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的是聪明,也真有能耐,丰盈商行暗股收股息的印鉴你有,往年的帐册你有,与掌柜往来的信件你也有,连肖大人都不能说你不是丰盈商行的股东。”

“我让舅舅失望了。”

“岂止是他失望!”吴承祖说道,“你让太多人失望了!”

“可我不能让我哥就这么做替罪羊!”

“是,你这么一出手,所有人都知道这事里面有内情了,芦花案再不能速斩速决一床大被掩了,可是这样你哥就能全身而退?你要是也折在里面,你让你父母怎么办?你让怡丫头怎么办?你还有个儿子呢!”

“是我对不起她。”沉思齐低下了头,“我思前想后了许久,不能这样看着我哥去死。”

“所以你就陪着他一起送死?”

“我就是想让人知道知道,这事不简单。”

“我看你是想要拖吴家下水才对。”吴承祖说道。

“大哥,难道以为这事简单吗?明明有罪魁祸首,幕后主使帮凶,我哥只不过是受人利用,上指下派,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能做什么?至于吴家,这事牵动大齐朝上上下下,吴家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沉思齐,你果然很聪明。”吴承祖看了他一眼,“就算这事你能全身而退,也请送我五妹一纸休书,你这样的男人,她配不上。”

沉思齐愣住了,他没想到吴承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或者说吴家会提这样的要求,吴家因为这事,是真的恨上他了吧,那吴怡呢?沉思齐成婚之前觉得妻子是那个符合家族利益,父母意愿娶回家的人,成亲之后觉得妻子是时时处处给他情喜的女子,美貌、聪慧、大气,偶尔还会露出一丝孩子气,沉思齐忽然觉得一阵的慌乱,那个女子,想必也是恨着他的吧。

肖远航是肖家嫡出第三子,也是嫡幼子,父亲常年征战在外,母亲照顾打理整个侯府,一手把他带大的是嫁到了沈家的大姐,大姐出嫁后生的两个儿子,无论是见贤还是思齐,都跟他的亲儿子差不多,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见贤和思齐相见。

见贤跪在左边,一言不发,思齐跪在右边,同样的一言不发,见贤眼睛里有一抹愧疚,思齐却满脸的坚决,他莫名的想起肖氏带他们回外祖家,两个捣蛋鬼偷溜出去,结果打碎了父亲心爱的花瓶,肖氏审问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的表情,可是现在不是花瓶被打碎了,是外祖冤死,将士冻死无数,军中哗变…

如果不是他亲赴边疆,安排数十万大军一步一步撤离,圣上赏下无数金银犒赏三军,又重金安抚阵亡将士家眷,好好的一场大胜,成了一场惨胜,若不是处置得当,恐怕大齐朝的根基都要因此而动摇。

这两个孩子…

肖远航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首听审的曹淳,曹淳表情平静的在翻看着卷宗,“曹大人,今日本官倦怠,此案容后再审。”

“是。”曹淳站了起来,深深的向肖远航施了一礼。

无论是以沉思齐勋贵子弟的身份,还是以新任大理寺卿肖远航亲外甥的身份,或者是锦衣卫统领雷定豫表妹夫的身份,沉思齐在诏狱里做为一个囚犯的待遇都不错,至少他的牢房是干净朝阳的,草垫是始终干爽的,恭桶是隔半个时辰就有人清理更换的,食物虽只有一荦一素,却是干净的。

沉思齐虽然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精神状态确实也是不错的。

雷定豫走进他的牢房时,沉思齐正在看论语,“在外面的时候,总想着玩,应付着得了功名,就更不想要念书了,到了这个时候,倒觉得念书好。”

“我觉得人读书读多了,会读傻的。”雷定豫抽走了沉思齐的书,看他的表情,他也只差给沉思齐一脚了。

“我哥说你是冯家的人,我不信。”

“我们都是皇家的人。”

“是啊,都是皇家的人。”沉思齐说道,“如果你是冯家的人,我托你给冯家的人带口信,我不是我哥那个傻子,我手里有冯寿山涉案的铁证,冯家要是真的敢不管我跟我哥,让我们俩个冤死在狱里,我就敢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到时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好。”

“你没有。”雷定豫说道。

“你敢不敢赌我没有?”沉思齐把论语捡了起来,继续看。

腊月二十九那一天,沈家周围的锦衣卫和兵士消失了,吴怡却怎么样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沈侯府的人经过暂时的慌乱之后,又回归了秩序,沈家没有长工、短工,有的只是家生子或者是买断了身契的奴仆,沈家出了事,他们逃是逃不掉的,只能期望这场风波快点过去。

沈家的团圆饭吃的冷冷清清,老侯爷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菜就回去歇着了,肖氏挥了挥手,撤了桌子,只有两个在奶娘怀里玩的孩子,是最无忧无虑的,肖氏看着他们俩个,心情稍缓。

吴怡站在肖氏的身后,端水递茶的服侍,除了话少些,一切如常的样子。

“给亲家的年礼送过去了吗?”

“昨天就送过去了。”

“今年咱们家事多,险些连给亲家们的年礼都没送出去,亲家们不要挑理才是。”

“都是自家人。”吴怡说道。

“今年你大嫂身子不好,原不应该放你走,但是今年你们家里事也多,想必你也惦记着父母,初二的时候你带着保全回娘家看看吧,也让他姥姥好好亲近亲近他。”

“是。”吴怡知道,这是肖氏在委婉的告诉她,让她回娘家求援。

吴怡回去的时候,吴凤也在,刘氏正抱着可意逗弄,看见吴怡来了,笑了,“你今年没你大姐回来的早。”

“保全儿早晨闹着不肯吃奶。”吴怡说道。

“我的保全儿啊,怎么不能吃奶呢,快让外祖母看看。”吴凤抱走了可意,刘氏伸出手接过保全儿,“这孩子长得好,像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长得丑。”吴怡说道。

“谁说的,你小时候长得最好看了。”刘氏点点保全的鼻子,“是不是啊…”

“怎么不见嫂子们和九妹?”

“我让她们不用来的,我们娘仨说几句话。”刘氏说道,“我啊,刚强了一辈子,这老了老了才知道,你们外祖当年说的,再刚强的人到老了也得为儿女弯腰,那是一句大实话。”

“太太…”吴怡站了起来。

“你坐下,这事不怪你。”刘氏说道,“你父亲也知道这事不怪你。”

“可他毕竟是保全的爹…”

“他知道自己是保全儿的爹,就不应该做那样的事!”刘氏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保全儿没想到刚刚还笑眯眯逗自己玩的外祖母会提高了声音,吓得哭了起来,刘氏抱着保全哄着,“不哭,不哭,外祖母不是在说你。”

“太太,不管怎么样,这事到现在不审不问,圣上只是严令彻查,只要圣上对这事有疑心,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吴凤说道。

“圣上…他怕是会越查越伤心才是。”刘氏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了…”

“太太,您是说…”

“你们俩个小,又是长在深闺里的,兵部的粮草年年买,最后用到将士身上的,至少是三年以上的陈粮,军衣年年做,一年压一年,现在你去开库房,怕是存了几万件前年的棉衣,怎么就把新做的棉衣给弄上了前线了呢?”

“太太…”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咱们这样的深闺女子却是不知道的,这是你父亲回来跟我说的,沈见贤是管军需的,买东西归他管,派东西也归他管,可是这拿哪个仓库的东西,却是他管不着的,更不用说冯寿山这人,吃喝嫖赌行,庶物上就是个傻子,怎么就想到了要做棉衣?是谁出的主意把棉花换成了芦花?我怕是有人偷着换了,他冯寿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太太的意思是…”

“有人设了局,先套住了冯寿山,如今案发了,能出来顶罪的不是冯寿山也是冯家的女婿,却没想到五姑爷横插了这一杠子…”刘氏冷笑,“这沉思齐,你父亲没看错他,确实是聪明绝顶,他想必是把这些事也想透了,他自首,就是要把水彻底的搅浑,让不想彻查这件事的人,也要彻查,让吴家想不掺和也得掺和,你父亲昨天就写奏摺了,圣上正月里召集了阁老和尚书们在上书房议事,这也是开天辟地难得一见的事。”

“太太,这些朝局大事都与我无干,我是吴家的女儿,却也是沈家的媳妇,我只想问太太一句话,沉思齐能活还是不能活?”

“五、五开。”刘氏说道,在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对女儿说实话。

“有这五成的把握,女儿就知足了。”

“你知足,我却是不知足的,走吧,我亲自下厨做手搟面给你们吃,玫丫头和的面…”

“太太。”周普家的进来了,“七姑奶奶回府省亲了。”

刘氏愣了愣,“让她等一会儿,我去搟面。”现在天大的事也拦不住刘氏给女儿们做一碗手搟面。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人们给我的评论都到哪里去了?抽啊抽啊,啥时候是个头啊。

●● 136、儿女缘份

吴怡看见吴柔的时候,才想起来吴柔应该是生了,吴柔看见她时,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似乎有些怜悯,又有些羡慕,“手搟面?”

“是,太太的手搟面。”吴怡说道,她坐到了吴柔对面的位置,“原来还惦记着你生孩子的事,结果家里的事一多就给忘了,现在看见你气色这么好,也就放心了。”

吴柔摸摸自己的脸,“脂粉好。”

“是个哥儿还是姐儿?”

“男孩。”

“你这也算是夙愿得尝了。”

“生了个哥儿,全家就我高兴,王爷只是高兴了一会儿就烦别的事了,王妃娘娘一时一刻也没有高兴过,想一想,真不如在家里时开心自在。”

“别人说这话我信,七妹说我不信。”

吴柔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上有老下有小,操心不见老的命。”

“沉思齐兵行险招,也算是个人物,曹淳在这件事上没算错他。”

“曹淳?”

“沉思齐虽聪明,没有人点拨送上证据,他也难做到如今这一步,至于‘帮’他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得出,‘帮’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曹淳了。”

吴怡愣了愣,把这些事连在一起想了想,她心里觉得讷闷的地方,总算有了解答,她现在疑惑的是吴柔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我们家王爷呢,没有什么野心,就是顾着兄弟情,可是这大皇子是他的兄长,太子也是他的弟弟,更不用说太子一旦倒下,剩下的就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皇长子登基,他是王爷,太子登基,他还是个王爷,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这些事啊,我想的明白,我家王爷却转不过弯来,只能靠我慢慢的劝。”

“七妹要是把这事说通了,倒是功德一件。”

“冯寿山呢,有个朋友,叫做于行风,这做棉衣啊,从中拼缝啊,全都是他的主意,听说现在有很多人在找他,我也帮着找一找,找着了呢,更是个大功德,你我是姐妹,更不用说太太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眼看着姐夫出事。”

“你要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这找人呢,总不能你我这样的闺阁女子去找,总要让别人去找,找人就要动用银两…”

“你要多少?”吴怡知道吴柔缺钱,吴家给她的嫁妆是标准的庶女嫁妆,孙姨娘不在京城,根本没办法贴补她,做侧妃虽有月例,但也不够花的,又要穿衣打扮又要赏银收买人心,更不用说她现在有了儿子,花钱的地方更多。

吴柔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两?”

“二十万两。”

“什么?”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二十万两银子,我不但能帮你找到于行风,还能让他一五一十的招供,把所有的事都揽过去,你想让他说是冯寿山的指使,就是冯寿山的指使,说他蒙蔽了五姐夫,就是蒙蔽了五姐夫,而且是铁证如山,御前对质、三堂会审都不怕。”

“这事办不成怎么办?”

“你先给我两千两的订钱,事成之后再补上余下的,你看如何?”

“两千两我拿得出,你不怕后面的大头我拿不出吗?”

“不怕,无论是沈家还是吴家,别说拿二十万换沈见贤和沉思齐两条命,就是拿两百万换他们也是肯的,这二十万两,我知道你能拿出的所有了,才把这事跟你说的。”

“你是怕他们不信你吧。”而且无论是沈家还是吴家,都会把这事跟四皇子联系在一起,吴怡却知道吴柔在这事上,为四皇子少,为自己多,收钱这事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吴柔笑了,“我知道你是会信我的。”

吴柔说完了这事,待刘氏出来了,又向刘氏见了礼,藉口孩子还小,就回去了。

刘氏对她也就是守着礼仪罢了,没有特别的亲热可也没有特别的疏远,她走之后,刘氏拉着吴怡的手进了偏厅吃饭,吴凤和吴玫已经在坐了,吴怡坐了下来,踏踏实实的吃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顿舒心的饭。

吃罢饭后,刘氏问吴怡,“她跟你说什么了?”

“无非是说她生了个儿子,自己春风得意,想要看看我混得有多惨罢了。”

刘氏知道她没说实话,也没有逼她,替吴怡理了理头发,“这人啊,就是要起起落落,三穷三富过到老,年轻时艰难点,总比老了受罪强,我替你算过了,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命。”

“太太怎么也信上这些了。”

“唉,这人啊,不由得不信命啊,早年张道长就曾经说过,我命里主富贵,只是子女宫太凶,对儿女稍有妨碍,幸亏你父亲子女缘好,这才能守得儿女周全,如今想想,他说的竟都是真的。”

“太太说的什么胡话啊。”吴玫掀了帘子进屋,“什么对儿女有妨碍,太太儿女双全的,太太再说,我要去砸了那张道士的道观了。”

“你可不许胡说,那张道长是有名的活神仙。”刘氏捂了吴玫的嘴。

“九妹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怡笑道。

“她啊,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都不知道怕,正月十六皇后娘娘又要召见,不知道她又要闯什么祸出来。”

“皇后娘娘喜欢我,我在宫里可没闯什么祸,就是那个冯思宁,整天鼻孔朝天的,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看你那鼻孔啊,扬得比她还高呢。”吴怡笑道。

吴玫正色瞧着吴怡,“五姐,人家说你命苦,艰难,可我看你还是笑,为人处事就是要这样,别人要瞧咱们的笑话,咱们偏不给她们瞧,让她们称心如意。”

“是,九妹说得在理。”吴怡说道,吴玫天生的带着犀利跟锐气,跟刘氏和吴宪都不像,如果算一算星座,没有万年历吴怡也能看出来,这丫头是百分之百的狮子座。

刘氏摇了摇头,“我养了这么多的孩子,到最后的这个倒是个最难养的,可偏偏是个女孩。”

洪宣帝这一年新年,过得也是极差的,很多他一直想要视而不见的事,都一桩一桩的摊在他的眼前,年少时他也曾经想过自己老了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人老了老了,竟会是这般的景况。

他揉了揉额角,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多了许多的白发,“父皇,您又头疼了吗?”

他抬起头,看见一双关切的眼睛。

“没事。”他笑了笑,“父皇只是累了。”他的太子,他的天赐,他这一辈子儿子众多,亲手带大的却只有太子,从他学步迈出第一步,到他会叫父皇、母后,再到他会描红写字,他都在那里,更不用说这孩子天性纯良,真心诚意的喜欢着他这个父亲,尊敬着他这个父亲了。

“孩儿给父皇揉揉。”乳名天赐的太子站到洪宣帝身侧,替他按揉着额角,“父皇不必为朝政的事多烦心,您不是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吗?”

“是啊,如烹小鲜…”可这小鲜是最难烹的啊,“天赐,你有一件东西,别人要抢走你怎么办?”

“拿就给他们啊,为什么要抢啊。”

“那样东西你很喜欢很喜欢,别人抢你也要给吗?”

太子愣住了,他还没有什么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呢,“父皇,能让我想一想吗?”

“能。”洪宣帝点了点头,旁人耳语说太子傻,他却知道太子只是反应比别人稍慢,但是记文章别人是百遍会背,他能坚持背一千遍,而且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忘,想事情他需要自己想一想,但是想出来的结果有的时候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要惊讶,最难得的是他能持之以恒,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底。

太监总管常无事进来禀告:“肖大人和吴大人来了。”

“让他们俩个进来吧。”洪宣帝使了个眼色,太子躲到了屏风后面,这件事,从头到尾,洪宣帝都没有瞒过太子,太子也谨守着约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连冯皇后都不知道。

肖远航和吴宪对洪宣帝施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来时,都面有忧色。

“你们俩个不必瞒朕了,朕猜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洪宣帝说道,“我的那些好儿子啊…这片基业被他们给败光了,他们学那前明,蜗居江南都能搞出别的事来。”

“请圣上熄怒。”

“是谁做的,还是他们都有份?”

“臣只查出那冯寿山有一个新交的朋友,名叫于行风的,一直跟他说有发大财的机会,出了事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找,把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至于冯寿山…他们冯家,精一辈、呆一辈、傻一辈的,倒是会找女婿。”

“圣上…”

“远航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肖老将军死的冤,朕的弓马骑射都是他教的,朕的父皇去得早,也只有他跟刘大人…”洪宣帝说着梗住了,“可是朕身不由己啊。”

洪宣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别说是活着的肖远航不能说什么,就是死了的肖老将军有灵,也一样不能说什么,“臣的父亲自幼教导臣,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臣…”

“你放心,朕一定给他一个交待。”

吴宪在旁边低下头,心里面也是五味陈杂,芦花案的真相,无论如何也不能大白于天下,也可以说,天下不需要芦花案的真相,因为真相是最伤人的。

“吴宪啊,今个儿是正月十六,听说夫人带着女儿进宫了?你等会儿接她们一起回去吧。”

“是。”吴宪浑身一紧,很快领旨谢恩。

吴玫一个人有些无聊的走在坤宁宫的小花园里,这戏文里都说御花园如何如何,可无论是御花园还是坤宁宫的小花园,在她眼里都挺无聊的,尤其是冬天的坤宁宫小花园,连点野趣的枯枝野草都没留,干净的惹人厌。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应该在院子里服侍的太监和宫女,悄悄的撤走了大半,只剩下她跟坐在石凳上的男孩。

“喂,这石凳这么凉,你一个人坐着不冰得慌吗?”吴玫很快发现了那个男孩。

“呃?”男孩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粉妆玉琢的脸,那女孩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带着一个酒涡。

“你不冰得慌吗?”吴玫说道,眼前的男孩穿着宝蓝绫缎袄,外穿着出一寸风毛的羽纱一口钟,看起来愣愣的,傻傻的,虎头虎脑的却有些可爱。

“不冰。”男孩摇了摇头,“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有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别人要抢,我给不给。”

“当然不给。”吴玫很惊讶竟然有人想这种问题。

“为什么?”

“如果我有一件东西,那怕是我不喜欢的,别人好声好声的来求我,我想一想也许会给他,可是要来抢?打死也不给,更不用说喜欢的东西了。”

“可那样会打架,别人也会生气。”

“打架怎么了?谁怕谁?别人生气总比我自己生气强。”吴玫挥舞着拳头说道。

“可我的东西很多啊。”

“很多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抢啊,抢是不同的事情,我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就是了,我不给你的,你不许抢,再说了,你父母给你的东西,都是精心为你准备的,你不打一架就让别人抢走了,岂不是让他们也生气伤心?”

“我懂了。”男孩点了点头。

“懂就好了,对了,以后你可不能让冯思宁欺负。”

“啥?”

“你不是太子吗?在皇后院子里的男孩只能是太子了,难不成你是小太监?”吴玫斜眼瞅他。

“不,我不是太监。”

“那你就是太子了,冯思宁那个人最是小气霸道了,她以后做你的太子妃一定会欺负你,可你是太子啊,你还是一国之君,你不能让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