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他生气了,在屋里喝闷酒呢。”文丹溪连忙往主院走去,陈六子又快步跟上来,悄声说道:“夫人,将军已经把老、哦不,是杜夫人给处理了,他已经让人把她送到北山军营旁的军匠营里去了。”

文丹溪心中一惊,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北山军营她知道,那里周围十几里没有人烟,除了驻扎的军队就是几处军工营。里面还有一批无家可归的中老年妇女,做一些诸如缝制衣服鞋袜等一些轻省的活计。杜氏去了那里,应该没有机会再去勾搭老男人了。文丹溪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一想到陈信,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她快步回去,本以为这会儿陈信仍在郁郁不乐的喝着闷酒,哪知她一推开门,就见陈信正抱着小梓坤正在抑扬顿挫的说着话:“宝儿啊,你爹我以后一定要当个天下第一爹,让你长大后一提起我心中就充满骄傲。爹还要把你的小模样都画下来,让你长大后看。你爹爹我文武双全,能诗会画。我写的诗你娘亲都叫好,我画的耗子猫见了都把纸给抓破了。宝儿,你说是不是啊。来,给爹笑一个。”小梓坤啊啊哦哦的叫着,似乎在回应他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月so色扔了一颗地雷白菜扔了一颗地雷花皮猫扔了一颗地雷

文丹溪决定把这件事先查清楚再告诉陈信。第二日晌午她刚吃过午饭,春芳就过来悄悄说,那杜氏又出门买胭脂了。文丹溪面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其实这种事,让陈信出面合适。但是,她已经对杜氏没有应付的耐心了,她以后连表面的和谐也不想跟她维持了,她既然不要脸,她还给她脸什么!更何况她也不想让陈信当面难堪伤心,文丹溪迅速思量一番,便决定自己去处理。她一一分派好任务,当下,就带着几个心腹仆人,悄悄的从后门出去。

一行人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王氏胭脂铺才遥遥在望。

文丹溪缓步走进去,此时铺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矮胖的男人在噼里啪啦的拨算盘。那男人一见文丹溪一行女眷来了,连忙放下算盘一脸谄媚的迎上来:“夫人,您来买胭脂,来来,您好好看看,要哪一种。”说着,他艰难的弯下腰,把柜台里的几样胭脂又摆了上来。文丹溪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状似随意的问道:“你家娘子呢?”

这王掌柜的一听她提到自己娘子,连忙笑答:“我家娘子去给隔壁串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文丹溪和颜悦色的跟他拉家常:“王掌柜,听说你嫁郑娘子是个美人?你们成亲多久了?”

王掌柜一听有人夸自家娘子,乐得合不拢嘴,眼中闪烁着得意而骄傲的光芒:“很多人都这么说,嘿嘿。夫人您也听说了。我们成亲半年多了。”

文丹溪又看了看王掌柜,便对春草春莺两人说道:“你们每人挑几样,我去净净手。”春芳忙起身跟着。

王掌柜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给夫人端水。”

文丹溪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王掌柜脸上现出一丝为难,春草适时拿话缠住他要他拿这拿那的,王掌柜只好任由文丹溪主仆进后院去了。

两人悄悄的走进后院,仔细分辨了一下,就听到最东边一间屋子里有人在说话。文丹溪和春芳站在窗户旁边仔细听着。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男的说道:“杜娘子,你说你儿子儿媳真的同意咱俩的事?”

杜氏娇滴滴的道:“应该会同意的,我昨儿个按侄媳教的去做了,把我儿媳收拾得伏伏贴贴的。”

男的又问:“那你儿子怎么看?”

杜氏犹豫了一下:“唉呀,他最近特别忙,我还没问他呢,想必他也不会反对的。”

文丹溪越听越愤怒,她恨不得当下冲进去把两人给扇一顿。

两人正听得入神,就听院门吱嘎一声开了,然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一看到自己家院里站着两个陌生女子,不禁愣了一下。但当她看清文丹溪的面容时,在错愕的同时,又有一种“你终于来了”的表情。没错,这个妇人正是当初和周良瑾以及郑子朋的军师一起出逃的郑美云。

郑美云扭着身子,揶揄的笑道:“哟,堂堂的陈夫人怎么也干起听墙角的事情来了。真是让人稀奇啊。”

文丹溪冷冷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郑美云被她看得发毛,掩饰性的清清嗓子干咳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话。这时,就见杜氏和那个老王头悄悄探出头来探个究竟。当她看到文丹溪时,吓得赶紧又缩了回去。春芳进去,一把将她拖将出来。文丹溪沉着脸扫了她一眼挥挥手道:“把这人带走,一会儿我再处置。”

王氏胭脂铺外,早有两个粗壮丫头侯着,一得了命令押着杜氏就走。杜氏正要哭闹,早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这时又进来两个小厮,把两人像捆了起来,照例用破布堵住嘴。王家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浑身颤抖。

郑美云的身子挺得直直的,怒目注视着文丹溪,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

文丹溪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郑美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她仍然挺了挺胸,凛然答道:“随你处置!我绝不会向你求情的。”

文丹溪也不着急发落她,慢悠悠的问道:“跟你一起逃走的人呢?”

郑美云听到她提到另外两人,脸上现出一丝诡异阴冷的笑,她放低声音道:“你想知道是吗?我来告诉你——那两人都被我杀了,哈哈。”

说着说着,她纵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文丹溪骂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们,我才落到这种地步。我们兄妹本来呆得好好的,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哥哥,逼得我流落在外。那个姓周的烂货竟然还想把我卖到青楼,哈哈,她不想想我是谁…”

文丹溪等她说完,平静的反问了一句:“你们兄妹本来呆得好好的,为什么你要怂恿你哥哥攻打雁鸣山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去,你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郑美云脸色发青,朝她咆哮道:“姓文的,我告诉你,不是我怂恿的。是那姓周的那个烂货。我才不会让我哥哥去做那种傻事!”

文丹溪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说了。你说说你眼下怎么办吧?”郑美云面如死灰,麻木的说道:“我说过了,随你的便。”

春草阴沉着脸递给一段白绫:“你自裁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和壮丫一起使劲将往屋中拖去。

就在这时,被捆得像粽子似的王麻子,猛地用力撞开了押着他的小厮滚爬着来到文丹溪面前,砰砰直磕响头,一边用力的磕头,嘴里呜呜呀呀的叫着。春草看着不忍,又看了一眼文丹溪,便上前将他的嘴里的破布掏了出来。

王麻子膝行几步,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夫人,我求夫人饶了我家娘子,她有身孕了。只要夫人能饶了她,我愿意为夫人做牛做马。我求你!”他的额头上鲜血迸流,流得满脸都是,但他大有继续磕下去的意思,一边磕还一边语无伦次的哭诉:“夫人,我王麻子三十岁了才娶上这么一个媳妇,眼看着我们王家有后了,你不能杀了我娘子,你有气就冲我来吧。我把我家的财产全部都给夫人…”

郑美云看着满面是血的丈夫,麻木的脸上渐渐的有了一丝动容。当初,自己嫁他,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罢了。她总觉得自己是一颗鲜花插在牛粪上,总觉得万分憋屈。所以当他听说昔日的对头文丹溪当上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过上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好日子时,她的那颗本来就扭曲的心彻底的崩溃了。凭她眼下的处境,她一点都不奈何不了对方。

不过,苍天有眼,恰在这时,杜氏出现了。她开始以为对方只是风流寂寞的寡妇,但她有一次却偶然发现杜氏竟是从陈府后门出来…后来,她渐渐留了心。当她辗转得知杜氏竟然是文丹溪的婆婆时,她那颗死寂许久的报复之心终于重新活跃了起来:我郑美云虽然奈何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给你们面上抹黑,给文丹溪填堵。打定主意后,她瞒着丈夫和公爹杜氏的真实身份,并积极的撮合两人。时不时陪着杜氏聊天顺便给文丹溪上上眼药。她做这些的时候,也知道万一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绝落不着好,可是她抵挡不住那种报复的快感,更抵御不了心中的妒忌之火。但是此刻,她瞧着那个她从未瞧在眼里的丈夫竟然这么拼了命的为自己求情时,她那颗坚硬的心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舍出全部身家救她,当年她为之献出了清白之身的情郎都没做到,眼前这个丑陋而小气的男人却做到了。

“夫人,我娘子她怀孕了,你饶了她吧。”王麻子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文丹溪赶紧让人拉住他,王麻子死活不起身。郑美云将白绫往自己脖子上缠,打了个结,然后将两端交给春草和壮丫,硬气的说道:“你们先拿着,我去给我夫君说几句话就来。”

她慢慢地走到王麻子面前,伸出白嫩的手指深情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泪,用从未对他使用过的温柔的声音说道:“麻子,别磕头了,也别拿王家的财产来换我。我不值得的。我不叫郑美娘,我叫郑美云。我当时嫁你是因为我走投无路,实话告诉你,我不是逃荒的,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我就是土匪的妹妹,我当初逃到你家是因为我从青楼跑出来又杀了人。我也没打算和你常过,准备一有了机会就离开你…”王麻子咧咧嘴,狰狞的笑着:“我都知道,可是能跟你多过一天是一天。我喜欢你。哪怕你看不上,哪怕你对我呼来喝去,我还是喜欢你。”

郑美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捶打着王麻子的肩膀哭骂道:“你真傻,我一直都在骗你,连怀孕都是骗你的,因为我嫌弃你,不肯和你同房。”

王麻子傻傻的一笑:“我知道,可是后来你真的是怀孕了,因为你的月信迟了十天没来,我都记着呢。”郑美云闻言一愣,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喃喃道:“不,不可能的。”这时,王麻子突然又砰砰磕起头来,大声哭求着:“夫人,你饶了我娘子吧,她真的怀孕了。”文丹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走到郑美云面前,拉过她的右手细细的号了一下脉搏,点点头道:“你真的怀上了。”说完,她朝春草挥挥手说道:“暂时饶了她,好生让人监视着,等她生孩子再做处置。”说完,她看也不看呆若木鸡的郑美云夫妻,转身走了。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了砰砰的磕头声:“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我们王家以后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

春草轻声问道:“夫人,真的就这么饶了她了。万一她再生事端怎么办?”

文丹溪道:“暂且饶了她吧,她肚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以后再说吧。”

春草等人一齐说道:“夫人真是仁慈。”文丹溪笑笑没说话。

她现在在想的是究竟怎么处置这个杜氏,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她们刚进了角门,就见陈六子哭丧着脸迎了上来:“夫人,您可回来了。小的到处找您呢。”

“什么事?”

“是,将军他生气了,在屋里喝闷酒呢。”文丹溪连忙往主院走去,陈六子又快步跟上来,悄声说道:“夫人,将军已经把老、哦不,是杜夫人给处理了,他已经让人把她送到北山军营旁的军匠营里去了。”

文丹溪心中一惊,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北山军营她知道,那里周围十几里没有人烟,除了驻扎的军队就是几处军工营。里面还有一批无家可归的中老年妇女,做一些诸如缝制衣服鞋袜等一些轻省的活计。杜氏去了那里,应该没有机会再去勾搭老男人了。文丹溪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一想到陈信,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她快步回去,本以为这会儿陈信仍在郁郁不乐的喝着闷酒,哪知她一推开门,就见陈信正抱着小梓坤正在抑扬顿挫的说着话:“宝儿啊,你爹我以后一定要当个天下第一爹,让你长大后一提起我心中就充满骄傲。爹还要把你的小模样都画下来,让你长大后看。你爹爹我文武双全,能诗会画。我写的诗你娘亲都叫好,我画的耗子猫见了都把纸给抓破了。宝儿,你说是不是啊。来,给爹笑一个。”小梓坤手刨脚蹬,啊啊哦哦的叫着,似乎在回应他一般。

第九十九章战事

父女俩正说得欢乐,陈信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娘子,他咧嘴一笑,招呼道:“娘子,你回来了。”

文丹溪盈盈走上前,笑道:“我听小六子说你在喝闷酒,把我担心坏了。”

陈信看看她,又一脸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女儿,轻叹一声:“本来是想来个一醉方休的,结果奶娘把宝儿抱来了,我一看她什么烦恼就没了。”

文丹溪伸手接过女儿抱着,陈信不甘怀中空虚,便索性将她娘俩一起搂入怀中。文丹溪半靠在他怀中,想了想便将郑美云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陈信点点头:“你做得对,不论大人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而且,我也问了,是娘、不,是杜氏主动招惹那王老头的。他们父子俩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按理说也没什么罪过。我也懒得为难他们。”

文丹溪无奈的叹气,又试探着问道:“那你真打算这么处置婆婆?”

陈信脸色一冷,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想好了,我决不会再认她。”

“啊?”文丹溪不禁有些惊讶。

陈信长吁了一口气,语调沉重的说道:“她不是养了我十年吗?我就奉养她下半辈子。但是名义上她只是我的远房表姨,不是我的娘亲。她这性子决不可能改好了,我不想我的宝儿长大后被人指指点点。我所受到的白眼和辱骂,我一丁点也不让她受。她以后也休想再见到我的孩子,省得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文丹溪默然半晌,最后温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以后不后悔?”

陈信坚定的点头:“我想好了,我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知珍惜。”说完,陈信又略有些不安的说道:“丹溪,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心狠?”

文丹溪笑着摇摇头,却没有从正面回答他:“我知道你这么做心里肯定也会难过,可是摊上这样的母亲,你又能怎样呢?以后我们让人好生奉养她老人家就是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小梓坤不知什么时候竟甜甜的睡着了。陈信摸摸女儿柔嫩的小脸,高兴的说道:“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文静的。一点都不闹。”

“那可不见得。”

文丹溪起身把她放进小床,她侧头看看这么个小不点,忍不住发愁:“才这么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陈信接道:“俗话说,不怕不长,就怕不养。你就等着吧,不知不觉中,她就长起来了。”两人携手一起上床午睡。陈信顽皮的把她的长发像上次那样缠绕在自己脖子上,搂着她慢慢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陈信准时醒来,文丹溪为他打理好,笑着送他出门,陈信狠狠的亲了她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陈信刚走不久,文丹溪就听到东边月洞门处传来小女孩软糯清脆的笑声。她笑着迎上去唤道:“雪贞,灵儿。”

“姨姨——”两孩子一起朝她扑来。文丹溪本想像陈信那样,一手抱一个,但无奈她力气小,根本抱不起来。她自嘲的笑笑:“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又重了不少,姨姨都抱不动了。”

白显却在旁边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女子天生就比我们男人力气小,抱不动不以为怪。”文丹溪放故意逗他:“哟,显儿都已经是男人了。”

冰雁灿然一笑,摸摸白显的头顶。两人一起进了偏厅谈话,文丹溪让春草带四个孩子去玩具房玩耍,那里头放着陈信闲来无事打造的各式各样的玩具。

李冰雁看身边无人,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你和你婆婆又闹矛盾了?”

文丹溪便委婉的将两人吵架的原因说了出来,连同陈信最后的处置也没瞒她。李冰雁听了一阵惊愕。她大概没料到陈信会处理得这么决绝。

“妹夫,还真是…”李冰雁摇摇头,神情复杂的说道。

文丹溪话锋一转道:“我观姐姐气色极佳,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事瞒我?”

“这…”李冰雁脸色绯红,神态极不自然。

“姐姐不厚道,我可是什么事都不瞒你。”

李冰雁扭捏了片刻,半吐半露的把情况交待了:“自从那次在酒楼发生那件事后,他便三五不时的去开导我,开始去时还打着妹妹妹夫的名号…后来,四个孩子都在我那儿,他又去教导孩子,他跟显儿特别合得来。五天前,他不知在哪儿喝醉了,又去了我那儿,我给他做了醒酒汤,中间他说了几句胡话…昨晚,他又来了,告诉我他已经考虑清楚了,然后问我的意思。”

文丹溪心中一阵高兴,连忙说道:“姐姐就答应了呗。”

李冰雁的喜色中又带上了一丝隐忧:“可是…我怕他是要为了酒后乱为负责。心里有些七上八上的。”

文丹溪惊讶道:“原来二弟竟然也会酒后乱性!”

李冰雁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又羞又恼:“妹妹,你怎地说话这么…这么直白。他当时不过就是抱了我一下,什么也没有。”

“哦。”文丹溪不禁暗嘲自己想得太深了些。

她眨眨眼睛,狡黠的看着李冰雁,正色道:“姐姐,你怎么不换一种方式想,二弟虽是个书生,但酒量却很好,连你妹夫都喝不过他。我看他八成是借着酒劲壮胆想和你更进一步,姐姐也知道的,他们读书人性子都比较含蓄。姐姐若再有顾虑,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美意。”李冰雁伸手做势要打,文丹溪嬉笑着左闪右躲,姐妹两人正笑闹着,就听到李冰雁的丫头翠羽来报说有人要见她。

文丹溪笑道:“姐姐快去,八成是媒婆来了。”

李冰雁飞了一记眼刀,故意作狠:“你等着我一会儿再来找你算帐。”

李冰雁和秦元的婚事很快敲定了,由于两人都不是初婚,所以成亲仪式办得很简单低调,只请了他们关系最近的朋友和弟兄来参加婚宴。秦元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婚后三天后,便向陈信提出要去辽西。问他原因,他只说自己一直守在后方,很少去前线,如今易州安定,又有周通吴师爷等一帮幕僚辅助,即便自己离开也不没事。两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得同意。但是,轮到孩子的安置时,又出了岔子。白显白灵自然要跟着你父母一起去,可是四个孩子一直形影不离,雪松雪贞兄妹俩和灵儿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死活不愿分开。看得大人也不忍心,最后李冰雁干脆决定把雪松兄妹俩也一起带走。文丹溪虽然舍不得两个孩子,想了一会儿也只好答应了。

秦元到了辽西后一个月后,便给陈信写了一封密信,陈信按信中的交待,先让大军和粮草分批去辽西,他则等着事情筹划完毕后,才带着一帮亲兵大张旗鼓的去秦州,走到半道再改道去辽西。两人珠联璧合,打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大仗——他们趁着东虏内乱,突袭宣州,化州,辽北等五座城池。直到捷报传来,文丹溪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此秦元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解释,说是自己嘱咐大哥谁都不让透露的。因为最近易州城里有了不少细作,各方面的都有,他必须特别小心。

文丹溪听后不由得脊背发凉。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她当下又把自己的内院好好的整顿了一番,确保所有的人都口紧可靠。同时她又暗自庆幸把杜氏送走真是太对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和做法,敌人要想钻空子,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按郑美云的交待,杜氏当时确实是遵守陈信的嘱咐,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郑美云向她套了几次话,就把她的底细给套出来了。这幸亏是郑美云,若是换了其他手段高明、训练有素的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信这一次出征比以前的时间都长,攻下辽西五城很艰难,但接下来的时间对于他们却是极大的考验。东虏反应过来后,很快组织军队反扑,虽然他们内讧严重,但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个个骁勇善战。易州和霸州的粮草和源源不断的运往辽西。双方进行着长期拉锯战,文丹溪在家中心急灵焚,但她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后方稳定,以便他们能安心打仗。辽西五城争夺战,双方打了七八月,最后都疲惫不堪,最后秦元派周通为使出访东虏,将化州和辽北两座地池献给由东虏分裂出来的第二大部落金昌。很快,金日和东虏第一大部落后辽又开始了战争。破虏军暂时喘了一口气。而陈信也将率领部下回来换防。文丹溪得到消息后,心中的阴霾顿时终于一扫而光。沉寂多时的陈府一下子热闹忙碌起来。

文丹溪兴奋的抱着小梓坤说道:“我的宝儿,你的爹爹要回来了。”

“来,来——”小梓坤挥舞着藕节似的胳膊,重复着她的话。文丹溪亲了她一下,耐心的教好:“宝儿真乖,叫娘。”

“伊伊呀呀。”文丹溪再教她,就见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睡着了。她无奈的笑着让奶娘抱着她去睡觉。

奶娘抱着就梓坤刚走,就见春草进来禀道:“夫人,那郑美云已经满月了,一有四口来请罪了。”

文丹溪一怔,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她挥挥手:“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就见郑美云和丈夫王麻子,公爹王财一起进来了。文丹溪暗暗打量着郑美云,她难得穿得十分朴素,身材因为生育比以前更丰腴。整个人的气质也比以前沉静了许多。

她把孩子交给丈夫,慢慢走到文丹溪面前深鞠一躬,平静的说道:“我已经生完了孩子,请你处置吧。”

王麻子赶紧上前一步,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请你饶了我娘子吧,我把王家全部的家当都给夫人。”说完他又拿眼看着王财,王财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半旧的盒子,他上前几步,颤抖着手递上来:“夫人别嫌少,这是我们王家全部的家当,里面有十亩地的地契和还有房契,以及五十两的银票。”

文丹溪笑了一下,转脸问郑美云:“是男孩女孩子?”

郑美云愣了半刻,低声答道:“女孩。”

文丹溪点点头:“很好,刚好我家宝儿小一岁。”

郑美云咬咬唇,垂头说道:“这几个月来,我想明白了之前都没能明白的事情。按理来说,我哥哥听信谗言,不顾朋友道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他被将军处死也是应当。换成我们也会这么做。而我和陈将军,他在你没出现之前都不愿娶我,我又怎能怪罪到你头上呢?更何况,我嫁给他也不是真心喜欢,而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所以,我现在对你无怨无恨,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只求你别为难他们三人就行。”

文丹溪听罢,释然一笑:“说实话,你今日若是不来,我也不会去找你——因为我都已经忘了。”王麻子和王财听了不由得面露喜色。

郑美云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文丹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我们和你哥哥的恩怨,已经随他的死一笔勾销。我们原本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们回去后,把这盒子也拿回去,好好的过日子去吧。”说完这话,她起身回房去了。留下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王麻子突然喜极而泣:“娘子,你没事了,没事了!”

郑美云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带着彻底解脱了的笑容。

就在这时,就听春草喊道:“你们等一等。”

王麻子一听,脚下不由得猛一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郑美云吓得脸色苍白,忙将孩子抢过来搂在怀里。她略略回头问道:“春草姑娘,还有什么事?”春草听出,郑美云的声音包含着一种不确定的忐忑。

她和颜悦色的把一个包袱递上去:“这是我家小姐穿不了的小衣裳,正好跟你家姑娘穿吧。”

郑美云看了一眼那鼓囊囊的包袱,脸上神色极为复杂,沉默片刻,她极为郑重的说道:“请你告诉你家夫人,我女儿的名字叫郑喜。我以后会让她记住你家夫人和小姐的。”春草点头答应。王麻子接过包袱,朝春草讨好的一笑。

一家四口神色各异的离开了陈府。

文丹溪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二十年后,郑喜这个小女婴将会成为大周的开国功臣之一,她以自己独有的冷酷和不择手段为陈梓坤清除了她前进道路上不方便动手的一系列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父女俩正说得欢乐,陈信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娘子,他咧嘴一笑,招呼道:“娘子,你回来了。”

文丹溪盈盈走上前,笑道:“我听小六子说你在喝闷酒,把我担心坏了。”

陈信看看她,又一脸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女儿,轻叹一声:“本来是想来个一醉方休的,结果奶娘把宝儿抱来了,我一看她什么烦恼就没了。”

文丹溪伸手接过女儿抱着,陈信不甘怀中空虚,便索性将她娘俩一起搂入怀中。文丹溪半靠在他怀中,想了想便将郑美云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陈信点点头:“你做得对,不论大人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而且,我也问了,是娘、不,是杜氏主动招惹那王老头的。他们父子俩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按理说也没什么罪过。我也懒得为难他们。”

文丹溪无奈的叹气,又试探着问道:“那你真打算这么处置婆婆?”

陈信脸色一冷,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想好了,我决不会再认她。”

“啊?”文丹溪不禁有些惊讶。

陈信长吁了一口气,语调沉重的说道:“她不是养了我十年吗?我就奉养她下半辈子。但是名义上她只是我的远房表姨,不是我的娘亲。她这性子决不可能改好了,我不想我的宝儿长大后被人指指点点。我所受到的白眼和辱骂,我一丁点也不让她受。她以后也休想再见到我的孩子,省得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文丹溪默然半晌,最后温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以后不后悔?”

陈信坚定的点头:“我想好了,我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知珍惜。”说完,陈信又略有些不安的说道:“丹溪,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心狠?”

文丹溪笑着摇摇头,却没有从正面回答他:“我知道你这么做心里肯定也会难过,可是摊上这样的母亲,你又能怎样呢?以后我们让人好生奉养她老人家就是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小梓坤不知什么时候竟甜甜的睡着了。陈信摸摸女儿柔嫩的小脸,高兴的说道:“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文静的。一点都不闹。”

“那可不见得。”

文丹溪起身把她放进小床,她侧头看看这么个小不点,忍不住发愁:“才这么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陈信接道:“俗话说,不怕不长,就怕不养。你就等着吧,不知不觉中,她就长起来了。”两人携手一起上床午睡。陈信顽皮的把她的长发像上次那样缠绕在自己脖子上,搂着她慢慢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陈信准时醒来,文丹溪为他打理好,笑着送他出门,陈信狠狠的亲了她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陈信刚走不久,文丹溪就听到东边月洞门处传来小女孩软糯清脆的笑声。她笑着迎上去唤道:“雪贞,灵儿。”

“姨姨——”两孩子一起朝她扑来。文丹溪本想像陈信那样,一手抱一个,但无奈她力气小,根本抱不起来。她自嘲的笑笑:“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又重了不少,姨姨都抱不动了。”

白显却在旁边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女子天生就比我们男人力气小,抱不动不以为怪。”文丹溪放故意逗他:“哟,显儿都已经是男人了。”

冰雁灿然一笑,摸摸白显的头顶。两人一起进了偏厅谈话,文丹溪让春草带四个孩子去玩具房玩耍,那里头放着陈信闲来无事打造的各式各样的玩具。

李冰雁看身边无人,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你和你婆婆又闹矛盾了?”

文丹溪便委婉的将两人吵架的原因说了出来,连同陈信最后的处置也没瞒她。李冰雁听了一阵惊愕。她大概没料到陈信会处理得这么决绝。

“妹夫,还真是…”李冰雁摇摇头,神情复杂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