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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怎么对我双亲?”他突然担忧地唤我,抿了抿嘴,愤恨地道,“我现在懂了,你借太子之手除去秦公。接下来就是借大王之手除去太子。而你又借我之手除去了大王。是不是这样?接下来,你应该是去告密吧!你布下的局,如此环环相扣,缜密得也甚是可怕!好可怕的女人!”

“我现在?”我终于抑制不住,冷冷大笑,笑里却满是苍凉悲凄,沉沉地迸出话道,“我会亲手了结大王!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怪只怪太子太过狂妄,石虎罪该万死!”之后我又吩咐身旁的士兵道,“还不快将赵生押回府中。待我将他献给大王,想必太子的末日便到了。”

士兵听令便将他紧紧钳住,赵生挣扎大骂道:“好可怕的女人,真是好可怕的女人!你当真心狠手辣!”

我冷冷地盯着他,戾笑道:“赵公公,别忘记了你的双亲。你是一颗好棋,只不过也应该收入棋盘了,你说呢?”

“你…”他情绪似乎被刺激得有些失控,颤动地指着我道,“别太得意了,我承认斗不过你,但是并不代表永远斗不过你,每个人都会有弱点,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我冷吸一口气,神色冷肃,盯着他:“可惜你永远没有机会了!因为你的末日也快到了!”说着亦扬眸深看了他一眼,威胁道,“若你敢说出我来,你的双亲便是死路一条。我就赌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不知我的恐吓对他是否有用,只是若真杀他的双亲,我想我也下不了手!人或许可以伪装坚强,伪装冷漠。但有些事,是怎么也伪装不了的。

我抬眼望去佛精舍,脸色倏地变冷。秦公石韬竟然未死,在挣扎着跑下来。而他的手下却是全死了,不容迟疑,我拿起士兵的佩剑便往佛精舍跑去。

石韬踉跄地在行走着,身上的血更是滴滴答答直往下流。见我便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颤声道:“救救我,我是当今秦公石韬,求求你救救我,我一定会好好赏赐于你的!”

我全身绷紧,心下惊跳,凝目不语,良久才缓缓地道:“你的伤很重,只怕是救不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救了你便是与太子作对。”

他跪在我脚旁,哀求道:“不会…我会去禀报父皇。真的,我会让父皇好好赏赐你。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我心中却是惴惴,亦动了恻隐之心。想杀人是简单,当真要下手,我却下不了手。这是一条人命,要我如何杀他?但是他若不死,一切便毫无意义了!思毕,语气顿时冷厉起来,我一脚踢开他,面无表情道:“你非死不可,若怪,可以去黄泉怪你的父皇。若不是他天下汉人怎会如此可怜?兰妃怎会惨死!”

“不…求求你,救救我!”他依然苦苦哀求,那可怜的模样让我心生怜惜,“救救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救救我!”

“我想杀了你!还有你的父皇!”我握紧双拳,声音微微地颤抖,却清晰突兀犹如鼓声,一瞬未瞬地定视他,恨意犹如刀,想直插入他的胸膛。

“你…”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我,转而向前逃去。

我只是缓缓地轻启唇,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去死吧!”声音中饱含浓浓的恨意。抽出剑,毅然插入他的心脏部位,血不断地自他伤口溢出,他虎目瞠大,面若金纸,颤抖的手指着我道:“你…会…有…报应!”

我抽出剑,任血溅了满身。掌心已渗出汗水,这算是第二次杀人吗?我惨笑朝外走去,心已经麻木,犹如死灰。这便是现在的世界…我唯一能走的道路!佛精舍的一切终归平静了下来,这个夜静谧得让人不寒而栗!

穿越时空之情迷五胡乱华 泪珠飘落萦心曲 推动历史的发展

章节字数:8213 更新时间:07-10-03 01:28

一切依然按照历史的发展。秋季,八月,石韬因为和他手下的同僚在东明观夜宴,就宿于佛精舍。石宣乘机派杨杯等人爬着梯子溜进佛精舍,杀死了石韬,扔下杀人刀剑潜逃而去。第二天,石宣禀报了石韬被杀的消息,石虎闻讯后悲惊交加,顿时昏厥过去,许久才苏醒过来。

当他正要参加丧事活动时,司空李农劝说:“杀害秦公石韬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凶手尚在京师,国王的车乘不宜轻率出动。”于是石虎取消了亲临丧事的计划,命令士兵严加戒备,只在太武殿进行哀悼。石宣前往参加石韬的丧事活动,不仅不哭,还呵呵窃笑,又让人揭开覆盖尸体的被子观看尸体,然后大笑离去。他又把大将军记室参军郑清、尹武等人抓了起来,准备委罪于他们。

我神情憔悴地随冉闵进宫行礼道:“参见大王。”

“起身吧!”石虎此时也无以往的气势,面色惨白且无血色,微眯着眼,躺在龙榻上,哀伤道,“我最喜爱的儿子惨死了,现今还找不到凶手。苍天亡朕!苍天亡朕啊!”

冉闵蹙紧眉,脸色依然平和道:“请大王保重龙体!至于秦公之事,臣已略有所闻,正在派人前去调查。”

“大王!”我蓦地下跪,挤出两滴泪水,徐徐道,“妾身知道是谁设计杀害秦公,而且有人知道太子行事,且已被妾身抓住。还望大王替秦公主持公道!”

“什么!”石虎大惊,从龙榻上起身,将我扶起,浓眉揪得死紧问,“当真是太子杀了秦公?”之后他又悲凉轻叹道,“我已料到是他,只是没想到真是他呀!这个孽子!果真是孽子!”

冉闵深邃而略显忧郁的双眸即刻转向我,神色间充满了不解与疲惫,忍不住皱眉道:“天雪不可乱说,若无真凭实据,凭猜测岂非冤枉了好人?太子有何理由杀弟?”

我心中波澜跌宕,点了点头,哽咽拭泪道:“真的…是太子杀了秦公,大王若非不信,可以召建兴人史科等人前来盘问。而且妾身还抓了太子身边的亲信赵公公。我已命人带进皇宫,大王可以亲自盘问,若能问出个水落石出那妾身也没白费苦心了,还望大王明鉴!”

“我信你,本就疑心是那孽子所为。”石虎愤然作色,于是吩咐一旁的士兵道,“宣史科与太子石宣进宫面圣!”

“大王不可!”我面色苍白,眼中隐约泛出泪光,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哀婉道,“大王此举岂不让太子起疑吗?既然他敢杀弟,又哪里会惧怕大王您呢?这次召见,他肯定不会前来。不如谎称他母亲杜后因悲哀过度而病危。如此一来,太子不知是计,定会前来。”

石虎沉目思索,猛地扬眉吩咐道:“皇后病危,速召太子前来。”转而又对我悲凉道,“还好有你,若不然朕当真被这孽子给骗了!朕的韬儿死得何其惨,他当真忍心残害手足呀!”

“大王受惊了。”我忽然拭去泪,换下悲戚的语调道,“我听到时也吓了一跳,大王可曾听过《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向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石虎双唇微抿起,衔了些清愁,又喟然叹道,“朕生的不孝子!”

我幽幽轻叹,哀伤尽现脸上,悲怜道:“曹操有五子,唯曹植性敏而慧,善文章,曹操平日最为喜爱。曹操死后,曹丕承其父业,恐曹植谋夺其大位,准备加害。其母卞氏拦阻,曹丕还是设计欲除去曹植,故限他行七步作诗一首,曹植问以何为题,丕指殿上一画为题,植行七步,其诗已成。曹丕闻之,潸然泪下。于是贬曹植为安乡候。”我抿了抿唇,又煽风点火道,“最终曹丕没有除去曹植。但想不到太子竟然如此狠心,连亲弟也可以下手!”

“石宣!”石虎大声咆哮,手更是重重地拍在桌上,额际的青筋已然暴跳,几欲快爆破血管,“不孝子!若真是他,我绝对让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王息怒,保重龙体才是。”冉闵声音依旧淡然,脸凝重地瞥了我一眼。想必他心中似乎明白了少许,如鹰般锐利的双眸转而直盯着我,逼得我不敢直视。

石宣果然不知是计,立刻前来,嬉笑参拜道:“父皇,你受惊了。儿臣这就去看母后!还望父皇保重龙体才是。”

“你还笑得出来?”石虎轻捂着胸前,愤恨道,“弟弟死了,你不哭也就罢了。你还笑得出来?他是你亲弟呀,你怎可以对他下此毒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父皇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手足相残…”石虎的语气亦有许多怅惆,但顷刻又被怒焰所替代,愤恨道:“来人啊,将太子石宣给我押下去!”

石宣大惊失色,立刻伏首跪地,辩解道:“父皇明察,并非儿臣!父皇不应听信小人之言,真的并非儿臣!”

“朕一定会明察是非!”石虎已然气极,连话也不愿多听,即刻吩咐士兵将石宣押下。我冷冷瞥了石宣一眼,不禁在心中啐骂道:真是作茧自缚。

赵生很快便被押了上来。我全身绷紧,双唇抿得紧紧的,略有些激动,我心里不免揣测他会如何招供。幕后黑手显然是我,纵使太子有杀弟之心,最后亲手了结秦公的却是我!唯一赌的就是他会不会置双亲于不顾!我头顶上犹如盘旋着一场暴雨,是否落下全凭一个“赌”字!

我思绪一滞,背脊微微发凉,袖下的手指已是死死扣着掌心,却仍力持平稳道:“大王,他就是赵生,太子宠爱的宦官,一切计谋他都有听说。”说着我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赵生的父母,或许赵生还可以活命,于是心念急转道,“是他向妾身报出石宣想杀秦公,但是却未想到是昨日。”

“你说吧,太子可当真有说杀其弟?当真是他所杀?”石虎神色激动,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当真是他所杀吗!”

赵生如临大敌,谨慎地目视了我一瞬,却沉默不语。半晌,似乎下定决心道:“太子自从上次出游开始便想杀秦公,上次建宣光殿也更想除去秦公。这次所为是亲信杨杯、牟成二人。小人并未参加,还请大王明察。”

“朕生的逆子!”石虎听完后更加悲痛愤怒,颤声吩咐士兵道,“将太子石宣囚禁在贮藏坐具的仓库中,用铁环穿透他的下巴颏上锁。将杀秦公刀上的血让他舔拭干净!明日召集所有大臣及女眷看朕如何处罚这逆子!”接着又挥手示意我们退下,我冷冷睨着石虎。这一瞬的他仿佛苍老了许多,报应…对啊,这是报应!那我呢,会有报应吗?我知道一定会有的,只不过我的报应还没到时辰罢了!我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步出石虎寝宫后。冉闵怔怔地、微带痛楚地凝视着我,半晌才冷冷地道:“你现在是要回去,还是去看赵生?刚才我心里已明白了许多。你若要去看他,趁早!不久之后,他便会处斩了。”

我心中既惊且忧,旋即将双眉一挑,掩饰心中的仓皇与不安,平静地回道:“回府后,我会将一切告知你。现在我想去见他,总之我心中并无愧疚。因为我只不过在推动某些事罢了!”

他脸色煞白,唇齿开合只喃喃地道:“你变了,当真不像以前的伊天雪了。人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可怕呢?你很有心机计算别人。只是你有计算过我吗?或许我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只是比旁人好些,没有丢失性命!感情也可以计算的,对不对?我以往太小看你了!”

“你认为我计算了你?”我依然平静地说着,心却早已千疮百孔,似乎早已痛得…忘了痛!神色仍是凄惶,连话语亦是冷漠毫无生机,甚至连愤怒之意都全无了。

“没有吗?”

我脸微微一僵,手扶在冰冷的石栏上,心下凄苦,半晌才困难地自齿缝中迸出话道:“我从未计算过你。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都无话可说了。”

“是吗?”他不置可否,只是冷冷一哼,沉静的面容,依然波澜不起,眸子平视远方,低沉道,“你连这些大事也不跟我商量。若是计算了我,又怎会坦白?我应该信你吗?”

我不置可否,脸色却微露疲惫,眼中一片朦胧,胸臆十分揪紧!沉默半晌,我便朝天牢走去,这岁月的一切,方使人觉得如此难挨。与冉闵更像极了两条平行线,越走越远…永远不会相交。而我要如何对他解释这一切呢?他又会相信我吗?…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而我们的确仿如天与地,如此之远!

赵生此刻的面容是平静的,只是脸上毫不掩饰地讽刺道:“遂了你意了,希望你能好生待我爹娘。自小我便被卖进宫,知道权力才是最好的。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个比我更狠的女人!我算是栽了。”

“我想救你出去,算是对你最后的报答。”我的声音幽幽渺渺,似乎天际传来。淡淡一叹,有着浓浓的自责与惜悔:“别一心求死,既然我能行事缜密周严,滴水不漏,也自然有办法救你。”

“不用了,我是死路一条。”他冷冷拒绝,目中隐隐水光,侧过脸去,深深呼吸才道,“希望你能好好安置我爹娘,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希望你能帮他们养老,那么就算死我也不会怎么怪你了。毕竟我也有私心,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可以利用我?下辈子我再承欢他们膝下。”

我心蓦地深深一震,血,一点一滴从心而流。但我知道我已无法回头了,从杀秦公的那刻开始,我便无法回头了!于是我压抑心中翻涌的激动,冷漠地道:“好,我会好好帮他们找个地方,也会隐瞒你的死讯,若你怪我也没有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就譬如太子想登上皇位。所以人世间才有这么多的无奈,权力或许是虚无的,但却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

“你相信有报应吗?”他依然平静地盯着我,眼中未有任何波动,嗓音却是冷到了极点。

我一时黯然,有片刻的迟疑,随即便一字一顿道:“我信!因为报应已经找上我了!”报应?我的孩子音信全无,这算是报应吗?苏蔡你与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为何没有在苏家。你说过会一直等我的,却没有等我…这是报应吧!

“是啊,你会有报应的!”赵生缓缓地说着,面色冷淡,双眸中的愤怒却是如此骇人!这是第二个男人说我会有报应了…我仍是不语,定定地冷瞅着他,浮出一抹冷笑,黑眸闪过一瞬湛然,戾笑道:“我也想要报应!人能斗过天吗?我一定要斗过天!斗过在旁人看来无比愚蠢的天命。即便抛掷生命也在所不惜,而你与太子都是我的踏脚石。我可以轻易将你们置之死地,相反也可以让大王置之死地。只可惜那一天你永远看不到了!”

他怔住,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步出天牢,虽然心中仓皇也愧疚,但是我无怨无悔!只是,当真能改变天命吗?冉闵是否当真会死?一切的一切就快要到了。这天夜里,石宣的哀鸣号叫声震动了整个宫殿,惨不可言…

第二日,所有的大臣都带家眷进宫,石虎命人在邺城之北堆上柴草,上面架设横杆,横杆的末端安置辘轳,绕上绳子,将梯子倚靠在柴堆上,将石宣押解到下边。又让石韬所宠爱的宦官郝稚、刘霸揪着石宣的头发,拽着石宣的舌头,拉他登上梯子。

许久未露面的佛图澄忽然到来,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对石虎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石宣、石韬都是大王之子。今日如果为了石韬被杀而再杀了石宣,这便是祸上加祸了。大王如果能对他施以仁慈宽恕,福祉的气运尚可延长。倘若一定要杀了他,石宣当化为彗星而横扫邺宫。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石虎怔了怔,气极败坏地瞪了他一眼,拂袖道:“他都可以杀自己亲弟,还有什么话可说?彗星横扫邺宫?朕倒想瞧瞧他还能怎样猖狂!”之后又大声吩咐,“继续,别停。你们也给朕好生看着,这便是杀亲弟,篡位的下场。日后还有皇子敢造次,下场便不是如此了!”

话音刚落,郝稚便把绳索套在石宣的脖子上,用辘轳绞上去。刘霸砍断他的手脚,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肠子,使他被伤害的程度和石韬一样。然后又在柴堆四周点火,浓烟烈焰冲天而起。石虎则跟随昭仪官以下数千人登上中台观看。火灭以后,又取来灰烬分别放在通向各个城门的十字大路当中,还杀掉了石宣的妻儿九人。黜废了石宣的母后杜氏,贬其为庶人。又杀掉了石宣周围的三百人,宦官五十人,全都是车裂肢解以后,抛尸于漳水河中。石宣居住的太子东宫被改作饲养猪牛的地方。东宫卫士十多万人全都被贬谪戍卫凉州。

石宣的小儿子刚刚几岁,石虎平素非常喜爱他,因此临杀前抱着他哭泣,意欲赦免,但手下的大臣们却不同意,硬是从怀抱中要过来就给杀掉了。当时小孩拽着石虎的衣服大叫大闹,以至于连腰带都拽断了,石虎也因此得了大病…

我走在大街上,看着凄凉的四周,双目一敛,蹙起一道深刻的皱褶。苍白的一张脸,隐隐泛青,目中茫然望着头顶的苍天,嗫嚅道:“兰灵,你有看到吗?很快便轮到石虎了。你别着急,皇后娘娘被贬为庶人了。我会抓她来祭你亡魂。黄泉路上的确很孤独,那么就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吧!”

“你还要害多少人才停手?”猝然间一双凌厉的黑眸映入眼帘,冷漠的声音传入耳畔。我目光茫然地盯着冉闵,神思一片混乱,悲伤漫延到了心底,黯然道:“我会有报应的…若有报应就全给我吧,停手我做不到。待石虎死了,我便真的停手了。他现在的身子已经虚弱了,我想也撑不了多久了!五石散,果真有用!”

他沉吟片刻,仍是温和的语调:“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那天我的话太重了,天雪…对不起…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放过皇后吧,她已经是百姓了。所有的事以后都由我来做,你不准再插手。”

“好…”我轻声回应,只是眼中却饱含热泪。他毕竟还是明白了我,或许我们只是水中月、雾中花的相遇。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的心是如此的贴近…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了眼光交会的刹那。当真是如此的…

“回家吧…”他淡然地瞅着我,声音不再冰冷,且有了些温度。脸色却是一成不变,攥紧我的手腕便朝家的方向走去,突然道:“你曾说过,想一辈子与我牵手度过一生,这话还算数吗?我想要牵着你的手度过此生…”

我目光轻轻投向他,含着渺茫的歉意,随即又被茫然所取代,须臾,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嘴唇微微翕张,终究还是没迸出半个字。其实我也想说好,只是已经不能回头了。牵手的幸福注定不是我能拥有的。我的心中再次扯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着,秀眉再次拧紧,思绪也更为沉重。

他身子微微一僵,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攥着我的手更紧了。阳光依然是炙热的,照暖了原本冰凉的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可让贫僧好等!”佛图澄见我回府,便急忙起身,叹道,“太子、秦公可是死了。姑娘的怒焰应该消除了许多,可是怒气消除了,罪孽却加重。”

“大师…”我脸色平静无波,心底纵有波澜万顷,也强抑住,不露丝毫痕迹道,“弟子诚心向佛,只是被世间的种种所牵绊。既然此生无法与佛有缘,那么待来生,一定诚心向佛。”

他凝视着我,微微发怔,良久才深叹道:“大王根本不能听贫僧之言。所有人都认为,人生的极至,只是登上皇座,俯瞰众生,可是且不知这皇位,不是人人都可以坐得的!也不是人人想坐的!”旋即又无奈道,“你心中为何无佛?既然能大彻大悟,为何还执著于权势?”

我静静望着他,心头颤动着,掠过一丝迷惘,可是顷刻又被决然所占据,一字一字狠声道:“他罪该万死,大师又何必多想。只需想想,若哪天轮到你死了,妻号子哭,病苦昏迷,生前经过的事件,死后未了的牵缠,千头万绪,一一涌上心来。你想这个时候,心里还有佛的影子吗?我便是如此!”

“阿弥陀佛,天雪仍是有佛之慧根。只是世道人心,一天不如一天。百姓之苦,也一天紧似一天。略有善根的人,都想皈依我佛,挽回劫运。而天雪你却是受人愚惑,势必丢丧慧命。你何时方能大彻大悟?”他慨然点头,神情怅惘,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那语气亦是悲凉亦是无奈!

“大师既然知道大王如此祸害,又何必劝天雪。我也曾认为她做错了,但是现在想想,她做得恰如其分。”冉闵面无表情,黑眸黯沉,柔和的眸光尽逝,取而代之的是如鹰一般锐猛骛冷的眼。目光一瞬未瞬地盯着佛图澄。

我一阵愕然,顷刻恢复平静,辩说道:“佛说:人有轮回,有因果报应。杀一好人,不过是为了送他去下一世享福而已,无错。杀一坏人,救当世之人,亦能使之堕入轮回受苦,亦无错。故杀人无错,实乃功德一件。我又何错之有?太子大恶,秦公更是该死。所以我是做了功德,并非大师所说的罪孽!”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天雪,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太子与秦公之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世间,人皆有欲,有欲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诸多烦恼,烦恼无以排遣故有心结,人就陷入无明状态中,从而造下种种惑业。天雪,你醒悟吧!”佛图澄依然规劝,眉心紧蹙,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愁绪。

冉闵强抑心中的愤懑,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道:“既已身在无涯苦海中,又何来回头是岸之说。众生平等,佛祖高高端坐于莲花座上,俯视众生,可否看出众生平等呢?大恶之人坐拥天下,无辜百姓横遭惨死!佛主都未瞧见?天雪害人大师倒是瞧见了。这便是平等?大师的平等可是如此?”

佛图澄依然见不到情绪任何起伏,语气淡然地道:“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你们何必如此执著,他作孽,佛主自然有惩罚。你们又何苦为了他而作孽?到时受罪的却是你自己。为何不愿放下呢?人世间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执著?”见我们有所动容,又絮絮道,“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你们可是懂了?贫僧不愿看到你们将来受罪,受轮回的痛苦,所以特意在此地等候、指点。”

“大师苦费心思了,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是修行,魔是心魔。天雪心魔太重,此生怕是无法解脱了。凡事都是有定数的,不能强求。还请大师不要再劝说,天雪为红尘而弃我佛,虽说是罪是恶,但却无愿无悔!”我定定地盯着佛图澄,心中亦是忧急。若真有轮回之苦,那么我与冉闵下生的轮回,只怕是苦上加苦。

他深不可测的眸光在我脸上打转着,不紧不慢地接道:“世间万物皆空。唯其空,便能包容万物。放下红尘之事得人间大道!好淬炼舍利子得正菩提!忘怀世间一切烦恼。风声,雨声,一世的相思。涅槃,顿悟,一世的禅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怀。但愿你们能明白,就此别过。”

“大师…”我突然激动地唤他,掷地有声地迸出四个字,道:“苍生难度!”他人已到外头,却纵声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冉闵沉默不语地盯着我,悄无声息的静谧使人不期然地一阵寒栗,半晌,他才低沉地吐字道:“以后你留在我身边,什么也无须多想。大王应该死,胡人应该赶,但是不能太过冲动。你可知道?我是你相公,是你夫。夫为大,夫为尊。所以你应该由我来保护,而不是瞒着我做某些事。这样我当真会恼,比如我们的儿子,及太子之事。”

我唇边惯有的冷漠不知不觉已敛了下去,庄重而严肃地盯着他问:“那你能不能听我的,若以后你能登上皇位,可不可以…”我欲言又止,却是诚惶诚恐,不安道,“因为你以后会有危险,我要你留下陪我,你可以做到吗?别问我为何知道你会有危险,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他不置可否,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坐去桌边,抿了口茶,方沉吟道:“你说我能登上皇位?天雪,你想得挺多的。皇位对我来说并无吸引力,只不过…若能为汉人做些事,做皇帝也不错。但是你以后不能再做傻事,你可是答应?”

“好…”我双眼饱含热泪地应允着,五脏六腑,仿佛被强行撕扯着。我们这样的相处还能有几年?爱情的确是承受了一切考验,但真的就能相爱下去吗?若你死了,我应该怎么办,死就在眼前呀!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那么下世我们还能相爱吗?

他起身将我拉至怀中,温柔地替我拭泪,喟然道:“又哭了,天雪,你总是如此忧郁。泪水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以后的你不准再哭,我冉闵不准你再哭。可是听明白了?我要你开开心心地陪着我,没有苦恼,只有快乐。”

“快乐?”我喃语重复着,泪水更是汩汩流下,“我从来就不曾改变过,忧郁、快乐都是为你,只因我爱你…”

“乖,别哭了。”他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我,微勾起我的下额,带着掠夺的气势,欺压住我的唇,心蓦地惊起了阵波涛骇浪…只因我爱你,多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也没有柔情似水的呢喃。只是这种平淡的话,却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啊!

穿越时空之情迷五胡乱华 泪珠飘落萦心曲 重逢

章节字数:7394 更新时间:07-10-04 13:42

九月,丙申(十七日),燕王去世,慕容俊登上大位!

石虎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宫中的传闻也不曾断过,当初,有人抓了前赵主刘曜的小女儿安定公主,因姿色出众,被石虎纳为妾,并深得宠爱,生下了齐公石世。朝中似乎有意立石世为太子,因此争论不断。

“相公,你想谁会为太子?”我眼眸轻灵地一转,蓦然说,“我看啊,他大概会立石世为太子,前两个如此凶恶想杀父。石世年幼,等他成人,石虎都老了。”

“呵呵。”他轻笑,眉宇间轻锁的愁思散开几分,“太尉张举说:燕公石斌长于军事统治,彭城公石遵长于礼乐教化,想让大王在此二子中选出一子。但也有人说燕公石斌,其母亲出身低贱,本人又曾经有过过错。彭城公石遵,其母亲以前因为太子石邃的事情被黜废,如今再立石遵为太子,担心他会对大王忌恨。以前两次立太子,其母全都出身低贱,所以才导致了朝廷祸乱不断。如今应该选择母贵子孝者立为太子了。”他又挑眉道,“你可知是何人想立石世为太子?此人来头倒是不小。”

“嗯?”我脸上依然不现任何波澜。心里不免揣测会是何人,按理说应该是石世一伙的才对。我目光微转,正好对上他那双幽深狭长的眸子,复笑道:“相公不愿说吗?到底会是谁啊,我当真好奇。若是对自己没利,他又怎会推选石世呢?依我之见是他们一伙的。”

“戎昭将军张豺,便是此人了。当初,大王攻克上城的时候,张豺虏获了前赵主刘曜的小女儿安定公主,大王见她姿色出众,才收为妃。所以他们也算有段渊源。”他眉宇之间隐有怅然之色,微微一笑,又轻扯薄唇道,“他之所以推选石世为太子,无非考虑到大王年老有病,想立石世为继承人,希望刘氏为太后,这样自己便能得以辅佐朝政。基于这种考虑,他便大力劝说了。”

“原来如此,那相公想选谁?依我看大王应该认同了。我想石世也当不了多久的皇帝,年幼就别说了,单说朝中的大臣每个都是豺狼。他想与石虎一样坐拥天下是不可能的。”我坐到他腿上,攀着他颈,又悻然道,“皇位就依佛图澄所说,不是人人都可以坐的。坐拥天下纵然是好,可是一堆豺狼在身边那石世必定送命。”

“豺狼?”他性感薄唇轻扬,邪笑转炽道,“夫人可是说相公是豺狼?那皇位当真不适合他坐的。但我也没多大兴趣,若非登上皇位,才能解救汉人,那么便是尽力一拼。”

“这皇位非相公不可了,只不过时辰未到,对了,大王当真宣旨了吗?他是如何说的?莫非真立了那小孩为太子?若是如此倒真有点儿可笑了。”我定定地迎视他的凝望,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又揣测道,“依大王的性子应当是宣旨了,相公快说。”

他轻弹着我的额际,眸中宠溺的意味却是如此浓烈,笑道:“你可真是急性子,没错,大王确实宣旨了,大王对众人说,我要用三斛纯净的灰洗刷我内脏的秽恶,否则为什么我专生凶恶无赖的儿子,年龄一过二十就要杀害他的父亲!如今石世年方十岁,等到他二十岁时,我已经老了!于是便与张举、李农作出决定,命令公卿大臣们上书,请求立石世为太子。”

我故做失望地长叹一声,含嗔道:“为何不是立相公你呢?”又转而问,“我给大王吃的是五石散,他的身子相必很不好了吧,那人可是赵生安排的,如今他一死,不知是否还在吃。”

“看他身子那么差,应当在吃。天雪,我们的孩子你送走是对的,北方的确是混乱。我相信若大王一死,形势会更加混乱。当初打了你一巴掌,还疼吗?”他以指腹摩挲着我的红唇,眷恋的笑意在唇畔悄悄泛开来,之后他又懊恼道,“当初我太冲动了,但是…若换了你呢?你未曾和我商量过就私自送走我们的孩子,叫我于心何忍。”

“我知道错了,你还在怪我吗?现在儿子下落都未知,我好担心他与苏蔡是否出了什么事。当真好担心,若是他有个三长二短,我也不想活了。”我依偎在他胸前,眼中的泪却是在打着转,我的孩子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为何没在南方苏家?苏蔡是个重视承诺的男人,是否出了什么事呢?

“没关系,我还是派人待在苏家,若是有消息了,很快便会通知我们。现在着急的是北方的情势,看样子是一天混乱过一天呀!”他给我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却无法掩饰眉宇的落寂,对儿子他更是疼爱。我想应该比我更为着急吧。

冬季,十一月,甲辰(二十六日),安葬燕王慕容。太子慕容俊即位,境内实行大赦。慕容俊派遣使臣到建康向东晋朝廷报告了丧事。他还任命弟弟慕容交为左贤王,任命左长史阳骛为郎中令。

时间一点也不由人,过得越快,也越让我心惊,诚惶诚恐。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若北方大乱,冉闵便有机会施展抱负。慕容恪、慕容俊,那两个男人依然在做自己的事,我与慕容恪之间就像是水中月的缘分,擦肩而过。只是现在的他可还有想着我,或许应该也忘记了吧?

这个冬天的雪依然是那么大,那么冷。北方的天寒可谓是众人皆知。孩子的下落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而冉闵是否会依历史所记载被斩,也成了我心中最为担忧的事。

佛图澄大师今日也十分特别,派人叫我前往。寺内一切皆是往常,只是让大雪覆盖了一切。小僧人将我带去禅房,厚厚的衣物仍是抵挡不了刺骨的寒冷。我哆嗦着身子坐着,等佛图澄的到来。

“天雪…”这熟悉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不敢置信地起身,紧盯着苏蔡。泪遂然滑落,情不自禁地捂着嘴,任泪水泛滥成灾。

苏蔡笑中带泪,深情地凝眸紧锁我道:“伊天雪…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带着你的孩子在佛寺。因为这样才可以离你最近。伊天雪…我好想你。”

“苏蔡!”我深情唤他,再也难忍这一瞬的感动,痛哭失声地朝他奔去。边哭边捶打他的胸膛,凝噎道,“你真的好坏,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坏。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躲着我,你真的可恶…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我好想你,无时无刻都想着你。其实我有去看过你,只是半夜,你未曾发觉…伊天雪,我真的很想你!只要合上眼,你的模样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中了你的魔…真的忘不了你,怎么办…”他再也难以掩饰悲哀地啜泣着。紧紧搂着我,任我在他胸前抽泣。

我心中大恸,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只是紧搂着他,低喃道:“我也好想你…在苏府并未见着你,我以为你们已经遭遇不测了。天天担心,日夜思念。”笑着拭泪,道,“你在这里就好了,我的孩子呢?他有没有事,是不是过得很好?”

“嗯…”他含泪点头,薄唇轻扯出一抹少见的笑容,道,“他本来身子不好,大师一直在照顾他。现今已经好了许多。你呢,身子好些了吗?还会心痛吗?”沉默片刻,又关切地问,“他…待你可好?”

“嗯,他待我很好,我们很幸福。”我坦言,未有丝丝隐瞒,拉着他的手,兴奋道,“孩子呢,带我去看孩子好吗?我想接你们回家。我们回家吧,再也不要分开了。”

“回府?”他一时错愕,又小心翼翼地问,“石兄不会怪我吗?是我带走了孩子,他当真不怪我?我怎么好意思再去见他。”接着他又垂眸低语道,“我不跟你回去,你与孩子先走吧。”他语气虽然轻淡,却难以掩饰这一瞬的凄惶。

“不行!”我断然拒绝,泪水簌簌落下,声音悲凉,神情凝重道,“苏蔡,不管你相不相信。再过几年我们便会死去,三五二年,顶多是这个时辰。所以你一定要待在我身边,就当我自私好了。求求你,到时候救救我的孩子。或许我能帮他改变天命,或许不会死。但是请你保护我的孩子还有我…好吗?”

“为什么你会死?”他蓦地抬首,目中微澜,泛着温情。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们都会死?我当真不明白,不是好好的吗?大王很信任他,而你们过得也很开心。为什么说到死字?是不是因为北方动乱,所以你才会这样觉得?有我保护你,怎么可能死…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死。”

“是…所以你一定要待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知道我很自私,明明知道我不能爱你,却要你保护我。我很自私对不对?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他微微一怔,旋即恢复自若的神情,神色难掩悲凉道:“好,我答应你…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着你,默默守护着你。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只要你幸福。”他浅笑着,炯炯眸光锁住我的眼睑,且温柔地替我拭泪,道,“不要哭,我会陪着你的…天涯海角,上天,下黄泉,都会紧紧跟随。你说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我紧紧搂着他,闭上双眸,让思绪放任。口中喃喃道:“你是个傻男人,真是个傻男人…傻的让人心疼,傻的可爱…大傻瓜。”

“阿弥陀佛…”

突来的声音让我们倏地分开,苏蔡眼神黯淡,唇边有丝牵强的淡笑,道:“见过大师,多谢大师叫天雪前来。也多谢大师治好浚哲的病。此恩此德永生难忘,若有吩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雪。”佛图澄只是转向我,正色敛容,低声嘱咐道,“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我想你能明白,有时候做太多的错事,并非好事。”复而叹道,“本想让你化解石将军的戾气,岂料竟然加重你的罪孽。罪过,真是罪过。正如你所说,苍生难度!”

“大师,还望指条明路。”我心中百味杂陈,柔肠百转,轻咬着下唇道,“难不成非死不可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本是好人,又为何会死。坏人却是长命!这世界真的有佛吗?我佛又在哪儿?”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你明白的。”佛图澄喟叹,盯着我,又娓娓道:“让我普度芸芸众生,当真无能为力。连自己也无法普度,又何谈你呢?罢了罢了。今日便是贫僧圆寂之时,所有的一切好自为之。大王不听劝告,时日也无多了。”

“圆寂?”我错愕不已,沉吟着凝神屏气地紧盯着他,不解道,“大师为何知道此时会圆寂?真的没办法救石闵将军吗?连大师也曾说过他是好人。又为何不能救?这些疑虑让天雪百思不得其解。”

“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著于生灭,心便能寂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乐。人因企求永远的美好、不死而生出了痛苦。所以贫僧此去乃是西方极乐。还望你好自为之。”他目光中亦蒙上淡淡的温柔,又悻然道,“希望天雪不要与天相斗,人不可能胜天呀!你应该明白。”

“我无法明白。人定胜天,既然老天不给活路,不开眼。那么只好靠自己。”我语气依然淡然,字字说来却是坚定卓绝,又道:“大师应该明白我的个性,一旦决定便是很难更改。愚蠢的天命是靠人去战胜的,若是事事依靠他人,那么唯有死路一条。”

“一切皆流,无物永驻。凡人就是太在乎自己的感觉、感受,因此才会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天雪你只不过也是凡人罢了,何时能放下心中的一切,对你来说才是最大的解脱。”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却是灼灼的,又叹道,“我与你总算相交一场,也有过师徒之缘,还望你择其善而从。”

“大师您九岁出家于乌苌国,两度到罽宾学法。能诵经数十万言,善解文义。与诸学士论辩疑滞,无能屈者。善诵神咒,而且能驱使鬼物。建起了近九百座寺院,其门下受业者常有数百,前后门徒近万。可是却仍是免不了一死?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一个佛字吗?”我无比喟叹地盯着他,心中的怅然却是加倍。人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为了一个佛字?譬如说我又为了什么而活着?爱吗?

他摇头,唇畔噙着一丝微笑,道:“活着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我佛。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所以我圆寂也并非有痛苦,至于天雪…你终究有日会后悔呀!”

我盯着他,心格外沉重,沉吟良久,终缓缓道:“那是日后的事,现在的我不会后悔,无怨无悔!”

“你还是执迷不悟,罪孽啊!”他脸色凝重地摇头,转而注视着苏蔡,浅笑道:“你与贫僧有缘,这几年来想必你也领悟了不少。既然能待在天雪身边,好好劝劝她吧,贫僧实在无能为力。少做杀孽多修善事。一切盼望施主了,是非好坏,是生是死。都是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