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丹溪不禁语结。这个…她小时候看童话时从没这么想过。

文丹溪继续讲,这次讲的故事是《灰姑娘》。

讲到一半,陈梓坤又皱起了眉头:“娘亲,这个灰姑娘真是笨到没边了。那是她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受别人的气呢。她可以趁着后母和姐姐们睡着时,用绳子把她们全都勒死嘛。”

文丹溪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陈梓坤挥挥小手:“好吧,那就不勒死她们了。不过,下毒也行吧。就用耗子药就可以了。”

文丹溪彻底被震撼到了,她急忙反思自己在对孩子的教育时有没有什么三观不正的行为和言辞,反思了很久,结论是没有。但为什么她会有让人惊悚的想法呢?前者还可以说得通,至于后者,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了好一会儿,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孩子,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灰姑娘的继母只是对她不好而已,她也没犯什么大罪,为什么你会想到把她勒死呢?”

这下轮到陈梓坤不解了,她很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反问道:“唉,你们大人怎么就这么笨呢?什么都不懂。我给你说娘亲,你好好听着哦。灰姑娘的继母算什么东西?她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吃用灰姑娘家的,最后还虐待她,难道不该勒死吗?坏人不是就该得到惩罚吗?”

文丹溪:“…”

最后,她无奈的说道:“好吧,今天就讲到这儿吧,咱们睡觉。”

陈梓坤不依:“娘再给我讲一个嘛。我想听不笨的。”

文丹溪只好说道:“好吧,娘再给你讲一个。从前,有一个公主名叫白雪…”

听了一会儿,陈梓坤又连连摆手:“这个更笨,被一个人害了三次。我的狗狗都比她强,它被人打了一回后,下次一碰到那人就扑上去咬。唉,真没意思,我不听了不听了。”

文丹溪一脸的郁卒:“不听了,咱们睡觉。”

陈梓坤扭动着:“不行不行。”

文丹溪被缠得无法,只得说道:“那好,娘亲这次给你讲个不笨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女孩,她叫武则天…”文丹溪把少儿不宜的那一部分给去掉,只讲了她当女皇的故事。没想到陈梓坤竟然听得津津有味。这次终于赞道:“对对,女人就该像这个样子的。”

文丹溪一脸呆滞:“…”

陈梓坤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娘亲,你说那个女皇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文丹溪怔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

陈梓坤突然光着脚跳下床,背着小手在地上踱了一会儿,突然拍手叫道:“太好了,我可以养蛇了。”

文丹溪把脸一拉,严肃的说道;“我答应了吗?”

陈梓坤一脸骄傲:“我是说我以后可以养了。我要当女皇,到时我就在皇宫里养蛇,谁敢不让我养,我就让人打他,打到他同意…”文丹溪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幕可怕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孩子太惊竦了,唉…

她脸色一沉,郑重的问道:“那要是娘亲不让你养呢?”

陈梓坤的小脑袋慢慢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我都忘了,女皇也有娘亲管着。”文丹溪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女儿的脑袋道:“宝儿,娘不让你养,是因为有的蛇有毒,会伤害你的。而且别人都害怕。”

陈梓坤鼓着腮帮子,不解的问道:“就因为别人不喜欢,宝儿就不能养吗?”文丹溪只好耐心的跟她解释,梓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从这儿以后陈梓坤开始喜欢上了听女强人的故事,用她的话说就是不笨的女孩子。文丹溪只好搜肠刮肚的把能记得的奇女子的故事全部改头换面讲给他听,包括撒切尔夫人,居里夫人,伊丽莎白女皇等等全讲给她听。陈梓坤越听眼睛越亮。有时候实在没得讲,她就把那些历史名人的性别给改了改。

给给梓坤开蒙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晚上,文丹溪辗转反侧,睡不着觉。陈信忙问她怎么了。

文丹溪又翻了个身,感慨万端的说道:“我以前有点担心她随你缺心眼,现在看来不会了。”

陈信一本正经的接道:“她把我缺的心眼都补上了,心眼忒多了。”

文丹溪终于忍不住了,把陈梓坤的异常爱好给他说了一遍。

陈信听完后,也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种,就是与众不同,真霸气!”文丹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信只赞了一句,不由得又有些遗憾的叹道:“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小子的话可了不得。”文丹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陈信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哄她:“我的好媳妇儿,你别生气,我嘴贱还不行吗?”

文丹溪没理他,倒身躺下。陈信也跟着躺下,从背后紧抱着她。再三软语相求。文丹溪也不好再难为他,只好转过身,像往常一样缩在她怀里。

过了一会儿,陈信也捏着鼻子学陈梓坤撒娇:“娘子,你给我讲故事吧。你不讲我就不睡。”

文丹溪摆摆手:“一边去,你还嫌我不够累。”

陈信仍厚着脸皮纠缠:“讲一个嘛讲一个。”

文丹溪无语,这父女俩怎么都一个德性,她只好敷衍道:“从前有一只蛤蟆——”

“不行,那是小孩听的,我都是当爹的人了。”

“从前有一只公蛤蟆,他和母蛤蟆上床,结果被母蛤蟆一脚给踹下来了。”

陈信一脸好奇的问:“为什么被踹下来?”

文丹溪边说边笑:“因为他在床上蹬两下腿就不行了。”

“哈哈…”陈信在床上打着滚笑。

笑完,他又觉着不对劲,便鼓着腮帮子问道:“娘子你实话告诉我,你不是觉得为夫没有以前厉害了,你是在含沙射影?借公蛤蟆来提醒我?”

第一百零三子嗣

文丹溪一脸呆滞的看着陈信,突然她大彻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梓坤的脑回路那么奇特了,这绝对是遗传,而且就变异的遗传。/非常文学/

陈信被自家娘子看得心里发毛,他呐呐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文丹溪便把刚才的大发现告诉了陈信,陈信一听,立即高昂着脑袋,像只骄傲的公鸡似的说道:“我的女儿像我有什么稀奇。这天底下除了我,谁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说完他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追问:“娘子,你实说实说,你是不是在讽刺我?”文丹溪无奈的给了他一记眼刀,赌气道:“你要真不行了,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还用这么委婉的讽刺吗?”随即,她又觉得话说得有些狠,连忙抱抱他哄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任何时候都是威风凛凛。哪怕你的人老了,萝卜也不老。”

陈信实事求是的叹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等人老了,萝卜也该康了。”

“扑哧。”文丹溪忍俊不禁。

谁知陈信又开始发神经了:“你再给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还得是大人的,讲完咱们就睡觉。”

文丹溪疲倦无力的缓声讲道:“从前有一只蛤蟆,他没穿衣服…”

日子静静的流逝,小梓坤一天天的长大。这几年她陆陆续续的又添了不少弟弟妹妹。小梓坤也越来越有老大的派头,每天带着这些小豆丁们上天入地的胡闹,将家里搅个天翻地覆。陈信仍是半年征战,半年在家。他们的地盘从六州增加到十四个州。其治下是一片物阜民丰的繁荣景象,士兵骁勇善战,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

但稍嫌美中不足的就是,文丹溪的肚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再无动静,她自己也看过,还特地请了郭夫人和郭大夫诊断,结果是两人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文丹溪纠结了一段时间后,便渐渐放下了。陈信表面上看去也不怎么介意。

但是他们不太介意,有的人介意得很。这些人是指秦元和陈季雄等人。在梓坤五岁那年,趁着局势相对较为和平,陈信便带着妻女在自己的领地巡视了一圈,自然也去秦州看了义父,陈季雄见到孙女自然十分高兴,不过,他言里言外还是希望儿子儿媳能再生一个孙子。小梓坤本来十分喜欢爷爷,一听这话,立即撅了嘴生气不理他。陈季雄看小孙女如此敏感聪明,此后几天便没敢再提。

但是当梓坤六岁以后,秦元终于忍不住向陈信提这个问题了,他还让李冰雁试探文丹溪的想法。文丹溪看着这帮人如此兴师动众,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到底是古代啊。

这日,李冰雁又过来陪文丹溪,几个孩子一起到院中玩耍去了,姐妹两人坐着说悄悄话。文丹溪见她眼中微有隐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姐姐有话直说便是,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李冰雁嗫嚅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其实还是关于子嗣的事情,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文丹溪心中明白,知道秦元又让她来试探自己了。

她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姐姐说说,二弟有什么想法吧?”

李冰雁的身子很不自在的椅子上扭了几下,呐呐的说道:“妹妹,你可别怨他,我就照实说了吧。”李冰雁顿了一下,仍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的说道:“务观说,实在不行,妹妹可给妹夫纳一房家世清白,人口出众的妾室,将来若是有了子嗣,可过到妹妹名下。再将那妾室送到别院休养,如此以来,也不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妹妹你看…”

文丹溪听了这话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似的。非常文学她心中一阵冷笑,尽管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亲耳听到心中仍是觉得刺得难受。让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还口口声声的说以后不会影响两人的感情!这真是荒谬至极。一刹那,她对秦元的观感瞬间跌低,这个人,自己一直像对待亲兄弟那样对待他,他却这样逼迫自己。

李冰雁看到文丹溪脸色苍白如纸,两只眼中闪烁着两簇怒火,便知道她是彻底怒了。心里顿时一阵忐忑和心疼,她喃喃唤道:“妹妹,你——你别这样,姐姐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文丹溪冷笑数声,缓缓地说道:“我知道姐姐也是受人所托,我不怪姐姐。姐姐既然问了,我就不得不答,请姐姐如实告诉秦元!”文丹溪连二弟也不称呼了,而是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李冰雁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文丹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微颤着手,端过一杯水,“啪”的一声,将杯水倾洒于地,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如果他那么做了,并且陈信也答应了——我不管他是什么理由答应,我们之间就如同这水一样——覆水难收!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再让我回头。姐姐此刻就去所这话告诉秦元和陈信还有他的弟兄们吧,若是他们做了决定,我看也不用纳妾了,我直接带着梓坤走开就是。他爱娶几个就娶几个。”李冰雁脸色大变,心头一阵震撼,她嗫嚅着,嘴唇动了几次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劝她。

文丹溪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虚弱的摆摆手说道:“姐姐快去转告秦元吧。”

李冰雁只好退了出去,回去将消息告诉秦元。

秦元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茶杯,目光晦暗不明。他低声问道:“嫂子真这么说?”

李冰雁神色黯然的点点头,然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务观,我求你了,别再插手这件事了。你真的要眼睁睁的拆开他们夫妻二人吗?”

秦元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他带着隐隐的怒气,沉声说道:“冰雁,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哥大嫂?子嗣可是一件大事。别说是大哥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乡间的田舍翁也会想尽一切方法去延续香火。嫂子那么明理的一个人,为何在这件事如此固执执拗,不通情理!”

李冰雁也怒了,她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道:“我看不通情理的是你吧。妹妹和妹夫他们两人都不急,你缘何急成这样?”

秦元没料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也不理解自己,他转过头来,冷声说道:“我不像你这么短视,我是为了我们河东十四州的百姓着想,为了大哥的将来着想!”

李冰雁竟是出人意料的毫不退让:“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我的妹妹和侄女着想。你们为何不顾及她们的感受?”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就是不通情理!”

“…”

这对自成亲以来几乎没红过脸的夫妻今日竟破天荒的大吵起来。一向恭顺的李冰雁更是毫不退让,两人越吵声音越大。

两人正咬得不可开交,就见秦元的一个亲兵战战兢兢的在门口颤声禀道:“二将军,大将军来了。”

两人的吵架声戛然而止。李冰雁低着头走出书房,在门口正好与陈信迎面对上。李冰雁声音僵硬的嘱咐道:“妹夫,你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别理他!”

“你,给我回去!”秦元在屋里几近气极败坏的吼道。

陈信惊诧的看看两人,不明白这一对一向相敬如宾的夫妻怎么吵成这样?

陈信关上门坐在秦元对面,问道:“二弟找我有事?”

秦元兀自气个不住,他略略平复了心绪,脸上露出一丝僵硬无比的笑意:“让大哥笑话了。”

陈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谁家夫妻不吵架,我和你嫂子有时也会吵。”

秦元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叠厚厚的纸张递上去,陈信以为是什么公文,连忙接过来翻看,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签名。上到秦元到洪大胡子刀疤脸,再到周通韩师爷等一帮军师幕僚,最后还有破虏军的一些将领。这些签名所为目的只有一个:劝陈信想法设法生儿子。理由很充分:没有子嗣,河东无人继承,军心民心不稳。

陈信看罢勃然大怒,“啪”的一拍桌案:“二弟,你这是何意?这只是我家的私事,你怎的弄的像军国大事似的?”

秦元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大哥竟然以为这只是私事?那我来问大哥,如若大哥没有子嗣,那么大哥百年之后,谁来承继陈家的香火?谁来执掌河东十四州?我们河东百姓,三军将士该何去何从?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这一点基业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陈信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们如今都还年轻,还有个几十年的活头。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那几十年之后呢?之后我们怎么办?做人不能只顾眼前!”秦元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陈信无话可答,只好拿出大哥的威风:“好了,别说了!”

秦元见气氛有些紧张,忙话锋一转,稍稍放缓了语气:“我就不信大哥做为一个男人不想有自己的子嗣。是以,还请大哥多多劝劝嫂子,我们破虏军的弟兄们都希望嫂子能像以前那样贤达明理。”

陈信停了一下,沉声答道:“我和她成亲前就答应过只娶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

秦元立即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谁能想到,她以后不能生养呢。”

“我的女儿,你的侄女很聪明,你也说了,男孩子都比不过她。”

秦元想也不想的答道:“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再强又有什么用呢。”

“你,你真是又酸又腐!”

“大哥难道在这件大事上也要惧内吗?大哥你忍心让我们弟兄失望吗?”

继李冰雁之后,书房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吵架,这一次比上次激烈多了。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诸如“砰砰,噼里啪啦”等各式各样的声音。在书房外伺候的几个亲兵个个面带哭容,战战兢兢的站着,生怕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再说文丹溪,她自从李冰雁走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她让人去找陈信,那人却禀报说,陈信已经被秦元叫去了。她自然知道对方叫走陈信是为了何事。她在屋里转来转来,更加坐卧不安,她就等他的决定,他的决定一下,她的决定便也有了。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大的考验。跨过去了,后面还有很多阻力,跨不过去,他们八年的夫妻感情也就付之东流了。她不甘心也舍不得,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一旦陈信触了她的底线,无论她多么舍不得,她都决不会妥协。

文丹溪想得非常入神,以至于女儿站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察觉。

“娘亲——”陈梓坤今天出人意料的乖巧和安静。

“宝儿怎么来了?”文丹溪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楚。也许,很快她就面临一场艰难的抉择。

陈梓坤用黯然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她平静的问道:“娘亲,你是不是想问,如果爹爹要娶后娘,梓坤是跟着娘亲还是跟着爹爹、”文丹溪心中五味杂陈,她什么都没给她说,但她都猜到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她沉重的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陈梓坤紧紧的攥着小拳头,恨恨地说道:“这些男人既虚伪又可恶,娘亲平日对他们那么好,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帮娘亲说话。他们嘴里夸宝儿如何如何聪明伶俐,心里却认为宝儿就是比不过男孩子。娘亲,我长大了要把这样的男人统统都杀光,把他们和那些看不起女人的书一起埋到易州城外的大坑里。杀到他们都不敢这么想!”

文丹溪吓了一跳,这个孩子的想法怎么那么暴虐。她连忙温声安慰:“乖宝儿,他们这样想,也不能怪他们,数千年来,人们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一代代的就传下来了。”

陈梓坤的愤怒不但不减反而越燃越怒:“那么,娘亲,为什么没有人反对呢?我们女孩子就该低人一等吗?我受够了!为什么男孩子爬树掏鸟蛋,人们就会一笑置之,觉得天经地义。轮到我时却露出那样大惊小怪的目光;为什么我的书读好了,先生不说别的,总是叹道:可惜是个女儿身;还有那个郭承业,那个洪承继做什么都没有我和璐璐聪明,却在我们面前骄傲得不得了。就像一一说的,他们仗着自己多长了个小,就觉得高人一等!如今就因为我不是个男孩,他们就要逼着爹爹去娶别的女人!娘亲,这太不公平了。我受不了!”

文丹溪心中黯然,梓坤说的都是事实,别说是在古代,即使是在几千年后的现代,这样的现象仍然大量存在。

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无力的安慰道:“宝儿,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想,你自小到大,爹爹什么都纵着你,娘亲也不怎么管你,你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处境要比别的女孩子好上太多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生活的。你做的这些事,她们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

陈梓坤却押摆手,一脸深沉的道:“娘亲,你不会懂得我的想法的。天下人要管天下事,做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孩子,怎么能只顾自己活过痛快,而不去拯救她的同伴呢?”

文丹溪一时无言以对。

说完了这些,文丹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宝儿,如果有一天爹和娘要分开,宝儿怎么办呢?”

梓坤低下头,似在思索着。半晌,她抬起头来,目光坚毅的说道:“娘亲和爹爹,我两个都要!”文丹溪刚要开口,就见她像个小大人似的摆摆小手继续说道:“娘亲以前说过,遇到困难不要总想着绕过去,要想着怎么解决它。”文丹溪汗颜,自己还没女儿想得透彻,可是她也明白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陈梓坤想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抬起小脸,灿然一笑:“娘亲,你之前给宝儿讲了那么多故事,宝儿已经八岁了,我想用自己的脑子帮娘亲解决这个问题。娘亲说过,沧海横流,方显女儿本色,娘亲,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文丹溪一阵欣慰,她慈爱的笑着将女儿揽在怀中。

陈梓坤突然挣了出来,啪的一下甩甩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娘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要快刀斩乱麻,在敌方还没来得及站稳阵脚时,就要狠狠的的出手,一击必中。女人就得狠,不狠站不稳。”文丹溪一阵愕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陈梓坤说完这些,胸有成竹的向院外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各个击破

秦元和陈信两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吵后,最终不欢而散。秦元闷闷不乐的走出书房,在花园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起方才的事他就不由得窝火抑郁。因为这事,他和恩爱的妻子第一次红了脸,他和一直相处融洽的大哥发生了争执,他还知道大嫂肯定也会怨恨自己。唉…可即便如此,他也仍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为什么他们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秦元越想,心中越烦躁。他正走着,突然,从前面的花丛中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听声音像是个小女孩。这是谁呢?是璐璐还是灵儿?他心中疑窦丛生,便决定去探个明白。他循着声音走去,就见在红花绿叶丛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正一边用力的拔着草,一边抽抽噎噎的哭着,小肩膀一耸耸的。让人看上去无比心疼。

原来竟是小梓坤。秦元这下更诧异了,在他的印象中,小梓坤极少会哭,她这是怎么了?他不由得一阵心疼,连忙快步走上前,蹲□,和蔼的问道:“宝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跟弟弟妹妹吵架了?告诉二叔,我去训他们。”陈梓坤理不都不理他,仍然哭个不停。秦元耐着性子再三询问。陈梓坤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转过脸来,睁着一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泪光莹莹的说道:“二叔,我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秦元大吃一惊,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我说我不想活了。”小梓坤清晰的重复道。

“乖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来,给二叔好好说说。”

陈梓坤低头默然半晌,哽咽着叹口气道:“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一个女孩子家也不讨人喜欢,周先生韩先生和二叔见了我都摇头叹息,连连说我怎么就是个女孩子呢。”秦元心里一阵愧疚,他动了动唇刚要解释什么。

陈梓坤根本不容他插话,又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家马上就要骨肉分离了,我娘如今躲在屋里不吃不喝,我爹爹很快就要娶后母进门,俗话说,六月日头,后母拳头。到时还有我的活路吗?与其被折磨死,还不如此刻就死了算了。”

“乖孩子,你千万别这么想。我、我…”秦元目光微闪,心像被针刺了一般。他突然觉得有些词穷。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用干涩的声音一句句的劝说着她。陈梓坤闪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的听着。

突然,她冷不丁的问道:“二叔,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其实…宝儿和娘亲都不相信二叔会这么做,可是…他们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秦元又是一惊,连忙问道:“宝儿,你快说,你听到什么传言了吗?”此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梓坤,突然有些怯怯的,她连连摇头道:“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娘亲答应过别人决不外传的。”

秦元的心头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压着嗓子问道:“乖宝儿,你就告诉二叔,二叔保证不告诉别人,不告诉你娘是你说的,好吗?”陈梓坤低着头咬着唇,一副天人交战的矛盾样子。她想了半晌,最后咬牙说道:“好吧,我都告诉二叔,因为二叔在宝儿心中就像爹爹一样。”秦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静等她往下说。

梓坤眨着那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用困惑不解的口吻说道:“其实宝儿也没听太清楚,我在花园中跟一一藏猫猫时,就听见有人在悄悄的说,我们易州要换主人了之类的。”

秦元脸色不禁一变,他急忙平复了一下心情,笑得比哭还难看,鼓励道:“宝儿继续说。”

陈梓坤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慢慢说道:“他们说我爹爹除了会打仗什么都不懂,大小事都要问我娘——宝儿当时快气死了,差点要冲出去揍他们。我爹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他爬树爬得比猫都快,他掏蛇洞一掏一个准…”

“咳咳,宝儿,二叔知道你爹爹厉害,你能说说他们接下来说的是什么吗?”

陈梓坤又想了一下,说道:“他们说爹爹之所以有今天,很大程度上都是靠着娘和二叔,如今,二叔借子嗣之事把娘气走,然后二叔再从自己的亲戚中挑一个女人嫁给我爹。我娘一走,我爹爹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再加上有那个女人的控制,他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然后二叔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呜呜,二叔,他们说得可气人了…”

秦元这次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原来,他的苦心不但冰雁不理解,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不但不理解,反而说出如此诛心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