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贺夫人也知道她的斤两,虽然让她全程跟着,可并不让她参与处理事务,在遇到问题时也不问她的意见,而是只让她旁听。

只是这样一来,坏处也显而易见——容易犯困。

知遥到底没那个胆子在贺夫人面前总是呵欠连天,想要打哈欠的时候只能憋着,次数久了,眼里都被憋得流了出来。

她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想脱身。找了机会偷偷与兰灵说让她去找贺行远,让他来救命。哪知道兰灵过了会儿来回禀时却说,大公子在书房有事要忙,来不了。

知遥便气得咬牙切齿。

他这个臭小子,亏得她前几日每天都在青柏院陪他聊天,他倒好,居然见死不救。

贺行远不帮忙,老夫人又很赞同她跟在贺夫人身边,唯二能牵制住贺夫人的俩人都靠不住了,知遥只好认命,乖乖地尾随在母亲与两位姐姐身后。

在她又开始瞌睡半眯起眼的时候,贺知悦终于看不下去,问道:“母亲,三妹妹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让她去找行远玩?”

贺夫人望着知遥的样子,暗暗叹息,却不松口:“不行,过几日她就要去书院,你们和她并不在一处学习,人情世故,她总要懂些的。虽说书院和内宅的事情各有不同,但多学多看多想,很多事情都能贯通的。”

“母亲不必多虑,衡云也在那儿,她是江家嫡女,护着三妹妹总是没问题的。”

贺夫人很高兴她为妹妹着想,便赞赏了她几句,但还是说道:“你考虑问题还是欠缺了些,这个,你自己想想吧。”

贺知悦就站在那儿蹙眉思索,将知遥将来的同窗都在脑中滤了一遍,片刻后忽然豁然开朗,眼看就要跟上去。一直立在她身侧的贺知莹不解,拉了她的衣袖轻声问她。贺知悦就在她掌心缓缓写了个“孙”字。

贺知莹恍然大悟。

那孙绮烟,可不就是和三妹妹、江衡云她们在一处学习吗?

这些她还是听大姐提起的。

虽然孙家人侯府可以不顾忌,但如今国舅爷还在殷昌府,那三妹妹她们就不得不对孙绮烟礼让一些,毕竟国舅爷是她的姑父。

虽然三妹妹如今性子收敛了不少,但是从前几日的事情来看,倔脾气却没去掉多少。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了,不如让三妹妹在母亲对她们二人的叮嘱中,学些权衡利弊的法子,那样就算只会了个皮毛,也好过于在这方面懵懂无知。

她们二人想通了,知遥却没想明白。事情多,贺夫人都要一一处理,经常是刚到了一处地方刚吩咐了没几句,其他地方就来了人询问或者回禀,若是有急的事情,贺夫人少不得就得快步走去。

于是就苦了年龄最小的知遥。贺知悦与贺知莹要帮她,她都拒绝了,说自己跟得上。

贺夫人见她追得辛苦,却依然咬着牙跟得紧,心中暗暗赞赏。

朱桐苑中,秋荷端着盛满新鲜果子的竹筐进了院子,远远瞧见方嬷嬷立在屋中正拿着个的东西细细地看,很像姑娘这些日子做的那件绣活。

“这东西是谁绣的?姑娘吗?这花样子好像是我前些日子见你描的那个。”

秋荷一踏进门,就被方嬷嬷扯住了问。她方才就觉得像,此时搭眼看了看确认了下,点点头道:“嗯,姑娘绣了准备送给老夫人的。”

方嬷嬷就蹙了眉,站在那里捧着知遥绣的蹩脚富贵牡丹想了许久,问道:“姑娘可说最近有谁教过她绣活儿了吗?”

秋荷将竹筐搁到桌上放好,才笑着答了话:“姑娘最近都在大公子的书房里,要是有知道教她绣活儿是谁的也是碧玺绿帘她们,我可没问过。”

方嬷嬷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待到晚上知遥回了屋子,方嬷嬷就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姑娘可曾跟谁学过绣活吗?绣得这样好。”

知遥身心俱疲,根本就懒得多想,“母亲”两字刚出口,就见秋荷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个激灵赶紧说道“…身边的罗嬷嬷教的”。

秋荷就笑笑,转而出去打水了。

方嬷嬷听是罗嬷嬷教的,就也松了口气。罗嬷嬷也是夫人极其信任的,那她也会这种绣法,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知遥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反而担心起来。这种绣法怎么了?或者方嬷嬷居然认识奶奶绣的东西?可她实在是累了,就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准备改日再问。

就寝前其他人都出了屋子,秋荷来给她将灯吹熄的时候,她悄声问秋荷:“刚才你…”

话到一半,秋荷就明了了,轻声说道:“夫人并不会刺绣。”

知遥的嘴就张在了那儿,不知道怎么合上。

完了,在秋荷这里露馅了。

谁知道秋荷却是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不会告诉方嬷嬷你是跟着夏姨娘学的。”说完,还朝她眨眨眼,一副“我明白你的苦衷”的样子。

知遥就也咧了咧嘴,心里暗暗庆幸,有个得力的大丫鬟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一夜无话。

几日后,知遥待不住了。

天天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在母亲和姐姐后面听那些繁琐的事情,好人也被累垮了,更何况是不满九岁的孩子?

知遥自认自己没那本事在忙活到最后,还能笑着给祖母贺寿,所以在老夫人寿辰前一天,她请假了,理由——腰酸背痛腿抽筋。

其实这理由是很真实的,除了背不是痛是酸之外,其他的都是她正体验着的感觉。但她请假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东西还没绣好,还差个尾巴。

原本计算着时间来得及,可谁想得到她会被拉着去当了几天的旁观者?直到前一晚睡觉前惊觉后日就是老夫人寿辰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请假了。

贺夫人原本还想叫她去,但秋荷回禀说姑娘拿了绣活儿去了青柏院时,贺夫人才作罢。转而细细思量了一番,就去做别的事了。

知遥到青柏院的时候,阿寒正尽职地守在门口。见到来人是她,一句“公子说…”只出来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知遥朝他笑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阿寒愣了下,赶忙告了个罪小跑着赶在她前头进了书房。

知遥原本没在意,想着他忠心为主去告个信儿是正常的。哪知道一进屋就见贺行远慌慌张张地正将个小匣子塞到花架上的吊兰后面,看到她进屋,他脸色先白后红更是精采,知遥就眯了眯眼,指着吊兰的方向问道:“那是什么?”

贺行远一张漂亮的小脸就皱了起来,摇着头嘴硬道:“那就有东西了?分明是你看错了!”说着还涨红了脸,见知遥盯着他看,他慌忙转而看窗户不再瞧她。

若是平时,知遥看到他这样难得的窘迫样子肯定会兴起心思逗弄逗弄他的,可今天却没来由地一阵火气上窜,哼了声转身就走,压根不理会贺行远的欲言又止。

回到朱桐苑,心情更是烦躁,连吃了几个果子喝了几杯茶后,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谁知她又想起来东西全都是从青柏院里讹来的,一下子又开始不爽。

既然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她索性丢下所有东西,躺在了床上。

知遥细想想,不过是因为她告诉了贺行远自己最隐秘的秘密,所以今天看到贺行远对她明显的不信任时才那么抵触。

但是谁没有个秘密呢?

她的最大的隐秘,也不是身份问题,而是她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可她会告诉他吗?不会,一辈子都不会。那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笑了。既然如此,大家不是扯平了?就跳下床重新拿起了绷子继续那未完成的牡丹。虽然不时有看不清花纹的小匣子好像在她眼前晃悠,她依然坚持住努力去做好眼前的事情。

好在剩下没做的也不多,晚饭后她在灯下又努力了一些时候便收了尾,拆了绷子后对着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开心。虽然只是个帕子,可礼轻情意重,她如是想着。

这时秋荷跑了进来,匆匆说道:“姑娘,夫人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贺夫人就带着罗嬷嬷进了屋,知遥慌忙起身行礼。

“这就是你绣的东西?”贺夫人浅笑着拿起来方才被放到桌上的绣品,看得很仔细,最后赞道:“绣的不错,比我强多了。你以后再好好学学,肯定能绣得很好。”

知遥知道自己的水平,忙说道:“哪有,母亲肯定绣得比我好多了,我这个…咳,希望祖母不要介意我这个寿礼才好。”

罗嬷嬷就笑道:“你母亲可不是谦虚,她自小就没拿过针,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可记住了。”

知遥愣了愣,暗地里抹了把汗。

还好,还好秋荷发现不对时给她使了眼色提醒她。虽说编错了谎话可以用自己“失忆”了来圆谎,可就算是失忆了,还编出贺夫人教绣活儿那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以后少不得会和方嬷嬷有罅隙了。

“说到寿礼,”这时贺夫人从罗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递到知遥手中,“我这里倒是帮你准备了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奋发!(╯﹏╰)b

寿礼

瞧见匣子的刹那,知遥心中闪过个念头——会不会是贺行远书房那个?等看清它的样子后,她颇为失望。

明显不是,连颜色都不一样。白日里贺行远藏得快,她也只瞧见了赭色的一角。如今手里这个,却是紫檀的。

罗嬷嬷看着知遥一动不动满脸的失望,忙说道:“姑娘可是不满意?不行咱们再换,不妨事的。”

知遥拿起那方帕子,故作无奈地说道:“没有的事儿,我就是觉得母亲这寿礼准备得太晚了,早知道母亲会帮我准备,我可就不遭那个罪去绣这东西了,搞得都是伤了。”

说着摊开十指想给贺夫人看自己被扎到的针眼儿,哪知道这几日她天天跟着“学管家”压根没动过针,手上被扎的地方早就好了,加上如今手已经熟练了些,今天绣的时候也没再刺着,所以十根手指白白净净,哪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罗嬷嬷就笑:“姑娘的伤呢?”

知遥只好讪讪地道:“它们曾经出现过的…”

贺夫人就也笑了,“你不是在心疼伤,而是在心疼这帕子用不上了吧?放心,保准让祖母收到就是了。”说着拿过匣子亲自打开。

匣子里的东西差点晃瞎了知遥的眼。八颗明晃晃的银色珍珠静静躺在里面,足有贺夫人的指甲大小。

知遥眼睁睁看着贺夫人将她绣的那方手帕盖在了珠子上面,然后将匣子盖好,放在了桌上。

“呃,这样不太好吧。”她迟疑地道。

“这样,你的心意祖母收到了,明日的宾客看到后,面子上也过得去,岂不两全?哪儿不好了?”贺夫人看知遥依然满脸的纠结,安慰道:“没事的,不值几个钱,你不用担心。”

知遥就尴尬地笑笑。

她有担心钱的问题吗?

她分明郁闷的是,那“富贵牡丹”在货真价实的好珠子旁边一反衬,越发显得惨不忍睹了…

贺夫人又细细问了知遥这段时日的饮食起居,看方方面面都不错后,就道:“过几日闲下来后,给你院子里再添些人。”

知遥晓得贺夫人是说要给自己添几个丫鬟,这些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当下便谢过母亲。

送走贺夫人后,知遥还没进屋,兰月就急急对她说道:“方才夫人在时,大公子来过,就在院门外边,奴婢看见他的时候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了。他看见奴婢后就过来说了几句话,听说夫人也在,他就走了,留都留不住。”说完还懊恼地自责:“都是奴婢不好。”

“没事,不怪你。”知遥心说那臭小子想走的话,贺夫人都拦不住,更何况兰月?“他可说了是来做什么的吗?”

“没有。”

“那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好像也没。”

“这样啊…”

知遥站在院子里想了想,转身就走。方嬷嬷远远看见了,忙叫住了她:“姑娘这是去哪儿?”

“去青柏院。”

“现在太晚了,明儿再去吧。”

“哥哥好像有事找我。”

“这一来一回可要不少时候,明儿老夫人寿辰,姑娘可得早些起呢。”

知遥纠结了半晌,方才作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知遥就被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任由方嬷嬷和秋荷给她梳妆打扮。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个头扎一对包子头、身穿粉色纱衣的可爱小萝莉了。

“这是我?挺可爱的嘛。”知遥不可置信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高兴地不行,不住地赞扬她们手巧。

秋荷就拉了兰灵兰月抿着嘴笑,方嬷嬷也乐了,说道:“姑娘样子本就极好,平日里打扮出来也是极好看的,只是姑娘没注意过罢了。”

“是吗?”知遥不在意地应着,心说往后要去书院,出门的机会多了,也得多加注意形象了。

知遥本来觉得自己起的够早了,哪知道一进安园才发现,比她早的大有人在。大姑娘二姑娘连同两位公子都到了,姐姐们正在祖母身边陪着几位夫人说话,贺行帆独自坐在一旁,而贺行远好像也是刚进院子不久,还没踏进正厅的门,正在门口的侧边同贺夫人说话。

贺夫人见知遥来了,匆匆过来叮嘱了她几句便又去忙着招待宾客。贺行远则是走了过来站到她身前三尺处,蹙了眉望着知遥身后的秋荷。

知遥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盯着的是秋荷手里的匣子。

“这是什么?”

“当然是送给祖母的寿礼。”

贺行远挑眉,“紫檀木…是母亲给你的?你不是说心意最重要吗?”

知遥轻咳了下,凑近他悄悄说道:“其实我后来才发现,面子也挺重要的。”

贺行远就嗤了声,斜着眼看她十根手指头。知遥以为他要讽刺自己,忙握了拳捂好了,哪知他忽然拉过她一只手,一根根手指掰开摊好,从自己袖中取出一物放到她的手心,又将她的手指并拢好放到身侧垂下,半个字儿也不多说,就这么施施然走了。

知遥愣了片刻,才慢慢感受到手中微凉的触觉。刚想看看那是什么,一位服饰精美气质娴静的夫人走了过来,朝她微笑问道:“三姑娘可好全了?”

知遥完全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好回笑道:“好全了,谢夫人关心。”望着对方身后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却不知怎么称呼。

“奴婢见过林夫人。”秋荷在她身后侧行礼道。

林夫人?夫家姓林的?知遥忽然反应过来,这难道是知府夫人?心中有□分确定,就试探着朝林夫人身后的少女笑道:“大姐早就来了,就等林姐姐了呢。”

林雅君道:“她哪儿是在等我?分明是在等衡雪吧。”

知遥听闻就松了口气,果然是姐姐的那位同窗好友。

林夫人听了女儿近似抱怨的话,就道:“知悦也不过是生病了在侯府多住几日而已,你怎的就怨她近了衡雪疏远了你?”说着携了知遥的手往里走,道:“我这女儿,最是个小气的,咱们走咱们的,不理她。”

知遥朝林雅君笑笑,跟着林夫人去了。她脸上笑得开心,心里却暗暗捏了把冷汗。

还好,知府夫人抓的是她没拿东西的那只手。

几人进门的时候,正好贺行远献上寿礼,是他自己写的一篇字,虽然有些地方稍显不足,但也是大气挺拔风骨初现。

知遥满意地听着众人的赞叹,心中有种可以称之为“骄傲”的情绪在滋长——咱家孩子,虽然性格差了些,但好歹也是有优点的。

贺行远刚好一眼扫过来,看到知遥那“有子万事足”一样的目光,差点没气翻,见知遥朝他看过来,贺行远哼了声撇过脸,懒得理她。

知遥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反而对手中之物多了几分好奇。他给她的,会是什么呢?

捏了捏,好像是个玉制之物,跟她手心一般大小。

好在这时林夫人松开她去和祖母寒暄,凑着这个空档,知遥低下头匆匆看了一眼。

居然是块和田玉,中间刻了个寿字。

知遥讶异。抬眼去寻贺行远,才发现他已经不在方才待着的地方了,忙环顾四周找他在哪儿。

感到胳膊被人推了下,身后传来秋荷提醒的低语,知遥才发现大家都在温和地看着她,明白这是到她献寿礼的时候了,忙扬起笑脸去给老夫人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说道:“孙女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秋荷便上前捧上那匣子。秦嬷嬷接过去,当场打了开来,众人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几颗珠子,赞叹不已。老夫人则是看着铺在珠子底下不够齐整的富贵牡丹,笑容慈祥,说道:“你有心了。”

知遥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故作为难地说道:“祖母,孙女儿有件东西不知该不该给您。”

“哦?”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夫人来了兴致,“什么东西让你这样为难?”

知遥摊开手掌,双手相叠将东西捧到贺老夫人面前,说道:“本来我找了块玉,想刻个字送给您的,可祖母也知道,我哪儿有那本事?就去拜托了哥哥。哪知道他…唉…您看这字儿…”

她表情纠结地哀叹着,一副“这字太丑刻得太烂孙女儿没脸见您”的样子。

贺老夫人的眼睛就在贺行远和知遥身上转了个圈,开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的心意祖母收到了,祖母很高兴。倒是你哥哥,”老夫人朝贺行远故作严肃道:“得好好练练了。看这字儿,白瞎了我孙女儿给找的好玉!”

贺行远横了知遥一眼,勾起嘴角笑道:“祖母,您可不能怪我,若是让她自己刻,这玉到您手里的时候,估计只剩下碎末了。”

众人便哈哈大笑。

林夫人要了玉去细细看了,道:“这字刻得极好,贺大公子才多大,您老啊,也太苛求了。”

众人便都纷纷凑了过去。

知遥悄悄退出人圈,没走几步,就被贺行远拦了住。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都可以…来的更猛烈些吧~~~\(^o^)/~

凌夫人

“特意帮你做的,你倒是好,三两句就将我给卖了。”

贺行远将知遥拖到厅堂无人的一角,抱胸斜倚在墙上,没好气地道。

知遥就想到了那天他慌慌张张收起的匣子,问道:“那天你藏起来的是什么?就是这个?”见他扭了头不理她,她追问:“这两天你在书房做的就是它?比写那篇字花的时间都多吧…”

“你还知道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啊?”贺行远气道,想想又觉得自己口气太过于委屈,就更生气,别过脸去不看她。

知遥叹口气,拉住他的手好生说道:“你给祖母刻的,自然是你对祖母的一片心,我干吗要抢?再说了,你那字儿,我都认得出来,更何况祖母?真想帮我,那还不如教给我怎么刻,由我亲自来弄不是更好?”

“教给你?你以为那么简单的么?绣个花儿还把手指头扎了,真让你摸刀子,你还不得弄上好几个血口子出来?”

知遥听他这样一说,忽然想到在玉上刻个字儿哪就那么容易了?忙就扯了他的手看。贺行远不防备,忙把手往背后缩,可还是晚了些,被她扫到一眼,分明有几道疤痕。

知遥神色复杂,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只是极其认真地说道:“多谢,还有,真是抱歉。”

若是她知道他特意为了帮她而这样努力,她甚至不知道还舍不舍得将那玉送出去。

贺行远知她颇深,见她这样认真,他却开始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肯承认,反而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多大的事儿啊,用得着这样么。”话一出口觉得语气不对,赶忙又恶狠狠补充道:“不过,别以为你道歉我就会接受,公子我气性大着呢。”说完就撂下她独自朝厅门走去。

知遥知道这个哥哥最是心软,连忙很狗腿地跟上他,拉了他的手小跑地跟上他,低声地和他好生说话。贺行远木着一张脸不理她,却也没松开手。

这时含巧急匆匆进屋通禀:“老夫人,凌夫人来了。”

贺行远听了就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知遥没防备,多走了两步又被牵着的手扯了回来。

“怎么了?”看见贺行远当真板起了漂亮脸蛋,她不解的问道。听见了含巧说的话后他就这样了,难道是因为那劳什子的凌夫人?

贺行远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道:“都要去书院了,你怎的什么都没准备?”

知遥很无辜地回望。她准备了啊,不是他帮她准备的么?

“你可知凌夫人是谁?她就是——”

“您请。”贺夫人的声音清晰传来,贺行远就将话掐在了半截儿,没再继续说。

她们两人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耳朵尖的人在门口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贺行远就翻手将知遥的手握在手中,拉着她往回走了几步,顺便远离将要进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