹夫人不懂田土之事,收上来的租子一年比一年少,所谓亲族亦是经常欺压他们母子,曹淳想要管曹夫人却让他安心读书。

这种景况一直到他考进了荷泽书院,遇上了恩师刘闵文才改善了一些。

刘闵文出自山东第一家刘家,学问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尤其爱才,他见曹淳聪明好学,自然对他另眼相看,有了这层师徒名份,藉着刘家的威势,曹氏族人都消停了下来。

只是坐吃山空总不是常事,再说他若想重振曹家,仅靠努力学习考上科举是不够的,他得寻找更大的靠山,曹淳经历过这些世态炎凉更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刘闵文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到他姑夫山东布政史吴宪家里做嫡幼子的伴读时,曹淳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虽然他明知道伴读比仆人强不了多少,都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活,但是吴家这座靠山,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跟随着刘闵文到了后院的正院里,只见这座院落屋宇开阔方整,院子里的几棵古柏郁郁葱葱,灰色方砖铺成的院落磨砖对缝,整齐至极,地上连根草棍也无。

原本在院子里扫洒的粗使仆妇看见他们来了立刻避到墙边,垂目低头,这些仆人身上穿的蓝布衣衫整齐干净,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利索劲儿。

吴家果然是书香世家,刘氏也是大家出身,还未曾进屋大家气象就扑面而来。

这种气象不是用金银珠宝或者是古董玉器堆砌出来的,而是在每一个砖缝,每一株小草,甚至是空气中飘散的,让人不由得也跟着肃穆起来。

布帘一撩,一个穿着妆花缎比甲的妇人迎了出来,“表少爷来了,给表少爷请安,表少爷一向可好?”妇人向刘闵文福了一福。

“好,嬷嬷一向可好。”刘闵文向她点了点头,“嬷嬷这些年越发的精神了。”

“托表少爷的福。”那妇人又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曹淳,只见曹淳穿了件蓝布衣衫,衣领是两寸宽的白色镶边,脚上是自家做的蓝布鞋,虽然是一身布衣,气质却是极出众的,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这就是曹少爷吧?您今年也应该有十三了,跟我家四少爷是同岁,您小的时候老奴还曾经抱过您呢。”

“嬷嬷可是姓秦?来之前我母亲曾经提过您,让我代她向您问好,她想问问您还记不记得欠她一个腌白萝卜的方子。”曹淳来之前已经向母亲打听过了吴家跟刘氏,对于秦普家的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自然不会落下。

“哎——记得,怎么不记得…”秦普家的一听眼圈就有些发红了,“瞧奴婢这个眼窝子浅的,表少爷、曹少爷您们快随老奴进去,太太还在等着二位爷呢。”

因为要见外男,刘氏屋子里的年轻丫环都避了出去,只有几个婆子在,刘氏隔了屏风见刘闵文和曹淳。

刘闵文领着曹淳给刘氏磕了头,“侄儿给姑姑请安。”

“学生曹淳给刘夫人请安。”

“快起来吧。”曹淳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仔细听着他们说话,只觉得这个声音温和轻柔的声音,透着一股诚心诚意的慈爱,“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来人,看坐。”

刘闵文带了曹淳坐下,曹淳只觉得椅子硬得厉害,手微微有些发抖,腰却拨得更直了。

刘氏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几眼,曹淳是个清秀漂亮的男孩,眉目间很有些他母亲的影子,嘴唇略有些薄,此刻因为紧抿着而露出一个黄豆粒大小的酒窝,从一进屋行动就颇有章法,虽然是一身布衣却能显出世家气象,无论是曹家还是曹淳的母族宁家都是虽不显贵但一直有人入仕为官的世家望族,只是一看见曹淳刘氏就想起曹御史跟曹夫人,不禁有些唏嘘。

“没想到淳哥儿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离京去跟你母亲辞行时,你刚刚才三五岁的样子。”

“小侄年龄太小,当初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是母亲经常提起有一位刘姨母为人是极慈善的。”

“唉,当初我替我家大姐儿备嫁的时候你母亲正巧遇上你外祖过世,你母亲回乡奔丧不在京里,后来随我家老爷回京述职,还想着能再见你母亲一面,谁知道却没见成。”

“我母亲常说吴大人公义刘姨母慈善,若是当初…”

“唉,这都是造化弄人。”曹家的事刘氏也是清楚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曹淳一听刘氏不爱听当年的事,也就不说了,“家母听说刘姨母到了山东喜得不行,只是未敢轻易来济南府打搅…”

“你母亲还是外道了,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也是差不多的,你又是闵文的学生,跟我自己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来人,把四爷叫来。”

“是。”秦普家的应了一声,到了门口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叫吴承业。

吴承业现在万分后悔跟着父母一起来了山东,原来还有二哥带着他念书,虽然辛苦好歹有个伴,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孩子——庶弟吴承安一是跟他年龄差得太多,二是又笨又木木的,实在不好玩,他也不能整天在内闱私混啊。

一听说刘氏要见他,吴承业知道是表兄给自己找的伴读到了,说是伴读无非是找个书呆子来督促他学习,吴承业打从心眼里不乐意,可是又不得不去见。

进了刘氏的屋子就看见一个年龄跟自己仿佛的小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双极灵透的眼睛在听下人通禀四爷到的时候好奇的看着他。

若是伴读是这个样子的——倒也无妨啊…吴承业心想。

“这是我那混仗魔星四儿子,自小是个调皮捣蛋的货。”刘氏笑道,“快来,这是你曹家哥哥,你们同龄但是他比你大几个月。”

吴承业给刘氏施了礼,又见过了刘闵文和曹淳。

曹淳本来以为吴承业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如今一年他身穿一身大红团花袍,头戴双龙戏珠的抹额,头发一半梳成了一个攥,一半披着,头插碧玉攒,五官长得极像刘氏,但是线条虽硬朗些,但是依旧秀气十足,身量比自己略高些,筋骨却比自己壮多了,浑身上下像是充满了用不完的活力一般,不笑不张口,进了屋就是一直微笑着,一双眼睛灿若繁星一般。

“闵文哥哥一向可好?嫂子可好?侄子可好?哥哥最近可有回过家里?外祖可好?祖母可好?舅舅表兄表妹们可好?”吴承业一张嘴就问了一大串的人,却听不出一丝的客套,只能听出诚心。

“好,我们都好,你若闲了我带你回姥姥家去,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一直惦记着你呢。”刘闵文笑道,吴承业按照时下的标准确实是精力过剩活泼过份的男孩子,有的时候还口无遮拦,但是跟他在一起却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自在,虽然跟所有被宠坏的幼子一样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骄气,深交起来却能感觉到吴承业的真诚跟善良。

“不是说好了吗?等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兄妹一起回去。”刘氏见着他也是眉眼全是笑,这个儿子虽然让她头疼,但也让她心情放松,对于嫡幼子他们夫妻的要求其实挺低的,只不过从吴承业乱看禁书来看不能纵容,这孩子管教好了是块好材料,要是放纵了就是个纨绔。

“曹家哥哥可曾读书?”吴承业又问曹淳。

“四书俱已学过第二遍了。”曹淳说道,吴承业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力量,一直紧绷着的曹淳,放松了一些。

“第二遍了…”吴承业才刚刚学过一遍——

“你曹家哥哥已经是个秀才了,却要过来陪你读书实在屈才。”刘氏说道。

“姨母这是哪里的话,吴大人是两榜进士探花出身,若是闲时能指点一二,胜过我辈苦读一两年的,再说吴公子的先生必是不凡的,在吴府读书本是幸事,可来屈才二字?”曹淳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考取了秀才,想要再进一步就不是书院能够教得了的了,需要经历过考试的举人甚至进士指点琢磨才能事半功倍。

“你既如此说了,便在这里住下吧,过几日我再派人去接你的母亲,我们老姐妹也是读多年未见了。”刘氏笑道,曹淳这个孩子她几句话的工夫就看透了,是个心重有野心的孩子,可是这不是什么毛病,曹淳跟吴家兄弟不同,经历过的太多了,如果没有一股子向上爬的劲儿,也走不到今天。

吴怡见到曹淳是曹淳到布政史司衙门七天后的事了,却也只是匆匆一面,刘氏只叫人说有一位世交的长辈来了,让她出来见一见,她换了见客的衣裳到了正房却看见姐妹们都到了。

吴雅笑盈盈的看着她,吴佳脸上却略带着羞意,连吴柔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刘氏跟前的一是位穿着普通的丝质藏青色长袄,藏青色素面马面裙,头上除了固定头发的攒子和接近于黑色中间镶了块碧玉的抹额之外一点首饰皆无,耳朵上也只是简单的碧玉耳坠,手腕上碧玉镯的妇人。

这名妇人面相也是略老的,半点脂粉未施,举止却娴静优雅,受过极良好的教育的样子,吴怡已经知道这是典型的中等人家寡妇的打扮,只是这个时代寡妇轻易不会到别人家拜访的,这位妇人既是来了,必然是至交了。

“太太请恕女儿来迟。”吴怡给刘氏请安。

“过来,见过你宁姨母。”

“给宁姨母请安。”吴怡给寡妇宁氏请安。

“姨母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这是我们左近城隍庙里供过的玉观音,据说是极灵验的,你留着避邪吧。”宁氏拿了个绣工极精美料子却一般的荷包给吴怡。

“何必如此破费呢?不过是个孩子。”

“这玉观音不值什么,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只是那城隍庙实在灵验,图个好采头吧。”

刘氏也知道宁氏是有分寸的,应该不会超出自己的能力来送礼,曹家现在尚是小康人家,衣食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最多多送些回礼给她就是了,也就不推辞了。

吴怡听刘氏跟她说话的语气,更是知道这位宁氏跟刘氏关系不一般,也就把那荷包珍而且珍的收了起来。

“五姑娘长得像你,比九姑娘像。”宁氏拉着吴怡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吴怡现在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不再梳着孩童的双环髻,而是梳了圆月髻,因为要见客戴了小凤钗,一支烧蓝的步摇,穿了粉白的里衣,玫红绣了兰花的半臂,粉白绣兰的百褶裙,鹅蛋脸,柳眉杏眼,眼中流光溢彩,嘴角上翘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没我年轻时好看。”刘氏笑道,吴怡佯装不依的扭腰,心里却为刘氏难得的放松而惊讶万分。

“四爷、五爷和曹爷来了。”丫环进来通禀,吴怡一定曹爷一愣,这才想起应该是母亲给四哥找的伴读。

见母亲没有让自己和众姐妹回避的意思,也颇觉惊讶。

过了一会儿吴承业牵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进了屋,那少年穿着一件蓝布的秀才袍,头上戴着秀才冠,吴怡没敢多看他的正脸,只觉得是个清秀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考中秀才,这个人实在是少年天才。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出门就木木的不说话的五弟吴承安,吴承安穿了件缂丝的袍子,却没有穿着布衣的所谓曹爷抢眼。

那位曹爷给刘氏和宁氏请了安,听他口称母亲,吴怡这才知道宁氏原来是曹宁氏。

“这是你们曹家哥哥,日后曹家哥哥就在咱们家里念书了,都是自家骨肉兄妹一样,是以今日让你们见一见。”

几个女孩子都站了起来,给曹淳施礼。

“这是你四妹妹,你四妹妹只比你小几天,这是你五妹妹,这是你六妹妹,这是你七妹妹,你八妹九妹还小,就暂不出来了。”刘氏只是介绍了齿序,并不说闺名。

曹淳一一回了礼,却不敢抬头,只是恍惚中觉得吴家的女孩真多…

扇面

吴家在山东并不孤单,可以说是社交生活十分丰富,最让吴怡开心的是姑姑一家搬到了山东,姑父被圣上调到山东练兵抗倭,虽然大齐海军强大,但是倭寇依靠众多海岛出没,经常扰袭没有官船护送的船队跟沿海居民,圣上觉得山东这块地既然练出了戚家军,就可以再练出一个专打倭寇的雷家军。

就把雷三爷给派到了山东练水军,因为沿海条件艰苦,就把家眷放到了济南府,雷三奶奶吴氏也正好可以托给大舅子就近照顾。

雷娇已经定了亲了,据说是勇毅侯府肖家长房的嫡次子,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在身,是个读书人,因为雷三爷想要多留独女几年,也就没有急着让她成亲,而是她把带到了山东,雷定均也还没有成亲,其实以他的年龄也不算晚,这次正巧雷家到了山东,吴氏打算在山东让他们成亲。

“这事还是要麻烦大嫂了,聘礼什么的均已经齐备,一事不烦二主,还要麻烦大嫂居中多多串连才是。”吴氏笑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外道话啊,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上次托你在京里帮我挑一挑闺秀可有什么进展?”

“我看了几个不错的,正打算跟你说呢…”两个人开始聊起儿女的事了,雷娇无聊的向坐在那里同样无聊的吴怡眨眨眼,吴怡回了她一个笑脸。

刘氏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不由得乐了,“好了,我们也不拘着你们在这儿了,去后面玩去吧。”

雷娇和吴怡都长大了,雷娇比吴怡还要大几岁,已经是十足的大姑娘样了,中等个子,身材窈窕有致,只是脸上的神情还是透着一股子稚气。

“我都快要憋死了。”雷娇一进正房暖阁就猛地喘了一口气,“我娘说要让我养性子,说肖家虽然原也是武将出身,可是早就改为习文了,我现在这样可不行——肖家可是出了王妃娘娘的,家里规矩大得很。”

吴怡这才想起来,肖家出了京里人俗称四王妃的恂郡王妃,这位肖氏王妃未嫁前就是京里有名的才貌双全德才兼备,有人讲如果不是太子太小,肖氏做太子妃都是够格的。

现在已经出来做事的皇子已经有六个了,王妃也出了六个,说起来还真都不是外人,大部分出自开国八大侯家里,还有一位是公孙家二房的大姑娘,也就是吴凤的小姑,嫁给了六皇子为正妃。

现在京里人都在议论,王妃们出身都这么好了,太子妃不知道要花落谁家。

“左不过是个嫡次子,我做我的甩手掌柜就是了,反正不会少了我的。”雷娇继续说道。

“你啊,还真不能甩手,你那未来相公我听哥哥们提起过,是个有才华的,日后免不了为官做宰封侯拜相的,你若是甩手了,谁来管后宅?”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娘是三儿媳妇呢,一样要打起精神来,不要算计人,可也不能让人算计了去,总算大家都顾着自己的体面,也不过是大面上过的去罢了。”

“现在不管是家还是国,大面上过得去最是要紧。”吴怡笑了。

“可不。”雷娇拉了吴怡的手,“你家那位能做的妹妹怎么样了?”

“老实了。”

“唉,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就是麻烦,我前几日说没有姐妹太无聊,我娘说让你爹给你生个庶妹出来,你就不无聊了,我才不干呢。”雷娇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三人,也不知道是那几个通房妾室不能生还是怎么着,就是没有别的子女,旁人想说闲话也说不出,因为吴氏同样也没再生。

吴怡观察他们夫妻挺恩爱的,不像是那种相敬如冰的关系,反而会很轻松随意的互相调侃, 比刘氏和吴宪的恩爱更多了俗世的随意。

没再生估计是有原因的,可是这涉及各家的秘辛,没有深究的必要。

“我家现在人是越来越少了,听太太说要给四姐姐找婆家呢。”吴怡说道,她现在对吴雅十分不舍,可是吴雅已经十三了,按照惯例从寻婆家到定下来再到结亲,没有两三年的工夫完不成一整套程序,现在不给吴雅找婆家,是耽误吴雅呢。

“可是那位会写诗的四姐?”雷娇说道。

“正是她。”

“那可是位妙人,我这次要随母亲在你家多住些日子,我可要好好跟她亲近亲近。”

“你可莫要让姑姑知道了,她知道了要骂的。”虽然同是侄子侄女,吴底对于庶出的根本就是不假辞色,这也是她来了刘氏不让庶出子女露出的原因。

“我们偷偷的,不要告诉她就是了。”

孙姨娘最近有些烦,她的儿子庶子吴承平已经十七岁了,虽说科考可以耽误,可这娶亲的事又怎么能耽误呢?她自是听说了吴氏在张罗着给雷定均娶妻的事,雷定均跟吴承平是同龄的,雷定均都要娶妻了,吴承平虽然已经定了亲,但是这些年音讯皆无,更不知道娶妻的日子要定在何时。

这事却只有她自己着急的份,她现在根本见不着吴宪的面,在刘氏跟前她又不敢提,只有跟自己的两个女儿念叨了。

只不过她刚念叨两句,吴雅就会拿起书本念,根本不理她,吴柔则是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她念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嫌我是个姨娘给姑娘们丢脸了——”这一日孙姨娘终于忍不住暴发了。

“姨娘既是知道自己是姨娘,就不该问二哥的婚事,老爷太太自有安排就是了,这事实在不是姨娘该操心的,更不是应该在我们面前说的。”吴雅脸上透着一股子清冷劲儿,眼神里却有着关心,“这府里头连飞蛾都长着耳朵,姨娘还是要小心祸从口出的好。”

“姨娘这话说的好糊涂,姨娘是姨娘,我们是我们,姨娘如何能丢我们的脸?”吴柔的话更是冷冰冰的难听,在她看来孙姨娘自从年纪渐长完全失宠之后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原来一个挺精明的姨娘渐渐退化成了普通妇人,成了她的负资产。

孙姨娘听了吴雅的话本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听了吴柔的话立刻僵住了,“是奴婢多嘴了。”孙姨娘从自己搭了个边坐着的绣敦上站了起来,“奴婢这就走。”

“姨娘——”吴雅张口想要唤住她,终究住了嘴,“你可必如此呢?”吴雅不赞同的看着吴柔。

“我不比你,是太太眼里的红人,若是太太知道了姨娘四处说她不给二哥张罗成亲,怕是要以为是我窜叨的,到时候我更担不起。”吴柔说道。

“你呀,小小年纪怎么学得如此冷情。”吴雅摇了摇头。

“哼,你不冷情,你懂事得很,听说太太正在给你选婿呢,只是不知道要给你选一个什么样的乘龙佳婿。”吴柔讽道,她最看不上的人其实就是吴雅,或者说她嫉妒吴雅,吴雅活的清楚明白通透,不争而争这四个字要比她做得好得多,她常在想如果她走吴雅的路线会如何——

总不会比现在差吧。

她不得不佩服吴雅,吴雅若是嫡出的,成就怕是要在吴家众位姐妹们只上,只是偏偏是个庶出的,在庶出的里面,她替自己在最关键的时期,争取到了最有利的位置。

像是能读出吴柔的想法一样,吴雅怜悯地看着她,“妹妹学了这么久的佛,还没参透吗?太太不让妹妹再学佛了,果然是对的。”

吴怡偷偷的把雷娇带到了吴雅的院子,吴雅的院子终于不再是遍植竹子了,只在墙角种了几棵竹,在院子里扎了竹篱种了些各品种的菊花,整个院子被她弄得清雅至极,一进室内就能闻到一股书墨香味。

“四妹妹这屋子真的是一进屋就让人觉得自己平白涨了些学问,多了书卷气。”

“按雷表姐的话说,只要日日住在四姐姐的屋子里,不念书也能涨学问不成?”

“你啊,你就是住在书店里学不成个状元。”雷娇拿着吴怡打趣。

吴雅笑盈盈地看着她们玩闹,她虽然比雷娇略小一两岁,整个人却比雷娇感觉要成熟得多。

“好了,你们莫要闹了,我正在制扇呢,快来帮我挑扇面。”时序已经进入四月,正是制扇的时候,吴雅领着她们到书房,只见几根鱼线纵横交错,上面用夹子着十几个不同的扇面,有人物有花鸟也有奇石,“我要做几个给老爷和哥哥们赏玩,正拿不定主意呢,你们替我挑。”

“这个钟魁的你送给四哥哥就是了,他最爱李逵,这钟魁长得跟李逵也差不多,你送他就行了。”吴怡指了个钟魁捉鬼的扇面说道。

“你啊,真是个促狭鬼!”吴雅指了那个扇面,一个机灵的丫环立刻拿了高凳把那幅扇面取了下来,“配那套乌木的扇骨装到一个匣子里。”

“这仿赵孟俯的二羊图,送给老爷吧,他最爱赵孟俯。”吴怡又指了一个扇面。

吴雅又命人把那个扇面取了下来。

“这兰竹给我吧,我爹京城的家里面有几盆好兰花,因为路途遥远没有带来,正好可以睹物思人。”雷娇说得诙谐,吴怡跟吴雅忍不住乐了。

“你呀,好好的扇面被你给糟蹋了,这背后的字也是好的,四姐学管夫人已经学了八年了。”早有丫环把那帖扇面取了下来,吴怡拿背面给雷娇看,背面果然是管道升管夫人的诗:生贵极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吟风弄月归去休!

“诗也是好诗,画也是好画,只是不知道再有没有一个赵孟俯来配四妹。”雷娇看了半天之后感叹道。

刘家

刘氏自然知道了孙姨娘抱怨她不张罗二爷吴承平婚事的事,孙姨娘的人缘虽然不差,但是这种事多得是耳报神想要拿来讨好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