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已经亲自撩了帘子,将一锦衣妇人迎进了屋。

这人穿戴极为华丽,眉眼很是凌厉,看上去不太像是好相与的,但这不是重点。

“孙绮烟?”看到凌夫人身后跟着的绿衫少女,知遥低低地惊呼出声,“她怎么来了?”

贺行远心说这丫头虽然笨了点,但好在记性不是特别差。他口中快速吐出几字:“国舅爷姓凌。”

那么说,这凌夫人就是孙绮烟的嫡亲姑妈孙氏了?

知遥就白他一眼。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早说?

贺行远无奈,又想到一事,就凑到她耳边道:“凌夫人娘家和祖母不对盘。”

所以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儿,想着母亲总会提醒她的,毕竟这其中的道道,母亲可能会同她讲,但不会和他说。

知遥正要谢谢他的提醒,哪知道那臭小子接着说道:“没事,孙绮烟再敢欺负你,我就揍她。”

知遥满腔的感激话语顿时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罢了罢了,左右和这小子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凌夫人站在屋中央环顾四周,将厅内的摆设器具一一收入眼中,又见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才端庄大方地简短说道:“恭喜老夫人了。”朝身后微微示意,便有丫鬟将寿礼奉上。

贺老夫人淡然笑说:“多谢凌夫人。”就也没了下文。

气氛出现短暂的尴尬。

贺夫人就拉了凌夫人说些闲话儿,凌夫人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些,问道:“府上三姑娘是哪位?”

贺夫人便笑着指了知遥,示意她过去。

知遥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凌夫人带着不明意味的笑看了她片刻,就问坐在她身旁的孙绮烟:“你那时不是总提起贺家三姑娘吗?既然来了,就好好说会儿话吧。”

孙绮烟最不耐烦去这种长辈多的地方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所以她自下了马车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此时姑母说起来,她才看了知遥一眼,硬邦邦说道:“不认识。”

凌夫人提醒道:“不是那日文会认识的朋友吗?”

那天回来后,孙绮烟就不高兴,后来还问起贺府三姑娘,想来是和三姑娘有些过节,所以她今日特地带了这个侄女儿来,想要让孙绮烟当场发挥发挥,哪知道这丫头来了后却不吭声,还很不耐烦的样子,她少不得要提醒几句了。

提起那日的文会,孙绮烟还是比较有印象的,便细细看了知遥几眼。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她脑中灵光一闪,就道:“咦?我记得你,你还说你不懂字儿来着。”

知遥顿时满头黑线,心说姑娘你能不能小点声儿?您这声音屋子外头三丈远的都能听清了…

如今这屋子里坐了好些殷昌府里有名头的夫人,孙绮烟一提起,估计今天晚上,贺家三姑娘不懂字的事情就要传扬开来。

要知道,“不懂字”这三个字,可是能有多种理解法的,甚至都能是不识字。

好吧,其实繁体字她还真的不会写。这样一想,知遥顿时释然了。

贺行远在孙绮烟说话的时候就想上前理论,却看到离知遥不远的贺夫人悄悄打手势让他稍安勿躁,贺行远就只得按捺住性子站在那儿。

凌夫人听闻孙绮烟的话后脸色一沉,再看她居然是笑着说的,凌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没想到,侄女儿对贺府三姑娘居然还印象颇好,这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好在孙绮烟提到了知遥不懂字,她就道:“哦?三姑娘如今也有八岁多了吧,居然连字儿都不懂,过几日去江家的书院,可有得苦头吃了。”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知遥也有些怒了,刚说了个“我”字,就听门口有人温言说道:“贺家妹妹就是我们自家妹妹,妹妹去书院上课,自然有哥哥姐姐们照顾,哪就会吃苦头了?”

来人自顾自撩了帘子进屋,看也不看凌夫人一眼,先是将寿礼献上,祝寿完毕,才向贺夫人和凌夫人问好,接着又对知遥笑道:“妹妹不用担心,不懂字儿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

来人正是江衡言,威北侯江家的世子。

知遥就干笑几声,道了声:“谢谢言哥哥。”心里在哗哗流血。

江衡言你能不能别再把那仨字再复述一遍了?这不是在给别人增加印象吗?

她宝贵的形象啊…就要被那三个字给毁了…

这边自己刚说了那是大事,那边江衡言就给驳了回去,凌夫人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偏偏威北侯世子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对待就能怎么样的,当下也不多做面子上的事情了,冷冷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绮烟,我们走。”

孙绮烟正待不住,闻言惊喜不已。

到了她们要离去的时候,贺老夫人反而热情了许多,搞得凌夫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孙绮烟同凌夫人刚出了厅门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两个女孩儿,顿时让孙绮烟也黑了脸。

“怎么是你们?”她朝江衡雪和江衡云叫道,“真倒霉,早知道会遇到你们,我就不来了。”

两人原本正在说笑着,没注意旁边,此时听到她的叫声都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她是说的什么,江家姐妹更是气得红了脸。二人正要说孙绮烟几句,就被出来送客的知遥和贺知悦一左一右拖住了。

孙绮烟见状还想多说几句,却被凌夫人制止了。

“姑母,上次她俩…”孙绮烟见凌夫人不替自己做主,反而拽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就想辩解几句。

“够了!回去再说!”凌夫人厉声喝道。

她看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八成上次惹恼了孙绮烟的不是贺家三姑娘,而是江家的。

孙绮烟去江家书院读书的机会可是皇后娘娘求了来的,硬着头皮都得撑着去,现在惹恼了江家人可没什么好处。于是她便难得地压住了怒火,拉住孙绮烟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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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事情

屋里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并没有多大反应,诸位夫人个个是人精,有的低下头喝茶装作没有听到,有的主动同贺老夫人和贺夫人聊些无伤大雅的话题。江衡言同贺行远则赶紧出去看看情况,见院里没了凌夫人和孙绮烟的身影,两人都松了口气。

“不要紧吧?”贺知悦见那两人走得远了,问江家姐妹道。

见俩人都摇摇头,贺知悦同知遥才放下心来。这时林雅君也出来了,边走边道:“那两人是个没脑子的,你们犯不着为了她们生气。”

江衡雪本来还气着,听她这话反而绷不住了,“你小点儿声。”

“怕什么?你一个侯府大姑娘还俱她个小官员的女儿么?”

贺知悦好生说道:“她姑父是国舅,你好歹收敛点。”

林雅君不屑道:“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庶弟罢了,也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见没人应和自己,她就有些生气,“怎的我帮你们说话,你们倒一个个先短了自己的气势,长起他人的威风来了?”她的外祖父是大将军,说话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几人就都笑了,“好好好,你最有理。”

知遥提议道:“大人们在里面聊天,我们这样进去也无趣,不如让丫鬟们准备点果子和点心,我们去凉亭吃点东西?”

安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坐在亭子里赏荷逗锦鲤倒也不错。几个女孩儿也是想散散心,就答应了。

同江衡言站在不远处的贺行远就嗤了声,见知遥去看他,他就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看你那点儿出息!”

知遥也不恼,顺势说道:“哥哥说点心他来准备,那我就替姐姐们先谢谢哥哥啦。大姐,我去和祖母说声去!”说完脚底抹油去屋里寻贺老夫人了,留下贺行远在原地磨牙。

老夫人自然不会反对,还叮嘱雁儿去准备些冰过的果子送去。知遥乐呵呵谢过祖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看到三位姐姐正朝院外行去,江衡言和贺行远则不知所踪,估计是另寻玩的了。

“她们怎么了?”知遥不解,指着贺知悦她们三个边走边问身边的女孩儿。

“没事,”专程留下来等知遥的江衡云说道:“三位姐姐说是改去花园坐了。”

原来江衡雪无意间说起自家花园的栀子花开了,香气扑鼻,就和贺知悦聊起了这个。林雅君前些日子并没去侯府玩,就插不上话。贺知悦发现后,说是自家花园子里也种了栀子,虽然不如侯府的种类多,却也可以一赏,就提议大家去花园坐坐。

知遥听了后忙叫了个小丫头去和雁儿说把东西送去花园,就携了江衡云远远跟在几人后面。

“哟,姑娘们这是去做什么?”

和蔼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侧响起,一位中年男子朝她们走来,此人身材矮胖长相一般,但是神色和蔼笑容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爹?你怎么来啦!”江衡云笑着迎了过去。

知遥就瞪大了眼珠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位笑眯眯的白胖大叔就是江家兄妹的爹、江家老大、威北侯爷?

江衡言温雅清俊,江家姐妹容貌秀丽,怎么瞧也是比这大叔要好看很多啊!她原以为威北侯就算不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人物,也肯定姿容不凡,哪知道会是如今这种样子…

他们的娘一定很漂亮!知遥断定。

“见过江伯父。”知遥连忙行礼。

江衡言都让她叫哥哥了,对着这位慈祥大叔,她便也称呼伯父,这样更亲近些。

“咦,这是——遥儿?”江广清看清楚知遥,笑眯了眼,胖乎乎的脸挤成了一团包子样,挪动着身躯走得离知遥更近了些,抚摸着她的脑袋道:“都长这么大了。”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赞道:“不错不错,很强壮。”

知遥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有人用“强壮”这词来称赞她,不由乐了,对这位侯爷更多出了些好感。

这时前面几人已经发现了江广清,都这回了这里。

江衡云朝父亲身后看看,问道:“母亲呢?”

刚刚赶过来的江衡雪忙推推她胳膊,暗示她别再问。

江广清倒不在意,乐呵呵说道:“她身子不舒服来不了,少不得要我亲自跑一趟了。”

贺老夫人听闻侯爷来了,亲自迎了出来。江广清忙上前说道:“晚辈来给老夫人贺寿,怎能让老寿星亲自出来迎接呢?可当不起。”说着就亲自扶了老夫人回屋。

他对老夫人如此敬重,其他人早就习惯了倒是见怪不怪,辞了长辈后依然去花园去玩儿。而知遥却讶异不已。

她自从穿来后就在村子里长大,对于外面的世事知道的自然不多。但此时明显不是问这些的好时候,便将疑惑压在了心底,想着好好问问贺行远才行。

谁知没等她去问,在花园里聊天的时候,女孩子们就先说了出来。

当时绿帘刚将刚点心端了过来,里面有几种是南方特有的,林雅君就很羡慕,对贺知悦说道:“你们家总能吃到南边儿的点心,真是不错。”

江衡雪就笑道:“贺老夫人是江南长大的,府里有江南过来的厨子也很正常。”

贺知悦则说道:“你想要的话,也从江南寻人了来就是。”

林雅君就摇头,“不一样不一样。你们家的厨娘可都是镇南侯府出来的,外面寻常的那些怎么比得上?要我说,你不如经常请我来吃,我可不就能时时吃到了?”

贺知悦就去闹她,“好哇,说了半天是想来我家蹭吃蹭喝的。”

知遥默默想了下,问道:“绿帘也是镇南侯府出来的?镇南侯爷对我们家可真好。”

贺知悦就道:“嗯,她是照顾行远吃食的,自然也是侯府出来的。”顿了下又说道:“祖母是侯爷惟一嫡亲的妹妹,侯爷自然凡事都想着咱们家。”

知遥就木木地吃了口点心。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家祖母居然是镇南侯的嫡妹…

那方嬷嬷和秦嬷嬷不就也是侯府出来的了?

想到前几日方嬷嬷看到她绣的富贵牡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遥忽然要飚冷汗了。

嬷嬷是侯府出来的,什么东西没见过?她居然还注意这么个小事儿,那绣法不会是还和镇南侯府有什么关系吧?

虽说当时说是罗嬷嬷教的糊弄过去了,可谎话就是谎话,永远成不了事实。如今那证据牡丹正活色生香地躺在老夫人那里,难保老夫人不会因为那个想到些什么。

知遥决定回去后好好问问方嬷嬷为什么那么关注这种绣法。奇怪的事情还是先弄清楚了为好,免得她这个冒牌货以后遇到些岔子再手忙脚乱的。

想到这里,知遥又长长叹了口气。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越多。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当晚回到朱桐苑的时候,比上次方嬷嬷提起这事的那晚还要累。知遥不禁哀叹,虽然小孩子的身体细皮嫩肉的看上去水灵漂亮,可毕竟中看不中用,太容易累了也太容易瞌睡。

硬撑着睁开困倦的双眼,知遥好不容易熬到了洗漱完毕,就将其他人遣了出去独留下方嬷嬷伺候更衣。她踌躇酝酿了半晌后终于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日嬷嬷特意问我绣活儿是跟谁学的,可是看到那绣法后想到了什么人吗?”

方嬷嬷就停了手,问道:“姑娘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知遥看到了她的迟疑,便道:“今天和她们几个聊起来女红时忽然想了起来罢了,嬷嬷不方便说也没事的。”

“哪就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了,”方嬷嬷就边伺候边说道:“只不过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姑娘一问起来,我想到了故人罢了。”

“是谁?”知遥躺下后问道。

方嬷嬷见她睁着大眼满脸的好奇就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的锦杌说道:“是贺夫人的陪房莲茹。她啊,当年是你母亲身边最得力的第一人,说话柔柔的,细细的,平时就没见她发过火,是我见过的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只可惜啊,她男人去的早,她又…唉…”说着神色渐渐哀戚。

“她怎么了?”

方嬷嬷正要开口,忽然就闭了嘴,嗫喏着不肯说。知遥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保守秘密,方嬷嬷才松了口:“不是怕姑娘说出去,其实府里很多老人都知道的。只是…唉,说出来不好罢了。”

“怎么说?”

“在姑娘出生的那天,有人看到她在城东河边,投河自尽了。”方嬷嬷深深地惋惜着,“据说她前一天就同人说起过看到相公回来找她了,让她跟他走,当时大家都忙着夫人生产的事,就没多在意她,哪知道会这样呢。”方嬷嬷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知遥原本是想着怕牵扯到镇南侯府有关的事情,哪知居然是和贺夫人身边的人有关。难怪当时说是罗嬷嬷教的,方嬷嬷也就没怎么奇怪,想来也是觉得可能这莲茹教过罗嬷嬷吧。

逝者已去,再多谈则徒增伤感,她也就不好多问,安慰了方嬷嬷半晌就也歇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奋发啊~%>_<%

去书院

事后知遥同贺夫人和罗嬷嬷提起了她与方嬷嬷前后两次的对话,贺夫人听后抿紧了唇不说话,垂了眼眸在那边沉思,搞得知遥很紧张,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罗嬷嬷宽慰她道:“姑娘不用紧张,夫人只是想起了故人罢了。你当时说是我教的,这也不错。莲茹那绣活儿还是我教出来的,如今府里会的,也只得我一个。若是还有人问起,你就还是这样回答吧。”

知遥终于放心,不禁连连暗道运气真好,有心想劝贺夫人几句,可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就也作罢,毕竟她们的事情,有些是她不能过问的。

过了几天,便到了入学的日子,天还没亮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让知遥郁闷非常。

原本大热天的来场雨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这是她去书院上课的第一天,阴郁的天气带来了低沉的心情,明明不过是去书院住几日的事儿,居然也让她添了几许离别的愁绪。

去江家书院上课,是要住在那里的,到了休息的时候再回家。知遥依依不舍地去和祖母与母亲拜别后,就同贺知悦与贺行远一起上了车。

书院的规矩严,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丫鬟或者小厮同去,这让方嬷嬷非常不放心,扒着车窗细细叮嘱知遥好几遍。最后还是贺老夫人看不过去发了话:“遥儿这孩子是个能干的,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你担心什么?”

“若姑娘是带着秋荷去,老奴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兰灵…”

知遥就紧张地望着祖母和母亲,生怕她们又被方嬷嬷说动。

前一日她同两位长辈说起想带兰灵而不是秋荷的时候,就遭到了长辈们的一致反对。在她们看来,哪怕是稳重的兰月,也比毛躁的兰灵要好。

后来还是老夫人见知遥主意已定,拍了板。

“遥儿是个有主意的,你不用什么都拘着她。我看着兰灵也不错,自有她的长处。”当时老夫人这样说道。

贺夫人便也不再坚持,答应了。

知遥就松了口气。

秋荷再怎么说也是母亲的人,兰灵胆大,心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如果培养好了就是她自己的人。

有个自己人在身边,可是能随心所欲得多。

如今方嬷嬷又再度提起,她生怕长辈们反悔,忙说道:“兰灵很好啊,很机灵。”

她连连夸奖兰灵,搞得最后大家都绷不住笑了,连兰灵都红了脸跺着脚不准她再说,这才作罢。

威北侯府离贺府并不太近,而江家书院就在威北侯府后面那条街上。这里原本是个官员的私邸,紧邻着原本的书院。后来此人要卖这府邸的时候,刚好当时的威北侯爷想要将书院扩得大一些,就将那处地方买了下来,作为江家子弟读书用。以前的书院,则用作学子们的住处。

现今书院里授课的有四个院子,分别是天、玄、地、黄。

天院就是贺行远和江衡言他们读书的地方,与知遥所要去的玄院离得不是太远。而地院与黄院里则是主要教有志仕途的江家学子的,同这两院的距离就比较远了。

周先生这几天刚好不在书院,知遥是被守在门口等候的江衡云直接领去玄院的。好在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两人便携手而去,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以后一同学习的好处,结果知遥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已经到了。

见到这郁郁葱葱种满了花草的地方,知遥感叹,难怪叫这名字,果真是院子,正方偏方耳房,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间屋子,却只有她们不到二十个女孩子上课用,实在是太奢侈了。

呃不对,其实不全是女孩子,据说还有个唯一的异性——皇商郑家的嫡长孙郑有为。

郑家老爷子将孙子扔在书院就不管了,可天院郑有为不够格去,地院与黄院全是准备科考的学子,他去了也格格不入,于是周先生当机立断,将他丢到了玄院。

左右玄院的女孩子们基本上就是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郑家少爷跟着学学也没什么坏处就是了。

“那我哥哥他们学什么?既不用学习科考知识,又不用学习琴棋书画,那他们不是清闲死了?”知遥以前问过贺行远,那小子只是说他们学的很杂,没多少有用的东西,再细问,他又不肯说,便也作罢,刚巧如今可以问江衡云。

谁知江衡云却是一脸崇拜:“他们可是天院的啊,当然是什么都要学啊。”

“啊?”

知遥方才刚刚培养起的满心向往顿时化作乌有。

原来,贺行远们那个班,学生很少,但是学得却最杂最多。

不仅知遥她们玄院的课程,就连另外两院有关科举的课程,他们天院的也全都得学。所以,其他院都是四天一休,而贺行远他们却是九天一休。就算是平时上课,他们的课程也比其他三个院子要紧。

几个不用参加科举的,却比参加科举的还忙。

江衡云懊恼万分地道:“可惜我年纪太小,不然我也想跟着哥哥他们一道学习。”

知遥默默地听她说着,默默地跟着她进了屋子坐在她旁边。

幸好!幸好她不用去那个地方!不然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啊。

她们又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当官从政,学那么多有用吗?读书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明事理知是非,这些东西把握好了,想学什么也可以买书借书读,总好过于每天累得跟牛似的。

于是她忽然万分佩服贺知悦,居然连这样恐怖的地方都敢去。

只是知遥不知道的是,以前也是没这么个班的,贺知悦斗志昂扬地去天院的时候,是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这么过的。

当时是世子江衡言要读书了,威北侯亲自发的话要成立这么一个院儿,教这些课程。但单独教世子一人也不太行,就挑了几个孩子与江衡言做同窗。

其实书院里几个院子原本也不是天玄地黄这四个名字,只是加了这么个班进来,威北侯便做主将名字也改了。

“我哥哥应该是天院里面功课最差的吧?”知遥想到那小子的臭屁样子,满怀希望地问道。

“当然不是,行远学得可是很好的,连周先生都经常夸奖他…”江衡云说到一半忽然变了脸色,望着门口的方向颇不屑地道:“看她那样子,真是让人厌烦。要不是爹爹叮嘱过了,我可不会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