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宜王问了好,聊了几句,就直奔主题:“十哥,可否借薛姑娘聊两句?”

宜王看了看薛璟含笑道:“那得问薛姑娘自己。”

薛璟点点头,道:“好。”

我与薛璟便一同离开了凉亭,完全没有注意到崔皓眼里流过的一丝落寞。

薛璟带着我一直逛到跨院,才说道:“靖王殿下与她错过了。”

虽然只是来碰运气的,但是听她这样一讲,心里还是失落惆怅。

我强撑起一个微笑,道:“是吗,还是错过了。”

“呵呵,靖王与她果然是密友,说得话都一样呢。她也是用这种口吻说得这句---是吗,还是错过了。”

薛璟笑得娇媚,绝不是应霖绪会有的眼神表情。她们真的只是皮囊相像而已啊。

“靖王不想知道她与我说了什么?”

应霖绪说了什么?我眼睛一下亮起来,猛地点头。应霖绪是个能不言语就不言语的性子,平时都我叽叽喳喳讲不停,她说出口的话绝对有用有意思。

薛璟笑道:“她说的不就王爷您嘛。说了许多您从前的旧事。”

不是吧,这么没重点?我又复垂头丧气。原还以为她有法子把我弄回去呢。

“王爷莫要失望难过,她再来自然会来找您的。王爷要是闲来无事,便在宜王府稍作休息吧。崔先生带来了新做的曲子,刚才宜王正想让我与崔先生合奏呢。靖王是来得巧了,不如一齐听赏一番吧。”

于是,我应了薛璟的邀,回到了凉亭里。

崔皓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谱曲能写诗,才学一流,我忽然觉得留他在书院教书是屈才了,只是他不愿意,我也就不提那为官之事,由着他吧。

我其实根本不懂听曲,只是坐在一边发愣而已。薛璟和崔皓的琴箫合奏在我出征离京之时听过一次。换了一首曲子再听来,却有另一番感觉,淡淡地,慢慢地遣走我心里的沉闷。

第九十九章暗战(上)

高露婕那边终于有消息了。从暨门关到文至的龙淮再回到尚京,这一路传信实在耗费时日。

我当时只是问她究竟为何会陷入四皇子和文至国君两人之间的三角恋,她准备如何应付。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只道“说来话长,不说也罢。”而第二个问题,她给我的答案居然和甄广尧如出一辙:

Dear依。

安心吧,我没事。另外替我谢谢朗渲,说他的信我收到了,让他也不用担心我。还有啊,你要看紧他呀,我怕他一时冲动跑到皇上跟前去说什么。你也是,千万别去求皇上说要娶我之类的话,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可被她猜到了,朗渲已经跟皇上说了要娶她的话了。)

皇上接到文至国君的信函,十有八九会把我嫁到文至来的,给文至国君和四皇子使个美人计,好叫文至大乱。

文至国虽说是泱泱大国,但是内里已经腐坏。我一路来到龙淮,对文至国情算有了直面的认识。文至国君昏庸无能,贪图享乐,国库空虚,朝廷腐败,大臣揽权独断。文至一连三年蝗虫为祸,难民无数,国家早就一贫如洗。文至国早已是强弩之末。

你此去暨门关,若能大胜,帮成鼎解决了天狼族的外患,我想不出两年,皇上就会涉足文至的。再加上锡镕与成鼎和亲,一旦成就两国之好,皇上对文至用兵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不过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跟锡镕公主一样,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赔到政治斗争里去。皇上如果真要把我嫁到文至来,我可不要给这个就快亡国的皇室陪葬。当然,我也不介意帮皇上这个忙,为成鼎出兵制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有文至国内足够混乱,我才能找机会逃跑嘛。

我知道你心肠好,不忍心眼见战火纷飞。只是文至这种民不聊生的状况你也不想继续下去吧。就算成鼎不出兵吞噬文至国土,锡镕就不会发动侵略战嘛?你别把万事都想这么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别每一次都被逼急了才做反抗,再这么下去早晚被人害死的。哎~算了,我不讲你了。

小依帮我个忙,去找方老头帮我求一副假死的药来。如果,我没有找到更好的逃跑方法,那就只有借假死遁走了。这事很急!你要尽快呀,不然,等我被押进洞房可就来不及了!

Yours。JIE

叹气,叹气,再叹气。我把高露婕的信烧掉,心里忐忑。高露婕说过我优柔寡断,现在又说我心肠好,其实就是说我太软弱太仁慈。我也知道这样的个性在斗争激烈的皇室里很难生存,可是我不想斗啊,没有斗争的源动力啊,我又不想当皇帝。

倒是高露婕,我心里有些想法,不敢承认的想法。一直以来,我将她当做同志,当做亲人,在这个时空与她相依为命。不知什么时候,我渐渐觉得她与我并不是同一类人,她的积极我远远及不上。她有目标,有冲劲,当断则断,毫不含糊。现在她要在文至翻天覆地,我相信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只是她的所作所为无疑会加速文至的灭亡,成鼎的霸业或者就要开始了。

我不禁想起游方的预言,除了帝王剑出世,预示着大陆统一以外,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一个导致天下巨变的人。莫非。。。难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高露婕?

我不敢再想下去,却不自觉地想了又想。

回想皇上第一次召见高露婕,明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默许了“高露婕”这个名字;后来,又随随便便赐予她成鼎第一名伶的称号;春熙春荣原本是皇上的眼线,但是她们却会同时跟随高露婕和我,从不曾让我们落单;我出征之前,向皇上提议,让高露婕出使文至,皇上也是很轻易地答应了。高露婕在尚京一向为所欲为,我一直认为这是因为有“靖王”的庇护,但是现在想来,皇上实在太宽容她了,甚至是放纵她,任她敛财,任她与朗渲,锡镕公主交往。我原想皇上是没功夫管她这样一个小女子的,可是皇上又要把她嫁到文至去。把这些叫做“巧合”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皇上生性内敛深沉,谋事周全,他可能一直按兵不动只为一招必杀,他如此对待高露婕甚是奇怪。我思前想后,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预言。

我不由一身冷汗,难道皇上早就在算计我和高露婕了吗?!从一开始,态度便是暧昧不明的,只是遥遥观望着。他能因为一件黑色的衣服就看穿了我,那么我们精心掩饰的一举一动对于他,不就好像戏台上的表演,全部暴露在他眼中。

难道从一开始我就猜错了,皇后要毒杀的人原就不是我而是高露婕?!络邑朗清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子,皇后要下手杀我,也必须有万全的准备,但是高露婕却不然,以皇上的个性,她即使死了也不会追究,反而可以证实她并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我们究竟是皇上掌中的人偶,还是命运的玩物?

打开窗,让微微带暖的风吹走我郁结惆怅的心情。院里的树木开始沾染春天的气息,露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原来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究竟我为何而来?又会走到哪里?我不曾去想这些问题,总是在责备老天太会开玩笑。高露婕呢?她可曾想过这些问题?可有想到答案?应霖绪呢?她知道这一切的因由吗?她又为何而来?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太阳还是温暖的。世界没有变,但却不是我的世界了;络邑朗清的外表也没变,变得是我的灵魂代替了他的。这或者真是命中注定?

我想老天给我一个答案,给我指一条明路,别再叫我猜,别在让我猜出我不想知道的事实,我怕猜错,更怕才对,我受不了。

不知不觉,从天亮一直发呆到天暗。春熙来过几次,见我发呆,不敢唤我,于是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高露婕的药是首要任务,不然真到要进洞房了还没逃走,那她还不恨死我呀。

我写了一封信让春熙送去白虎门,通过白老爷子向游方求药。游方是宜王的师傅,却也是皇上找了二十年的人,只能生活在暗处,万事小心,才不至于再被皇上抓进皇宫里。不过我想,帝王剑也出现了,若高露婕就是语言中那个人,那么游方也没什么价值了,不然就以皇上埋眼线的功夫,他一早就被抓去见皇上了吧。

终于,在我清闲了半个月后,白翼容涵俊和钟少龙回来了。没有受伤,完整无缺,没有中毒,毫发无损。只是风尘仆仆,好像是连夜赶路,三人看上去都很疲累。

我躺在书房的床榻上闭目养神,就怕自己一个冲动拿了扫把把他们扫地出门。

容婉芸也怕,这不借着给我报账的机会守在我身边,看我心情转变,好让她哥哥挑个好时机来跟我谈话嘛。

“芸儿,把你哥叫来吧。”

她不敢多瞧我,立刻应了下来,“是。”

不多久,三人就来了,其实他们早在院门口守着了,我听出来了。能随心所欲控制内力死我这半个月来唯一可喜可贺的事情。

白翼还是那副痞样,丝毫没有觉得我生气了他该收敛点。容涵俊也是,一张脸冷的,倒像是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钟少龙还好些,毕竟跟着我时日不长,不像那两个,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算了,谁叫我好人呢。“你们三个说话呀,愣着干吗?”

“参见靖王殿下。”白翼率先叩拜行礼。瞧他一脸笑容灿烂,耍我呢。

“好吧,就白翼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三人跑哪里玩去啦?”

白翼拉着身边两人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倒不见外呀。

先喝了口茶,才说道:“回王爷,我们去了一次宁凤城,容兄的家,也回了御剑山庄。”

我还是躺着,不露惊讶之色,只能白翼继续说。

“我们回去再查了一次当时两家出事之前的情况,希望找到真凶蛛丝马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有所发现。江湖中有三大家族,无极门,御剑山庄,还有孟家堡。御剑山庄被夜袭,一方势力受到重创,无极门隐于江湖,容家被灭门,无极门几乎一夜之间遁出江湖,只有孟家堡一头独大。在钟容两家相继出事之后,孟家堡表面依旧风平浪静,不论江湖中一片哗然,也对钟容两家之事不闻不问,但是暗地里却在扩张势力范围。江湖上这种事情原本不稀奇,可是奇怪的是,孟家堡用的手段越发卑鄙,掀起江湖一场腥风血雨,钟容两家都以不在,江湖上能主事的只有孟家堡,所以江湖上不知内幕的帮派不少投靠了孟家堡。”

“哈哈,不就是说,捅刀子的是孟家堡,扮好人的还是孟家堡?”这是早有预谋呀。

“不错。”

“让我猜猜,这孟家堡的幕后黑手就是吕广?”

“王爷英明。”呵,白翼这小子,拍马屁还笑得这么阴,“孟家堡现任堡主孟友天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真正掌权的是他的好兄弟卢凤耀,当时正是这个卢凤耀让钟兄前来尚京投奔博王的。”

现在整件事情终于清楚了。吕广明着是博王的人,实际上是通过盘王为瑞王办事。瑞王挪用军饷去贿赂官员,因为我的突然杀出而慌不择路,便由吕广暗中下手,从钟容两家百年的武林世家入手,即凑到了一部分银子来填军饷的亏空,解决我前往灵州带来的麻烦,又好做大吕广自己的江湖势力,一箭双雕。

容涵俊和钟少龙听着白翼讲述事情的原委,双目喷出恨怒,现在找到了冤大头,他们在回来之前一定做了什么。

“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白翼邪邪一笑,道:“我们用了精武门的名号,暗中由钟兄容兄出面,招揽了不少被孟家堡迫害的江湖人士,积聚势力,等待日后一举歼灭孟家堡和青帮。”

他们三人现在是公然与吕广为敌了。在暨门关之时还只是暗中查探,通过尹正嵘给我传信也是秘密为之,当时让周炎暗中保护,也是未免打草惊蛇。他们倒想得周到,什么时候都干完了,才来向我坦白。

“呵呵,你们真有心啊,这下子,精武门算是钟家的?容家的?还是你白家的?”亏他们想得出来,当初就别告诉他们什么精武门,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爷误会了,精武门还是王爷您的啊。”

“嘿,白翼,你小子就嘴能说,可不是随便你说说嘛。”

“王爷,我们哪里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呀,您尽可派人去打听打听,现下,刹那这个名字可早已响彻整个江湖啦。”

“什么?!”我在也忍不住了,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来。

第一百章暗战(下)

正如白翼所言。精武门在江湖上迅速崛起,风头一时无二。

精武门左右二位护法,乃是江湖三大世家其中御剑山庄和无极门的钟二少爷和容大少,江湖人传言,御剑山庄与无极门先后蒙难,幸得精武门门主刹那出手相救,而这位门主则是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相传武功已入化境,放眼天下无人能及。精武门以御剑山庄和无极门的势力为核心,聚结江湖上被孟家堡迫害的各个帮派的实力而极快地成长起来。御剑山庄和无极门在经历巨大灾难之后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同进,在江湖上引起极大轰动。由于御剑山庄和无极门在江湖上的声明和地位,精武门的壮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湖中人都明白,精武门是要与孟家堡为敌了,钟少龙和容涵俊的突然出现同时也揭破了孟家堡行事不义的犯罪真相,于是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投身精武门,倒是打响了“维护武林正义,为武林除害”的名头。

这些消息都是孙有智和王锐从祀正门给我带来的。当时他们心急火燎地冲回王府,跟我说这事,因为容涵俊和钟少龙突然在灵州出现,祀正门还派了捕快前往捉拿,谁让他们还是朝廷侵犯呢。

于是我还得去祀正门找欧阳琛,给他们两个“销案”,所以我就说他们竟会给我惹麻烦吧。

那天,我私下问了白翼一句:“你真是为了江湖道义帮容涵俊和钟少龙的吗?”他居然大笑着回答我:“这是主要原因,不过,我也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清闲,无聊了。”他清闲,可我不清闲,他无聊,我不无聊啊!

白翼如此放荡不羁的人,大概只有真正的络邑朗清能与他媲美了。

“王爷,祀正门到了。”马车外春熙的声音将我漂流的思绪抓了回来。

第二次站在祀正门的朱门外,心中对欧阳琛多了几分钦佩。他可是朝中屹立不倒的“独行侠”,只听命于皇上,甄瞿两家再怎么用心拉拢,他偏就不理,无非是依仗着皇上的信任宠爱,皇上那阴沉的个性,能常年伴在他身边这才是本事,换了别人不被皇上咔嚓了,也是要被党争给打压死的。

祀正门还是老样子,千年如一日的繁忙,各司其职,没人交谈,所有人轻手轻脚的,好像害怕吵醒谁的美梦一样。

来之前,已经让孙有智和王锐给我传了口信,让欧阳琛给我留点时间好好聊聊。谁叫人家是大忙人呢,每次跟他都说不上几句话。

这一次,终于能跟欧阳琛面对面好好聊聊了。

记得我刚开那会儿,第一次见皇上吓得我直冒冷汗,第一次上朝堂更慌得很,就连第一次看到白老爷子都觉得压力。而现如今,我是“久经沙场”,早已习惯了与他们对话,交流,习惯被他们各色的眼光大量还能气定神闲,应付自如。

我进去的时候,欧阳琛还在埋首工作,一听见孙有智敲门,离开出来迎我,“下官见过靖王殿下。”

我亦拱手回礼:“欧阳大人。”

他将我邀入屋内,为我斟茶倒水。我心里感叹,想当初他不过是抬头看我一眼而已,那想还能有今天。

络邑朗清的身份不曾改变,但是在朝中的地位却是扶摇直上,特别是在暨门关一役大胜之后,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上此与甄广尧的会面了,自那天以后,朝中不断有官员往王府里送东西向我示好,面上我还跟穆匡大军在归京途中,暗地里消息不胫而走,耳聪目明的都开始押注了,就看到时我跟瑞王谁能坐得王位。

不过欧阳琛不是这么势力的人,他如此待我,无非是因为皇上看重我,这点我很明白,所以对他绝不敢有半分傲慢。

“多谢欧阳大人。”我端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

他问道:“不知靖王特意造访所谓何事?”

我含笑道:“乃是为了容涵俊和钟少龙二人。”

他想了想,道:“可是无极门少门主容涵俊和御剑山庄二少爷钟少龙?”

我颔首点头:“正是。”

“不知此二子与王爷何忧?”

“不瞒大人,小王前往灵州途中,恰巧遇上容家遭难,无意中救了容涵俊,深知其中曲折,他刺杀朝廷命官也是迫于无奈。”

“容涵俊刺杀朝廷命官,此事倒是小事,只是王爷又是如何救得钟少龙?据下官所知,他是在博王府被容涵俊劫去的。”他已经猜到我和夜闯博王府有关,但是我不承认,谁都拿我没办法。

我笑到:“欧阳大人,我开诚布公地说吧,皇上应该给了您密旨,监控江湖各大帮派,以防武林人士势力太过庞大,动摇国本,是也不是?”

当时在宁凤城就知道有密旨这回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密旨会与钟容两家灭门有关。现在却不难想通,密旨是下给地方官的,只是监视地方势力而已,既然地方官有密旨,没道理欧阳琛作为皇上的亲信会不知道。而瑞王不过是借了个由头办自己的事情,就算皇上果真要追查,他也只需说是两大门派相争为害乡里便下手除了去,杀个把人比起贪污行贿,那罪可轻多了。

他看着我一怔,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说道:“虽然下官不知靖王为何由此猜测,但是这绝不是放过钟容二人的理由。”

不说就是默认咯,那就行了。

“大人可曾想过钟容二人本该仇深似海,为何投身精武门,并联起手来对付孟家堡,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何苦插手其中?皇上只是不想江湖势力独大,眼下精武门与孟家堡对抗,江湖动荡,难道不是皇上乐意见到的平衡嘛?”

我顿了顿,观察欧阳琛的表情,他似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静静地听着,如此表现,七成机会他会被我说动。

“欧阳大人尽可放心,二人既然来投靠小王,那么小王自然有把握让江湖太太平平,安安稳稳的。为他二人销案,撤下通缉令,皇上定不会与你为难的。”

我这话是在暗示他,精武门是我的。同时也在告诉他,本王需要江湖势力,而这,也是皇上希望看到的。就好像博王,他曾经网罗了不少江湖人物,积蓄江湖势力,皇上不闻不问,只是静静看着,直到确定博王成不了事,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才借了个机会动手除去博王府里的江湖草莽。同样道理,皇上也会给我机会,让我拥有自己的暗势力,如果我能很好的驾驭这群人,那么一切都会很好,他好,我也好。

如我所预料的那般,欧阳琛想了不多久,就笑着答应我:“既然是靖王殿下的意思,那下官只有照办。”事后,皇上也确实没有追究,甚至都不曾提起。我休假中,难得入宫一次,皇上唯一跟我说的就是与锡镕公主的婚期。哎。。。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理解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这样我算是尽我所能了。至于容涵俊和钟少龙的大仇报不报得了,那还得看他们自己的。要是他们连孟家堡都斗不垮,那我救他们也算是白救了。

自从我帮容涵俊和钟少龙把案底给揭去后,他们两个人可就明目张胆地忙活起来。清风别院大半夜会有人翻墙而入,刚开始跟王府的亲兵交过手,后来才知道是容涵俊他们的人,是“精武门”的人,也就是自己人。乌龙了几次,他们发现,这种翻墙的事情实在不能在做了,就想了一套通关密语,用高露婕暗中盘下的店铺做接头地点,这才算消停了。

精武门与刹那的名字几乎成了整个江湖的神话,白翼好几次开玩笑说,要让我这个门主出去露个脸。我已经不高兴管他们三人了,随便他们去搅和,吕广有的事情烦了,瑞王就少了一份心思折腾我。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穆匡的大军终于回到了尚京,于是我这个闲人也要出来见人了。

皇上大肆封赏,举国欢腾。就算朗渲成人礼那会儿,尚京都不曾如此般热闹。

天狼向成鼎议和,答应免战五十年,这是和平大计,第一桩成鼎的大喜事;锡镕公主与靖王和亲,标志成鼎与锡镕和谐同进的联盟,第二桩成鼎的大喜事。可能整个成鼎唯一不觉得开心的就是我了。

看着靖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处处艳红艳红的,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甚至被一种要上刑场的恐惧包裹着。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还是要来了吗?一定要来吗?我还在祈祷,老天给我一条生路,虽然她耍了我很多次,拜托,我这么一个大好人,老天怎么忍心如此对待我?!!

可是不管我如何祈求上苍,这一天还是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和亲

我成亲的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春熙和王府里的丫头婆子就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其实我不是没睡醒,而是根本不想起来。我彻夜未眠,就是害怕面对这个时刻的来临。

当我头戴花翎,身穿蟒袍玉带,装扮完毕,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嘲笑道:朗清生得怎么俊美英俊,连我都快爱上自己了,更何况是别人呢?光以相貌而论,朗清和封姒妍还真是登对。

出了靖王府的门,满坑满谷的百姓把街道挤满,竟然和穆匡大军进城的阵仗一般,全尚京城的百姓倾巢而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几个月大的婴儿,无不出来观礼。不过这样的情形却远不如穆匡大军进城那般热闹非凡,欢腾一片,皇室嫁娶实在庄严肃穆,从靖王府大门开始,一眼望去,禁军队伍分站街道两旁,右手持长枪,整齐划一,哪个百姓胆敢大声喧哗?

我翻身上马,开始我的迎亲之行。从八抬大轿从靖王府出发,到驿站接封姒妍,入皇宫行婚嫁之礼。

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放,在锣鼓、唢呐、舞狮的伴随下,花轿开始起程。旗锣伞扇在花轿之前,多数是成鼎的禁军,有一部分是公主的护卫,整个迎亲的队伍足足有二百多人,好不壮观,而且除了礼乐队伍,他们全部都是成鼎禁军,为了保证这场婚礼的有序进行,尚京禁军全副武装,保护工作密不透风。

如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此刻我一定新奇欢喜得直跳脚,这样的场面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呢。只可惜,作为当事人,我这一路完全是没了魂的行尸走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样无精打采。我心里还真有想过就这样两眼一翻,从马背上载到下去,或者能逃避这场婚礼。不过转念思及封姒妍,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太伤人了,都到了这份上,悔婚实在太伤人了。

驿站门口,我看见了一身凤冠霞帔的封姒妍。她内穿丹红天蚕锦绣长裙,足登绣履,每只鞋上各镶了一颗夜明珠,腰系流苏飘带,头戴用羊脂玉连缀编织成的“凤冠”,隐隐约约从红布盖头里露出来一些,再往肩上披一条用五彩金丝绣着凤舞九天图纹的锦缎----“霞帔”。

这般喜庆,这般美艳,实在叫我不忍心再看,她或者是幸福的,却不知道我根本做不了她想要的丈夫。

到了皇宫,和一般古代的婚礼习俗一样,先要拜天地,拜皇上,再夫妻交拜。然后她就能休息一下了,而我还要在群臣中周旋,满脸堆笑地接受他们的祝贺和敬酒。说来我的酒量一向不怎么样,可是这一天却是万杯不醉,文武百官挨着个的敬酒,愣是没把我喝倒,真是想醉的时侯偏偏清醒得很。

皇宫闹得差不多了,就得回靖王府接着闹,不是文武百官而是我的亲兵,书院的孩子,崔皓容涵俊白翼他们。于是,我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也不管他们嘴里说出得是笑话还是贺词,为的不过四个字---不进洞房。

不知是人群中的谁谁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地说道:“行了行了,春宵一夜值千金,公主还等着呢,我们可不能霸着王爷不放呀。”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我被七手八脚地推进了洞房,面对女性灵魂的绞刑架。

身后的房门“砰”的关上,我眼前一片火红,红得我头晕目眩。

“王爷?”里屋传来封姒妍的柔声。这样轻缓娇苏的声音听在我耳里不亚于厉鬼的哭嚎嘶叫。

她又唤了我两声,很清晰微微透出焦虑,可是我的脚偏偏挪不出去,反而有向后倒退的趋势。

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封姒妍从里屋走出来,她已经脱去凤冠霞帔换了一件单薄的锦缎长裙,正好瞧见我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她眉头微微一皱,扶住我在桌边坐下,小声说笑道:“也不知是哪个没心肝的,居然灌了王爷这么多酒。”

还好是桌边,不是里屋,不是。。。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不能逃婚,但是我还不想死!那。。。那装晕吧?不行,我的演技跟高露婕不是一个档次的,太假了,根本骗不了人。那。。。那就灌醉她,对,灌醉她!

心里有了主意,桌上有现成的酒菜,我抖着手伸向酒壶,颤颤巍巍地给她倒酒,也给自己倒了点,别让她起疑心不是。

在她眼里我是喝醉了酒,有些迷糊。其实我是胆小,怕的。