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律睁了睁有点迷茫的双眼,一看来人是赵清唯,笑了笑:“新婚燕尔,恭喜了。”

赵清唯有意逗他:“多谢太子,草民受太子抬爱了。”

夏律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来到窗口,好兴致地吟道:“我愿乘风归去,呃…”酒气熏天,他又指着赵清唯笑道:“师弟,下一句是什么?”

赵清唯神色不变:“你要升天,我就是死也会把你拽下来。”他成功看到夏律温润的脸一阴,接着才缓了口气:“师兄,醉酒是为何?”

夏律因着师兄这个称呼,一下子仿佛松了筋骨,喃喃道:“清唯,我这辈子恐怕不是笑傲的生就是卑微的死。”

赵清唯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好好的竹叶青倒叫你给糟蹋了。”

“呵呵,呵呵”夏律显然是醉了,然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逍遥王的女儿现在是对我青睐有加,可是我心里怎么就不是个滋味呢。”

“上官绮是逍遥王唯一的女儿,逍遥王虽然不问朝事,是个闲王,可是掌握着江湖上最隐秘的情报机构:一品阁。娶上官绮是最好的选择,蓝妃一族不知江湖事,她定不会在圣上身边吹枕边风,坏了这桩亲事。而你也可以蒙蔽他们,以为你真的没了气候。”

夏律找不到酒壶,神色失望,口气也淡,却透着浓浓的心痛:“那瑞雪呢?”

赵清唯劝他:“师兄,瑞雪还小,她能等,等你荣登大宝,到时你大可以把她接到身边,三宫六院还不是你说了算?而现在,师兄,不是时候。”

夏律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声:“瑞雪心高气傲,到时候只怕是不愿了。”

“师兄,你想得到之前必须先失去。这道理,你不是不懂。”赵清唯转眼一看,摇摇头,夏律已经睡熟了,可嘴里却喃喃着那句话:十里红妆,美人一笑。

原来是忘不了初见。赵清唯一笑,瑞雪古灵精怪,夏律说他在一干命妇和她们小小的女儿间一眼就瞧见了笑得灿烂的瑞雪,后来才知道这是沈家唯一一个庶出的却备受喜爱的孩子,是丞相家的京城第一才女。

赵清唯唤了红歌进来:“今晚让太子歇在这吧,明天他醒了,你差人给个信我。”

红歌点头说好,一双眼却盈盈看向赵清唯。

赵清唯却摆摆手:“我回去了。”

红歌在他背后十分清晰地说道:“我看着公子对那新婚妻子倒也不是上心至极,公子心里还是念旧。”

赵清唯背影一顿,接着义无反顾地走向门外。

红歌继续说:“原来还是苏姑娘。”

赵清唯此刻却已经走远,背影挺拔,却很快与黑幕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大家国庆快乐呀,你们有没有想我呢?…么么大家~

这个,今天抽了,暂时回不了评,大家不要霸王我呀,不抽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回的~

14、省亲,身孕

14、省亲,身孕...

我一睡就是个昏天暗地,差不多一天一夜,眼看着天越来越亮扶红立马叫醒了我,拢翠在一旁替我拿了一条烟色的纱裙,我瞧着这颜色清淡的倒甚合我意,夸了一句:“还是自家姐姐好,阿端喜欢什么都知道。”

扶红笑道:“我和翠姐姐这陪嫁丫鬟谢了主子的恩宠。”

这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我于是继续说:“哎,是阿端的错,应该让其他小丫鬟来的,现如今,扶红姐姐、拢翠姐姐为了我倒不好嫁人了。哎,我这次回家求娘亲还是将你们许了别人的好。”

扶红脸一红,跺了跺脚,拢翠瞪了她一眼:“还不快来帮小姐梳洗!”

“哦。”扶红连忙跑来,居然还冲着我撒娇:“端小姐,你真讨人厌。”

我明白了,这是芳心暗许了吧。

拢翠倒是一脸忧心忡忡,我瞧了她一眼,十分淡定地问:“拢翠姐姐有话说?”

拢翠替我拧了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悄悄地问了我一句:“小姐,姑爷对你好么?”

她这句话问的,极不得体,一个丫鬟本来哪里问得到这些。但我知道,她是怕我受欺负,我朝她一笑:“好的啊,没少我肉吃。”

扶红哎了一声,接着就道,拢翠拦都拦不住:“姑爷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今早上那嫣红阁的小厮就来传信了,说是红歌姑娘的话。你说,翠姐姐,这窑子里的人也太猖狂了吧!”

扶红说话粗,拢翠立马瞪了她一眼,她连忙噤声。拢翠安慰我:“小姐…”

我手一挥:“好啦好啦,说这些干什么呀,快去吃早饭吧。今天尝尝赵家厨子的酱肘子。”

看我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拢翠貌似也放下心了,嗔了我一句:“大清早的,怎么吃这个?也不怕油腻。”

“哪呀,不油腻,我昨晚特意吩咐的。待会儿,你们也尝尝?”

拢翠连忙摇头:“这不妥,小姐。你已经嫁人了,这里也不是自己家里。”

我挥挥手,很满意,也好,一个人吃个饱。

而当我一人啃着酱肘子满嘴流油的时候,赵骚包冲了进来,他拿眼斜我,一脸嫌恶之情:“脏死了,擦擦。”说着,朝我抛来一条白色丝绢。

我心里有丝混沌,又觉得这动作就跟三等青楼里的姑娘朝大爷抛丝绢如出一辙。我顿时诡异一笑,肘子肉还在嘴里,憋出的笑声就跟冷哼声一样。

赵骚包怒了,于是他捡起丝绢就朝我脸上袭来。

我当即一晃脸,急了,嘴里的肉没吃下去跟着声音喷了出来:“干嘛啊!”

然后…这肉渣子带着口水沾上了赵骚包干净漂亮的脸,我无言以对,他当即愣住,一脸不可置信。我只好从他手里扯过丝绢,扯着笑脸帮他擦脸…

“你、你、你…”你了好多声,赵骚包终于英雄气短,任我捯饬干净。

事后,赵骚包很大爷地威胁我:“以后不准早上吃酱肘子。”

我恨他!但是迫于他的淫威,当时还是答应了。只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游击工作还是挺出色的。

后来我想,可能是当时赵骚包牵着我的手回家省亲的时候,我将他们家的肘子夸得天花乱坠,他才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啃着新鲜的梨,汁水横流间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不然眼前赵骚包这样子很有可能要将我的脸看穿。

我灵光一闪,吐口而出:“啊,夫君啊,昨晚你去哪了?是红歌大美人找你了?”

赵骚包凤眼一眯,仿佛十分欢愉,果然,他一脸暧昧地问我:“小阿端,你想为夫了?”

我大手一挥,继续与大梨奋战:“没有,没有。大美人好么?”

“好!”赵骚包的声音怎么听得有些咬牙切齿?

马车渐渐行得慢了,我堪堪将手中的大梨啃得只剩下一核,沈家到了。

我走出马车,看着沈家门外虎虎生威饿的石狮子以及大门口相貌堂堂的小厮,顿时觉得,呀,真亲切。还没等小厮通报,大门已经打开,美人娘亲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令我眼前一晃,紧接着帅哥老爹、大娘都出来了。

我不禁感到稀奇,我何时这么牛逼了?竟然让家里的大神亲自迎接了?

哪知道,还没等我开口深情呼唤老爹、娘亲,我那不厚道的帅哥老爹已经笑嘻嘻地朝我身边的赵骚包招手:“贤婿,快进来!”

赵骚包人前是绝对的有礼有节,他连忙迎了过去:“岳父大人,您亲自来接,真是折杀我了。”

然后他们互相吹捧一番再加之说了点类似于政治会谈的场面话,我昏昏欲睡,终于赵骚包好像扫了我一眼,才笑着提议大家还是先进去为好。

我立马快马加鞭,扑向家中无比可爱的红木凳子。美人娘亲看我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样,似乎有点不甚满意,那眼神瞧着我仿佛在说:你这熊孩子…

我瞅着帅哥老爹一坐下来又仿佛要没完没了的样子,我连忙朝赵骚包递了个眼色。可这厮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的,就是不理我。于是,我又朝他递了个眼神,他继续不予理会,我再递。最后,大娘有点疑惑地开口了:“瑞端,生了眼疾了?”

美人娘亲听了这话,立刻仔仔细细地打量我的眼睛。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然后认命地装淡定脸。

赵骚包此刻才真正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极其淡定地说:“岳父、岳母大人,阿端是昨晚没有歇息好,今日有些疲了,哎,是我不好。阿端,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差点一口银牙咬断。□裸的污蔑呀,污蔑!昨晚你明明歇在了大美人的温柔乡里,怎么说是我呢!

帅哥老爹咳了一声,老脸有丝红:“啊,呵呵。年轻人,年轻人。曼娘,要不你带阿端下去歇会儿?”

美人娘亲听了这话,有丝怔忪。我不禁在心里骂,你个赵骚包,没脸没皮呀,没脸没皮。会吓着美人娘亲这种深宅美妇的好不好!

我跟着美人娘亲回“如意阁”。路上美人娘亲只是匆匆地走,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心里掂量,不会真吓着了吧?

哪知美人娘亲突然开口,还含含糊糊的:“阿端啊,赵女婿对你好么?”

原来她在想这个问题!我点头,今天已经有第二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还是这样回答:“好的啊,没少我肉吃。”

美人娘亲听了我的回答,再看我一双精致却空洞的眼睛,她又一次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叹气了。

我收回淡定脸,然后装乖巧,问了一个几乎要埋在心底的问题:“娘亲,瑞信也是要嫁人了吧?”

美人娘亲顿时欲言又止,我直觉有料可挖。

“前些日子不是中毒了么?她现在还好吧?”

美人娘亲神色一紧,最后笑了一下:“好啦。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宫里这么多太医围着她转,早好了。不过呀,这孩子真是个不自爱的。”

我疑惑:“怎么说?”

美人娘亲摇头:“据说是有了身孕了。哎…”

“什、什么?身孕?”我心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轰然倒塌,只觉得全身冰冷,我咬着牙再问:“是谁的呀?”

美人娘亲瞪了我一眼:“还是谁的,肯定是二皇子的呗。哎,瑞信这孩子也才刚刚及笄,怎么就…”

这是五月份刚冒了头的天,阳光本是极好的,我却背脊生寒,虚汗涔涔,恨不得要流出一番泪来。我喃喃地说了句:“那他们快要成亲了?快了吧。”

美人娘亲点点头:“宫里说也就这两天的事。”

亲爱的沈瑞端啊,你还在想什么呢?如今罗敷有夫、使君有妇。你能如何?你难道能再一次铤而走险,然后再被人喊着滚?我摇摇头,阿端啊阿端,收起你的小心肝,无论如何不要再被人所伤了。

不过,有时我真想骂自己太过没有出息,明明将自己开导得好好的,可是后来我硬是对着一碟子精致的糕点下不去手。连瑞雪她们来看我,我也只是装傻充愣,敷衍了事。最终,大家觉得我也许真是累了,让我赶紧歇息。

我盖上薄被,眯着眼,等着众人一个个离去,最后睁开了眼,轻手轻脚地离开园子,我一路漫无目的地逛,最后却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的小湖依旧波光潋滟,大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我依稀记得还是上一个月,小岑子目光缱绻地替我细细擦着嘴、擦着手。他明明深情如许,怎么还没等我将他拐回来,他就变了呢?

我十五年来唯一倾情相对,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无数的画面仿佛在我脑海闪过,我依稀记得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牵着我的手护着我的情形。说真的,我当时真觉得他是乘着七彩祥云而来,是来解救我的王子。

后来才知道,命运真他妈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哎,想想小阿端,也挺惨的…

15、今夕是何年

15、今夕是何年...

我昏昏沉沉地仿佛睡了一下午,醒来时我面对的是落日余晖以及赵骚包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呵呵,回家了么?”我主动示好。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么此刻赵骚包是叹了口气,然后一把将我拎了起来,拍了拍手身上沾到的泥,然后很温和地说:“嗯,咱们回家。”

我掸掉他拎着我的手,笑笑:“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确定?”赵骚包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一把将我抓在了怀里。

我顿时泪如雨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心疼得厉害,又有点肝肠寸断的意味。赵骚包的怀里有丝清香,跟记忆力的有几分相像,我有丝愤恨,用力将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部沾到他的身上。

“小阿端,你…”赵骚包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是后来又一叹气:“算了,回家替我扔了我身上的衣服吧。”

暴发户,我在心里闷闷地骂他。我嚎他:“不就件破衣服么,扔就扔。”

赵骚包对于我的无理取闹很是无奈,只得哄道:“好好好,扔扔扔。可是,小阿端,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我哇地一声鬼哭狼嚎起来,使劲捏了把他腰间的肉。

许是疼了,赵骚包的声音竟有丝清冷,很有发怒的前兆:“小阿端。凡事都要有个限度,忍也是有限度的。”

我有丝听不明白,可是我知道的是赵骚包这人你不能跟他硬碰硬。我朝他身上一抹眼泪,转移话题:“赵清唯,我问你,我的玉佩你哪来的?”

赵骚包见我不哭了,将我从他怀里一把扯出来,他十分肯定地朝着我说:“你身上掉下来的,我在床上捡的。”

我学着他将眉一挑。他这话就跟我说今天不要吃酱肘子一样不靠谱,我实话实说:“我戴的那块玉佩是假的,真的早就在我小时候弄丢了,而你给我的倒是真的。你说说,这怎么回事?”

赵骚包这次倒将我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番:“你现在倒想清醒一回了?”

我踮起脚无奈地拍拍赵骚包的肩膀,直接忽略他的话,十分语重心长地说:“赵公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赵骚包一笑:“小阿端,我说过,那是我捡的。”

我一瞪眼:“床上?!”

赵骚包似乎神色一晃,笑得有点僵:“小阿端,你终究不记得。”

我郁卒,记得什么啊!赵骚包见我翻白眼,语气凉薄了:“小阿端,你既然不记得,那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

我心里咯噔一声,永远啊,那该有多远啊…

这件事,于是不了了之。回去之后,我真的好好想了一番,可惜的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玉佩为何到了他手中,至于他说的什么记得不记得的,我是真的不明白呀…

但是赵骚包心里可能生了膈应,回了家之后也嫌少见我,每日总是早早出去,夜里又是很晚才回,恰恰错开了我的作息时间,我们见面时总是黑布隆冬之时,我总是感觉到他一具微凉的身躯靠上来,将我搂在怀里,然后我便一夜无梦,安眠到天亮。

某日,我决定出去走走,减掉点好吃懒做而长出的小肚腩。这大夏朝的京城,我虽然住了十五年,但是由于我是一个超级大路痴,所以从来不敢乱走,以至于现在我也没什么熟悉的地好让我对酒当歌、吟诗作对的。

于是我只好去叨扰许久未见的白马寺大方丈了。我熟门熟路,一脚踢开大方丈的禅房门。

意料之中的大吼没有听见,我一生疑,连忙往里看来一眼。果然,空无一人呀。我转念一想,今日乃五月十六,不是大方丈开荤的日子,大概是到佛堂里去了吧。

于是我又赶往佛堂,果然,大方丈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十六的日子,今天没什么人。于是我朝着大方丈的方向前进。

然后,我便愣了。那个朝佛主大人虔诚跪拜的不是我家瑞雪么?!瑞雪一双丹凤美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是…是,我怎么瞅着像是小女儿发春的样子…

她将将挣开了眼,我此次前来本着减肥外加散心的目的,自然不想在见到瑞雪,省得我又要装傻充愣。于是我退到一旁的偏殿,我眼睁睁地看着瑞雪拿着一支签想大方丈问了几句,然后欢天喜地的走了。我幻灭了,这还是我认得的艳压群芳的大美女以及老成自持的大才女瑞雪么…

我从偏殿踱出来,大方丈见了我没好气:“端施主,今日没肘子。”

我十分虔诚:“小女子此番前来是向佛祖祈愿的。”

大方丈瞥了我一眼,十分不相信我有什么好心。不过,这人和我一样能装,他双手合十,向我还礼:“端施主请自便。”

我幽幽一叹:“我只愿佛主赐我洞察世事之力,使小女子不受欺,不受骗。”

我越说越大声,大方丈眉头抽啊抽,然后快步离去。我见着,立马蹭得一下窜到他面前,拦住他:“方丈请为我指条明路。”

大方丈老脸一黑:“龟息丸我只有一粒,也给了你。”

我一愣,这个…以后再说,我十分真诚:“大师啊,刚才家妹问什么啊?”

我明显看到大师眼里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你真八卦。

罪过罪过,怪只怪我前世的大大小小的老师对我耳提面命:你不懂要问啊要问!

我眼神太过真诚、太过彪悍,大师嘴一抽回了一句:“问姻缘。”

我再次幻灭。姻、姻缘?这个,瑞雪这娃也要问这个?我清了清嗓子:“那大师是如何告解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有点僵硬,凭着我对大师的了解,如果真的是好姻缘,他会说:嗯,不错,红鸾星动、命中注定。而且如果对象是我的话,他就会直接道:喜欢么?喜欢就嫁了。可是现在,我瞅着,不对劲啊!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大师,明说吧。”

大师也就不含糊了:“命中注定情劫,弄不好死无葬身之地。”

我背上立马一层汗:“大师,你也不委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